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臣蓦地松开他的手,皮笑肉不笑:“你爹我也看不上你。” 徐洁笑嘻嘻:“当然了,原哥喜欢一班的孟逢青,我们都知道。” 原臣点点脚尖,没回答,只是随口问道:“刚刚你没来给我送衣服?” 徐洁:“什么衣服?” 原臣的目光往左移,于真抱着手机茫然摆手:“我也没有。” 宿舍只有四个人,徐洁和于真都没有,那就只有…… 原臣微微掀起眼皮,看向睡在对面上床的人。 少年钻在被窝里,眼睛及其以下部分都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头颅部分,偶然几缕发丝扬起来。偶尔翻动身子,看起来睡得不太踏实。 原臣微不可见地捻动指腹,眉头轻蹙。 徐洁哪知道这位爷整天在想什么,他现在只想躺平被带飞,急不可待道:“哥,怎么还不进来?” 原臣突然放下手机:“不打了。” 徐洁:“?” 原臣打个哈欠,翘着二郎腿懒散道:“老子困了,熄灯睡觉。” 徐洁:“……” 于真:“……” 他俩面面相觑,两两不解。 这位爷什么时候这么早睡过觉? 但原臣一向说一不二,徐洁和于真只好连滚带爬地上床。 谭桢睡觉畏光,有光亮他睡得不舒服,本来以为这种不舒服会持续到他睡沉,或者直到深夜。 但迷迷糊糊间,那刺眼的光亮消失了,他的意识逐渐被侵蚀,沉沉地睡过去了。
第4章 谭桢这个梦做得极其的长,他走马观灯地在这场梦里经历着炮灰谭桢的一生。 出生后成为留守儿童,和年迈的奶奶相依为命,小学时候父母车祸双亡,赔偿无果,居住破破烂烂的铜锣小巷里。年迈的奶早出晚归,支着一张煎饼摊供他上学念书。 同时,炮灰谭桢因穿着不够整洁,在大会上曾受到老师的批评,年纪小会看眼色行事的同学对他敬而远之,而性子恶劣的同学则是开始欺负他,从此开启这长达好几年的校园暴力。 炮灰谭桢越来越阴郁,变得不爱和人说话,成绩不好,人人都嫌弃他。 而步入高中的炮灰谭桢,从被校园霸凌变成了一个人人都视若无睹的存在,他好像走到哪里都没人看见他,有人转角撞到他,他的眼镜被踩碎,也没有得到一句道歉,发放作业很多时候都没有他的作业本,老师上课从来不会叫他回答问题,排队时总是被插队…… 这些很常见的事儿,一件一件地堆积起来,成了压在谭桢心里的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 这样被无视,让本就自卑的炮灰谭桢更像是一个边角的存在。 直到,孟逢青的出现。 孟逢青是学霸,温柔善良,他捡到他的校牌,送到他的班级里。当高高在上的神纡尊降贵叫出他的名字,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这是炮灰谭桢从来没有感受过的。 孟逢青,也是唯一一个会光明正大叫出他名字的人。 很多时候,炮灰谭桢都快要忘了自己的名字,但孟逢青叫出了他的名字。 这是炮灰谭桢活了十七年,第一次产生悸动,他最大的勇气都给了孟逢青。告白那天他紧张得牙齿打颤,紧张得手心冒汗,但他仍然用网上搜罗来的告白方式,表示自己对孟逢青的喜欢,也因为他完全不明白这是一种变相的纠缠,会给人造成困扰,没人教他,没人告诉他,所以让他最后结局走向悲剧。 谭桢醒过来时,额头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不知道是因为金秋九月天气未转凉的原因,还是因为刚刚所梦到的一切。 大梦一场,炮灰谭桢什么都没留下,只留下这些破碎的记忆,这些记忆好像承载着本人的痛苦,谭桢心里也格外地不舒服。 同时,他有些恍惚地明白过来,自己真的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一个全然颠覆他认知的世界。 他掀起被子坐起身,外面天刚蒙蒙亮,对床的同学蒙在被子里,亮着手机。 谭桢辨别几分,认出来是原臣同学的床。 他内心叹口气,他现在对原著的细枝末节倒是想起了些,可能也是经过刚刚做的那场大梦。 如果没记错,原臣同学就是买股攻中的其中一支股,而且戏份还挺多的。 想一想,温柔大学霸vs拽天拽地拽空气的校霸,好像确实是百搭组合。 谭桢用手指摁了摁自己的眉心,苦恼地发现好像身边人全是和剧情有关人物。 学校里响起起床铃,其余两张床的同学翻个身没有起身的动静。 谭桢睡不着,干脆起身下床,蹑手蹑脚地进卫生间洗漱。 原臣第一次睡那么早,起得也早,瞌睡早三百年就没了。 他窝在床上打了会儿游戏,正无聊得抠脚时听见对面传来窸窸窣窣地声音。 他借着细微的天光,看见谭桢从床上下来,趿拉着拖鞋进了卫生间。 原臣打个哈欠,心想昨晚早睡也不欠这室友的人情了。 正想再开一局,突然尿急。他嘴唇嗡动骂了一声,不情不愿地从床上下来。 原臣敲敲洗漱间的门,谭桢正弯着腰刷牙,听见动静嘴里含着牙刷去开门。 他穿着薄薄的短袖,头发乱糟糟的,没戴眼镜,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还带着几分惺忪水雾。 原臣微微一愣。 谭桢含糊道:“有事吗?” 原臣回神,懒懒散散道:“来厕所能有什么事?当然是放水了。” 谭桢睁大眼睛,反应过来,有些羞窘地哦了一声:“我马上出去。” 原臣难得起了逗弄之心,他哼道:“不出去难道还在这里看着老子脱裤子?” “我被占便宜倒没什么,就怕你看了自卑。” 这话音一落,面前小室友的脸便腾的一下红了起来,红得跟那峨眉山上的猴屁股似的。 这么不经逗?原臣挑眉,就这脸皮薄的怎么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孟逢青告白的? 谭桢连脸都没擦,就急急忙忙地退了出去,以表自己完全没有要和原臣比大小的念头。 洗漱间里传来少年哼唱的不知名歌声,谭桢站在外面,握着牙刷在自己的嘴里胡乱地动着。 谭桢的思绪飘远,今天中午放学就到了他和孔子钰约定的时间了,可他还没想出怎么问孟逢青要课堂笔记。 * “你要问孟逢青借笔记?”徐如来一脸狐疑看着他:“真不是另有所图?” 谭桢正走在路上吃包子,腮帮子鼓鼓的,他连忙摆手:“没有没有,真不是。” 徐如来勉为其难地相信了,实则眼里还是怀疑。 “我这里倒是有个办法,但是可能见不到孟逢青。”徐如来道:“你还要吗?” 谭桢眼睛倏地一亮,捣鼓似的点头:“真的吗?我要!” 还有这种好事!真的不是天上掉馅饼吗! 徐如来皱起秀气的眉:“你真的不是为了见孟逢青?” 谭桢欲哭无泪:“真不是。” 徐如来大方地给他新朋友分享他的办法:“其实孟学神的笔记,在私底下都是被大家互相传阅的,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胆子去找学神借笔记。” 徐如来道:“我这里有个笔记大群,不过有的笔记只有群管理才有,这群人可鸡贼了,逮着羊毛薅,一手笔记一手钱。” 谭桢:“多少钱?” 孔子钰要的笔记应该就是要钱的那份,不然也不至于找他帮忙。 徐如来挠头:“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对于我这种学渣,我买来也没用。” 谭桢深感自己再次陷入了僵局,原主家靠年迈的奶奶支撑,零碎钱本就少之又少,谭桢还想着弄点钱补贴家用,怎么还会拿钱去帮别人买笔记。 他皱起眉,悠悠叹口气。 徐如来:“要不你还是去找孟学神吧。” 看来只能这样了。谭桢气鼓鼓地咬一口肉包子,心想最后再接触一次应该没关系,而且孟逢青为人看起来很善良的样子,应该很好说话吧。 谭桢打定主意后,新愁又开始了。 他要怎么才能见到孟逢青?和他说上话呢? 孟逢青在楼下,他在楼上,如果直接去找孟逢青,必定又会引起一番轰动,不要小看八卦的力量。 特别是本来就严阵以待的高三,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惊动一群毫无娱乐埋头学习的学生。 谭桢绞尽脑汁试想了各种画面,最后也没想到他和孟逢青的见面来得那么快。 早自习,学生会的检查服装,谭桢被单拎出来了。 因为只有他一个人没穿校服。 今天显然是孟逢青值日,他微微屈着手指,在谭桢的桌上敲了敲:“这位同学,请跟我出来一下。” 少年穿着宽大的校服,胸前戴着徽章,细碎的刘海耷拉在眉梢上,说话的声音不疾不徐,不缺乏力量,也不盛气凌人。 谭桢一头雾水,懵懵地跟了出去。 前脚一出门,后脚原本朗读声阵阵地课堂里顿时混杂着各种揣测。 “孟学神是不是要报复谭桢啊?” 托谭桢自己一战成名的福,现在全年级谁人不知谭桢,谁人不晓。 “应该不会吧?孟学霸心地善良,不会给谭桢使绊子的。” “谁知道,这事儿放在圣人身上,圣人都会生气。” “还挺想看看,孟学神这么温柔的人发起火是什么样的。” 谭桢也内心忐忑,他倒不是怕孟逢青使绊子,毕竟原著里的孟逢青是温柔和善的,从来没有对人红过脸,只是有些担心给孟逢青留下不好的印象,借笔记更困难了。 “谭同学,这已经是你半个学期第十次没有穿校服了。”孟逢青翻动纸张,得出结论。 谭桢一愣,忽然想起什么。 他就说怎么大家都有校服,而他在原主的行李箱里找一圈也没找到校服。 谭桢还以为是因为原主家里穷买不起,所以才没有。 直到现在孟逢青提起这茬,谭桢才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找出真正的原因。 原主家里穷,学校并非不人道,是以校服是学校提供的,原主并没有用资金购买。 而之所以没找到校服,是因为检查校服的人其中有孟逢青。 原主觉得他不穿一次校服,孟逢青就会叫他的名字一次,尝到甜头后,他便更加肆无忌惮,宁愿被扣分,也觉得无所谓。 谭桢的手指微微蜷缩,捉住衣角,平复下心情,诚恳道:“对不起孟同学,我的校服挂在家里,可能要下周才能穿。” 他再三保证:“我绝对不是撒谎,我下周一定会穿的。” 正是早自习时间,整条走廊空无一人,只有早读声在走廊里回荡,荡得谭桢头顶的发丝跟着晃。 孟逢青垂眼,视线捕捉到他不安颤抖的睫羽,轻声道:“谭同学,还记得我说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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