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后话。 从老爷子的房里退出来,俩人没急着回别墅,而是先去东厢房休息。 一年过去,院儿里的石榴花不变,厌坐在轮椅上望着挂满枝头的小红灯笼,突然冲身后的人勾了下手指——高大的暗影笼罩下来,他抬指戳了下对方梆硬的腰:“委屈吗?”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但沈岚疏知道他的意思。 他摇了摇头,摇完才发现自家老婆低着头没看到,便走到轮椅的前面,弯腰屈膝,单膝跪在他面前,牵起那只还戴着红钻的手。 红钻不如白钻那般闪耀。 但它生动瑰丽,套在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明艳不可方物。 这是当初季星野第一次来京都时,他趁着青厌睡着时偷偷套上的,目的就是想给季星野一个‘佳人已婚’的信号。 青厌醒来后一直没过问,也从没摘下来过,似乎默认了一般,让他窃喜了很长一段时间。 望着在阳光下闪耀的钻戒,心中蕴藏的几分失落逐渐消散,情不自禁弯腰在手背上印下一吻,旋即抬起放柔的眉眼,轻摇了下头,弯唇道:“成熟的男人想要名分,得靠自己争取,而不是靠长辈来施压。” 他不想隐瞒青厌。 名分他想要,但他更希望是青厌心甘情愿的给。 “你没同意,说明是我做的还不够。” 他抬起手,抚向青年的脸颊,温柔而专注地说:“来日方长,你也还年轻,我不急,可以慢慢等,等到你点头的那一天。” 五月的阳光正好,不骄也不躁。 一如此时的沈岚疏,体贴而温柔,正经又不失风度。 厌突然觉得结个婚也不是什么大事。 至少这一刻他是愿意娶沈岚疏的,便认真道:“等我双.腿好起来,我就娶你。” 沈岚疏错愕了一瞬,莞尔一笑:“好,我等着你来娶我。” * 【恶龙终于把他的公举叼回窝了,从此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岚疏小日记。】(小世界·完)
第26章 坐轮椅的主角(番外) “青厌,别走,我、我……嘟嘟嘟……” 又一次从绝望中醒来的季星野喘着粗气从床.上坐了起来。 黑暗中他熟练地摸了根烟叼在嘴里,‘咔嚓’一声,一簇豆大的火光勾勒出他线条优越的侧脸和大颗滚落的冷汗,他猛吸了两口,火光熄灭,室内恢复了黑暗,只有烟头火苗明暗闪烁。 吸入肺腑的尼古丁安抚了他浑身的颤抖。 他放松地将身体靠在床头,空洞地望着眼前的昏暗——是什么时候开始做这个梦的呢? 是第一次去京都找青厌后。 那时候,他以为自己能把媳妇儿从京都带回来,可那只是他以为。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陷入了当初俩人第一次分别之时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的告白后悔当中——他不止一次深想,如果那天他没有迟疑,没有犹豫,毅然坚定地说出口了,结局是不是就不一样? 谁知道呢? 他吐出口烟,现实里没能说出口,就连梦也无法让他得到一个圆满。 心中残留的绝望让他狠吸了一口烟。 复而弯身把烟蒂掐灭在床头柜上的烟灰缸里,拿起手机想看下时间,却见屏幕中央躺着一条信息。 -媳妇儿:我下周结婚,请帖岚疏已经给你寄过去了。 结婚? 刚躺下的身体猛地又坐了起来,死死地盯着这条晚上九点多发来的消息。 怎么突然就要结婚了? 不是才刚从榕市看完阿爷回去吗? 这一瞬,一股铺天盖地的疼痛从心口开始漫起。 几个呼吸的工夫就蔓延至四肢百骸,疼得他刚冷静下来的身体又开始抖动了起来,眼眶与鼻头一酸,大颗的眼泪滚滚咂落在屏幕上。 仿佛突然被抽空了力气,软了手脚地跌躺在了床.上。 颤抖,哽咽,痛苦与后悔,混合着眼泪打湿.了头下的枕头,他紧紧.咬住发颤的牙根,试图去抓手机,想哀求青厌能不能暂时不要结婚。 可手还没伸出去,就被他按在了身.下。 不能问。 不能打扰。 也不能去后悔。 他这么告诉自己,然后抱紧瑟瑟发抖的身体,躺了一夜。 当房门被敲响的时候,他眼泪又一次流干了。 “阿星,起来没有?” 他张了张嘴:“妈?起来了。” 声音嘶哑得不像话。 门外的季女士听着不对劲,又敲了两下:“你是不是感冒了,要不要我跟你爸给你请个假?” “我没事。”他浑浑噩噩地从床.上爬起来,打开台灯走进浴.室。 炽白的灯光驱散了浴.室的昏暗。 洁净的镜面倒映出他憔悴且无血色的面容,他扯了扯苍白的唇角,边角有些开裂,隐有血丝渗出,颓废得不成样子,目光也很空,空到没有任何情绪。 他惨淡一笑,倏地按下水龙头,将头埋在冰凉的水流下。 季女士做好早餐,还不见儿子出来。 就着身上的围裙擦了擦手,走到门边抬手正要再敲门,门咔嚓一声从里面被打开了,衣冠整整的青年戴着金丝边眼镜,梳着大背头,唇角噙着温润的笑意。 “你怎么来了?” 季星野大方地给季女士一个拥抱,望见后面餐桌上冒着热气的早餐,扯了扯嘴角,语气轻快地说:“还麻烦我们家女王大人大清早过来给我做早餐,真是做儿子的不孝。” “知道不孝你还不赶紧过来吃饭?” 季女士嗅到儿子身上的凉意,想到青厌昨晚发来的讯息,鼻头酸涩了一下,故意拔高嗓门一拍儿子的肩膀:“你个不省心的玩意儿,赵姐跟我告状,说你最近都是醉醺醺回来的,我看你迟早要醉死在酒桌上。” 季星野垂了垂眼皮,掩去眼中痛楚,调笑道:“祸害遗千年你没听说过?” “行了,都多大年纪了还跟我嘴贫,当自己还是那个八岁小孩呢!” 季女士笑着去厨房取来碗筷,盛了一碗清粥,放在儿子面前,余光瞥见他眼睑上的青黑,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关于儿子喜欢青厌那孩子的事,她还是儿子失魂落魄地从京都回来后才知道的。 这孩子从小到大就管人青厌叫媳妇儿,管了几次都没改口,谁能知道这叫着叫着,就往心里去了? 她看着面色如常的儿子,迟疑了一下,说道:“我打算搬过来住几天。” 季星野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从容道:“我是你儿子,你想过来住随时都可以过来,不过不能长住啊,不然谢叔回头该怪我了。” “吃个饭都堵不住你的嘴。”季女士瞪了他一眼,到底还是没把心里话给问出来。 季星野跟没事人一样过了几天。 直到厌的婚期临近,他安排了手头的事物,带着欲言又止的季女士面如常色地飞到了京都。 京都作为一国首都,繁盛远超榕市。 这两年他时不时过来一趟,每次都是来的匆匆,走的也匆匆,却从未静下心来仔细打量过这座城市,季女士一下飞机,就发出了感慨。 “当年跟你爸谈恋爱的时候,他说等赚了钱带我来京都涨见识,那老王八直到出轨跟我离婚,都没实现这个承诺,后来我心里膈应就一直没来,倒是没想到多年后,跟我儿子一块来了。” “可惜了。”季星野坐上沈家前来接机的车,望着车窗外掠过的摩天大楼,轻啧了一声。 “可惜什么?”季女士问。 “没把谢叔一块带来啊。”他扭头一脸坏笑地冲季女士说:“老王不带你来,你可以带你的小鲜肉把当初老王承诺带你去的地方都逛上一遍,回头我再把照片视频发朋友圈,配个文案就叫‘后爸带亲妈去实现年轻时前夫许诺的梦想’,保证让他看了脸都气绿掉。” “你损不损!”季女士笑骂着拍打了他一下。 跟季女士贫嘴,多少缓解了一点他心中的压抑情绪。 可当车子驶到一座古色古香的四合院门口,门楼上的红绸花当即刺红了他的眼,积压了许多天的痛苦破天而出,热泪不经允许自行夺眶而出。 “阿星?” 担忧的声音传进他耳畔。 他一抹脸,摸.到满脸的湿.润,闭了闭眼,哑声道:“我没事妈,青厌要结婚,作为他最好的兄弟,我在为他高兴。” 季女士嘴唇嗫嚅了一下,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感情这回事儿,当事人看不开,旁人劝再多都没用。而她不是个合格的母亲,没有给儿子一个健全的家庭,让儿子因为她失败的婚姻,畏惧感情,导致儿子错失所爱。 “擦下眼泪吧。”季女士递给他一张湿巾。 车子驶进地下停车场。 因为今天宅子里举办婚礼,停车场有专门给客人带路的佣人。 季女士第一次来,季星野也是第一次来,但俩人都毫无心思打量,进了电梯后,都陷入了沉默。 直到电梯门打开,依旧清隽如初的青年穿着件红色长马褂站在电梯门口。 衣襟与袖口还有衣摆处皆用红线金丝勾嵌出一朵朵红莲,黑发凤眼,唇红且薄,初冬的阳光倾泻而下,照在其脸侧衬得肤色细腻如上好的白瓷,他眉眼一弯,仿佛万千星子坠入他眼帘,美好的就如一副画卷。 而他身边是穿同款长马褂的沈岚疏,只不过红莲换成了威风凛凛的五爪金龙,也是衬得他不怒自威,气度不凡。 季女士一马当先地冲过去拥住青年:“你个臭小子,一走就是三年,上次回榕市也不约季姨吃顿饭,是不是把季姨给忘记了?” “哪能啊。”厌动作轻柔地拍了下嗓音哽咽的季女士,解释道:“我本来是想去拜访你的,临时接到岚疏爷爷住院的消息,就没来得及去拜访你。” 季女士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闻言她放开厌:“那沈老先生现在没事吧?” “已经没事了。”就是天寒地冻,人上了年纪,脚不利索,滑了一跤摔断了腿。 从确定结婚到定下日子,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之所以这么着急,还是跟老爷子有关,老爷子身体越来越差,摔了一跤后,更是差点进了急救室,俩人商量了一下,老爷子这两年提的最频繁就是他们的婚事,索性就先给办了。 一是满足老爷子的心愿,二也算是迷信的说法,冲喜。 不过家逢喜事精神爽这个说法还是有一定可取之处的。 老爷子得知俩人要结婚,心情一好,精神头也跟着好了不少。 厌跟季女士解释完,含笑看向季星野:“走吧,我带你们去宴客厅。” 季星野带上完美的面具,笑着上前跟他抱了一下,又去抱了抱春风满面的沈岚疏,打趣道:“沈总,你把我竹马抢走了,等会儿是不是该多罚几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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