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盏茶时间,郑麟才耷拉着肩膀疲惫地走过去把账本收拾好,重新工作起来。 即使如此,见到他进来时,对方的笑容依旧温柔,让他放下东西快些去休息。 伏七杀躺下来望着床帐,头顶的犬耳一抖一抖,“当时我就在想,我一定要快些成长起来,能帮麟哥分担掉身上的重任,不给麟哥添麻烦。”后来我还是搞砸了。 最后一句话伏七杀没敢说出来,砸吧砸吧嘴,对沉剑崖下那一段悔恨自责交加的苦涩日子十分抵触,都快生出心理阴影了。 郑麟从未听他说过这些话。 仔细回想当时心思,似乎是被那些敷衍的资料气得破功,若不是连自已小师妹都打不过,他定会挥剑斩乾坤,把那些人都杀喽。 所以,男主角要变强,是因为他?郑麟莫名觉得有些欣慰,又觉得离谱。 毕竟他只是个过客啊。 “我是男的。” “我知道呀。”伏七杀说:“我问过书之蔚,他说道侣也可以是男的,门派里就有不少呢。” 郑麟猛地坐起来,心想这书蠹一天到晚正事不干,都在和小孩子乱说个什么! 他抱紧膝盖靠在墙上,轻轻叹气。 伏七杀的心霎时间提起来,像是被一根细线吊在万丈深渊上,不上不下地等着宣判,四肢都僵住了。 “我大概是有些喜欢你的,或者说我对你的感情很复杂,有感激,有羡慕,有喜欢,有嫉妒,还有希冀……但更多的是,我害怕你们。” 伏七杀是第一次听到郑麟说这些,慢慢睁大眼睛。 他想解释些什么,第一次发现自已笨嘴拙舌,连话也也不会说。郑麟说害怕他们,便是不只是他,还有许许多多,甚至包括碧梧峰上那些人。 “麟哥,你怎么会这么想,是之前师尊吓到你了,还是我之前没护好你……” 他一时语塞,坐起来无措地摆手,欲碰触师兄又不敢,想起方异对郑麟挥剑,想起自已也因自负食言过,顿时感觉像是被雷劈了一般,栓住心脏的细线只差毫厘,就要断掉了——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郑麟重伤才好了十年不到,他好像的确没有让对方原谅接纳自已的理由。 师叔之后就狠狠罚过我和师尊了!真的! 孟丹微在给郑麟寻回所有的仙草灵药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并不是找玄雷门麻烦,而是把他和方异带去莲台旁狠狠训了一顿。 ——“莫说是在碧梧峰,就是放眼整个苍阳仙门,也没有师尊向弟子挥剑的道理!不然你初闯祸时掌门早就拿下你交出去了!还能让你有机会在小辈面前耍威风!对我的弟子举剑相向!” ——“还有你小子!郑麟已经说过在秘境中小心水泽之处,直白到了这份上,还是在你这儿出了岔子!不是说自已修为高吗!区区心魔能有人命重要?!” 说完孟丹微拿着戒鞭让两人将护身的灵力撤了,用足劲抽了百来下,罚两人在莲台边思过。 伏七杀在心底呐喊,却不敢把这事说出来,怕郑麟以为他想用这惩罚将亏欠抵消掉。 郑麟一看就知道对方想岔了。 玄雷门的事情已经揭过,他想说的是,在原来的世界,一些祸事不主动去招惹,除了概率极低的意外,他有自已的亲人,自已的朋友,老老实实安安稳稳,大概率能活到无疾而终。 但这里不行,他知道自已的斤两与悟性。 郑麟把脸埋进膝盖里,声有些沉闷,这个事实他一直不愿提起,就像是把自已最无能的一面展现给别人一样,他还有点自尊,在旁人面前不肯露怯,对伏七杀,却不这么想。 到底还是将对方看的不一样啊…… “你们要杀我,太容易了,容易得就像折断一根野草,摘下一片叶子,碾死一只蚂蚁。” 双方之间并不对等,早晚有一天,对方会在看清了他原本的面目之后就会离他而去……吧…… 郑麟看向旁边泪眼朦胧眼底发红的青年,对方嘴唇都紧紧抿成了鸭子嘴,生怕一松开就“哇”地哭出来。
第96章 黄粱一梦,何不尽兴 “七杀,你很好,但我大概不能陪你很久,你会有很大的成就,会站在众人之巅,笑傲群雄,实力差距会让我们之间的距离远至云泥,而且我们如果可以回去,之后大概不会再见面。” 回去……对啊,麟哥还要回去,伏七杀觉得自已的脑袋又开始痛了。 郑麟揉着对方的脑袋,被青年扑上来,把脑袋蹭进他怀里。他感受到对方不安,无奈地笑了笑,弯腰亲亲对方额头。 “我若不答应,你会待我如常吗?” “我不敢说待你如往日一般,因为喜欢怎么都会藏不住,但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伏七杀没有发天道誓言,他知晓郑麟不信那一套,对方只看做得如何。 “那我也说,与你相处的每一天,我都会很珍惜你,若是有一天我们会分开很久,希望你能记得我。”郑麟亲过对方紧蹙的眉头,完美高挺的鼻梁,随后来到对方的嘴唇上。 他并不是不知风月的人,人在无依无靠时总是想抓住些救命稻草,是伏七杀先向他伸出手,数次救了他的命。 对方喜欢得大方坦然,若他藏着掖着一分心思嘴硬说不喜欢对方,便真的是自欺欺人了。 但是他也不能无视自已的几分隐忧,说能毫无目的心思的喜欢对方。 所谓情不知所起,偏偏起了又抓心挠肺的难受,大概就是如此吧。 于是他也暂时从心顺意,抓住对方伸过来的手,那颗漂泊难安的心终于落进尘寰里,被一个人接在手心。 此间若是黄粱一梦,何不尽兴。 两人都是第一次与人亲吻,伏七杀动作起初还算小心怕吓着对方,等到郑麟主动,立刻强势地噙住对方,翻身压过去。 房间里的气氛渐渐旖旎潮热,伏七杀第一次体会到这种陌生的感觉,被亲得晕晕忽忽,早就失去平日里的冷静,跪在郑麟身上缓了一阵,抬头红着脸说道:“麟哥自顾自的说了那么多,是认为我之后会喜新厌旧吗?我却不是,你六年前送我的发带和梳子,我都带着,你只要在这一天,就休想甩掉我!” “门派里俊男美女那么多,我到底有哪能让你看上眼的?”郑麟是真的好奇,不说他,就连耿逸瘦下来也是个帅小伙,放在他们那个年代也是校草级别的。 伏七杀见这人没有半点自觉,急切地说道:“麟哥别将自已说的差,之前还有别峰弟子来向我打听你,我不在时若不是三师姐四师兄看着,你早就被狼叼去了!” 他想起耿逸和月庭兰云婵靠在郑麟身上的模样,只觉得闷得慌,又像呷了一大口醋,满心满腔酸溜溜的。“你那么能干……我却是个连山头都没有的小修土……” “是吗……” 见对方若有所思,还是不太相信的模样,伏七杀双手定住郑麟脑袋,让对方只看着自已,一双清凌凌的眼睛真挚又温柔:“麟哥,你聪明又好看,全门派,不,整个淳洲都找不出比我更配你的人,我们结成道侣,不过分吧?” 对方大概是有些臭美在身上的,既然没有钱财,便使劲卖弄自已的美色,说完脑袋上的犬耳一抖一抖地吸引郑麟的注意,像只求偶的孔雀开屏招摇,恨不得对象被迷得七荤八素,眼里都是自已的影子。 亲都亲了,心意也表了,现在问他过不过分? “嗯,过分?” 伏七杀眼神一黯,颇有侵略性地压上前,两人距离又近了些,压低声音在郑麟耳边轻笑着说:“但我觉得不过分……” 两人体型相差太大,郑麟被逼到床角,除却一开始的慌乱,对方那声带着挑逗意味的拒绝让他筋骨酥麻了一半。 他不愿在师弟面前露出被摆布的模样,修为已经比不过了,怎么说都要在别的地方讨回来一些,不然他这个师兄可就真的没威信了。 想罢他一抬腿,大概是碰到某处地方,伏七杀咬牙低呼一声,少见地露出无措的模样。 面前的小师弟明明生得俊美风流,某些方面竟是出乎意料的纯情,被调戏一句便脸颊红透,居高临下露出野兽般极具侵略性的目光,将郑麟看得全身发热。 伏七杀不愿在心上人面前示弱,一手撑在郑麟头顶,胡乱地亲下来,另一边手却不知如何安排,撑着床面,小心地不让身体完全压在自已师兄身上。 郑麟被他蹭得颈窝痒痒,顺着力道抬起头,颈项便被咬了一口。 吓得他身子一挣,见伏七杀闭眼乱咬,就跟狗咬骨头一般不拘着从哪一处下口,实在是青涩,忍不住引导他另一只手探进被子里,在他耳边压低声音引诱道:“这算不算以下犯上顶撞师兄?” 伏七杀被被子中带着淡淡香气的暖风熏得面红耳赤,须臾摇头,摆了摆腰与郑麟贴紧一处,认真道:“不算,还没真正‘顶撞’。” 虽然没吃过猪肉,但是见过猪跑,他当日对花魁说的那句话,可不是摆设呢。 郑麟双手小心捧着那张脸,仰起头吻上去。 两人吻到后来都有些情动,又是早上年轻人最冲动的时候,房里的声音渐渐变了味,被子太过碍事,被掀到地上,连带着床铺嘎吱作响,连绵不绝。 方异来找两人商量城内事务,走到门外听到一串异动,呆了呆,默默给院子布下结界退出去。 他在院墙外站了一阵,心想大概这一早上是浪费了,转身去找梁宁喝酒。 徒弟长大了。 漫天风雪的树林内,一老一少正跋涉过齐膝深的雪地,朝雪山深处走去。 那老者身量挺拔,在天寒地冻的时节只穿着一身文土青衣,袍袖衣襟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虽是步行,但举止间落拓不羁,仿佛世上逍遥散仙。 在他身后数丈远的地方,跟着一瘦弱的小孩。小孩头发被剪成狗啃的一般短,胡乱支棱着像颗倒过来炸开的松塔,身上穿着春夏时节的薄衫,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山林,进入一处山谷,周围的风雪被阻挡,总算不再肆虐,旁边的石头光秃秃的,风里带来刺鼻的味道,怎么看都不是一处宜居之所。 “从今天开始我们便在这居住。”老者指向一处冒着热气的大湖,湖边有座简易的茅草房,那里就是他们临时居住的地方。 老者手指放出剑气将小孩身上脏兮兮的衣服削烂,要把他赶下湖梳洗,小孩看着面前不知深浅的湖水迟迟没挪动脚步。 “你叫什么名字?” “没有名字。” “姓什么?” “没有。” 老者皱起眉头,双手背过身后在小孩身后走了两圈,突然抬脚把他踹进湖里! “命中多灾多伤灾,还得和我这个老头子四处躲藏,就叫你伏七杀吧,取个好意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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