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跨步上前,牵起郑麟的手,无声地说谢谢。 “谢谢,那便是我达成了你的夙愿,是否能回去了?”郑麟急忙追问。 对面的人先是一愣,然后缓缓摇头。 “还不能?是哪里有遗漏吗?还是最后失败了?”郑麟几乎要崩溃,又在脑海中细细复盘自已的计划,除开最后被人袭杀的意外,前边一切都没有任何纰漏。 “难道是因为被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杀了?!”他嘴角抽搐,上前用力把住原主肩膀,目眦欲裂! “你说!你说啊!” 原主被晃得难受,苦于没法说话,现在郑麟的情绪激动疯狂,让他感到不安。 他用力挣开郑麟双手,指着自已嘴唇,慢慢做着口型。 我、不、知、道。 “?!”郑麟眼神里透着杀气。 我、不、知、道。 原主温柔怜悯地抚摸郑麟的脸庞,两人站在一起,就像在照镜子一样诡异又合拍。他用双手捧住郑麟的脸,让对方直视自已,认真地开口。 我、从、一、开、始、就、没、说、过、你、能、回、去。 “你……你这个……”郑麟气得手脚发颤,感觉自已心脏拧成一团,抽疼不已。 他猛然拽住对方衣领,举手就要给对方脸面上来一拳,却发现自已手指直接穿过对方身体,那道身影在慢慢变淡,像一张褪色的照片。 但、是、还、是、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我、该、离、开、了。 谢、谢、你。 人影在郑麟眼前中化为荧光,消融在无边的黑暗中,此时脚下的时间长河里,便彻彻底底只剩下郑麟自已的记忆。 他凝目看着那些记忆片段,从牙牙学语到长大成人再到穿越异世,一幕幕直到在重伤时最后看到的方异的脸,复又重新开始。 郑麟起身离开河流往黑暗里走去,越走越黑,直到河流在远处变成细线一般,确信远处再也没有其他东西,只能跑回河边。 他跪坐在河面伸手下去碰触水流,明明在水里时能感受到湿意,抬起手却无法带走一滴河水。 郑麟再次复盘从入门开始到现在的全部经过,想起当时方异为了他们安危,放弃回门派的说辞。 也许是他失败的因由。 他也会像原主一样,在这里等待不知何时会来的穿越者来满足自已的愿望,直到对方出现为止,都会被困在其中? 那些人会救自已吗? 他们会救一个无足轻重的普通弟子吗? 郑麟回忆自已在门派中的为人处事,他刻意不多与人交流,便是为了不让离别徒增伤感,如今自已被困在这里没法出去,那些与自已私交平平的人会救自已吗? 周围不辨早晚的压抑环境对他的心理影响太大,郑麟脸色异样苍白,一直努力压抑着怒意和绝望,在某一刻彻底爆发出来,他想大喊大叫,想痛哭流涕,想咒骂着那些妨碍他的人,甚至是“队友”,想反驳这一切的荒谬。 甚至想到自已与伏七杀两人结伴出去吃东西,一起在聊天散步的日子。那是他来到这个鬼地方后最放松安心的时刻。 所有想法纠缠驳杂,最后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他从高处闭上眼睛往后跌落,沉进河里。 泛着荧光的河水将郑麟淹没,空寂幽静的空间里,再没有其他声音。
第67章 淮舟迪化,书蠹郁闷 郑麟沉睡之后的第三天,祺祥殿处理事务的进度彻底慢下来。 有些地方还出现了账目错乱的情况。 此时御宁东已经不是管事,却依旧掌握监督之权,不信邪亲自调查了账目,反倒被里边各种弯弯绕的勾稽关系弄得晕乎。 御宁东眉头皱起,又看了旁边如山的账本:“这些账本极乱。” “账本除了原先用我们自已方法登记,郑麟专门建了一套更为详细的方法,里边的文字只有他自已才能看懂,之前也教给过祺祥殿的人,只是内容复杂,有的半吊子怠慢许多,这便是后果。” 李淮舟目前也用郑麟所教的方法记账,他自已的账目倒是理得顺,但有些人,不知是故意还是真蠢,交来的账目要打回去改很多次。 比如灵植峰。 之前郑麟便说过,灵植峰因为涉猎灵草丹药,账目最容易作假,若有人制成丹药私下售卖,在账上却登记炸炉损失,或是其中一味灵药因火候不对失去效用导致整炉丹药作废,要查证起来难度颇大。 “那他的方法岂不是不好用,为何要改?”御宁东问。 李淮舟正色道:“因为他的方法更为详尽,才能将这一池死水盘活。” 修仙之人最不缺的就是毅力和心性,这一套记账方法初推广时的确受人诟病不少,有人嫌弃重复累赘,等沉下心来好好学习才发现其中的妙处,发现用郑麟提供的方法与法阵做账,有些账目的确更清晰好查。 但是他明白,不代表下边的人明白。 御宁东翻看李淮舟交上来的账本,倒抽一口凉气。“这个月,这游戏机入账怎么少这么多?” 门派大比之后,玄雷门那边频频出动手下挨家挨户收缴这玩意儿,将这东西称作“邪物”,惹上了不少“玩家”。 那些排行榜上将灵石氪到几十万的狠人可不是区区玄雷门能动的,一番打压下来,反倒是让一些修土和凡人对玄雷门的作为越发不满。 在“社区聊天”板块里,频繁有人埋怨玄雷门横行霸道的作为,也说出了现在普通玩家似乎越来越少的事实。 再不想办法,这玩意儿没法继续维持目前的热度,用郑麟的话来说,就是吃枣药丸。 “哟,都在呢。” 随着声音响起,祺祥殿的门口被风推开,一人大步走进,不客气地端起御宁东新倒的茶水一饮而尽,那书卷气十足,清秀俊雅的脸,在目光扫过这愁眉苦脸的一老一少之后,换上了促狭又欠揍的笑容。 “书前辈。”御宁东起身,带着弟子朝来人行礼。 这位镇派灵兽鲜少离开藏书阁,最近常去的也就是运行“游戏机”法阵的山头,更别说来逛这充满铜臭味的地方,乍然见到来人,两人都有些吃惊。 书之蔚此次闭关进阶成功,千年修为越发巩固,原本一身浓厚的妖气已经消失,周身华光内敛,气度澹然不可测,不知修到了妖修中的几层境界,御宁东发现自已看不出对方深浅,越发敬畏。 “郑麟之前问过我,能不能在他不在后顶替上他的位置,全力协助你和孟丹微。”书之蔚说明来意:“也不知道你们肯不肯。” 李淮舟之前还担忧郑麟不在,如何与这难伺候的老祖沟通,这下真是瞌睡来了枕头,面上不显,心里却是长舒一口气。 只不过……他记得碧梧峰就没几个擅长卜算的,郑麟怎么会如此准确的预知自已会受重伤昏睡呢?! 难道玄雷门来袭也在对方计划之中吗?李淮舟在心里将郑麟之前的做法推演了一遍。 难道他甫一和陈穆照面,便知道此人行事嚣张跋扈,一定会选择门派大比之日上门挑衅? 他蓦然想起在林中郑麟主动站起来暴露自已的模样,越发觉得对方每走一步都在为之后做铺垫,急忙向书之蔚求证心中疑惑。 “我也不知道。”书之蔚自然是摇头,他只答应了帮对方两次忙,一次是提供秘境资料,一次是向所有游戏机“直播”门派大比的场面,最后这个忙,郑麟并不要求他立刻答应。 对方就是有办法笃定他一定会来祺祥殿。 书之蔚也觉得有些郁闷,恨不得进到沉剑崖洞窟里把人摇醒,仔细询问对方全部布局。 若是郑麟知道有人居然能从他一时隐忍的做法中思维发散出这么多可能,做梦都得笑醒。 至于拜托书之蔚前来祺祥殿帮忙,单纯是因为,他觉得自已回到原来的世界之后,接触过自已记忆的对方,无疑是最能理解他商业计划的人! 他之前让书蠹立誓不能将脑海中那些奇思妙想告诉旁人,书蠹憋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有个合理的吐槽渠道,怎么能忍住不来祺祥殿? “既然是郑师弟拜托,那就麻烦书前辈了。”李淮舟朝书之蔚郑重行礼。 不知道郑麟许诺了对方什么,居然能请动这位常年不出藏书阁的老祖,至于书之蔚能否胜任郑麟的工作,他相信郑麟的判断。 若是他知道书之蔚在郑麟记忆中接触到完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瑰丽丰富的文明,短短六年的记忆,里边丰富庞大的信息足以让书蠹连进三阶,摸到妖王的境界,一定会大感震撼。 书之蔚好整以暇地翻阅面前的账本,指尖在角落郑麟的签名上摩挲过,轻声说道:“那我便和你说郑麟交待的第一件事。” 他抬手化出一张纸,上边密密麻麻都是人名,李淮舟接过浏览,发现有不少认识的人,几个眼熟的名字都是出自同一个地方。 灵植峰。 “几大仙门行悖逆之事血祭数十万凡人,之后那些尸体最后如何处理;谁最反对元纤纤棺材回山下葬;石榴镇药草受损,李竹云以骨血养药,放出狂言此事仙门一直默许;谁一直推举门派月例争夺的事情;谁最反对方异回来,一直在压制碧梧峰,甚至不惜趁门派大比在秘境中针对碧梧峰弟子下死手。” “这些事情看似无关,只要细想其中受益最多的一方,便能断定一直在门派中作梗的小人是谁。” 书之蔚掀起眼皮冷冷看向御宁东,“事到如今,你还想保他们吗?” 话音未落,祺祥殿后方西北方向传来一声极大的响动,李淮舟御剑出去查看动静,便看到灵植峰连同其名下四五座山头已经被结界封起,一道黑影浮在主峰上方,冷眼扫视着下边起伏的山峦。 苍阳仙门中有四大长老。 第一位执源长老管钱;第二位执华长老管药;第三位执礼长老,管门派外交祭祀;第四位执律长老,鲜少出现于人前,传言对方只会在门派受袭和需要清肃门派败类时才会出现,让人意外的是当年方异闹事,他并未出手。 如今这放过“逆徒”方异的人,却将剑尖对准了灵植峰。 玄羲殿前一阵热闹,是孟丹微带着执礼长老经过。 这护短的峰主向来不会在弟子面前给人留情面,之前能砸祺祥殿招牌,当掌门的面和执礼长老打起来,此时占理,便更为嚣张地拎着人跨进殿门。 在他身后,方异同样拖着一个青年的后领进入,两人一前一后,就在李淮舟皱眉时,见楚飞尘扛着个弟子,身后伏七杀小心地捧着一只木盒,紧跟大人步伐鱼贯入殿,立刻起了看热闹的心思。 “快去玄羲殿看热闹!”他回来叫两人,却只见两盏冒着热气的茶搁在桌上,立刻快步赶去抢个看戏的好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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