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敬尧一路都没有说话,到住处楼下的时候,他掏出一把钥匙,递给谢灵曜:“我家的钥匙,里面陈设都没变,你随时可以过去。” 谢灵曜将目光挪开:“我拿你家钥匙做什么?” “你想住那里也可以,有需要的东西也可以去拿。” “我没有什么需要的。” 谢灵曜没接,他盯着地面,说不出话,觉得身上直发冷,不敢跟严敬尧对视。严敬尧把钥匙塞进了他的口袋。 他后退一步,严敬尧现在每句话都在提醒他,后天早上这个人就会从自己眼前消失,消失整整半年,而他居然一点办法都没有。 “陛下,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我也直说,半年确实不短,所以你也不必急着说什么都不需要,我在那个房子里给你留了一些东西。” 严敬尧在这样紧张的场合,居然笑了一下,这一笑深深地刺激了谢灵曜,他现在又难过又暴躁,严敬尧居然还笑得出来。 “我相信陛下会喜欢的。”严敬尧明知道他不高兴,谢灵曜知道他看得出来,才故意凑过来,到他耳边低语了一句,“等陛下想我的时候。” “你到底想怎样?”谢灵曜抬手攥住他的衣领,咬牙切齿地问,“你到底有多恨我,才一定要这样做?” “我怎么会恨你?因为陛下不肯开口挽留我,所以我只能想别的办法。”严敬尧唉声叹气,他抬手覆盖上陛下的手,一根根掰开,严丝合缝地握紧。 “你想听我挽留你?”谢灵曜嗤笑,他有一种被戏弄的愤怒,“怎么可能,你做梦去吧!还有,难道我说了你就会改注意吗?” “不会。” 谢灵曜心想,你可真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 “那我凭什么挽留你?我从来不做毫无意义的事!” “可是谢贞明,我不想就此跟你断了,我们还会保持联系,等我有空了就会来找你,当然你也可以随时到我这里来。半年不短,但事情一定没你想象得那么严重,虽然稍微有点距离,不过现在交通都很方便,情况没有你想的那么糟。” 严敬尧轻声细语,尽量安慰着,谢灵曜凝视着那张脸,幽暗的红发在路灯下闪着光,衬得那张温柔又迷人的脸,充满了令人心悸的美丽。可越美丽越危险,他想要逃,手却又攥得更紧。 谢灵曜冷冷回答:“我不会相信你说的。” “陛下,说真的,你喜欢好人吗?如果我是个老老实实、没一点心眼的老好人,你会对我感兴趣吗?”严敬尧无所谓地笑了一声,手一紧,谢灵曜的心都揪起来了,“你就喜欢坏的,你就喜欢我这样有点坏,但还不到触犯道德的边界,表面上还特别平和的。你现在不爽吗?你挺爽的吧,我怎么感觉你欲罢不能呢?只要你喜欢,我会竭尽所能满足你,只要你想要,我什么都给你。” 谢灵曜甩手要走,却被攥着动不了,他又无奈,又紧张,又愤怒,并且因为这种复杂感觉的冲击,格外想接吻。 谢灵曜脑子一热就亲了上去,在这条随时会被发现的小路上,他搂着严敬尧的脖子,激烈地跟一个男人热吻。 亲吻有很多感觉,甜蜜的,撕裂的,恐惧的,兴奋的……最意犹未尽的那一种,是轮番依次来一遍,又酸又涩又苦又甜,上一秒天堂下一秒地狱。 亲完了,谢灵曜终于甩开他,扭头就走,待回到家,他终于忍无可忍,重重把钥匙扔在了地上。 到底有什么方法可以治一治严敬尧?谢灵曜脑海中思索遍十大酷刑,觉得人类的方法已经治不了他了。 到底是什么原因?谢灵曜想不通,他完全拿严敬尧没办法。 皮皮扭着屁股,站起来欢迎他,但看谢灵曜满脸绯红,满脸都是冷汗,感觉不该凑上去,又扭着屁股回香蕉船里躺着了。 谢灵曜彻夜未眠,中途因为胡思乱想太累睡了一会儿,还做噩梦,再度被吓醒。 醒来之后,谢灵曜浑身湿透,觉得头晕目眩,心里空空荡荡。没能在第一时间,把红头发恶魔版的严敬尧给睡了,是他今年第一个战略性的失误。 这下好了,半年内都没机会了。谢灵曜狠狠一锤桌子,他继而想到严敬尧昨天说的,他在他的家里准备了礼物。他不用仔细猜,都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脸上刚褪下去的红晕又烧起来了。 他不是个会害羞的人,所以到底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不过这是不是说明,严敬尧还是非常在意他。 严敬尧大概是很喜欢那部电影,叫《誓不低头》。此人也用行动贯彻落实了这一行动方针:请他在高档饭店吃烛光晚餐,在家里精心安排见不得人的小礼物,允许他随便在自己的地盘探索,并且威逼利诱、软硬兼施、丧心病狂地表达了想维持这段关系的意愿——但却偏偏在临界点的时候戛然而止。 特别好,特别坏,很完美地长在陛下的喜好上。但是陛下也着实快要被忽冷忽热,患得患失的情况气疯了。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周五,一看是除夕! 好嘟到时候再来送祝福,过年期间即将上演《不在沉默着爆发就在沉默着灭亡》《大决战》等惊险情节。
第122章 南方与北方 严敬尧离开前一天特别忙,他要交代安排远程的工作,跟同事做好交接,还要准备第二天的行程。很不幸的是,朱丽叶要跟严敬尧一起去出差,除了朱丽叶,还有分镜师和主美,也打包一块儿带走了。 这一大波人全跟着导演走了,其中有人欢喜有人愁,美术和剪辑都很高兴,他们正好可以去新环境写生拍照,男生嘛,说到底飙一点儿,热情地讨论着北方的食物。 社恐大爆发的朱丽丽面如死灰,好像去的不是北方而是西天。她本来性格就内向,去了陌生的地方又没有朋友,这下好了,彻底变成了一具尸体。 谢灵曜没有跟严敬尧说话,他们昨天已经道过别了,用一个意犹未尽的吻作为结束。小李还要送严敬尧去机场,谢灵曜也并没有去。 于是,就这样,在谢灵曜尚未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严敬尧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了。他乘坐了一架飞机,飞往远方的城市,独留尚未在这座城市里扎根的陛下,在这个尚且春意寥寥的日子里,感受对这个世界的诸多惶惑。 严敬尧消失的第一个礼拜,谢灵曜依然沉浸在先前告别的那番话,和那个意犹未尽的吻里。迄今为止,严敬尧仅仅只对谢灵曜说过一次我爱你。人在眼前的时候说不说倒也无所谓,人一走,谢灵曜就开始斤斤计较了。 他每天都要自我怀疑一次,严敬尧爱不爱我呢?爱的吧?继而一个人生闷气,爱的话,为什么不肯临走前多说几句好听的安抚他一下,非要跟他对着干。 当然平心而论,谢灵曜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就是不肯对严敬尧说我也爱你,宁愿大费周章、拐弯抹角地关心严敬尧,也不肯直接说一句喜欢你。 爱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对他们两人而言,都是如此。他们都错失了青春,错失了年少时奋不顾身、无拘无束的爱。在钢筋水泥构筑的城市里,爱也被霓虹灯和许多分岔路阻挡,像寒冷雨天中,一次漫长的堵车。 严敬尧这一走,他们整个楼层都安静了很多,导演是一部戏最重要的人,许多工作都跟着他一起挪到了另一个城市,虽然不是就这么一去不回了,但总归这段时间冷清了很多。 谢灵曜有很多事要做,他还得负责把小李拉扯到正轨上。严敬尧一个礼拜给他打一次电话,平时偶尔会发点消息过来。比如,飞机落地第一件事,先给他拍了个天安门,让他看看末代皇帝住的地方,让他感受一下封建王朝的终结。 比起这个,其实谢灵曜更想看看严敬尧住哪儿。 严敬尧住酒店,他要每天跑制作公司,所以没空打理日常生活,谢灵曜要他发住的地方,看到毫无特色但也挑不出什么毛病的商务酒店,还有一张好大的床。 谢灵曜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他看到这张床有点生气,哪怕严敬尧一个人躺在上面,他也有点介意。 他阴阳怪气地回复:【这么大的床,你一个人睡挺寂寞的吧。】 严敬尧回复:【隔壁是剪辑,再隔壁是美术,楼上是朱丽丽,楼下是包子铺。谢贞明,你自己这么想,不要牵连我。】 谢灵曜不依不饶:【不要口是心非。】 【我认床,我睡不着,还有可能因为接下来这段时间非常忙碌而失眠。】 谎话真是张口就来,谢灵曜面色冷峻地盯着手机,他清清楚楚地记得,这个人有睡觉牛逼症,严敬尧几乎可以倒头就睡。 【我不信,除非我亲眼看到。】 【你要看我直播睡觉?】 【那还是算了。】 【怎么了,你打算空降来陪我?】 谢灵曜挺想去的,毕竟临走前没睡到,这个新版本还没有完全占为己有,所以他很嫉妒,嫉妒别人看到这个恶魔版的严敬尧的时间比他长。 【说不定。】 【谢贞明,你随时都可以来,我会等你。】 谢灵曜想了半天,说:【好。】 谢灵曜也时常给他汇报皮皮的情况,这只吐司大面包完全没有分离焦虑,每天吃吃喝喝睡睡,大半夜鼾声如雷,无情地把严敬尧忘在脑后。 【看来,只有你一个人还惦记着我了。】严敬尧如此回答。 谢灵曜回复:【你真行。】 【你不想我吗?】 【想你有用吗?】 【也对,因为我们联系的很频繁,你没有这个必要。】 这让谢灵曜怎么接? 严敬尧破天荒地发了颗爱心过来,让谢灵曜眼前一亮,之后他又说:【小比晚安。】 谢灵曜给他发了个握手的表情,并说:【那忍人继续忍着吧。】 立春之后,天气虽然未曾回暖,可阳光却渐渐热烈了起来。冬日的阳光总是又阴又冷,好像蒙着一层雾,可是那一天,忽如其来的,谢灵曜早上醒来之后推开窗,看到那种浅金色的碎光布满窗台,而窗外是一片干净的光,他那一刻忽然察觉到,春天来了。 春天来了,又到了动物那啥的季节。皮皮已经是个好吃懒做的公公了,所以惦记着床上那点事的,只有陛下了。 在严敬尧离开后半个月后,谢灵曜的脾气逐渐暴躁,而且不知道是天气的原因,还是因为谢灵曜虽然抵死不承认,但是内心爱严敬尧爱得要死,他想睡严敬尧的心情格外强烈,每分每秒都在想什么时候能和严敬尧见面。 没了严敬尧跟他天天吵架之后,他的生活只剩下了工作和遛狗,十分枯燥无味。 偶尔他也去酒吧和夜店喝一杯,谢灵曜喜欢这种极度吵闹的地方。吵得越大声,他心中沉默的火山就好像被撬开一个口,寂静地喷发。汹涌热烈,好像要把他的心都吞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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