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徐青鳞一肚子坏水,奈何人家专业对口,且有十几年从业经验,专治各种疑难杂症。 “假设徐青鳞想要杀掉导演。”谢灵曜微微一笑,“他会自己动手吗?虽然他不聪明,但应该也没有傻到这个地步。” 叶卡捷琳娜想了想,顿时花容失色。 谢灵曜平淡地说出了那句话:“他是想杀掉导演,再嫁祸给我。” 叶卡捷琳娜吓得赶紧喝了碗鸡汤,低声说:“我看他是疯了。” “那就让他继续发疯好了。”谢灵曜淡然得很,“不让他如愿,他是绝不肯善罢甘休的,你配合我做一出戏,让这个蠢货自取灭亡就好。” “怎么做戏?” “我会故意跟导演闹一些矛盾,让徐青鳞觉得有机可乘。”谢灵曜放下筷子,沉默良久,才再说,“如果你想保护严敬尧,就不要告诉他真相。” “可是……” “性命攸关,没有选择,我会保护我自己,你不必担心。徐青鳞想对付我,没那么容易。” 谢灵曜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有自己的算盘。严敬尧虽然看起来现在是个被坑了的倒霉蛋,但他已经见识过了严敬尧的冷,他对此不太满意。 如果要让谢灵曜出手相救,就得让谢灵曜看到严敬尧内心狂热的一面。 不是说谢灵曜像块冰吗?那不飞蛾扑火,怎么焐热他的心?他要趁此机会,考验考验严敬尧的诚意。 一臣不事二主,他的人,就必须对他忠心耿耿,决不能有半点别的念头。但凡有二心,严敬尧哪怕真被徐青鳞害死了,谢灵曜也不会出手相助。 “可是拜托,徐青鳞要嫁祸给你诶!”叶卡捷琳娜用夸张的台湾腔说,“可这样搞真的很危险诶!” 谢灵曜被她逗笑了,危险不危险的另说,反正这位女士看起来还挺兴奋的。 “导演有自己的工作,不适合当演员。”谢灵曜坚决不想让严敬尧知道他的计划,“不能让他知道,否则我们的计划就会功亏一篑。这件事十分危险,倘若你不想让导演出意外,就听我的。” 谢灵曜自带皇帝气场,他但凡一旦要做什么事,就没什么回旋的余地。于是,叶卡捷琳娜女士接受了他的建议,帮助他完成这个计划。 “这个计划本身很简单,就是一直按兵不动,等待徐青鳞出手。”周警官听叶卡捷琳娜讲了事情的起因,言简意赅地概括了过程。 他刚才在隔壁,从桌子底下摸出一瓶矿泉水,这回,直接从桌子底下摸出了一个证物袋,里面有一把小刀,刀上还有未干的血迹。 叶卡捷琳娜吓得再次花容失色。 “上面的血迹是徐青鳞的。徐青鳞在杀青宴结束时,准备用偷来的炮仗制造一场意外谋杀,并因为严敬尧与谢灵曜关系不和,将此事嫁祸给谢灵曜。当晚,他在点燃了埋在宴会厅外的烟花之后,悄悄来到休息室,准备将谢灵曜弄晕之后逃走,营造现场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状况。” 周警官好像一个莫得感情的机器人,面对着叶卡捷琳娜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一脸表情都没有,在那儿自顾自说下去。 “至于指纹,徐青鳞也的确做了处理,虽然办法粗糙了点。刀鞘被扔了再加上被火烧了一遍,并未留下,不过这些东西么,就算烧掉了我们也有别的方法,根本不重要。” 说到这儿,周警官脸上明显出现了不耐烦:“我真是服了,求求你们这群搞艺术的,不要低估现代科学技术的先进程度行不行?” 周警官冷酷无情地把证物袋甩了甩,叶卡捷琳娜瞪大双眼,挺着脖子往后倒,她生怕那证物袋被甩破了,刀掉出来划伤她美丽的脸蛋。 叶卡捷琳娜强颜欢笑:“所以……你们不是早就发现了嘛?” 周警官哐地把证物袋放下,上下打量着叶卡捷琳娜,他严厉地问:“查出来你就不用交代了?” “我交代了呀!我……我……我都跟你说了呀!”叶卡捷琳娜面对公务员瑟瑟发抖。 “那你交代完了吗?” 叶卡捷琳娜想了想,悲壮地点了点头。 “真的没有了吗?” 叶卡捷琳娜哆哆嗦嗦地回答:“暂时……没……没有了,但……不排除待……待会儿还有……要交代的可能……” 周警官叹了口气:“那你就好好想想吧。” 撂下话,周警官转身就走。 隔壁蹲着快哭了的朱丽叶和东张西望的祝英台,周警官一推开门,朱丽叶猛地朝后一缩,祝英台抬手一挥:“你好!” 周警官在她俩对面坐下,尽量客气地开口:“说说吧。” 祝英台两手朝前一搁,如同老干部似的靠在桌前,发问:“说点啥?” 周警官两眼一瞪:“知道的都说!”
第60章 尚未现身的当事人 交代,要交代点啥。关键时刻,俩姑娘都露出了惊恐的神情。 祝英台和朱丽叶对视一眼,朱丽叶哆嗦了一下:“有人谋杀导演!” 周警官点点头,他就像一个全自动的AI,继续问:“你看到了经过?” 朱丽叶点点头,坚定不移地说:“我看到谢灵曜杀了导演。” “怎么杀的。” “我不知道。” 周警官欲言又止,上上下下打量着朱丽叶:“你不是说你看到了经过吗?” 朱丽叶又点点头:“我看到了,就是他杀的!” “那经过呢?” “我不知道。” 很好,朱丽叶虽然不讲道理,但她完成了自我逻辑上的自洽,周警官遇到了对手,因为朱丽叶也好似一个没长脑子的机器人。 “导演尸体呢?” “不知道,可能被分尸了吧。” 好狠的心呐!这居然是导演助理说出来的话,周警官听得直翻白眼。 “我说……”周警官深吸一口气,“咱们能不能讲点道理?没看到的和虚构的,过过脑子再讲行不行?” 朱丽叶在座位上练习缩骨功,每说一句话都使劲缩,一边缩声音也越来越轻:“我已经把我知道的告诉你了……” 周警官感觉她马上就要哭出来了,无语地把目光转向祝英台。 “首选我声明我的立场:我是制片助理,我跟导演和咱们这位演员都不算特别熟悉,但他们都是我的同事,所以我非常尊重他们。” 祝英台一开口,就是一副老干部的腔调。 “客观来讲呢,或许他们有一些薪酬方面的冲突,因为我在发薪酬的时候,并没有单独看到谢灵曜的工资这一块。但是凭直觉来讲呢,我认为他们私底下是对这个事情有过详细沟通的。” 祝英台是个实在人,一开口,直接把严敬尧克扣谢灵曜出场费的事给爆了出来。 “昨晚的情况我不清楚,我当时一直在处理工资尾款发放的事。制片助理的工作是什么?是统筹!是协调!在现场把大家都拧成一股绳,劲往一处使……” “够了够了。” 周警官抬手阻止了喋喋不休的祝英台。祝英台的说话方式让周警官觉得,她高低在大学里得是个学生会主席。 “总而言之,你们并没有亲眼见到谢灵曜杀了人,至于严敬尧和谢灵曜之间关于薪资的纠纷,也只是传闻对吗?” “是的。”祝英台这样说。 朱丽叶在一旁帮腔:“可除了谢灵曜,没人会杀导演啊,现场不就只有他吗?” “证据?” 朱丽叶又不吭声了。周警官这回连凳子都没焐热,就重新站了起来,转身走向了最后一个房间。 终于轮到徐青鳞了,在等待的过程中,这位老兄一直左手盘着核桃,右手在胸口画十字。在这里他总算是不戴墨镜了,大概是觉得眼前正道的光太过刺眼,干脆闭着眼,口中还在念念有词。 周警官看到他的时候,着实愣了一下,他怀疑此人正在做法,采用中西方合璧的方式妄图实现精神上的赛博超度。 “你没事吧?”周警官出于礼貌问了一句。 徐青鳞发出一声长叹,睁开眼睛,幽幽地看着周警官。 “你有什么要交代的?” “人算不如天算。”徐青鳞再次发出一声长叹,“造化弄人,徐某无话可说。” “别无话可说,你跟我玩文字游戏呢?老实交代!” 周警官狠狠一拍桌子,徐青鳞吓得串差点掉了。 “不错,是我。”徐青鳞头一扬,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火是我放的,我就是想烧死他们!可惜被识破了。否则他们现在就都该下地狱了!” “动机。” “不为什么。”徐青鳞忽然脖子一拧,他用古怪的目光死死盯着周警官,像中了邪似的忽然静止不动,好一会儿才阴恻恻地笑了起来,“我看到他们就觉得恶心,我从骨子里恨他们,我就是要他们死!” 周警官淡淡地翻了个白眼,直接走过去,把徐青鳞的串给收缴了。 “菩提啊?”周警官掂了掂串,发出了直击要害的嘲讽,“这种很便宜嘛。” 徐青鳞的串被拿走,还遭到了锐评,内心受到了伤害,跟着人一抖,差点从座位上掉下去。 “我再问你一遍。别惦记着你那串了,给我老实点。” “神已弃我而去,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徐青鳞一下子颓了,干脆两眼一闭,“我真的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不过是个没文化的文青,你们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至于别的,应该是料到自己的行凶过程已经被发现查得一清二楚,徐青鳞再也不肯多说什么。 周警官问完这一圈,还收了个串,觉得心力交瘁,急需垃圾食品补脑子,午饭都多点了一份炸鸡,加了两份甜辣酱。 周警官炫完一份炸鸡,心满意足地回来了。新来的实习生小女警,饿着肚子在整理报告,闻到一股炸鸡的香味,抬眼一瞧发现居然没有自己的午饭,愤怒地把键盘敲得噼里啪啦直响。 “所以,整个案件已经清晰明了。徐青鳞因为个人情感纠纷,起了谋害之心并想嫁祸他人。”小女警冷漠无情地对着电脑念道,“目前犯罪嫌疑人已被抓获,并对自己的犯罪行为供认不讳。” 周警官略一点头:“每个人的动机要查清楚。” “每个人?” “是,比如谢灵曜跟严敬尧到底有没有薪资上的矛盾?案件是否还有疑点?以及朱丽丽为什么会指认,谢灵曜杀了严敬尧。”周警官站在边上严肃地差使小女警,“你觉得就这么完了?” “我想朱丽丽的理由很简单。”小女警阴阳怪气地说,“想必导演助理也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吧?每天累死累活没得休息,工资还低,到了饭点连口热饭都吃不上,换谁都会有意见。” 周警官感觉被内涵了。 但那又怎样,周警官无动于衷地表示:“不要妄加揣测,我要看调查的结果,你的情绪只会干扰你的判断,毫无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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