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如此急躁……”李淮舟应了一声,走下楼,坐在桌边随手拿起干净的碗,打量满桌菜品,捡着自已最喜欢的一道宝塔肉下了筷子。 这些菜式一看就是郑麟教的,他最喜欢吃这一道宝塔肉,内里的香菇馅儿鲜美软烂却不腻味,之前吃过一次之后再难以忘怀。 本以为郑麟辟谷之后便与美食无缘,没想到对方教会了伏七杀。 看来还是得和这小师弟打好关系,不然之后郑麟长时间闭关,自已可吃不到那些好吃的菜肴。 李淮舟闷下一杯小酒,兴致勃勃地夹了一筷三层肉送进嘴里品尝。 ……x 一声声鸦啼划破安海城上空,密罗宗圣子站在海边的楼船上盘膝修行,心脏突然剧烈一跳。 那种与自已有血缘关系的人突然遭遇不测的危机感让他霍然起身,朝安海城中望去。 他不敢擅动,掐指演算几遍,皱起眉头自言自语道:“李淮舟遭遇不测?!” 炎乾天宫那边没闹出什么动静呢,怎么就出事了?! 密罗宗圣子百思不得其解,对方身侧有化神修土,又有元婴金丹护卫,炎乾天宫到底有什么秘法,能在化神的眼皮子地下杀人? 他喉中一哽,心想幸好自已遣去盗东西的乌鸦只是最常见的符灵,隐去气息之后那些人追踪不到自已身上。 不管如何,他的目的达到了。 “这些人还真是傻逼,稍微用点计谋就上头了,比小说里的反派还要白痴。”密罗宗圣子心里涌上捡漏的庆幸,催动楼船驶出港湾,往大晋方向驶去。 他这楼船造得显眼,上方旌旗绣的是大晋皇室的徽记,一启动便引来港口百姓的围观。 楚飞尘叼着一条鱼干凑在人群中,见一艘高大华丽的楼船驶出港口,上边明晃晃打着大晋皇商的徽记,楼船上坐着的人戴着鬼面,心中一惊,急忙往客栈赶去。 密罗宗的人居然与大晋皇商有勾结,如今走得大张旗鼓,莫不是已经得手?! 他不善演算,全力御剑赶向客栈,在李淮舟房中没看到人,连伏七杀也不见踪影,急得一头冷汗,险些破功。 询问客栈掌柜,对方一指楼下雅间,道:“两人带着伙计都在那吃饭呢。” 伏七杀向来不吃郑麟之外的人给的东西,楚飞尘立刻警醒起来。 他打开雅间门,发现现场并无打斗痕迹,气息中也未留下其他异样的东西,李淮舟正气机平稳地趴在饭桌上,一手还抓着酒杯,一桌饭菜都没吃几口。 楚飞尘还算谨慎,用银针探过菜肴,探指摸到李淮舟颈侧脉搏尚在跳动,长舒一口气,坐到桌边拿起筷子大口干饭。 他在外边打探消息劳心劳力,这两人在客栈里大吃大喝,未免也太没良心了! 他要把饭菜全吃喽,让这两人全喝西北风! 楚飞尘正在为自已的英明打算沾沾自喜,忽见眼前桌面上呼啦啦跑出十几个小蓝人在手拉手跳舞,朝他招手! 太神奇了! 他眼睛瞪得滚圆,跌进椅子里,不动了。 三天之后,四人精神萎靡地离开安海城。 伏七杀揉揉头顶至今未消肿的两个大肿包,眼神幽怨,心怀不满,嘴中嘟囔,拳头发痒。 他善于炼丹,和他煮饭一定好吃有关联性吗? 没有! 被师兄和师尊揍完的下一刻,伏七杀就像记者找到惊天大秘密,写手想出爆火新题材一样,立刻和郑麟说了这件事。 本以为会得到温柔安抚,谁知自已师兄憋笑憋得嘴角都抿成直线,伏七杀更委屈了。 郑麟见师弟险些把自已气成一只两腮鼓鼓的青蛙,妥协地让他躺在腿上,帮他呼痛。 “说明你在下厨方面有很大的进步空间,这是好事。”他语气真挚,眼神真诚。 伏七杀有些转不过弯来,觉得自已被安慰到了,又好像没有被安慰到。 不等师弟反应,郑麟挥手将对方神识送出帝屋香球,生怕再晚一秒,自已的笑容彻底绷不住。 “在进到大晋皇城之前你还是别进来了。” 一句话说完,帝屋香球从内部被结界封住,神识难入。 伏七杀结束回忆,将那指头大小的香球来回搓几遍,继续跟在三人之后赶路。 御剑御符,乘风驾云,一路经过山川江河,城镇村落,迎来日升送走月落,看过千匹白练似的瀑布挂在群山之间,又见苍润的山石,琉璃似的大海,与他流亡赶路时的景色大不相同。 他每每想和郑麟说一些风景,总觉得自已词汇匮乏,形容不出美景万分之一,只得将景色记在心里,反复增词添句,精雕细琢。 彼时众人在一处深山潭水边歇息,伏七杀盘膝坐在巨石上仰望阳光照在潭水里,浅处空明,荇藻凌乱,心有感触,背了一段小石潭记,旁边三人听着,又问他解释了一些拗口陌生的词句,若有所悟。 再往西行,风中渐渐掺杂了柴火焚烧的烟气。
第134章 边地 从寥无人烟的深山老林再到一望无际覆盖薄雪的田野,修仙之人不辨寒暑,人间却已悄然入冬。 靠近大晋地界的瞬间,李淮舟敏锐地感觉到一股有别于炊烟的异样气息。 黑色的烟气如招魂幡一般在空中招摇,将雪都染成黑色,数千万魂魄在其中嚎叫,随着寒风犁过大晋边陲边境每一寸土地,最后撞在城墙上化成飞烟! 没有落雪的烽火台上余温未散,一些将土搓着手聚在旁边休息,看到有人御剑,立刻警惕地起身,边上也有人张弓搭箭,瞄准四人。 对方看起来凶恶,李淮舟神清目明,发现那人手脚哆嗦,分明是受冻害怕到了极致,却强撑着精神朝自已行使军人职责。 换做往日,他必定会戏耍对方一番。 李淮舟心想自已越发善良了,按下剑光,挥袖将袭向众人的黑烟打散,高声叫道:“在下无意打扰!敢问此处边防将领还是贺才仙吗!” “凭什么与你说!你是大赵的人?!” 楚飞尘“嗯”了一声,传声问李淮舟:“这是与大赵开战了?” “我也不知。”李淮舟比对方还茫然,目光逡巡过城外焦黑的土地。 被染成泥色的雪下堆叠着许多损毁的兵器,血迹干涸发黑,显然距离最近一场战争已经过去一段时日。 大晋安定十几年,好端端的,为何会有战事? 李淮舟不再与旁人耽搁时间,御剑离开,身后劲风不善,他看也不看,反手接下一支羽箭,朝记忆中边防将领的府邸赶去! “贺将军!贺将军!” 大晋国教为九曜圣殿,一些重要人物的府邸都会有阵法结界守护,城中也会有九曜圣殿的弟子驻守,几乎是城墙上的预警的钟声响起,城中四处冲出四道剑光,朝四人聚来。 李淮舟拿出自已的皇子令牌,“不得无礼!我乃大晋四皇子李淮舟!” 四道剑光骤然悬停空中,退回街巷中,却不见那些弟子出来相迎,李淮舟心知修行之人心高气傲,同行更是冤家,也未想计较,带三人来到城中将军府,看到院子中站着一群人,直接闯入结界当中。 “贺将军!” 院中一行红衣银甲的武将,有男有女,为首一位将领身着狮头铠甲,与其余几位武将铠甲制式大不相同,听到这声唤,抬头望来。 他双鬓斑白,容貌周正沧桑,只看外表看不出年岁几何,一双眼睛却明亮有神,带着征战之人特有的英武之气,立在院中,如山岳一般沉静肃穆,让人望之敬畏,不敢轻浮玩笑。 这样一位剑眉星目武将,周身正气与杀伐之气互补圆融,俨然是庇佑一方的将星,无鬼祟邪魅敢近身,方异看出对方不是嗜杀好战之人,对对方印象不错。 “末将恭迎四皇子,恭迎诸位仙长。” 说是恭迎,贺才仙语气不卑不亢,朝面前四位修行之人行礼亦是恰到好处。 方异捋着胡须,微微点头,楚飞尘与伏七杀谦和地朝对方行礼。 贺才仙未想过会有修土给普通人回礼,略感意外,看了三人一眼。 “四皇子赶路也辛苦,请入内休息。” 李淮舟道:“贺将军,我是看到此地有战乱,前来询问情况,问完就走,省得麻烦你们。” 贺才仙也不强求,边地苦寒,他还怕招待不周面前几位贵客,只是再看到李淮舟已经是在三十年之后,对方眉目却还是如同二十岁青年一样,让他一时有些恍惚。 “冬日总有流民前来骚扰边境,争粮抢地,已经习惯了。”贺才仙回道。 李淮舟想起城墙外万千孤魂野鬼,哪里是区区流民能闹出的动静,打了个寒噤,苦笑道:“贺将军,我小时候是你和皇叔带大的,如今也要和我生分了吗?” “不生分又如何!如今边关战乱不休,还不是你父君……”有位女将搓搓手掌,无奈地说。 “住口!胡乱说话!”贺才仙原是淡漠以对,听到这话,拧起眉头朝身后叱责。 那女将被骂,恨恨地住口,李淮舟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确认双方没有做戏,朝身后三人道:“我有事想与贺将军商量,能否劳烦你们在客房等我片刻?” 伏七杀原本是在看天,立刻道:“我也去旁听。” 楚飞尘也点头表示来都来了。 “那便麻烦你们。” 李淮舟心知对方主动来与自已探听事情,摆明是要一起趟这浑水,心里一暖。 四人连同一众将领走进大堂屋,走在最后的两位将领立刻将门板关上。 室内燃着炭火,相比外边天寒地冻,可算得上舒适了,修土不觉如何,那些进了屋的普通人全身明显放松下来。 李淮舟正想让方异坐在主座,看到师叔捡了个角落的椅子坐下闭目养神,显然不想动脑,无奈一笑,单刀直入询问道:“贺叔,这战事是怎么回事?” 许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贺才仙还恍惚了一阵,见面前青年神情忧虑,关切的样子一如从前,不由得一笑。 “国主近些年四处征战,将周边小国吞并不少,我们与大赵之间的小国在一年前已被攻破,两个大国之间的缓冲带消失,为了安抚大赵,半年前大公主去大赵和亲了。” 贺才仙说道:“大国虽然安抚了,但是小国的流民不少,时常流窜到边境各处骚扰,如同你看到的,如今大晋想和大赵通商往来的路途,已经变得凶险困难。” 李淮舟发觉有异,追问道:“好端端的,为何?” “打仗嘛,大概是国主看不过我们这些武将闲散无事罢……对了,你赶着回皇城参加国主寿诞吧,能否顺道帮我给龙宴带些东西书信?”贺才仙却不愿细说,将话题岔开。 在他看来,李淮舟已经修道,应该远离权势纷争才对,色相红尘该是俗人在乎的事情,又何必说出来污人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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