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手机响了,屏幕显示一个陌生号码,只有几个字:“海岛棉,手洗。” 衬衣的前襟已经干透了,胸口处留了块巴掌大的黄色咖啡渍。趁着四下无人,傅光捧起衣服凑近鼻尖闻了闻,衣料光滑柔软,似乎还带着暖暖的温度。上面有股清雅的檀木香,是盛春潮的味道。 回到办公室,傅光刚把衬衫叠好收进包里,身后就有人叫他。他一听,自觉又要挨骂,今天都第几次了?他赶紧把玫瑰也塞到桌子下,装出一副兢兢业业赶报告的样子。 组长背着手来到他身边,“傅光,你刚才跟盛总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傅光抬眼,“怎么了?” “没说什么?”组长纳闷:“他让你跟进回归测试,以后也可以参与盛世的项目。看来,他还挺中意你。” “我觉得他也不错。” “哎呦,”组长笑:“说你胖,你还喘上啦?” 傅光是有点小得意的,把眼望向电脑,明白组长说的“中意”不过是“赏识”的意思,但普普通通一句话,却比连喝三杯咖啡更让他兴奋。 *** 由于面盲的原因,傅光朋友不多,交际也不广。偶尔会跟老同学、同事们吃个饭,小酌一下,实在不好意思频繁拒绝。好在大伙儿都知道他眼神儿不大好,也不怎么难为他。 晚上一过十点,兰桂坊就开始上人了。整一条街车水马龙,霓虹闪烁,灯红酒绿,点亮了夜生活。 傅光是打车来的,快到Door87时,出租车差点跟一辆紧跟在旁边的宾利SUV发生剐蹭。司机又惊又怒,冲着窗外大量输出国粹…… ---- 谢予安不会出现很久,跟傅光够不上感情纠葛。
第61章 3薄荷茶 傅光是打车来的,快到Door87时,出租车差点跟一辆紧跟在旁边的宾利SUV发生剐蹭。司机又惊又怒,冲着窗外大量输出国粹。 “不到一百米了,你下车走过去吧!那宾利司机就是个大傻嘚儿,跟在屁股后面撵了我一路。开个豪车就能横行霸道?操!”他边催促傅光走人,边不忘再把头伸出窗户冲着宾利大骂几句。 出于好奇,下车的时候傅光看了眼那辆蓝黑色宾利,司机是个圆寸头,他把车稳稳停在了路边,眼神幽怨地瞪了他一眼。 怎么这么刻薄?像盛春潮的那个秘书,叫什么来的? 街角的Door87, 是兰桂坊街上最出名的lounge之一,live house,气氛慵懒浪漫。一张张桌子上摆着小烛杯,里面燃着一只小蜡烛。半明半暗的灯光下,每个人的脸庞都模糊而朦胧,酒香人影,欢声笑语。 “这里!”谢予安敲敲玻璃窗跟他打招呼,“等你半天了。”他快步走出来,惬意地搭过傅光肩膀,一双细长的眸子凝视着他:“我看瘦了,脸生生小了一圈。”话里透着一股心疼人的劲儿。 “最近项目多,我这会儿连口晚饭都没吃呢。” “没关系,里面有小吃。我给你叫fish and chips。” 谢予安揽着傅光穿过人群,走到角落的卡座上。黑漆的桌面上放着果盘和两支水晶醒酒器。烛光中,醒酒器里的红酒闪耀着暗红的色泽。 见人来了,沙发上的三男一女同时站了起来。谢予安微笑着介绍:“傅光,Console云测的。这是我从宝岛请来的几位朋友,想认识认识你!” 谢予安一一介绍过,除了一个矮个子男人与他的女友外,其余两人穿着相似的黑色polo衫,相似的短碎发,身材也差不太多,让傅光一时难以辨认。他只能挂着一份职业性的微笑,对几人频频颔首。 “弟弟很烟捯哎*,”其中一男子热情地把他拉到身边坐下,满口酒气,显然已经喝上头了,道:“小安总是跟我们提起你。” “小安?”傅光抬头寻找着谢予安,笑道:“他说我坏话了吧?” 谢予安隔着桌子看过来:“你这就冤枉我了。” “他不敢,只说了你的好。” 几人寒暄了一会儿,身边男人拉过傅光的手,冷不丁地在桌下与他玩五指相扣,暧昧得没有来由,“弟弟有没有去过宝岛玩啊?下次来,我招待你。” “……谢谢哥。”傅光半个身子僵了,不动声色地往回抽手,“以后有时间吧,这两年忙事业,没有计划。” “对!日子还长,慢慢来。”男人死死拉住他,腆着脸问:“我给你看手相啊。” 宝岛还流行这种油腻且老套的勾搭手法吗? 傅光皱眉,瞧一眼谢予安,见对方局促地撇过脸去,莫名地心冷了几分。几乎就在男人的另一只手搭到自己腰上的一瞬间,他霍然站起身,端起桌上的一杯红酒,咕咚咕咚灌下去,同时轻轻吁了口气。 这一下猥琐男没想到,谢予安更没想到,随他一起站起来,问:“怎么这么猛?你渴了?” “我饿了。”傅光冷着脸,声音洪亮:“谢予安,我的鱼和薯条呢?” “呀!你看,我给忘了!” 他抬手招呼服务生,傅光却说不用了,像是多坐半分钟也嫌多,“我先走了!往后别什么臭鱼烂虾都带出来。” “小安,他什么意思?”猥琐男又醉又气,好几次来搭傅光的肩膀,都让他甩开了。“小安,你不是说他……” “哎!”谢予安抢白,“宇哥,你是不是喝得有点多?” 傅光扭头就走,独自挤入热闹的人群里。他如今的感觉难以形容,好像整个胸口有火烧,脚下逐渐变得轻飘飘的,跟不上身体的摆动;又仿佛一颗心被泰山巨石压着,沉甸甸的,让他不得解脱。 心思起起落落,他酒劲上来,一把将跟在身侧的一个白衬衫壁咚到了吧台上。 “帅哥,来一份炸鱼薯条,苏打加姜。”他把他认成了服务生。 白衬衫半晌没说话,把他请到最近的座位上,然后转头跟吧台下了单。 等待的时间,傅光点亮手机,望着信息箱中盛春潮的信息发起呆来。 这一瞬,他心里生出一丝强烈的孤独感。这人彻底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了,他才发现“盛春潮”这三个字沉淀在心底,有了重量。原来,谈恋爱的感觉是那么美好。想着想着,傅光又开始埋怨盛春潮,他潇洒地制作了一款游戏,潇洒地把失意留给别人,最后潇洒地取回一份报告去讨好爱人。 而自己作为这段虚拟恋爱的经历者,连给他发条信息的勇气都没有。 若非说他们还有点关系,也不过是甲方乙方。合作过后,便分道扬镳。盛春潮的爱人到底什么样啊?想到这里,傅光不禁鼻子一酸…… 实在嫉妒那个人。 不知过了过久,服务生从配餐室端出来了一个白瓷托盘,油炸得金灿灿的鳕鱼块平铺在薯条上,再挤上柠檬,看着又香又脆。 “还有您的薄荷柚子茶,小心烫。” 傅光第一反应是拿手挡着:“我没要薄荷茶,这个不是我的!” “您朋友给您点的。”服务生说,“说给您解酒。” “我又没喝多。”傅光为难地望向身后,没发现谢予安,便问:“我的哪位朋友?” “这位!” 傅光顺着服务生的指尖望向坐在身边的白衬衫,白衬衫手里拿了杯威士忌,也下意识地朝他看了一眼。在目光相交的短短片刻里,有种想法盘踞在了傅光的心头。 大约是真的醉了,他看男人的目光越发朦胧,凸起的喉结下一颗洁白绮丽的贝母扣,下巴上的胡须刮得干净,再往上,银边眼镜后一双眸子清澈而满足,不带有一丝恶意。 这人怎么…… “你你……”傅光头皮一阵发麻,跟做梦似的,“您是盛总……吧?” “刚看出来?你这眼神儿是真的有问题。”盛春潮看他睁着一双惊恐眼,“有没有想过去医院看看?” “我去看过。”傅光定定瞧着他,胸口砰砰地跳个不停:“医生说我没救了……” “没救了?”盛春潮惬意地呷口酒,“那肯定是误诊无疑。不然你怎么会认出我呢?” “感觉很像,我还知道你的大腿上……”傅光欲言又止的,“今天真巧,您也来玩啊?” 盛春潮环视一圈周围,闹哄哄,无奈地扬高了些声音:“我随便坐一坐就走。”一低头,眼睛正扫到他手上的炸鱼,“傅工睡前还吃这么油腻的东西?不好消化吧。” “人都饿扁了,哪管得了那么多。”傅光伸手把盘子推到两人中间,“您要不要也来点儿?还想吃什么?我请。” 他对着盛春潮不自觉地笑,眼珠子跟玻璃球似的一转,明亮又多情,真漂亮。 看得盛春潮一怔,半晌也不跟他客气了,“好吧,我尝尝。”冷不丁地,他握住傅光的腕子,就着他的指尖吃了口炸鱼,却只咂摸出一嘴鱼腥味,“这个不行,都是半成品。干脆,你请我喝粥。” 傅光僵着手臂,眼神乱瞟了眼周围,幸好没人看过来。喂人吃东西的动作何等暧昧。 “不愿意就算了。”盛春潮又说。 “我愿意!”傅光连忙扯过酒单,咕哝着“可酒吧里有粥卖吗?” “不用看,这里没有。”盛春潮按下他的手,“附近有家粥铺,潮汕口味的。还有24小时内捕捞空运来的冷水海鲜,你要不要试一试?” 这能不能算约会?傅光胸口发烫,甭管那现捕空运的海鲜多少钱吧,能请暗恋对象吃一顿宵夜总不算亏本买卖。 “那还等什么啊?”傅光像是生怕他反悔,“现在走吧!” 此处离门口并不远,盛春潮让傅光在吧台稍等,自己先去寄存处取外套。傅光乖乖点头,喝了口柚子茶,嘴里甜滋滋,香喷喷的。 不出几分钟盛春潮就回来了,可隔着老远,就看到几个人影围在傅光身边,一个男人箍过傅光的肩膀,使劲摇了摇,被傅光猛推了一把。 盛春潮大步上前,从后面揪住那男人的后脖领,一下子贯到地上,“离他远点!” 那几个人一怔,愣愣回过头来,是谢予安和他的两个宝岛朋友。此时地上的男人表情说不上是疼了还是爽了,胡乱说着“弟弟生气了,扶我——”他两朋友立马去扶,他却站都站不起来,跪在地上,活脱脱像只癞皮狗。 谢予安看到来人,整个人都麻了:“……盛春潮?” 惊恐,惶惑,尴尬,心虚,各种情绪纷至沓来,他脸色白的可怕。这人怎么会在这里?莫非…… “傅光,”他脑子里转了几个弯,直觉被傅光摆了一道:“你行啊,藏的够深的。存心想让我今天难堪?” “什么意思?”傅光不明所以。 “你俩什么时候联系上的?” “你是说盛总?”傅光还有点懵,跟盛春潮对视一眼,感觉那人敛了和气,挺拔的身姿像垂直的刀背,带了股锋利劲儿,“盛总是我们公司的合作客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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