袁烨把花签收了,他穿着白T,以及一条所有男大都会有的九分牛仔裤,捧着花篮的样子有些傻:“哥,嫂子,祝你们杀青快乐。” “你看我像快乐的样子吗?”袁珩指了指脚上的护具。 萧子昱不想让人难堪,把花接过来:“谢谢。” “花也送完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走?”袁珩问道。 “我走了谁照顾你们啊?”袁烨捋了把短发,理直气壮的神情跟他哥如出一辙,“这一伤一残,一老一弱。” 袁珩:“……” 见他哥面色不善,袁烨改了口:“当然哥你也不老,你显年轻。” 越说越离谱,袁珩赶人:“这里住不下。” 病房很大,两张床都是一米五的,袁烨理所当然道:“我和嫂子挤一挤。” 这是什么屁话。袁珩头皮发炸,强忍着怒气,几乎要跳起来赶人了:“你什么睡相自己不知道?” 袁烨挠挠头,好像也是,要是半夜压着嫂子就不好了:“那让嫂子跟你一床不就行了。” 他绞尽脑汁苦劝:“真的哥,你别不信,要是晚上有点什么事,嫂子腰有伤,你腿瘸着,你们按个铃都没办法。” 其实远没到那么严重的程度,但袁珩突然改变了主意:“行,你留下吧,萧子昱来跟我一张。” 袁烨一口一个嫂子叫着,他再推拒显得尴尬。反正大家都是男人,萧子昱咬咬牙:“好吧……” 袁珩侧身,给他腾出位置。萧子昱盯着那个浅坑,这样一看其实一米五的床躺两个男人也并不富余。 他慢腾腾整理着病号服,想着反悔的话,奈何连衣角的褶皱都捋平了也没能想出来,只能扣好最顶端的扣子,规规矩矩躺了进去。 两个人折腾了一天,身心皆疲。袁烨也缩进被窝,玩着手机没了动静。 袁珩听着身边清浅的呼吸,逐渐宁静下来。萧子昱像是睡着了,而他戴着护具的左脚尚在阵阵发痛,折磨得人无法安寝。 又挺了一阵,连房外的脚步声都稀疏起来。袁珩强迫自己入睡,却感觉身边的人动了动,轻巧地转过身来。 “长风……” 萧子昱呼吸浅,若不是屏息凝神去听,这两个字夹杂在气息里几乎无法分辨。 袁珩没有动,意识到萧子昱是睡懵了,且心里挂着事儿,在睡梦中仍放心不下。他揣摩着对方的心思,萧子昱竟摸摸索索伸出手,触向他的肩膀。 动作小心翼翼的,像胆怯,也像担心碰疼了他。袁珩不顾脚伤侧过身子,方便那只手摸到它想去的地方。 萧子昱睡不踏实,在梦里不知道问谁:“疼不疼?” 袁珩觉得好笑,故意道:“疼死了。” 没想到那只手瑟缩起来,蜷在他的肩头不敢动了,萧子昱嗫嚅着道歉,声音软绵绵的:“对不起……” 袁珩怔了一下,无从分辨萧子昱是不是回到了大梁七三年的夏天,他们决裂的那一年。萧子昱声音颤抖,再次哝哝:“是我负你……” 袁珩终于伸出手臂将人搂住,轻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甘愿认输,还是嫌自己没出息,他轻拍萧子昱的后背:“已经不疼了。” 萧子昱依靠在他的胸口,像是无处落地的候鸟找到了旧时的归巢,终于安稳地睡着了。
第37章 后半夜下起了雷阵雨, 袁烨爬起来关窗时,发现萧子昱紧紧贴在他哥的怀抱里,似乎是被雷声惊到, 长发盖着的肩头瑟缩了一下。 等他关完窗回来, 不知道睡梦中的袁珩是有意还是无意, 抬起一只手覆住了萧子昱的耳朵。 阵雨在天亮前停了。 萧子昱睁开眼睛,越过一片肩头看到窗外的芭蕉叶沾着水,绿意清脆。 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发现自己被禁锢住了,袁珩一只手按住他的后颈, 另一只则圈在腰间, 面前的胸膛微微起伏。 没了香水的修饰,某种更加原始的气息浮现上来, 袁珩昨晚用了医院提供的薄荷味牙膏,杂糅在其中, 竟出乎意料的好闻。 他浅浅呼吸,头顶传来低沉微哑的声音:“醒了?” 萧子昱一僵, 仿佛做错事被人抓到, 他来不及回应, 先去掰腰侧的大手:“拿开……” 袁珩没有松手的意思:“昨晚哼唧着往我怀里钻, 睡一觉就不记得了?” 萧子昱睡觉不打呼, 不哼唧, 知道袁珩是在杜撰。但房间中不止他们二人,不知道另一张床上的袁烨有没有醒, 他不想弄出大动静, 好言相劝:“我要起了。” 袁珩不为所动,甚至悠闲地闭上了眼睛。 萧子昱不再多费口舌, 开始伸手推袁珩的肩膀,手掌下的肌肉块硬邦邦的,他憋红了脸,袁珩却猝不及防侧过身,萧子昱来不及收力,整个人扑在袁珩身上,彻底醒了。 不光醒了,寒毛都炸了一地,隔着病号服,感受到了曾经要过他命的玩意。 另一张床上的袁烨动了动,也睁开眼睛:“唔……” 看到两人纠缠在一处,他并没有很大的反应,伸手揉了揉眼睛:“哥,嫂子,早啊……” 萧子昱被电打了似的翻身下床,脚跟还在发软,他欲盖弥彰道:“早。” 袁珩的脚已经消了肿,只是护具仍要戴着。他嫌弃病房的味道不好闻,又嫌医院的饭难吃,坚决退房回蓝海。 袁烨找了家里的司机老赵来送人,一米八几的小伙子搀着他哥走路健步如飞。 回了蓝海仍不是很放心:“嫂子,你这小身板真的没问题吗?要不还是请个护工,我哥好大只的。” 没等萧子昱表态,袁珩先不耐烦了:“少安排我。” 袁烨:“好的哥,我立刻消失。” 卧床养病其实是个耐心活,偏偏袁珩不是个有耐心的人,而且伤在脚踝这么寸的地方。主卧成了他的临时办公室,袁珩在身后垫了两只靠背,倚在床头,用平板远程接入会议。 每周五例行汇报工作,业务部主管以前是公务员,说话一套一套的,什么“履行”“促进”“展望”,三百字的东西能汇报半小时。袁珩烦了,直接开麦:“简短点。” “政策是怎么走的?不提倡的东西还要做,你们业务部练了铁头功?” 萧子昱隔着一层房门听袁珩训人,慢腾腾揭过一页剧本。《青玉扇》原定的下周开机,出事后剧组也联系了他,还让人送了东西前来慰问。 一行字没看完,罗力打过来了,“萧哥,我昨天答辩,今天才看到消息,你没事吧!” 萧子昱:“只是有些擦伤。” “没伤筋动骨就好。”罗力松了口气,“袁老师呢?我看他也进医院了。” “他严重一些,脚踝扭伤了。”萧子昱说。 罗力急了:“你们在哪个医院,我弄完毕业材料就过去。” “不用。”萧子昱顿了顿,“我们出院了……我回家了。” “回蓝海了?”罗力不放心道,“有人照顾你吗?” 萧子昱:“……有吧。” 罗力反应得很快:“差点忘记你有对象了,那萧哥好好休息,有事及时联系我。” 挂断电话,主卧里已经没了声音,萧子昱刚要拿过菜单叫餐,房门打开,袁珩拄着拐杖出来了。 他站起身:“你要干嘛?” 袁珩说:“洗澡。” 萧子昱震惊:“脚伤了怎么洗?” 袁珩往门框上一靠,拐杖有节奏地点了点:“那我总不能臭着。” 两厢对峙,萧子昱想到是谁让他变成这副摸样的,败下阵来:“我帮你擦。” 袁珩心情不错道:“这么有良心。” 萧子昱木然,严重怀疑袁珩是故意的。 萧子昱伺候人的经验依旧匮乏,前生今世剩下那点技能全耗在袁珩身上了。 他端来热水毛巾,袁珩在床上大皱眉头:“那是擦脚用的。” 浴室里一架子毛巾从小到大依次排序,没想到还分了类别。萧子昱回去换了擦身的,暗自腹诽,袁珩这辈子不是太子,太子病却一点没少。 他想起袁珩挑剔下属的样子,把毛巾拧干,尽量不让他挑出错来。 从光滑的肩头开始,萧子昱再次触上那紧实的肌肉,用毛巾一一擦过,余光捕捉到袁珩的视线,他有点崩溃:“你能不能别盯着我。” 袁珩将目光从那白皙修长的手指上移开:“那我盯哪里?” 萧子昱伸手去捂他的眼睛:“闭眼。” 袁珩一本正经:“闭眼我会想歪。” 萧子昱不解:“想歪什么?” “你说什么?”袁珩过分地说,“肌肤相亲,还要我闭上眼睛,你喜欢蒙眼play?” 萧子昱是一个好学的古代人:“什么play?” 袁珩重重叹出口气,扭过头去:“赶紧擦。” 萧子昱擦完了上身,掀开被子又要去拽他的裤腰带。袁珩本来都要眯觉了,又灵醒过来:“你干什么?” 萧子昱:“下面不用擦吗?” 给人擦身是个体力活,萧子昱脸上出了一层薄汗,脸颊和鼻尖带着红,袖口卷起两折推到肘处,露出的关节圆润精致。袁珩感觉喉咙有些发紧:“不用了,你出去吧。” 萧子昱狐疑:“你自己可以?” 袁珩没吭声,把掀开的被子又盖了回去,遮住大腿。 他动作不慢,但萧子昱曾跟他朝夕相处过近十年,对太子殿下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此刻他不可置信般缓缓张大了眼睛。 袁珩感觉自己要栽,更得撑住面子,重复道:“你先出去吧。” 萧子昱勾起唇角,显出几分不易见的风流戏谑来:“半小时够不够?” “想什么呢,”袁珩拉了脸,“出去。” . 袁珩在家躺了一星期,勉强可以下地走动。威亚断裂的原因警局一直在着手调查,但进度缓慢,反而是私家侦探那边传来了消息。 对方发来了一段监控。 监控是摄影棚附近的一家五金店拍下的,拍摄开始的前一晚,有人来五金店买了一把扳手,并且径直进了棚内。 按说摄影棚要有工作证才能进,但来来往往人员复杂,不知道对方怎么跟保安交涉的,竟然大摇大摆拎着工具箱闯了进去。 “应该就是他。”私家侦探李小姐把监控画面暂停,截到一个口罩和鸭舌帽的男人,帽檐压得很低,几乎看不到眼睛。 李小姐说:“最近拍摄的剧组只有三家,我们都询问过了,没人找过修理工。” 袁珩沉吟:“能找到这个人吗?” 李小姐说道:“不敢保证,毕竟我们不是正式办案机构,要进一步追踪的话需要警局的协助调查令。” 然而三天后,警局传来消息,有人主动认罪了。 认罪的是剧组负责场地的临时工,看起来五十多岁,在审讯室里他显得有些无措,一双粗糙的大手局促绞紧:“我,我看萧子昱不顺眼,头脑一热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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