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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闭的双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在投下一小片阴影，还未长成成年人锐利的眉眼，透着少年的稚气，熟悉的薄唇毫无血色，侧脸的轮廓和冰冷的长台一样，冷冽到让人畏惧。 苏荼紧紧盯着眼前的人，半晌，缓缓开口：“周之疏。” 少年版的周之疏，出现在眼前，是苏荼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事。 虽然在幻境中见过他了，但苏荼以为，周之疏和李老师的事，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这只不过是幻境把其中的人都弄成他眼熟的人而已。 但现在，少年版周之疏就这么静静躺在李老师房间的结界空间里，和一堆可能是失踪的学生在一起，半死不活。 比起吊起来的那些学生，少年周之疏的状态算得上好很多。 他像是一个生了病睡着的人，皮肤苍白但透出人气，身体瘦弱但不干瘪，像是一个病了很久的人，只是暂时睡着了。 苏荼忍不住伸手，在要抚上周之疏眉眼时，骤然一顿。 刚才突如其来的心疼是怎么回事？ 苏荼一愣，随即立刻收回手。 应该只是人类对于弱小生物的怜爱而已，就像看见那些生病的熟人小孩，这很正常。 说服了自己之后，苏荼这才稳了稳心神。 房间里除了这些不会说话的人，没有其他人，苏荼没办法从他们口中知道情况，现在只能自己尝试去看看能否在他们的意识中找到线索。 做好决定，苏荼拉了把椅子过来，靠近长台坐下，确保自己和周之疏的距离能在伸手就能把人护住的情况下，这才放出意识中的小兽。 透明的小兽挥动翅膀在空中几个翻腾，扑进其中一个人的额头。 苏荼眼前的视野一变，出现一个模糊的场景。 像是眼睛被什么东西糊住，看的并不真切，而且这次在别人的意识中，小兽没看见别人的意识体，反而看见的是一个模糊的画面。 视野中出现一个人影，正靠近视野的主人，到了眼前之后，这人弯下腰，似乎是要搂抱住视野主人。 直到被抱住，视野忽然变高，接着只能看见眼前的人张嘴似乎在说些什么。 下一秒，这人张着嘴靠近，嘴里吐出一缕缕白色丝线，丝线没入视野中消失不见。 苏荼下意识甩了甩脑袋，接着小兽猛地从空中出现，已经离开了这人的意识。 接下来，苏荼再次利用小兽侵入不同的人意识中，无一例外的是，看见的都是差不多的景象，不管场景如何变化，最后出现的模糊人影总会吐出白色丝线，没入视野主人身体中。 每到那个时候，小兽就会自动脱离别人的意识，回到空中。 数次使用意识，苏荼的疲惫感如海浪袭来，侵蚀他每一个细胞，浑身上下沉重到抬不起手，昏昏沉沉的脑袋好似下一秒就要睡过去。 小兽晃晃悠悠飞回来，停在苏荼眼前。 苏荼摇摇头，看向台上沉睡的少年周之疏。 “去。” 这是最重要的一条线索。 小兽的翅膀一挥，飞到少年周之疏额前，慢慢没入其中。 眼前的画面骤然一变，这次苏荼看的清清楚楚，不再是模糊的人影，而是一大片绿色。 一片绿色中，出现一只小小的白色兔子，而一只头上长角的小黑狗正在兔子旁边。 小兽扑腾着飞过去，终于看清楚，兔子正倒在草地上，浑身是血，闭着眼睛抽搐。 小黑狗咬住兔子的后脖颈，拖动兔子。 苏荼正看着这一幕，忽然，小黑狗和兔子一起在小兽眼前凭空消失。 草地上只留下血迹，小兽在原地转了两圈，一脸困惑地歪着头。 苏荼对小黑狗再眼熟不过，之前侵入周之疏意识时就见过一次，这是周之疏的意识体。 但他的意识中为什么会出现兔子？ 苏荼并没有召回小兽，而是让自己的意识体继续留在周之疏的意识中，静静等待。 过了大约几分钟，小黑狗和小兔子再次凭空出现，双双摔在草地上。 兔子依旧浑身是血，而小黑狗则似乎很疲惫，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小兽往前走了两步，蹭了蹭小黑狗。 小黑狗总算有点反应，小声“呜咽”了一声。 几乎在一瞬间，苏荼就听懂了这句呜咽。 小黑狗在说：“救命。” 救命？ 苏荼一时间有点怀疑自己是否进入的是周之疏的意识，周之疏也会叫救命？ 他不是无所不能，末世最强吗？ 苏荼正在想着这是不是假的周之疏，但意识体也能造假吗？ 忽然眼前场景一变，草地消失，却而代之的是一个房间。 几乎是一瞬间，苏荼就认出，这是李老师的房间。 小黑狗叼着兔子跑进房间，“呜咽”了一声。 “救命。” 又是这句话，苏荼看向房内。 房间里，李老师正坐在沙发上看书，他看见小黑狗似乎并不意外。 李老师站起身把兔子从小黑狗嘴里接过来，接着转身进了卧室。 小兽跟着就要飞进卧室，然而这一次，一阵剧烈的疼痛侵入脑海，苏荼几乎是在瞬间就失去了所有视野，小兽从周之疏额头弹出，透明的身体逐渐消失。 苏荼一惊，顾不上头疼，立刻查看自己意识。 透明的小兽出现在意识中，不过很是疲惫，走两步，一头栽倒下去，正好被小绿用树枝接住。 意识体没事，还好，苏荼松了口气。 接着苏荼看向台上的少年周之疏，随即一愣。 少年周之疏正睁开眼睛看着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这么直勾勾看着他。 可能是因为对周之疏的熟悉感，苏荼此时并不害怕，反而主动开口：“你怎么样？” “你不该进来。”少年周之疏冷冷开口，却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苏荼一怔，试探着问：“你是说，进入这个结界？” 周之疏没回答，反而重复了一遍；“你不该进来。” 苏荼还想继续问，谁知这次少年周之疏先一步开口。 “我送你出去。” 说完这句话，不等苏荼反应过来，眼前一花，视野骤然一变。 耳边传来焦急的声音。 “你怎么样啊？怎么突然不动了啊？” “大哥哥，你没事吧？你怎么了？” 苏荼缓缓睁开眼睛，左右各一个人正摇晃着他，是田允和李游。 出来了，从刚才的结界中出来了。 苏荼先是一愣，随后脑海中闪过刚才的画面。 醒过来的周之疏和他之前在幻境中见过的，不太一样。 当初在幻境里看见的少年周之疏，天真少年，没有防备，更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学生。 但刚才的周之疏...... 苏荼的脑海里，少年版周之疏和成年版周之疏面容逐渐重合，一样冷冽的眉眼，和冷冰冰说话的语气，如出一辙。 苏荼晃了晃脑袋，把乱七八糟的记忆和想法暂时抛开，抬手看向手表。 按下学员求助键，很快就被接通。 手表那头传来秦洛的声音：“苏荼，你怎么样？还好吗？” “我还好，”苏荼快速回答，接着问道：“周队在吗？” 秦洛一顿，随后回道：“暂时不在，你找他有什么事？” 苏荼还没说话，就听见那头传来卓虎的声音：“你先问问他手表出没出问题，这监控怎么还没修好呢。” 秦洛立刻反应过来：“对，苏荼你手表功能正常吗？我们这边没有你的监控画面了。” 苏荼立刻查看了手表后回答：“手表没有问题。” 卓虎：“奇怪了，那是怎么回事，周队也联系不上，叫基地技术部的人来看看。” 苏荼这才反应过来，在观测屋中，他的监控画面看不见了。 秦洛没搭理卓虎，问苏荼：“你打求助是需要教官帮助吗？遇到生命危险了？” 苏荼顿了顿说：“没有，没事，我刚刚按错了。” 秦洛没被糊弄过去，继续问：“按错了你找周队？” 苏荼默了默笑着回答：“感觉知道周队就在外面，比较有安全感，就顺口问问。” 通话很快结束，秦洛没计较苏荼的蹩脚理由，先和卓虎联系基地的人来查看监控设备。 苏荼打电话的时候，田允和李游正好去门口偷看楼下的情况，此时他打完电话走过去，问道：“他们检查完了吗？” “还没有，”田允说，“好像查到三楼了，我们要跟上去看看吗？” 苏荼摇摇头：“不去了，我们出去。” 刚才突然进入另一个空间，已经让苏荼明白，树德的事十有八九和李老师脱不了干系，其他老师的宿舍，已经没必要再探了。 在李游的带领下，三人很快通过宿舍楼的侧门离开宿舍。 等到出来之后，苏荼这才问李游：“你怎么知道这里的侧门？” 李游说：“我进来找吃的那天，把学校都逛了一遍，可惜没找到太多吃的。” 田允摸不着头脑地看着他俩：“你俩说什么呢，这么晚了，我们赶紧走吧。” 学校出不去，似乎田允也没打算出去，而是直接带着苏荼和李游前往学生宿舍。 因为是中学，走读的学生比住校的学生多，晚上宿舍楼安安静静，并没有多少人声。 田允轻车熟路地来到三楼302室，搂着苏荼肩膀把门一开就往里走。 走了两步忽然一回头，奇怪地看着李游：“你跟着我们干嘛，你又不住302。” 李游一时语塞，求助地看向苏荼。 苏荼温和一笑：“今天太晚了，你进来一起睡吧。” 田允“啧”了一声，说了句：“就你老好人”之后，放任李游进了宿舍。 李游感激地跟着苏荼，拽着他衣角：“谢谢大哥哥，今天多亏了你。” 苏荼摆摆手表示没事，随意挑了个床铺，坐了上去。 宿舍里一共四架床，都铺着床单，这个时间却都空着，显然宿舍今晚是没人会来住了。 苏荼没多问，田允似乎也不在意他俩随便上的床铺是谁的。 李游不知是不是太过依赖苏荼，他挑了个和苏荼临近的床，选择和苏荼头靠头一边躺下。 窗外的月色朦朦胧胧洒进宿舍，苏荼抬手看了一眼手表。 已经晚上十一点半了。 李游似乎是困了，打了个呵欠后，翻了个身，像是准备睡了。 另一个床上，田允已经传来均匀呼吸，睡着了。 苏荼睁着眼看着天花板，回想今天发生过的一切。 “大哥哥，你睡不着吗？”李游的声音忽然从旁边响起。 苏荼脑袋动了动，就着仰躺的姿势看向另一张床上的李游：“你也没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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