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睡着时,他才露出最无防备,最温柔,岁月静好的模样。 纤长的眼睫轻轻颤动,像蝶翅一样扑动霍熙然的心。 那双唇是健康的淡粉,唇形很完美。 霍熙然忍不住亲手,在那张唇上碰了一下。 蜻蜓点水地一个亲吻之后,霍熙然飞快后退,若无其事地看窗外。 发现项鹿并没有醒来的迹象,才悄悄松了口气。 他把项鹿平放,头搁在自己腿上,又给他垫了个枕头,为男人调整出一个舒服的睡姿。 霍熙然就这样看着项鹿,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马车摇摇晃晃。 又是夏天,路旁的蝉鸣叫个不停,却不让人觉得烦闷,心中被一种不知名的欢喜填满。 不知过了多久,霍熙然也睡着了。 等到天色将晚,马车停下。 景风掀开车帘进来,项鹿几乎是反射性地惊醒。 男人腾地起身,反手去拿腰间的刀,直接指景风的脖子,目光凌厉如罗刹。 等到看清眼前的人是谁,以及自己身在何方,项鹿才发现自己反应过激了。 “什么事?”项鹿问道。 景风都快吓哭了,脸色苍白,腿哆嗦着,颤颤巍巍地说:“天、天色已晚,请百越王和二公子下、下车,入城休息。” 霍熙然这时也被吵醒,揉了揉眼睛,看到景风一副要哭的样子,有些不解。 “怎么了?” 景风看了项鹿一眼,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 “没,没事。” “二公子请下车吧。” 他作势要搀扶霍熙然,项鹿却道:“不用你,下去吧。” 随即他抱起霍熙然,动作轻盈地跳下马车,而后把人放在地上。 这一幕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完成的。 霍熙然的瞌睡一下子就醒了,被尴尬得几乎想遁地而逃。 他掐了项鹿一下,对他咬耳朵:“不要这样,我能自己下来。” “可是我想抱你。”项鹿说。 “……”霍熙然对他无语,瞪了他一眼。 “百越王,二公子,这边请。”景风又说道。 二人随之走进驿馆。
第48章 当众求娶 驿馆早知道百越王和镇南王府的二公子会到,已提前到门口候着。 二人进去时,驿馆的官员态度恭敬客气,把两人请进去。 这两人可都是王公贵族,他一个小小的驿馆官员,是决计惹不起的。 百越王虽然求娶了霍熙然,但毕竟还未正式成亲,依然给他们一人备了一间屋子。 项鹿本想提一句,给他俩准备一间房,他俩睡一起就行了。 但话到嘴边又停了下来。 南方皆是未开化的蛮夷,而大周朝民风相对保守,这样做恐怕对霍熙然名声不好。 于是项鹿忍住了,心想反正就在隔壁,实在不行他翻窗进去,偷偷的,不让人知道。 二人各自进屋歇息。 等到夜半时分,项鹿扣响了霍熙然的窗。 霍熙然都快睡了,被敲窗声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是项鹿。 他走到窗前,却没开窗,而是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项鹿道:“实在是想见你,就过来看看。” “只是看看?” “若是可以,还想多陪你一会儿。” 霍熙然这才开窗。 碧眸的男子跳窗进来,一进屋就抱住霍熙然。 霍熙然轻挣了一下,没挣开,警告道:“不许乱来啊。” “不乱来。”项鹿松开他,亲昵地笑了笑,轻吻霍熙然的额头。 “只是太想你了,片刻都不想和你分开。” 两人说了会儿闲话之后,霍熙然又困了。 这几日舟车劳顿,他素来养尊处优,有些疲惫,就打起了瞌睡。 但见项鹿兴致正浓,也不忍心打断,强打起精神听。 项鹿又亲亲他面颊,柔声道:“困了就歇息吧,我再陪你一会儿。” 等到霍熙然睡着,项鹿坐在床畔注视着霍熙然,良久之后,他在霍熙然床边打了个地铺,睡在他身边。 翌日清晨,霍熙然醒来时,才发现项鹿竟然睡在地上。 霍熙然不禁有些心软,然而他方一动,项鹿就瞬间惊醒,下意识去摸自己腰间的刀,没摸到,看到眼前的人,才猛地放松下来。 他这才想起自己身在何方,刀在隔壁屋里,没带在身上。 项鹿不禁苦笑:自己这战争后遗症,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好。 而霍熙然显然对此心知肚明,故作轻松地对项鹿笑了笑:“别紧张,这里很安全。” 几年来,若非项鹿在睡梦中都保持着这分警惕,他活不到现在。 就算如今和平了,一时半会儿是改不过来这个习惯的。 “怎么不回去睡,睡在这里?” “想待在你身边。”项鹿说。 “那怎么不睡床?这床睡两个人,也睡得下。” 项鹿抬起碧绿的眼眸,真诚地望着霍熙然:“可以么?” 霍熙然道:“你现在问我,我肯定说不可以。但昨晚你就算睡在这儿,我也不知道。” “那就是了,我不想趁人之危,更不想违背你的意愿。” 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霍熙然深受感动。 在这样的环境下,项鹿身为尊贵的百越王,还能对他保持礼遇,可见其真心。 这时景风来敲门。 霍熙然赶紧道:“快回去,不能让人发现你在我这儿过夜的。” 传出去不好听。 项鹿忍俊不禁,走之前又抱了霍熙然一下,才跳窗出去。 他回到自己房间,若无其事地打开门。 没有任何人发现异常,没人知道昨晚两人是一起过夜的。 项鹿在众目睽睽之下悄悄勾了勾霍熙然手指,搀扶着他上了马车,开始新一天的赶路。 经过多日赶路,两人终于在入秋之时,抵达了京城。 当日,项鹿入住驿馆,而镇南王在京城有皇帝赏赐的宅院,他自然没必要住在驿馆,而应去镇南王的宅院居住,同时拜见自己阔别已久的祖父。 项鹿却不能随意去霍宅,更不能在霍宅常住。 两人被迫分离。 由于霍熙然住在了镇南王的眼皮子底下,项鹿也不敢随随便便就偷闯进霍宅跟霍熙然私会,那恐怕会惹怒镇南王——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镇南王对项鹿很不满意,这时候还是别往枪口上撞了。 索性,翌日两人便得入朝拜见皇帝。 金銮殿内,已然老态龙钟的皇帝高坐于龙椅之上,神色不怒自威,令人不敢直视。 霍熙然跪下朝拜。 而项鹿并未下跪,只是微微弯腰一拜,一番歌功颂德,表达自己投诚的真心。 别说项鹿乃是归降的藩国君主,就算是大周朝的亲王,也有入朝不跪的特权。 皇帝微微一笑,先是赐座,又夸奖勉励了项鹿一番。 随后才腾出空来,慰问了霍熙然几句,还顺便问了问远在黔州的霍斐然几句。 霍熙然自然答多亏陛下圣明,黔州一切都好。 然而朝堂之上,却并不像表面上那么一派和平。 朝中众人对这位百越王的主动投诚,看法不一,而他那双碧绿的眼眸,也引得众人纷纷侧目,反复打量,不时悄声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项鹿神色泰然自若,不为所动。 即便他在下方,孤家寡人,气势上却全然不落下风。 而霍熙然入京,也给京城的局势带来了一丝新的变动。 这是镇南王的嫡孙,同时又是百越王所求之人,众人都在揣测陛下会如何处理此事。 一番寒暄宴饮之后,皇帝才提起项鹿讨要霍熙然之事。 皇帝笑道:“此前朕就好奇,这霍家的老二到底是个什么人物,竟然能弄出那么多新鲜玩意儿,便是朕也闻所未闻,爱不释手。如今甚至引得百越王这等年轻俊杰主动求娶,实在让人想一见真容。” 霍熙然不太擅长跟这些人打交道,镇南王在政治上的手段或许不如霍斐然,却也远比霍熙然强,闻言就道: “都是些奇技淫巧罢了,难登大雅之堂。若能令陛下龙颜一悦,实在是小子的荣幸。臣这个孙子,文治武功都不行,就是贪玩儿,陛下不怪罪,臣已感激不尽。” 皇帝笑道:“镇南王过谦了,依朕之见,你家这老二不仅颇有巧思,而且一表人才。” “想来百越王与朕所想,是一样的。”皇帝看了项鹿一眼。 项鹿道:“多年前小王就对二公子一见倾心,在小王眼中,二公子不仅聪慧机敏,容貌昳丽,而且心地善良,至纯至性……” 项鹿一连说了许多词来形容霍熙然,说得霍熙然都不好意思了,他的汉文水平也有限,都有些词穷了,才停下来。 “所以这才斗胆向陛下请求,还望陛下首肯。” 皇帝不禁失笑,却没立即回答。 这时镇南王沉着一张脸道:“男子与男子成婚,亘古未闻,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南岭蛮夷,不通教化,可我们大周觉不是如此!” 镇南王这一番出来,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霍熙然坐在镇南王身侧,闻言拉了拉祖父的袖子,小声道:“祖父……” 镇南王冷哼一声,对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恋爱脑孙子,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镇南王真是后悔,当初就该一箭杀了项鹿,不该放虎归山,没想到现在这人竟然敢抢他的孙子! 他都想领兵南征,把这个什么破百越国给灭了,自然不会再发生这么荒唐的事! 镇南王这番话还是比较重的,当面斥百越王为蛮夷,若是脾气差点儿的,当场就要翻脸了。 但项鹿却没急,客气地朝镇南王拱手:“王爷息怒。” “我知道,您爱孙心切,如熙然这样的好孙子,您肯定舍不得他离开,跟我去南边那不毛之地。何况我还是个男子,又是异族人。” 这番话说到了镇南王的心坎里,见项鹿这么明事理,镇南王脸色稍缓:“既然你明知道,就不要提这种荒唐的要求。” “可也请王爷知晓,我对熙然乃是一片真心。南方虽然比不上大周气候宜人、水草丰美,可我将会倾尽所有,来保护、照顾熙然,绝不会让他吃半点苦头。” 镇南王冷笑道:“蛮夷之人,不可信也。” 项鹿竟然依然不生气。 虽然项鹿知道,这事儿多半能成,大周皇帝不可能为了一个世家子,不顾两国和平。 但镇南王身为霍熙然的祖父,若是他不支持他们两个,霍熙然必然要伤心的。 项鹿不想让他伤心,所以他摆出了难得的好脾气,试图说服镇南王。 “我与王爷少有接触,王爷不信我也是理所应当。但在此我愿意向王爷承诺,倘若熙然日后在百越国过得不开心,受了委屈,想回黔州,我绝不阻拦。不仅不阻拦,还会派人护送。当然,他若是想您了,想回黔州探亲访友,我自然也不会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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