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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一次意识到，明绪不是那样的人。 不是那样薄情寡义，抛弃自己的人。 也是这种活着见最后一面的心思，叶青在明家私宅里挺到现在。 全靠一口气。 “你知道吗.....我当时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不一样，绝对不是世俗眼里那般浪荡子，你果然不一样。” 叶青靠在明绪怀里，气若浮丝，明绪没察觉到，只以为是叶青这几天奔波太累了，明绪把人抱得更紧些。 “你果然不一样，幸好没有误会你，但是我真的.....想要你坦诚地和我说，不要自以为是地用保护我的方式，伤害我.....” 叶青轻轻说着，他盯着明绪胸口那粒扣子，一字一顿道。 “.....我知道了，不会再有下次了。” 明绪亲了亲叶青的头发，像是在轻吻失而复得的宝物。 “那就好....” 叶青笑了一下，仿佛处于弥留之际般，喃喃自语了一句话。 “.....但我希望会有第二次.......没时间了.....” 青年的声音很小，小到不细听，都听不见。 一切发生的都很突然。 叶青的大脑本来一直紧绷着，见到人后突然陷入一片空白，紧接着就是彻底没了那口气。 那团缠绕着他思绪已久的白色烟雾再次缭绕而上，勾缠的脆弱的神经，散发着令他头晕目眩的斑斓色彩。 世界是大大小小、一片五颜六色的圆点。 身体不知何时仿佛被吸铁石吸住了般彻底定在这片阴影中。 叶青眨了眨眼，瞳孔涣散，努力想要保持一份清醒，从四肢百骸升起的疲乏无力感顿时充斥全身，呼吸忽然变得衰竭起来，鼓膜嗡嗡作响，他清晰的听见了胸腔里心脏的跳动。 一切都在拉长，变得缓慢。 天地旋转的速度却变得越发的快。 下一秒，叶青原本抓着明绪衣服的手无力地松开，像一具散架的积木。 剧烈炫目的眩晕彻底搅乱了身体平衡。 他乌黑瞳孔恍惚茫然，盯着虚空中的一点。 眼前发黑，喃喃自语的声音被明绪捕捉到。 “什么？” 明绪顺着声音低下头，他才将青年放进车里，就看见原本攥着他衣服的手，突然滑落下去。 明绪心脏一停，大脑陡然空白一片。 “快，快开车，去医院！！” “醒醒，醒醒叶青，求你醒过来，叶青别睡好不好.....” 明绪抓着青年滑落的手，紧紧攥住，不愿意松开，他将脸贴在青年胸口，听着里面微弱的心跳，本来要慌乱到蹦出来的心终于放下了一点，但并不能让他彻底安心。 “别睡......” 明绪摸着叶青的脸，脸色苍白，他接受不了叶青离开他，更接受不了，战争结束后，误会解开都不能在一起。 这太不公平了。 不会的。 不会的，只是太累了，晕厥了..... 明绪压着心口的慌乱，必须听见叶青的心跳声才能勉强冷静下来。
第76章 结局 几日后，战争结束了，城市恢复了宁静，只有重建家园的身影在移动，医院里人满为患，无数病人伤患被搬进搬出，太平间停了太多人。 在这医疗紧缺的时候，顶楼的病房里却有一间特殊的房间，那里是重症监护室，有无数医疗物资堆积着，只为挽回一个人的生命 “滴滴——” 从国外空运来的，国内并不多的仪器发出了轻响，安静的带着点消毒水气息的病房里一片雪白。 病床上躺着个模样漂亮苍白的人，似乎是因为重病变得垂危。 “抱歉.....明先生，我们已经尽力了，这是绝症，以现在的医疗手段都无法救治.....” “病人会在这几天逐渐身体僵硬，精神恍惚......” “这应该是很早就出现了这样的症状，会变得呆滞，思绪空白，.....不知道有没有察觉到....” 主治医生说着，慢慢解释着叶青生的病，他神情严肃，盯着眼前恍惚的男人一字一顿地说着。 明绪脸色惨白，他堪比在病床上躺着的病人，看起来仿佛摇摇欲坠，也似乎是接受不了眼前这一幕，和这宛如死神镰刀的确定。 “.....真的不能，尝试一下吗？手术呢，或者长期治疗？” “抱歉.....” 一锤定音。 明绪在医生遗憾地摇了摇头后，便无力地扶着墙壁，一点点软倒在地，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死死地捂着嘴，无声无息的哭泣。 男人背影高大但却无助颤抖着，肩头瑟缩着。 他早该察觉到的..... 明明在那个囚禁的房间里，就已经看出青年的怔愣，他却以为只是一种反抗的手段，原来是生病了。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要这么残忍地对他的爱人。 他心疼着叶青过去的遭遇，从一开始的利用到同情怜悯，到后面想要疼爱，本以为自己不会伤害他。 但没想到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自己造成的上海这么大。 明绪狼狈不堪地靠着墙角，眼泪控制不住地落下来，更多是失魂落魄的绝望，他接受不了。 但绝望又逼着他接受。 走廊没有关窗的廊窗外吹来轻盈的晚风。 天色已经薄暮。 云层是一片望不见头的灰暗色调。 晚风吹拂中，明绪忽然掏出了烟，仓促的深吸一口气，大步朝吸烟室走去。 他需要冷静一下，他擦了擦眼泪，开始着手去找国外的医生，他不能真的吗放弃，宁愿奔波劳碌，也要找到救治叶青的方法。 他接受不了在这太平盛世里，失去叶青。 这比杀了他还痛苦。 ........ 涣散的视线里的陡然混乱起来的情景，病房寂静，唯有机器运作发出的滴滴声。 叶青眨了眨眼，病房内光线充足明亮。 床头柜上摆放着新鲜的水果,水果散发出的清香冲散了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消毒水气味。 叶青恹恹的靠在柔软的被褥上，听着床边明绪留下来的丫鬟絮絮叨叨的啰嗦。 似乎在帮他掖被子，和剥桔子女孩是之前被用来威胁他的丫鬟之一。 不知从哪听来的传言，觉得絮絮叨叨地说话，会把昏迷的病人唤醒，所以嘴不停的丫鬟一直说着，口干舌燥。 她正剥着橘子，一抬眼就看到青年那双柔和的眸子，猛的一惊。 “啊！” “大夫！！他醒了，来人啊，来人啊，醒了！” 丫鬟猛的站起来冲了出去，大喊的声音里透着开心愉悦，总之是惊喜的。 叶青眨了眨眼，脸色苍白但却勾唇笑了下，不知为什么，总之应该是有点感动吧，还有人为他活着而开心。 但是还是很累。 叶青慢慢将视线盯着天花板。 好白好亮..... 可惜时间不多了。 也许每个生病垂危的人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寿命将近，所以叶青也察觉到自己活的时间不多了。 甚至.....就这几天。 就连这次苏醒都是回光返照。 果不其然，医生快步走来，快速地查看叶青现在的状态，先是按了按叶青的腿，察觉到那一块已经很僵硬了。 医生便心中了然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却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出声安慰。 “醒了？很好，可以进食，但只能吃流食，等会明先生就赶来了。” 医生轻和地说话，叶青却看到了医生眼底的遗憾和束手无策。 叶青平静地回视医生，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所以也没有过多的波澜。 唯一的那点起伏也是因为明绪。 门再次被打开，男人走了进来。 明绪风尘仆仆的，似乎才从什么地方离开，衣服还是两天前那套衬衫西裤，头发却凌乱的垂在眼前，看不清神色。 他径直走到叶青的病床边坐下，语调平缓又自然，专注地凝视着他，问他：“感觉怎么样？” 叶青从困顿中抽出一分神智，迷迷糊糊的回答他的话：“……还好。” 视线变得很模糊，耳边男人的声音越发温柔小心，似是怕稍稍放重，就会扰了他的清净。 叶青觉得自己似乎是摇了摇头，但明绪好像没有看见，仍在静静的凝视他，像在看什么一触即碎的珍宝，充满了难言的落寞与忍耐。 他想和明绪说自己的真的没事。 但奇怪的是，叶青说不出话了。 就连眼前，也变成了一片缓缓归于寂静的黑暗。 视线里的最后一幕，是明绪陡然变得痛苦晦涩的眸色。 他从来没在明绪脸上见到过这种情形。 从再遇开始，他就总是强大的、运筹帷幄的，好像将一切都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他知道叶青喜欢吃的菜，喝的汤，卧室的墙壁颜色，生活的一切规律。像什么都抓不住，只能握住一团一晃而过的微风。 叶青也觉得很难过。 因为明绪不应该是这样的。 床边不知枯坐了多久的明绪，这才起身，俯身为叶青盖好被子，又轻轻撩起他的额发，在他的额头上落下蜻蜓点水般含着浓重悲伤与安抚的轻吻。 明绪闭了闭眼，呼吸急促且凌乱，许久才被他强自压抑下来。 病床上的青年静静的睡了过去。 他太困了，连睁眼都消耗着力气。 “他这段时间应该还是苏醒，但是也就这几天的时间了.....” 医生的声音回荡在明绪的大脑中，逐渐变得一片空白。 第二天下午，睡了很久的叶青从一片混沌中苏醒，他很累，累的手也抬不起来了，他的手变成了石像般很僵硬。 叶青转着视线，发现了趴在床边睡着的男人，安静的看着床上睡着也一副整装待发的严肃模样的男人，伸手捋平男人紧蹙的眉心，可那眉心像在与他作对，怎么都捋不平。 他无奈的放弃了，叹了口气，有些苦口婆心的：“明绪，要赶快好起来啊。” “不要总在我身上耗着，你现在可是指挥官，不是以前那个浪荡子了，会有很多人喜欢你、爱你的。” 说着他自己都有些想笑，顿了下，努力抬起手，尽管很用力却只有轻轻地一点抬起力度，但足够他摸到了男人的头发。 “我以前真的很生气你关着我，但现在....我不怪你了，我爱你。” 细碎柔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病床上，五指死死合拢的明绪却一动不能动。 他苍白冷硬的五官上是一片恐慌与晦暗，浓密的长睫在眼下打下一层阴翳，好像一瞬间老了十岁，鬓角竟有些许华发，掩映在重重黑发下细不可见。 男人胳膊紧绷，细密凌乱的发丝下，那双凌厉狭长的凤眸艰涩的颤抖着，却怎么也睁不开。 被轻柔的移开身体，盖上棉被时，阴影铺面而下，男人冷峻深刻五官终于覆上了一层浓重的、深切的悲伤与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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