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大宣朝堂答应的太过容易,臣民自然会想到皇族是因忌惮九千岁而过河拆桥,未免寒了人心;若是大宣朝堂不答应,那么臣民又会担忧雍朝的铁骑会不会南下,大宣可还有安稳日子··· 总之,谢令月此举是将大宣皇族与朝堂架在火上烤。 等到大宣君臣反应过来之后···他们敢说出陆寒尘与自己早已情意相通么? 他们不敢,因为昨日谢令月在太和殿的一番作为,大宣君臣可谓是丢尽了颜面,他们自己便会想尽办法遮掩;最后能怎么办,只能顺着谢令月给他们摆出来的方法来。 这才是叫他们有苦说不出,还得喜笑颜开给予陆寒尘种种封赏,大张旗鼓送人离开。 正如此刻,谢令月已是连着两日婉拒大宣官员的陪同,只在前厅与他们闲散喝茶;坐在一旁的江越闷不吭声,首辅大人满脸郁郁。 “雍帝陛下果然是算计人心的老手,且手段也令人惊讶,这两日京都上下都在赞誉陛下深情···您便真的不担心之后的非议与揣测转到九千岁身上?” 谢令月轻笑:“首辅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朕做甚么多余之事了么;并未,不过是帮了贵国陛下一把,将他想要的效果传递到人尽皆知而已;再则,九千岁多无辜啊,朕相信天下人的火眼金睛。” 被他的话堵的心尖发疼,首辅大人与一干礼部官员皆面色发青;如果眼前的这位不是从始自终握着九千岁的手,再时不时给九千岁嘴里投喂些点心与果子···他们就真的信了九千岁的无辜。 好气哦,这般厚颜无耻之人是怎么统一漠北,成为雍朝的开国之君的! 而他们这些最是注重礼法规矩,半辈子循规蹈矩战战兢兢的人,此时却要小心翼翼与眼前人周旋,世间还有比这更不公平之事么! “再则,相信首辅大人与诸位大人此时也该明白了,真正为难的是大宣君臣。”谢令月莞尔一笑,左眼尾之下的朱红刺青更添艳丽:“其实天下人最想看的便是皇家的热闹,朕这个又爱江山又爱美人的帝王之风流韵事···可不就满足了所有人的好奇心,朕如此作为,正是满足了贵国君臣的期望啊。” 大宣的官员们面面相觑,脸色更是难看;谁还能听不出这位是讥讽之言,笑话他们大宣迫不及待宣扬雍帝的风流韵事,本是想令这人被天下耻笑,最后却是将大宣架在火上烤,真正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就如这位所言,如今天下人都好奇雍帝陛下究竟是何种心思,怎就看上了九千岁这个阉宦;更好奇雍帝陛下的情意能坚持多久,他真的要对大宣的九千岁强取豪夺么,那么大宣皇族与朝堂又将如何处置此事··· 甚至在眼前这位的引导下,天下人竟是没几个怀疑九千岁是否在雍都时便与雍帝勾结,更没几个人嘲笑堂堂雍帝陛下竟是心悦一个阉人···人们的关注方向硬是拐了弯,根本就没有达到大宣君臣想要的局面与效果。 京都的好几处赌坊还设了赌局,就赌雍帝陛下将拿出什么好处从大宣接走九千岁。 大宣君臣心里苦啊。 哪有什么雍帝陛下给大宣多少好处接走九千岁,实际上是这位雍帝陛下等着大宣给九千岁多少好处,才会痛快带着人离开大宣···就说窝囊不窝囊吧。 大宣立国几十载,何曾有过如此憋屈的时刻。 偏谢令月还能更气人,只见他慢条斯理用丝帕给陆寒尘擦拭过嘴角,这才慢悠悠又道:“差点忘了一件事,劳烦首辅大人给宣帝陛下与贵国的镇北大将军带个话,这两日督主府经历的刺杀行动···实在是如同小儿过家家,都不够几个龙甲卫练手的;若是他们还不甘心,索性动静搞大些,朕还能趁此机会指点龙甲卫几句。” 就说气不气吧,大宣的官员们,除了一直不出声的江越,其他人是真的想拂袖而去! 首辅大人强颜欢笑:“雍帝陛下玩笑了,想我京都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乃是天下盛名的繁华之都,怎会有刺杀事件,想来是雍帝陛下看错了。” 心里却在臭骂杨崇武,就不能给陛下出点好主意么;在京都搞刺杀,还是在督主府···是生怕关注此事的天下人不知道么! 要么你们就搞的成功些,便是杀不了眼前这位令人头疼的,杀些龙甲卫给个下马威也好啊;看看这位雍帝陛下轻松惬意的口气,显然是大宣这一方的人尽皆折损,而龙甲卫却是毫发无损。 不行,需得立即回宫,强硬与陛下商定给九千岁的封赏,尽快送走这两位瘟神才是,不然他会折寿的,首辅大人如是想着。
第208章 等到这些官员都告辞之后,陆寒尘索性靠坐在谢令月怀中,凤眸里尽是笑意。 “阿月的嘴啊,越来越毒,他们哪里能招架得住,就连江越也无话可说。” 捏了把他挺翘的鼻尖,谢令月叹息:“湛霆不是无话可说,大抵是还接受不了他效忠的新帝竟是个白眼狼,还是个没脑子的白眼狼···如此,湛霆怎会不失望,还不知他敢不敢放心离开大宣。” 陆寒尘也跟着怅然叹息,深知自己的狼崽子说的再正确不过;三年前与狼崽子商讨扶持幼主即位时,陆寒尘也不曾想到曾经的荣王殿下看起来礼贤下士,人畜无害的,谁知即位后就翻脸不认人。 亏得先帝早早便为荣王找了师傅班底教导,到底···新帝是辜负了先帝的一番苦心啊。 且不说新帝到底是不是没有帝王心计,单是从做人角度上,也不该如此迫不及待就想清算陆寒尘这个扶持他即位的九千岁,他日后还如何真正拉拢朝臣为他尽忠? 就算新帝极为信任母族,可他是皇子啊,生活在宫禁之内的皇子,难道还见少了那些为权势六亲不认的例子? 没有陆寒尘与锦衣卫牵制杨崇武,那人还兵权在握···新帝难道不知取而代之这个词么,简直愚不可及! 也是这次狼崽子忽然来了大宣,不然陆寒尘都忍不住为新帝捏一把汗;居然敢将锦衣卫全数调离京都,就不怕自己被下了诏狱后,杨崇武借机控制和清洗朝堂? 那人手中可是有镇北军兵权,陛下那个蠢货还给了杨崇武调动禁军的权利···将帝王与京都的安危都给到所谓的亲族手中,也不知他们这位陛下的脑子何时变得这么愚蠢简单。 难怪江越这几日都是郁郁之色,便是陆寒尘那日在太和殿都有些心灰意冷,如此君王,怎生得出誓死追随的忠心;经此一事,只怕大宣的文武百官都想着明哲保身才是正道,谁还敢劝谏提醒帝王,谁还敢真正为江山社稷鞠躬尽瘁? 罢了,总归自己已经放手了所有权利,即将离开大宣,就让江越这些皇亲国戚头疼好了,陆寒尘此时还有点幸灾乐祸的念头。 “阿月你说···”陆寒尘忽然出声:“江越敢不敢搞个清君侧,彻底将太后与杨崇武驱赶出朝堂?” 江越若是真想放心按照原计划离开大宣,只有让太后回归后宫,剥夺杨崇武手中的兵权,将权利真正还给内阁;如此,大宣的朝堂才能避免外戚干政,只是···江越真的会这般做么。 “若是大长公主与英国公不干涉,湛霆有这个眼光与魄力。”谢令月并不怀疑江越的能耐,只是这人到底有没有自己这般的决断,还有待商榷。 江越可没有谢令月如此好的运气,想当初谢令月说出自己的筹谋后,谢楝虽觉得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还是将谢家半数资财与人力给了儿子;而英国公如今还掌握着两府与征西军的真正权利,他能不能放心江越如此作为,还是未知数。 毕竟英国公府还没有到谢家当初的境地,古代人,尤其是久居高位的古代人,最习惯的还是求稳;谢令月赌英国公不会给江家蒙上干涉朝政的权党名声,江越就是想,恐怕也难以成事。 “再则,哥哥都放下了手中的权利,还操心大宣的这些事做什么。”桃花眸里都是柔情:“等到了雍都,哥哥也该多操心你夫君的日常才是,哥哥也知道罢,批折子很累的。” 狼崽子的大脑袋就搁在自己肩上,气息就在自己耳边,酥痒难耐···想推开,还是舍不得,陆寒尘只摸了下他的脸颊,声音满含笑意:“你也不怕文武百官劝谏,自古都是后宫不得干政。” “怎么,哥哥现在就以我的皇后自居了呀。”谢令月在爱人的肩上蹭啊蹭,心间发软:“哥哥说的是别人的规矩,在雍朝,我说的便是规矩!” 爱人明明有参政的能力,谢令月才舍不得将他只困在自己身边,一直以来,他要的都是与爱人并肩携手;只要陆寒尘愿意,除了督察司大都督一职,便是他下差回宫,也可以帮自己一起批折子嘛。 这人可真是···陆寒尘心里更是暖烘烘的;狼崽子不只做到了当初他承诺自己的,还如此信任于他;久在权势漩涡里游走,陆寒尘深知上位者有多少疑心,帝王的疑心更是深不可测;可是他的狼崽子此刻就如同喝口水那般简单,说着要给自己分权··· 这个人啊,自始自终都不曾变过。 果然就是狼崽子一直说的那般,他从来不在意自己身有残缺;确切的说,在狼崽子眼中,自己与所有人都一样;倒是陆寒尘自己一直芥蒂,一直自卑自轻,将自己困在一隅不愿意走出来。 忍不住追逐爱人的唇瓣,又厮磨了片刻,陆寒尘脸庞贴在爱人心口:“嗯,日后我与阿月一起···一同面对朝臣的劝谏,一同为雍朝尽心尽力,实现阿月心中所想。” 将人更紧抱在怀中,谢令月满足谓叹:“哥哥要一直保持这般态度,莫要在意别人所言,只要相信我便好。” 回了雍朝,肯定会有一番朝堂争端,谢令月相信自己可以压得住,只要怀中人不要多想,不要再自卑自轻便好。 “阿月放心,我不会再困在自己的心魔中。”凤眸微抬,对上他的桃花眸,陆寒尘心中只有坚定:“何其有幸,我得到了阿月唯一的爱与心,若是再辜负阿月的心意,才是真正的愚不可及!” 谢令月笑开,爱人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忍不住又与他交换一个绵长的亲吻;直到怀中人气喘吁吁,这才放开他的唇,但还是紧紧抱着人不放。 不提两人在督主府的岁月静好,单是督主府周围,这两日便不曾有过清静时刻;被谢令月点出来守卫督主府的一百龙甲卫,听从主子的吩咐,不用火器,只是施展训练时的内容,便悄无声息杀了那些来刺杀的黑衣人。 月黑风高夜,确实是再完美不过的猎杀时刻。 晚间的镇北将军府,杨崇武不知第几回打砸了厅里的器具,斥骂声一日高过一日:“你们都是饭桶么,几百人啊,竟然连督主府的院墙都进不去,本将军花大把银子竟是养了一堆废物!” 满地碎瓷片中弯腰站着的两人瑟瑟发抖,却不敢接话;他们也不知龙甲卫的实力竟是恐怖如斯,前后派去几拨人,哪一回也有几百人,今夜更是近千数人,就是敌不过督主府周围的一百龙甲卫;打不过也罢了,偏这些人还都是有去无回,便是连个尸骨也见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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