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桢咬着唇瓣,努力让自己保持头脑清醒:“你尽管治,只要别让他死,张爷爷求求您了。” 张爷爷犹豫一番,大抵也知道谭桢是个可怜人,没爹没妈,他一狠心,咬牙道:“行,我帮你治,但是丑话说在前头,我不保证治好。” 谭桢点点头,连声道谢。 秦勉身上的都是轻伤,张爷爷掀开他衣服时看见他浑身的伤口,大多是被利器砸伤的,没伤及骨头,唯一重的地方是腿部,被什么东西砸出了个坑,能看见里面的骨头。 谭桢看一眼就闭上眼睛,有些想作呕。 他没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即便是他作为一个本身是成年人的心理,也觉得想吐。 张爷爷挥挥手,把他赶出去:“你去外面,我给他看看。” 谭桢只好先去外面坐着,可他坐立难安,整个人都还是懵的。 秦勉会死吗?他流那么多血。谭桢眼眶一酸,有点想哭。 谭桢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抱着手机给徐如来发消息,但徐如来没有回他。 他看着列表,好像没有谁可以找了。 谭桢盯着孟逢青那串名字发呆,可以找孟逢青吗?还是不要麻烦他了吧,主角才刚刚有亲人去世,现在说不定心情还没有调解过来。 可是谭桢现在很害怕,他其实算起来之前的人生并不多么幸福,但身边的每个人都健康,他没有见证过一条生命的流逝,那种对于死亡的恐惧此时占据他的脑海。 他打字的手都是颤抖的,他给孟逢青发了消息。 本以为要等一会儿孟逢青才回消息,没想到孟逢青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他的声音是温柔的,像是一剂镇定剂,瞬间抚平谭桢心里的慌张。 “出什么事了?” 谭桢张张嘴,眼泪跟着流,此刻他所有的慌张尽显,刚才的故作镇定全都消失了。 “孟逢青,我害怕。”他哽咽道:“我朋友受伤了,他会不会有事啊?” “先别急,慢点说。”孟逢青安抚他:“他除了腿上有伤,还有其他地方受伤了吗?” 谭桢:“背上受了轻伤,但不严重,只有腿上,流了好多血。” 孟逢青:“不会有生命危险,失去意识可能是因为失血多,过于疼痛,不过腿上的伤可能需要点时间恢复,处理不当或许会留下后遗症。” 听见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谭桢松口气,他吸吸鼻子:“我知道了,谢谢你啊。” 孟逢青似乎也笑了一声:“擦擦眼泪,别担心。” 他顿了顿,问:“你那位朋友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谭桢摇摇头:“这不是因为重不重要,是每一条生命我都不想看见它消失。” 孟逢青嗯了一声,听不出情绪,谭桢没注意,他自顾自的嘟囔:“希望他能快点好起来。” 孟逢青:“希望吧。” 谭桢唔了一声,反应过来:“你现在忙吗,我会不会打扰到你?” 孟逢青沉默许久,才回答:“你是对所有人都那么客气吗?” 谭桢:“嗯?”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谭桢同学。”孟逢青道:“我很高兴你遇到事情能想到我。” 谭桢愣了一下,那丝忐忑也全然消失:“真的吗?” 孟逢青莞尔:“当然了,别忘了,我可只有你一个朋友。” 谭桢按耐住内心的雀跃,轻声道:“我也很开心,有你这样的朋友。” 孟逢青轻笑:“好了,我知道了,你要先去看看你的朋友吗?” 谭桢:“那好,我们周一见。” 他有些窘,因为孟逢青说秦勉不会有生命危险,他就没那么担心了,好像在他的潜意识中,孟逢青说的话都是对的。 谭桢放下手机,眼睛望向医疗室,张爷爷还没有出来,里面没有动静。 他摸摸自己的手,总算是恢复一些温度了。 挂断电话的孟逢青,手指绷紧,险些就露馅了。 原来只要受伤就能赢得谭桢的关心。 孟逢青认为自己从来是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和可怜的,姜莱说是他条摇尾乞怜的狗,他曾不屑于顾。 现在他却在可怜地想,若是谭桢也知道他受伤就好了,可怜可怜他就好了。 带着担心的声音,实在令人为之动容。 孟逢青厌恶这种想法,使他看起来犹如被感情支配的生物,他皱眉将它抛之脑后。 ** 秦勉觉得自己置身于黑色的冰川中,周围一片漆黑,但有无尽的冷意包裹着他,身体里的血液似乎也变成冷的,不会流动,不再发烫。 他要死了吗?他一直都盼望着去死,像他爸一样,从楼上跳下去就能一了百了。 可他死了,他的妈妈怎么办?瘫痪在床的妈妈无人照料,难道也要和他一样去死吗? 秦勉曾想过,这么窝囊的活着,一起死了也好。可临到死前,他又开始犹豫了,万一呢,万一妈妈不想死了呢。 他又想到了谭桢,那个奇怪的同桌,会在煎饼里给他加个蛋的同桌,也会说不喜欢他的同桌。 秦勉一直很矛盾,他偶尔会开始注意到同桌的眼睛很好,偶尔会注意到同桌的手好看,他皱眉的模样也很可爱。 可越是如此,他越觉得心慌,越觉得恶心,越讨厌谭桢,也讨厌自己。 他好像在变成他父亲一样恶心的人。 可在临死前,秦勉还是想起了谭桢。还好他死了,谭桢不会流泪,毕竟他这么讨厌他。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1-21 23:32:36~2023-01-25 05:11: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祁久Abyss.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陈钱钱 10瓶;瓜瓜吃瓜 2瓶;陆沉是我daddy、知名网友:打分负二酱、不高兴、42410410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秦勉在梦里走了很长很长的路, 脚下是结冰的冰块,冷得他打颤。 最后,他实在走不动了,缩在角落里。 冷意裹挟他的全身, 他似乎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似乎在流逝, 就在秦勉闭上眼睛,静待死亡降临的那一刻, 他突然听见耳边响起一道声音, 像是穿透云霄, 他身上紧接着一暖。 秦勉倒在冰泊里,他眼皮子很重, 他模糊地似乎看见有一束光落在这漆黑的世界里,照亮他周身。 “秦勉,你发烧了,先乖乖喝水好不好?”少年稚嫩的声音响在耳畔。 秦勉听出来是谁的声音, 他挣扎着, 想睁开眼睛。 但他眼皮重如千斤,怎么也睁不开, 他只能听着少年的声音传进他的世界, 将他身边的冰泊一点一点的瓦解。 “秦勉,你什么时候能醒啊?张爷爷说你很快就可以醒了, 可是现在天都快亮了。”谭桢趴在床头,看着睡在床上紧闭双眼, 有些担忧:“你怎么还不醒啊?” 谭桢用棉签沾湿他的嘴唇, 摸摸他的额头, 还是有点烫, 但比之前好多了, 张爷爷说体温降下去就好。 谭桢熬得眼底乌青,连连哈欠犯困,他不能睡,虽然孟逢青说不会有什么危险,但他还是不敢大意,生怕出什么意外。 等到天边泛鱼肚白时,谭桢撑不住,手掌托着脑袋,眼皮子耷拉下来,沉睡过去。 而他睡过去一会儿,躺在床上的秦勉终于睁开眼睛。 秦勉颤颤睫羽,映入眼帘的是洁白的天花板,还有消毒水的味道。 他第一反应是在医院,几乎瞬间瞳孔猛地一缩,眼里盛满了惊恐。 下一秒,他扭头,看见趴在床头熟睡的少年,是谭桢。 原来不是在做梦,真的是他。 秦勉的呼吸下意识放轻,连要掀被子坐起的动作也停止住,怕吵醒了谭桢。 他僵硬着身子,轻薄的被子搭在他身上,犹如漂浮的羽毛,没有一点实感。 秦勉眨着眼睛,缓慢地调整好呼吸,他扭过头,看着少年的侧脸,身体绷紧着,一动也不敢动。 他注意到谭桢眼底的黑眼圈,手指微缩,怔楞着。 谭桢既然讨厌他,为什么要照顾他? 因为怜悯吗? 秦勉不知道,他也不去猜。 他只是愣愣地盯着少年的侧脸,似乎是撑太久了,谭桢的手腕一软,眼看着他的脑袋就要垂下来了。 秦勉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他的脑袋,动作幅度过大,扯到手臂上的伤,疼得他眉头一皱,差点脱力,但他还是牢牢地捧着谭桢的脑袋。 秦勉托着谭桢的脑袋,可能是他手颤抖的原因,睡梦中的少年睡得并不是很舒坦,偶尔嘟囔几声什么,秦勉听不清,但不妨碍他下意识地凑近去听。 偶尔两次,他从谭桢嘴里听见了他的名字,含糊的,却足够让秦勉心脏狂跳。 他的手便抖得更厉害了,秦勉害怕把人吵醒,极力地克制住,手背绷紧,手臂上的青筋狂跳。 谭桢本来是打算浅寐一下的,但没想到闭眼就睡着了,还做了一个噩梦,梦见秦勉死了,大家都说是他不送秦勉去医院,是他害死的秦勉。 谭桢被赶出学校,开除学籍,躲在房间里呜呜呜地哭。 谭桢被吓醒了,醒过来时看见熟悉又陌生的房间,还有些恍惚。 他愣怔了几秒,抬起头,突兀地发觉自己好像睡在谁的掌心上的。 正当他意识到时,挨在他脸颊的掌心倏地一抽,掌心上厚厚的茧磨得他脸皮生疼。 谭桢搓搓自己的脸,有些茫然的眨眼,看见秦勉睁着眼睛,突然丢失的脑子回来了。 他站起来:“秦勉,你醒了。” 秦勉悄悄地活动一下自己的手腕,绷着脸,嗯了一声。 谭桢没在意,毕竟秦勉一直是这样的,他有些担忧地上前几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秦勉张嘴,喉咙像是被刀片刮了似的,干涩得说不出话。 谭桢给他倒水,递给他:“你慢点喝。” 秦勉接过水,摸到水杯上的余温,热水的温度似乎携带着少年的触感,他指尖微颤,低头抿一口水:“谢谢。” “我的腿……”秦勉动动自己的腿,疼得他脸色发白。 谭桢连忙道:“你的腿受伤很严重,张爷爷给你用了药,但也只能解燃眉之急,张爷爷说还是要去大医院。” 秦勉抱着水杯,硬邦邦地嗯了一声,他不知道怎么和谭桢相处。 他应该把谭桢赶跑,把谭桢凶走,但可能是受伤的缘故,他实在贪恋这种关心。 “你的伤是怎么回事?”谭桢坐在板凳上,小心翼翼地觑一眼秦勉,试探道:“看起来好像不是自己弄的,需要报警吗?” 秦勉摇摇头,他顿了顿,握着水杯的指尖泛白,他揭开自己丑陋的一面,道:“是催债的。” 谭桢:“催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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