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夫子没想到朱谨此时还敢乱动,他虽快速将手中剑撤去,但锋利的刃还是划到了朱谨脖子。 血从朱谨脖子渗出,他却全然不顾,只一心向外。 身后褚夫子焦急的声穿过枝叶传入耳中。 “你个臭小子!给老夫磕几个响头,做老夫徒弟不至于连命都不要吧!” 山风拂过,有叶簌簌而落,朱谨的血顺脖颈滴落,星星点点,在山林中蜿蜒成道。 …… 林祁背着段嘉诩走了一段长长的路。 回到住处,他刚将段嘉诩放下,两道熟悉的声就从外头传了进来。 “我就猜你和林林回了住处。” 许知意推门,后面跟着抱了一缸酒的周不疑。 “两位学长怎么过来了?”段嘉诩自榻上起身。 “那俩西戎人欺负你和林林,我们俩才不要给他们做苦力。”周不疑跨进来,将手里的酒放在了桌上。 许知意揭开封坛,将酒倒入桌上装茶水的空盏之中:“与其看那俩碍眼的西戎人,倒不如来这寻你们喝酒。” 许知意和周不疑拿起桌上两个茶盏相互碰了一下,各自将盏中酒一饮而尽。 两人喝完了酒,放下空盏的同时,各自拿起一盏酒朝段嘉诩递了过去。 “嘉诩,要来一盏吗?” “学弟,这酒是我跟知意入学宫那年埋下的,统共只埋了两坛,可好喝了!” 许知意同周不疑一左一右同时来劝,段嘉诩盛情难却,正要伸手去接,林祁的手就横了过来。 “不许。”林祁睨了段嘉诩一眼,一手抄过两个茶盏。 眼看林祁要一饮而尽,段嘉诩赶忙伸手去扣他手腕:“你酒量行不行啊你?” 从外面进来的朱谨恰好瞧见这一幕,见林祁同段嘉诩动作亲昵,朱谨眸色转深,一步步向几人的方向跨了过来。 眼看朱谨已走到近前,许知意眉头一皱,突然将人拦住:“朱谨,你这是去打家劫舍了吗?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鬼样子?” 朱谨脖子上的伤口还没结痂,衣襟上血渍斑斑,看起来颇为狼狈。 许知意一把将人按下,开口问段嘉诩拿药:“嘉诩学弟,你这可有金疮药?” 段嘉诩也瞧见了朱谨的狼狈,他拍了拍林祁手背,吩咐他赶紧去拿药。 林祁转过身去拿药箱,段嘉诩将头重新侧向朱谨。 “朱谨哥哥,你这是又去跟人干架了吗?” 对上段嘉诩关切的眼,朱谨有些烦躁地扒拉了一下头发。 “是那死老头先找的茬。” 朱谨话落,许知意就用力掐了他肩膀一下。 “你这暴脾气大家谁不知道,你不找别人茬就算了,别人哪里还敢找你茬。” 许知意手上动作一点情面都没留,朱谨痛地叫了一声。 林祁在这时拎着药箱走了回来,许知意接过他递去的药,拔了瓶塞就往朱谨脖子上倒。 “嘶!”第一波痛劲还没过去的朱谨再次痛呼。 许知意上了药,取出药箱里的绷带,手脚利索地在朱谨脖子上缠了起来。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上个药跟杀鸡一样。” 许知意话说得不好听,手上动作却很温柔,末了还给朱谨灌了一盏酒:“把这喝了,有镇痛功效。” 朱谨原本因段嘉诩同林祁的亲近心情郁闷,现在被许知意这么一折腾,好胜心顿时就被激了起来。 “你痛你不叫?有本事咱俩比喝酒,谁先趴下谁不是男子汉!” 朱谨的火是被许知意方才的话撩起来的,偏许知意还要火上浇油:“比就比,输了我跟你姓,以你之姓冠我之名。” 见朱谨要跟许知意斗酒,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周不疑也来横插一脚:“比喝酒吗?算上我一个。” 怕三人要闹腾起来,段嘉诩赶紧伸手去扯林祁衣袖,示意他出手制止。 林祁低头瞅了段嘉诩一眼,用手臂将段嘉诩同那三个傻子隔了开来。 “阻止不了。”林祁手臂稍一用力,段嘉诩就似被他虚揽入怀一般:“会弄乱我衣服。” 林祁说完当真不管已经开始拼酒的朱谨、许知意、周不疑三人,牵住段嘉诩的手就带他往角落走。
第65章 当枕头 “殿下的功课都做完了?药理可有熟记?明日南宫夫子抽查,若殿下答不出,我又得提食盒去看您被留堂了。” 林祁提到药理和留堂一事段嘉诩哪里还敢管其他,在角落书案坐下,拿起南宫夫子的书就看了起来。 见段嘉诩埋头苦读,林祁勾着唇在另一边坐下,拿起一卷书看了起来。 药理书很厚,段嘉诩看了一会就开始犯困。 他暗暗打了个哈欠,偷偷去看林祁。 斜对面林祁目不斜视,段嘉诩见此悄悄将头低了下去。 段嘉诩低下的头越来越低,很快整颗直直往下坠。 一旁目不斜视的林祁突然出手,药理书掉在了地上,林祁一手翻折书页,另一手稳稳托住了段嘉诩的脑袋。 软软的微弱呼吸落入掌心,林祁将手中孤本合上挪到段嘉诩面前,轻轻将他脑袋放在了那锦缎封皮的线装孤本上。 窗外,默默守在外头的暗卫看到这幕简直要惊掉下巴。 那些孤本公子平时连碰都不让他碰一下,现在竟用孤本给那位陇西小世子当枕头! 跟在陇西世子身边只是接近老山长的权宜之计,公子不会是伺候人多了,把脑袋伺候傻了吧? 屋内,段嘉诩在酣睡,坐他对面的林祁拿起另一卷书看了起来。 屋内另一头,正在拼酒的朱谨时不时往这头瞅,发现朱谨的小动作,许知意故意将他的目光挡了个正着。 朱谨越要看,许知意便越要挡。 后面直到朱谨喝趴下,他也没瞧清林祁和段嘉诩到底在干嘛。 许知意虽喝趴了朱谨,但他自己也没讨到什么便宜,清醒不过三秒,许知意也趴在了桌上。 最后趴下的是周不疑,醉酒后的周不疑傻乎乎的,他时而念叨自己爹,时而念叨大鸡腿,念叨得最多的是许知意的名字。 …… 段嘉诩一觉醒来已过晌午,老山长派书童来寻,让几人去前头参加诗宴。 林祁跟段嘉诩要出门相当容易,换身衣服就成,朱谨、许知意、周不疑三人就没那么容易了。 学宫虽未严禁学子饮酒,但在白日醉酒,还是在外使面前,这绝对是祖宗棺材盖都压不住的丢脸行径。 段嘉诩思忖一下,让林祁先随书童过去应付老山长,他去伙房摸点醒酒汤过来。 两人一前一后出的门,前往伙房的路上段嘉诩瞧见一个生人在向学子打听昭翎公主。 “女子十五及笄,贵国昭翎公主今年芳龄十四,不知萧帝可有为公主定下大好姻缘?” “先前有一位,是皇城司副使独子叫宋时因。” 学子话落,那人当即眼睛一亮。 “先前?” “宋学长跟昭翎公主以前都是乙班学子,后来宋学长犯了大过被学宫劝退,两人的婚约便告吹了。” “如此说来,昭翎公主现在是待嫁之龄而未嫁!”那人的声音拔高了三个度。 “正是如此。” 得到了学子的肯定答复,那人满脸兴奋。 阳光下段嘉诩瞧见了那人右侧胳膊隐约露出的刺青。 青狐……那是西戎人的标记。 西戎人打听昭翎公主? 想起自己先前让朱谨散出的流言,段嘉诩眸色一深,不禁计上心头。 从伙房拿了醒酒汤回来,灌朱谨、许知意、周不疑三人喝下,四人一块前往学宫正堂。 诗宴已开始,拔得头筹的是京城第一才子,甲班袁沐初。 他一连写了三首夏季诗,立夏、夏至、大暑,一时风头无两。 林祁桌前放了一张纸,上面空白一片半个字也没有。 先前林祁出过一次风头打了段萧清的脸,后面又将他按在地上摩擦,段萧清对林祁早就意见很大,见林祁磨蹭半天都下不去笔,段萧清当即抓住机会嘲弄。 “山长,你这弟子方才不是很厉害吗?怎么这会半个字都写不出了?该不会方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恰好蒙中的吧?” 一旁不知林祁真实性别的西戎使者开口附和。 “一个小娘们学什么人进学堂,在我们那女人就该做饭洗碗、缝补衣服,你们晋渊倒好,竟让个小娘们进学堂,真是笑死个人。” 甲班中,跟乐正异关系较好的学子早就因乐正异被罚一事对林祁心生不满,现在林祁当众作不出诗,那几个甲班学子纷纷趁机扁踩。 “我们都出身名门世家,自幼见识广博,林林不但出身陇西那种荒芜之地,还自幼在乐坊中长大,见识不够、作不出诗,没什么奇怪的。” “在陇西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长大能有什么见识,我看在西戎长大还能精通骑射,在陇西长大怕是除了吃沙尘暴外什么都不会。” 有位甲班学子想借贬低陇西讨好段萧清跟西戎使者,不料段萧清却因此黑下了脸。 “你对陇西倒是很有自己的看法啊。” 走过来的段嘉诩将几人对话听在耳中,见段萧清黑下脸,段嘉诩弯起了唇。 “陇西气候确实恶劣,不似汴京四季分明。” 段嘉诩这陇西世子既都这么说了,那位学子说起陇西自是越发不客气。 “陇西那种鬼地方,哪里是人住的,你看去那的都是什么人,都是犯了重罪,被流放到那的罪臣家眷。” “你!”段萧清勃然大怒:“你什么东西啊你,竟这样说陇西!” 被喷了一脸口水的学宫学子一脸莫名其妙:“您……为何如此生气?” 甲班学子这么一问,来到近前的段嘉诩笑得更欢。 “萧清兄,方才的事我这陇西世子都没气,你一西戎来使气什么?” 段嘉诩这话声音不大,杀伤力却很强,正处在气头上的段萧清一口气噎在喉咙里,一时发作也不是,不发作也不是。 一旁西戎使者赶紧伸手去拉段萧清。 “既是诗宴,大伙理应在诗词上见真章,不必在这一逞口舌之快。” 西戎使者此时装好人劝架,跟段嘉诩一块来的周不疑有些看不惯他这小人作派。 “现在说不必一逞口舌之快,方才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林林时,怎么没听你这么讲?你这分明就是看人下菜。”周不疑张嘴,大实话张口就来。 许知意吹了声口哨附和:“不疑,你瞎说什么大实话啊,人家西戎人的脸都快被你说得没地方搁了。” 一旁朱谨一十分上道:“脸没地方搁,嘴巴里是搁满东西了吧?例如牛粪、羊粪什么的。”
第66章 一字诗 在怼人一事上,朱谨、许知意、周不疑三人极有默契,短短三句话西戎使者被呛得面红耳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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