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霓虹灯、大城市,汹涌的人流,这些光景本就让人寂寞,路边有卖衣服的店,店中在放一首轻快的歌:如果说你真的要走,把我的相片还给我,在你身上也没有用,我可以还给我妈妈。 爱之初体验,很老的歌,现在的人听起来,会有种亲切的怀念。那是谢灵曜迟到的十八岁,在他二十八岁的时候姗姗来迟,让他恨命运的捉弄,让他想回到刚刚逝去的夏天。 走到小区楼下的分叉口,谢灵曜将背包递还给严敬尧。 严敬尧接过包,他的目光在月色下温柔似水:“不送我回去?” 谢灵曜答非所问:“手别沾水,好好休息,记得吃药。” “如果你送我回去,我就给你泡牛奶。” “你的手受伤了,还能做这些啊?” “我只是受伤没有残疾,而且就泡牛奶而已,最多慢一点,我还要给皮皮切肉呢。” 严敬尧居然也有这么正常的时候。 谢灵曜哑然失笑:“怎么听起来像是在哄小狗啊?” 严敬尧凝视着他:“你晚上容易睡不着,喝杯牛奶会好点。” 谢灵曜沉默了一会儿,他松开掌心,开口:“我的手心也有一道伤疤,我十五岁的时候受的伤。我知道发炎会很疼,所以,不要做无谓的事,早点休息。” 他说完,觉得那月光好像化成了水滴,落在身上。 很柔软又很凄凉,他的心因为严敬尧的这一句关心,一下子变软了,可冬日的月光,还是让他觉得冷,清清冷冷的,可望不可即。 他转身要走,严敬尧在身后叫他:“等等,我有话对你说。” 四周很安静,谢灵曜的心跳得很快,他既期待又害怕,不明白在期待着些什么,也不明白自己在害怕什么。 “谢贞明,你明天,帮我遛一下狗。” 谢灵曜正等着严敬尧说点什么好听的,没想到等来一句帮我遛狗,他怒气冲冲地回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单手拉不住皮皮。”严敬尧两手一摊,表情理所当然,“你知道的,皮皮虽然瘦了一点,但还是胖乎乎的,他最新的体重是29斤。” 谢灵曜上下打量着这一米八几的男人,他不信严敬尧拉不住一只柯基。 他就着西北风说风凉话:“那就别溜了,让它在家里陪你吧!” “可是不遛的话,皮皮会不开心的。” 谢灵曜的表情狰狞:“你就不怕我不开心?” “皮皮这么可爱,你不是也很喜欢它吗?而且皮皮也很喜欢你,他看不到你都抑郁了。对了,顺便再帮我买点早饭回来,当然,如果你愿意给我做,我更加高兴。” 做饭?笑话!谢灵曜连怎么淘米都不会,让他做饭还不如遛狗。等等,他怎么又要去遛狗了? 谢灵曜干笑几声,干脆利落地拒绝:“别做梦了。” 严敬尧冲谢灵曜挥挥手:“明早见,晚安。” 谢灵曜冷漠地一甩手,转身潇洒离去。 这五十米路,谢灵曜是一路在心里暗暗骂着回去的,当然第二天早上,他也是骂骂咧咧来的。 不到七点,谢灵曜杀到了严敬尧的门口,按响了他家的门铃,等了三分钟,严敬尧才慢腾腾起床给他开门。 这厮绝对是刚醒,如果是精心打扮成这样的,那也太狡猾了。严敬尧还穿着睡衣,披了个外套,衣领敞开一大截直到胸口,头发柔软又凌乱地铺在两肩,看起来人畜无害,让人很不好意思发火,还有些非分之想。 严敬尧心情看起来不错,他微笑着对陛下说:“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还能看到你比我起得早的时候。” “那当然。谁让你伤了,要不是看在皮皮的面子上,我才不会来。”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来看我的,但是很可惜,皮皮不能来给你开门,你很不幸地第一眼看见我,多担待一下。” 说着,严敬尧还打了个哈欠。 谢灵曜冷冰冰地发问:“你醒了吗?” “刚才没有,不过见到你就醒了。” “如此甚好。”谢灵曜冷笑,“狗呢?” 严敬尧从门后摘下胸背,给皮皮套上,并交给他一个垃圾袋。 严敬尧温柔地提醒:“对了,别忘了给皮皮捡屎。” 谢灵曜恶狠狠地夺过塑料袋,严敬尧接着把狗绳交给谢灵曜,谢灵曜拽起狗绳就走,皮皮屁颠屁颠地冲了出去。 谢灵曜带着皮皮去小区溜达了一圈,见到了它的宿敌:那只巨大的阿拉斯加,还见到了它的好朋友,一只比熊、一只柴犬。 皮皮是只无忧无虑的柯基,又胖又爱玩,见到大型犬,嗷嗷乱叫还想往上扑。谢灵曜死命拉着绳子,双方的狗怒叫了半分钟,才阻止这清晨的一场恶战。 皮皮没能上去跟阿拉斯加大战三百回合,很失落,走开之后屁颠屁颠地去草坪上拉了一坨屎。谢灵曜面无血色,他忍着作呕的心情,像拆炸弹似的小心翼翼靠近,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清扫完了战场。 所幸小区垃圾箱边上有个水龙头,谢灵曜忍着大冬天刺骨的冰水,洗了三遍手,之后拉着犟种狗去买早饭。 谢灵曜今天去得早,头一回看到粢米饭团,拿酱油拌过的米揉成团,里面塞上榨菜、碎油条、花生和萝卜干。谢灵曜觉得新奇,于是买了两个饭团,又带着两包热豆浆,觉着不能让严敬尧吃得太好,于是付了账就走。 走到一半,谢灵曜又想:严敬尧早上吃这么点,待会儿会不会饿? 饿了很麻烦,他就得让朱丽叶去买吃的,或是跟不三不四的人去吃饭,还有可能饿出胃病加重病情。毕竟是伤病患,生病了,工作又辛苦,谢灵曜有点心疼,心一横又扭头回去给他买了一屉生煎包。
第101章 这里面的水很深 半个小时以后,谢灵曜回到严敬尧的住处,把哼哧哼哧发出猪叫的小狗和一袋子早餐,嫌弃的全都塞给严敬尧。 皮皮快乐地冲向自己的香蕉船,乖巧地躺了进去。 严敬尧看起来比刚才精神点,他换了一身棕色的半高领的毛衣,发梢微卷,嘴角淡淡地在笑,看起来非常温柔。他接过狗绳,顺便拉扯着陛下也进屋。 谢灵曜很警惕:“你要干嘛?” “跟我一起吃饭。”严敬尧自然而然伸手去牵他,“进来吧。” 谢灵曜坐在桌边,看到清晨的阳光,缓缓从天边照进来,觉得心上的乌云也渐渐散去。 两个人的屋子里,果然比一个人暖。谢灵曜咬开饭团,看到里边有零星的葱花,竟也不觉得讨厌。 吃完饭,给皮皮填上一把狗粮,这个美好的早晨就此结束。等到了公司,严敬尧拉住他,悄悄对他说:“晚上见,你要送我回去。” 晚上见?那中午怎么办?谢灵曜本想问,但碍于情面没问出口。他暗暗观察,中午故意从严敬尧办公室门口路过,瞧见严敬尧让朱丽叶给他点了份午饭。 朱丽叶卷土重来,谢灵曜很不爽,因为严敬尧受伤了,所以他的占有欲格外强烈。 要不干脆给他做好饭,让他以后天天带来上班好了,省得他天天吃外卖,还容易吃坏肚子。谢灵曜被自己这可怕的想法吓到,他反胃了一下,再次震惊自己居然会有这种想法! 谢灵曜当即在心里挖了个坑,把这个想法深深地埋了进去,再刨土埋好,看不出一丝痕迹。 这绝对是严敬尧的阴谋!谢灵曜提醒自己,绝不能因此心软,绝不能对他表露出过多的关心,否则严敬尧绝对得寸进尺,而一旦谢灵曜放松了警惕,他就有可能再次遭到背叛。 谢灵曜绝不愿受人牵制,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可他却并未忘掉那个人:徐青鳞。 不知为何,他想去再见一见这个人。 不跟严敬尧同住的好处就是,谢灵曜有可以自行支配行动的时间。他趁一个阴雨绵绵的周末,给周警官打了个电话。 周警官很诧异谢灵曜会打电话过来,当然他在电话里态度挺友善,没有之前见面那么咄咄逼人。如果不直面周警官本人,光听声音,谢灵曜会觉得周警官好像还蛮好相处的。 但谢灵曜并未改变先前的看法,有的时候好人也不是那么好对付。 “你有事吗?” “周末打扰您。”谢灵曜客客气气地开口,“我想问问,先前纵火的徐青鳞如何了?” “徐青鳞?”周警官好似完全没想起来这号人,他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哦……你说得是那个人,我想起来了。” 谢灵曜可不相信周警官忘了徐青鳞这号人,他略讥讽地勾了勾嘴角。 “我想问问他怎么样了?” “他被拘留了,要关三个多月。”周警官简单地回答,“具体更详细的情况,我就不方便透露了。” 才三个月,谢灵曜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但他礼貌地说:“多谢。” “没关系。”周警官挺客气的,“哦对了,如果你有别的什么想说的,也可以告诉我。” “别的什么想说的?是指什么?” 周警官笑了一声,他的回答耐人寻味:“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当然没有也没关系,我只是随口一提罢了。” “这话,就可让我莫测高深了。” 周警官全程很淡然,他轻描淡写地说:“那就当我没说。” “周警官,我不敢跟您这样的人打哑谜。”谢灵曜在电话这头微笑了一下,“这样没有任何好处,您刚才是什么意思,能否给个明示?”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只是天气冷了,使用刀具要注意安全,还有,临近年底,一定要注意人身安全。” 周警官说罢,就随便找了个借口挂断了电话,谢灵曜却感到一丝疑云涌上心头。 什么叫注意刀具使用安全?有人在监视他们吗?还是说……谢灵曜想到一个最直接的原因:严敬尧跟周警官最近刚见过。 的确,严敬尧在谢灵曜打电话前一日,去找了一趟徐青鳞,而那日恰好周警官出门偷吃炸鸡回来,手上还拎着一杯热巧克力,特地偷偷摸摸走的偏门。没想到跟严敬尧打了个照面,于是简单聊了几句。 严敬尧看到周警官,礼貌地点了点头:“您好。” 周警官略显诧异:“你怎么在这儿?” “我想知道,徐青鳞怎么样了?”严敬尧略有无奈地笑了笑,“您知道,我跟他原先还有些工作上的联系,他这一被抓,确实给我的工作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周警官点点头,露出一种我理解的神情,目光却毫不意外,精准地落到了严敬尧的手上。 “你的手怎么了?” 严敬尧主动解释:“先前在家里切菜,割伤了。” “你手臂上的伤也才不久,手上又伤了,还是要多多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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