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夜宁觉得自己再笑,未免显得有点不尊重人了。他四下望了望,摄像机还在工作,但他们没有戴麦,只要录不进声音,他和卫南星就只是普通意义上的闲聊而已。 “只有第一种情况,引起的争议可以少到忽略不计。”卫南星举起一只手指,“第二种,舆论风向必定是倒向他的,在一公还没开始前出这个事,你的粉圈必定是不够稳固的,那么极有可能直接影响排名,至于第三种,在没有任何水军或者脂粉带领的情况下,舆论往哪边倒不好说,就看两边的公司的公关力度定胜负了。” 顾夜宁说:“一言蔽之,除非不放片段,否则我稳稳的完蛋。” 卫南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所以针对后两种情况,你的应对措施就是我所说的那两种。死嗑到底就是和他演到底。” 顾夜宁大致明白他的意思。 最坏的情况当然是节目组刻意剪辑出他让谢逅走开,又推开对方的的画面,无前因后果,甚至移花接木到其他部分,塑造出他是性格暴躁,一点就炸的人,上辈子他就是被这些一点点堆积起的风评彻底毁了的。 “顾夜宁滚出娱乐圈”。 可笑的是,这个词条被刷上热门的时候,顾夜宁甚至都不能算踏入过这个圈子,就已经被勒令滚出。 所以他只有演,演出不得已,演出天衣无缝的无辜,可怜,和之前的形象大相径庭,让人忍不住怀疑,那段被播出来的画面是否另有隐情。或者“他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啊”。利用人们同情弱者的心理,扭转风评。 但这太难了。 “化干戈为玉帛,其实只是你主动服软罢了。”卫南星又说。 顾夜宁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 在他上辈子被网暴最严重的日子里,他也从没有想过对谢逅所谓“服软”,一是意识到已无法挽回,二是他打心底里觉得,凭什么呢?凭什么谢逅对自己的攻击,最后成为了攻击自己的利器?凭什么他作为受害者,茫然不知所措地被攻击,被诬陷,而谢逅却安然无恙? 也因此,在那件事发酵后的日子里,他放弃了质问谢逅原因,只尽量独来独往,不和人接触,这样才能减少见到谢逅的次数。 先前是对方避着他,后来是他躲着对方,一直到出道夜之后,他很快就被公司接了回去、在那之后,他再没见过谢逅,虽然后来住院的时候也挺护士提起,好像有“姓谢的先生”来想看望他,但他也只是冷淡地拒绝了。 卫南星叹了一口气。 “你的公司……?算了。” 他欲言又止。 毕竟是一个首A,一个初C,可京皇娱乐宁可给烂俗都市霸道总裁剧买水军营销号大力宣传,都吝于给顾夜宁三人哪怕买一个在文娱榜单的热搜,卫南星哪怕再不受公司喜欢,都不至于待遇差到这个地步。 顾夜宁耸了耸肩,他也不是初出茅庐的小白了,公司财大气粗,旗下星光熠熠,暂时还没从他身上看到价值,至少相比演员部是如此,他并不意外。上辈子第十名出道的自己,或许在许多公司看来已经是足够“收割”粉丝韭菜的工具人了,但对于京皇娱乐而言,也只不过是旗下一个小小的,被选秀节目淘汰的艺人罢了。 “再说吧,现在先把一公做好,一公舞台的时候,这一集可能还来不及放出来。”顾夜宁最后自暴自弃似的说,大不了噩梦重现,上辈子又不是没经历过,不过是重蹈覆辙,“说不定舞台做好了,我还有一点翻盘的机会。” 再怎么样,总比重生前在意识到自己被厌恶之后才反应过来好些,至少还有微乎其微的可能力挽狂澜。 卫南星皱起了眉。 在日光灯下他眉间微微的褶皱都显得富有魅力,顾夜宁可以负责任地说,卫南星在他这一挂的帅哥中堪称顶配。很难想象这种清寂温雅的气质会出现在一个二十二岁的年轻男人身上——哦还不到二十二岁,卫南星虽然和顾夜宁同级,但还比他小上半年。 “到底为什么谢逅这么……”他想了想,“针对你?” 顾夜宁摇了摇头,他要是能想明白,上辈子就该彻悟了。 “咔哒”。 练习室的门被人从外边推开了,是明烨,正一边扭头和身后的练习生说着什么,一边迈步进屋。 待他重新扭过头看见屋内的顾夜宁和卫南星之后,神色明显一顿,紧接着像是满不在乎似的挑起眉毛。 自从上次认错了人之后,顾夜宁就没和明烨有过什么交集,不知道是对方避开了自己,还是本来作息就有些区别。顾夜宁私底下回忆起,也觉得这对他们两人未尝不是件好事,本来就话不投机半句多,不见面省得给自己找气受。 “哦呼——我不知道这里有人。”明烨在顾夜宁晃神的短暂几秒内举起手按住前胸,露出一副被吓了一跳的模样,语气是尤其的不友善,“二位原来在这里……一起练习呢?” 顾夜宁:“……” 卫南星:“……” 这又冲又阴阳怪气的程度,并不是询问的意思,实在不是很想接话。 明烨也得亏是知道没有收音,所以才如此大胆地这么说话,否则他精心设计的“虐恋深情”套路估计还没来得及展开,就要直接殉了。 三个人一时间谁也没说话,倒是明烨身后那个顾夜宁面熟却叫不出名字的练习生察觉到气氛不对,忍不住开口说:“那我们换个教室吧,不好意思打扰你们练习了。” “又不是一个队伍的,有什么好一起练习的?” 顾夜宁去看明烨,后者已经恢复了往常灿烂微笑着说话的模样,至少从表情上看不出任何端倪,只是说的话依旧不那么好听:“况且,不是都拒绝邀请了吗?” 同来的练习生:“……” 这个圆场算是白搭了。 顾夜宁再迟钝,也能察觉到明烨在不爽了,可是到底不爽什么他实在不能理解。不能理解,所以架不住他本能地觉得明烨幼稚,在某种程度上可能比两年前的对方更幼稚。 “那我先走了。”卫南星看了眼手表,转身对顾夜宁说,语气里有息事宁人的意思。 顾夜宁冲他挥了挥手,目光还看着明烨。 “没什么不好的。”他说。 明烨盯着他。 “在开始就不相互选择,总好过被拆队的命运,你说呢?” 明烨愣住了。 有那么若干秒他恍若凝滞,整个人僵直地站在原地,目光抖动,睫毛颤抖,半晌,他缓慢地抬起了一只手,却又像被什么人操纵了似的猛然垂落。顾夜宁根本看不出他眼里翻涌的情绪, 窗外的雪落得无声无息,纷纷扬扬地撞上窗玻璃,逐渐化作一道道虚无的水渍。 “你……” 你怎么敢? 顾夜宁知道他想说什么,但他有什么不敢,先试图利用“曾经”的是明烨,先想踩着他立人设的人也是明烨,明烨敢把他们的过去——无论好的坏的当做工具,凭什么畏惧于自己直接提出来? 但到最后,明烨也没能再说出一个字。他只是把自己拧作一团的手指,僵硬地,用力地塞进了裤子口袋,挤出了一个难得一见的,很不明烨的笑容。 让一切被掩盖在伪装下的平静中。 第37章 这年头什么都能拿来营销。 但不可否认,营销的确有用。 《爱盲》A组的C位换成了管风弦。 一是他的外貌气质的确更符合整首歌的氛围,二是他在许多部分和C位跳对称位,相较而言整支队伍能够更快地重新磨合。 除了第一天的颓废之外,叶丛茗没有流露出太多的其他情绪,像是完全接受了这个结果。顾夜宁本想去找他谈谈,但和盛繁讨论过之后,决定暂时不要再给对方施加更多的压力了。 距离舞台彩排还有三天时,他们正式去录音棚准备为《爱盲》录音。 录音的路上,陆航被分配了任务,为节目组记录录制花絮,作为后期放出给粉丝的福利。也因此,他被给予了一个小小的手持DV用于摄像。 顾夜宁走在前边,注意到后面的陆航拉着几个同组的练习生,对着镜头谈笑风生,从暖气料到天气,从南方说到北方,几个人在推来搡去,一副和乐融融的气氛。从拿到相机一直到走道录音棚近十分钟的路程,完全忽略了顾夜宁二人的存在。 赫然已经形成了不言而喻的小圈子。 “连累你了。”顾夜宁说。 叶丛茗笑了笑说:“陆航本来就看我们不顺眼,怎么能说是连累。” 他的眼睛很疲惫,并非黑眼圈,眼袋这种肉眼可见的疲惫,更像是种精神上的倦怠,体现在了眼睛上。 顾夜宁不知道该怎么安抚他,除了在一公表现突出获得青睐之外,他暂时想不到任何办法。只有叶丛茗自己能救回逐渐颓废的自己。 贺天心和管风弦目前都还没和他们合流。前者去录制《星光学院》第二期的节目了,后者有一个中插的服饰广告,赞助商指定要管风弦上。 霍弋从后面追上来。 他曾是海外练习生,训练时间在整个节目中都稍有低手,实力出众,歌唱能力尤其,顾夜宁记得他上辈子是在第三轮投票从第十一直落第二十一名,遗憾地于决赛前落败。落败当夜整个粉圈血雨腥风,或许是粉丝们第一次清醒地认识到,节目中资源咖的存在会如此恐怖地夺取本该进入决赛的练习生的生存空间。 赛时顾夜宁和他没什么交集,也没关注过太多他的动态,后来据说他重又远赴海外参加了其他国家的选秀,但那些节目在国内没什么水花,《星光熠熠》热度下去后,他也自然没了存在感。 “今天真的好冷。”霍弋搓着手抱怨,嘴里呼出成团的白气,“听说一公的公演现场暖气供应不足,表演的时候冻得瑟瑟发抖。” 顾夜宁说:“那应该不至于吧?” 他印象里没发生过类似的情况,不过一公现场的确差点出现了踩踏事故,一名因为见到了自家爱豆太激动的粉丝当场晕倒,被雀跃的人群包围,差点被踩伤,幸亏被保安及时发现。 “谁知道呢,到时候还是穿的保暖一点保险。”霍弋又搓了搓手 从他们的角度,正巧可以透过两栋参差的小楼,看见远处挂在墙上的那块巨大的液晶屏,液晶屏的数据再次刷新了。 先导片已经播出,目前顾夜宁依旧暂列一位,他知道自己被沈廉提起过,有了一波不知是好是坏的存在感。二位贺天心没有变动,出道位的三至九咬得很紧,每个小时顺序都不尽相同,目前的第三名是黎昼,谢逅紧随其后。 “我在第十五。”霍弋指了指那块液晶屏,“一看就知道公司给我大力度营销了,否则以我的脸哪能冲破前三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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