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问这句话的目的,是想表达什么?” 想表达什么? 他就想知道百里岑当日叫的那句‘嫂子’是真的还是假的。 只是迎着王子泛着冷意的眸光,他沉默良久,才郑重道:“你救过我和我兄弟们的命,就凭这层关系,我沈添樵再不是东西,也不会忘恩负义!” 厌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会儿,收回目光,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搁在你身上适用,搁在我身上同样也适用,所以我不信你,不过,我也不怕你把我的身份暴露出去,有百里岚在,他会护着我的。” 这句话就等于默认了他与百里岚的关系。 也承认了百里岚知道他的身份。 沈添樵握着筷子的手一紧。 当初在海岛上,有只充满占有欲的小章鱼整天霸占王子也就罢了。 回到陆地初听王子也在这里,那会儿的心情他难以用言辞来形容,只觉得是俩人缘分使然,却不想又跑出来个三弟截胡! 他抿紧唇,余光瞟到对方拨开了他烫的嫩豆腐,心中戾气陡升,“百里岚也是人!还是军事世家出生,这样的人骨子里都以家族为重,你怎么就确定他会没有私心地护着你?” “有私心不是人之常情?” 厌不在意地说:“我图他的家世能护我周全,他图我的身份带来的利益,这叫等价交换,毕竟利益交换才是最坚固且永恒的关系。” 坐在他斜对面盯梢的秦偲瞄着沈添樵漆黑的脸,差点没憋出笑出声来。 他借着喝水的空荡,用装着饮料的杯子挡住翘.起的唇角——要不是他知道厌先生打算跟总统先生合作,他都差点被厌先生的这番话给骗过去了。 想起少校临走时的嘱咐,他觉得少校就多余担心。 就凭厌先生这睁眼说瞎话的能耐,谁骗谁还真不好说。 “我也可以。” 一片漫长的寂静后,沈添樵突然说。 厌辣出一脑门的汗,闻言疑惑地问:“可以什么?” 沈添樵放下筷子,从口袋摸出一根叼在嘴里。 按下打火机,准备点上,蓦地想到什么,又熄灭了打火机,揣进了裤兜。 他其实有很重的烟瘾,但流落到海岛时,除了身上的衣服,他所有东西都没了,更别说点根烟解瘾——却是不想,这么一折腾,戒了很多年也没戒成功的烟瘾,竟然就这么戒了。 只是一心烦就想抽烟的习惯是多年养成的,一时也改不了。 这会儿他特别想抽一口,让尼古丁镇压住心中的烦闷。 考虑到身边的王子,他取下嘴巴上叼着的烟,交叠起双.腿往椅背上一靠,用修长的两指夹着的香烟翻玩了起来,不徐不缓地说:“虽然我家世不如百里岚,但我能力比他强,你要是愿意跟我,我也可以护着你。” 这回轮到厌愣住了。 秦偲重重地放下杯子,警告道:“沈先生,厌先生是我们少校的哥哥的未婚夫,我们少校的哥哥还是沈先生你的兄弟,你这么做,对得起我们少校和他哥哥的信任吗?” “你们少校真的信任过我吗?” 沈添樵应声抬眸,一双犀利的目光忽然扫向秦偲,好似利剑一般直指人心,“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少校把我沈添樵的祖宗十八代都查了个门清?” “那我们少校的哥哥呢?”秦偲不惧地对着他的眼说。 “三弟是什么人,你作为百里少校的副官,不比我清楚?” 俩人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让谁,一股无形的硝烟在餐桌上漫开。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慵懒的嗓音从沈添樵身后响起—— “哦?我是什么人?” 满头大汗的百里岚双手插兜,犹如闲庭阔步一般踱步而来。 跟在他后面的连卓那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但在这个关头,他脸色也很不好看。 他在广场上环视了一圈,才从人堆里搜寻到喝得面红耳赤的弟弟,当即眉头一皱,连气都顾不上喘,抬脚对着连玉的屁.股踹了上去—— “狗东西,让你照顾三嫂,你倒好,光顾着自己喝了!” 这边的小章鱼冷着脸坐在秦偲让开的位置上,长臂一展,就搭在了厌的肩膀上。 他狭长的眼眸漫不经心地瞟了沈添樵一眼,随即散漫地垂下眼皮,抽.出一张纸巾小心翼翼地捧起自家老婆的脸,去擦自家老婆脑门和鼻尖上的汗,轻声道:“乖,闭眼,给你擦下汗。” 厌顿了一下,乖巧地闭上眼凑过去。 见状的小章鱼唇角一勾,眼皮都没抬一下地对斜对面的人说:“沈添樵,我叫你一声老大,不是让你来挖我墙角的,你要知道兄弟夫不可抚,不然——” 他猛地掀开眼皮,投向沈添樵。 阴沉的眸光里带着毫不遮掩的凶狠之色:“就是总统先生来了,老子也要弄死你!”
第100章 来自深海的王子(24) 说罢,他凶恶如野兽的眸光化为阴冷的毒蛇。 冰冷而慑人,里头的杀机更是即将盈满四野——原本偷偷挖墙角被当事人发现的沈添樵还有些不自在,闻言瞬间冷静了下来,毫不避让地抬眸回视了过去。 浓黑的双眉压着一对沉着冷静的眸子。 紧抿的双.唇勾勒出下巴处紧绷的线条,令他整个人都透着股坚毅且凝重之气。 “你跟王子之间既然是利益的交换,不涉及真心……” 他一字一句地说,“既然如此,那算哪门子的挖墙脚?” “利益?” 小章鱼眸光一沉,正要问谁给他的错觉,腰间忽地被人捅了一下,他余光瞥了过去,就见秦偲暗示性地抬起下巴指了指闭眼等着被擦汗的阿厌。 “……”小章鱼心一梗。 又气又好笑,后槽牙几乎被他咬得咯吱咯吱响,但他气势却不输,冷笑道:“利益交换的关系就能随便挖墙脚?逻辑是这么算的吗?亏你还是军人,道德感都被狗吃了吗?” “我只是在给王子提供另一条选择。” “你说的选择是你吗?”小章鱼讥讽道:“那你觉得你配吗?” 俩人唇枪舌战,你来我往,谁也不甘于退让。 厌等着被擦汗。 等了半天,都不见脸上有动静,反而听了一耳朵的吵架。 他拧了下眉,睁开眼捧起小章鱼那张布满狠戾的脸,凑上去堵住了小章鱼的嘴。 交锋声戛然而止。 厌耳朵清净了。 他抽身离开小章鱼的嘴,拿起筷子漫不经心地说:“我记得连玉的仓库里放了不少菌菇,你有空跟外人吵架,还不如去给我洗一盘菌菇。” 一个吻,加一个外人,让俩个男人露出了截然相反的神色。 沈添樵失控地捏断了手里的香烟,皱眉紧盯着小章鱼的唇,冷如寒霜的双眼透着鹰隼般的阴鸷之色,隐约间,眼底还掠过一抹嗜血的杀气——与之对比的小章鱼回味了下唇.间残留的触感,有点辣,但辣得他盛满阴翳的眼眸忽地爆发出惊人的亮光。 就仿佛夜空绽放的烟花,灿烂得耀人眼目。 就是这么好哄! 他噌地一下站起来。 越过沈添樵时,他用居高临下的眼神轻蔑地扫过阴沉着脸的沈添樵,得意如开屏的孔雀,嘴里哼着不成曲的调子,只手拎走被连卓教训的连玉。 基地的广场陷入了死寂。 围观了整场交锋的两班人马心情是截然不同。 百里岚和百里岑留下的这一派人就跟在大夏天里喝了一罐冰可乐一样爽。 而沈添樵这边,除了一头雾水的飞行员,剩下七个人中,有的替老大不忿,有的摇头,有些叹气…… 但这一切都影响不了干饭的厌。 赵亦跟江淮之对视了一眼,齐齐站起身来,走到下不来台阶的沈添樵背后,默默地架起人,赵亦还勉强地替老大挽尊,“王子,您别介意,我们老大有点喝多了,说的都是胡话。” “我不介意。”毕竟沈添樵不过就是个外人。 这一点,厌分的很清楚。 小章鱼再怎么样,也是他的人。 他可以骂,也可以抽,但叫一个外人挑衅是怎么回事? 赵亦听出了言外之意,无奈地再次叹了口气,“那我先带我老大回房休息,就不打扰你们用餐了。” “我之前就喝了两瓶,没醉。” 不甘心的沈添樵望着厌,“王子,既然你跟三弟是利益交换,我也可以的,至少比起意图不明的三弟,我只单纯图你这个人。” “色相与我这个的价值,不都是一种图谋吗?”厌回望着他说。 沈添樵还想解释。 赵亦捂着他的嘴,和江淮之直接架起他就走。 作为旁观者,赵亦看的比深陷在其中的老大要清楚得多。 王子跟三哥哪里是什么利益的交换? 明显就是两.情.相.悦! 虽然他觉得自家老大除了身世,其他各方面都比三哥优秀,但感情这回事真勉强不了。 而且,他隐隐觉得王子对老大似乎存在某种偏见。 虽然王子从来没表现出来,但他就是有这种感觉。 俩人架着人回到房间。 赵亦关上门,放开沉着脸的老大,无奈道:“老大,你还看不明白吗?” “什么意思?”沈添樵骤然转身,盯着赵亦问。 赵亦抬手揉了揉鼓.胀的额角,道:“王子先前说的什么利益交换,就是糊弄你的,他喜欢三哥,三哥也喜欢他,不然一个吻怎么就把三哥哄得眉开眼笑?” “三弟的态度咱暂且不提,但上次百里岑主动叫王子为嫂子……” 江淮之也顺势加入话题,“就百里岑那个兄控,但凡跟他哥有点关系的人,他都恨不得把人十八代祖宗查个水落石出,三弟交往的几个女朋友中有两个不就是他在背后搅合的? 这样一个披着人皮的疯狗,却承认了王子是他嫂子,其中有没有别的隐情咱不好猜,但他无疑是对王子这个人没有意见的。” 然而,事情还真没有江淮之想的那么复杂。 百里岑接受厌这个嫂子,除了他哥喜欢,还因为厌‘救’过他哥的命。 也算是小章鱼误打误撞。 赵亦说的话,沈添樵还不太相信。 可江淮之跟他从枪林弹雨中一路走过来的,分量要比赵亦重得多。 现在连江淮之都这么说……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一股无力感朝他袭来。 他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揉了把脸,沉闷地说:“我从来没有这么强烈地想得到一个人,可为什么他却选择了百里岚?” 沈添樵自问自己不比百里岚差。 而且他还有跟王子在海岛上相处的优势,为什么王子选择了百里岚,而看不上自己? 赵亦沉思了片刻,道:“可能是王子看过太多咱们的狼狈,想想咱们在海岛上那段犹如野人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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