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镜之现在都是鬼君了,想要什么不简单,但只有让死人死而复生这种事是办不到的。 况这一路走来,无论是鲛人遗迹也好,迷雾森林、鬼市、思南邬、血宗也罢,这一桩桩都和魔界脱不了干系。 卫柏舟说到过的那个白仙又是谁呢? 会是谢镜之吗? 那谢镜之又是以什么意图成为白仙的? 而他和叶星辰都不曾见过面,又是怎么把思南邬一城人的三魂四魄放在叶星辰的元神中喂养。 拿阴寒之气究竟意欲何为。 “不是,”谢镜之摇头,“回天镜可以看前世,我是用来找我哥的。” 容念风吐了口气:“不是就好。” “找到了吗?”他摸了盏茶,捧在手上咕咚咕咚地喝着,就像喋喋不休的,一直问着近况如何的朋友。 “你。”谢镜之道。 容念风愣了下,撞进他那双漂亮的眼睛中:“啊???” “找到了,哥,好久不见。”他说。
第89章 你吃醋了 容念风的心情实在很复杂, 他瞪大眼睛,指着自己,不确定地问:“我?你哥?!” 哦, 也对,当时回天镜看到的最后一个人就是他。 这也能解释清楚为什么谢镜之本想杀了自己,却又松开他了。 但这并不妨碍他还是想不通, 直到谢镜之点头喊道:“嗯,哥。” “我才二十一岁。” “知道。” 知道你还叫我哥啊?! 他又问:“你多少岁了?” 谢镜之乖乖回答:“一千岁。” 容念风:“……” “我是你谁?” 谢镜之:“哥。” 彻底没救了。 鬼界和修仙界实在不同, 倒是和鲛人遗迹挺像的, 灰蒙蒙的,暗光从高处的窗投进来, 洒在两人的身上, 拉出长长的影子。谢镜之看着影子愣了下,良久才集中注意力听容念风在说些什么。 可能是寄人篱下?或者被绑了做人质,好歹在别人的地盘上,容念风并没有不耐烦:“你在回天镜中看见我的前世了吗?” 但也有可能是容念风想到了鲛人遗迹中, 他肮脏又令人嫌恶的过往,难免有同情心, 应该是这样的,毕竟他的存在本来就很恶心。 谢镜之胡乱地想着。 偏执又倔强地觉得本该这样。 他垂眼, 动了动唇:“嗯,看见了。” 容念风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只是觉得有些难为情, 莫名其妙来了个大他一千岁的弟弟。 太奇怪了。 而且他前世……不是二十一世纪三好青年吗?! 可能真是他前世。当初他小的时候生过一场病来着,容念雪说他是少了一魂, 直到四岁时才好。他以为的三好青年可能是那一魂出去到处野的成品,而谢镜之看见的是他实打实的前世。 过了良久, 容念风一脸怪异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个鬼。 可谢镜之现在这模样,容念风想不出什么好的措辞来形容,要真说那就是:我要碎了,快抱抱我。 他只好用生涩的动作,模仿他到处鬼混的魂魄曾经作为三好青年时,看见的别人安慰自己弟弟的模样。他把手上的茶杯放好,伸手拍了拍谢镜之的背,郑重道:“别难过了,好弟弟。” 谢镜之:“……” 不过容念风能接受自己的身份,认知到这件事切实地发生了,谢镜之还是很高兴的。应该是非常高兴,整个人都晕沉沉的,本来该放黑棋了,他现在却思考不了那么多,又连着下了好几颗白棋。 “没难过,”他说,忽而抬眼道,“很高兴。” 渐渐模糊的记忆慢慢清晰,他好像又能听见他哥说,你这小孩儿好让人讨厌啊。听见他哥说,谢镜之,你过来给我打一下。 没死真好。 容念风愣了下,他还没扮演过这种角色,说实话,有点点难。 而且很明显,谢镜之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而那个人不是他。起码不是现在的他。 “你知道什么叫宛宛类卿吗?”他舔了下唇,认真问。 还没等谢镜之回答,容念风又继续说:“……你现在大概把我当成你哥替身了,虽然你觉得我是你哥,但其实我不是你哥。” 天啊,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谢镜之只是看着他,棋盘上一眼看去全是白棋,很久应声:“没有的。” 只是他并不知道他说这句话时,底气有多不足。 他在回天镜里看见了,是他哥的啊。为什么要说是替身呢,他搞不懂。 容念风揉了揉头发,心里有些乱,两人无言。 还冒着热气的茶在慢慢变冷,是真的,因为雾气少了,凝集成水珠,沾附在杯子的内壁上,滑下,然后形成蜿蜒的水痕。 容念风先打破了这古怪的氛围,他似乎是想找些话题聊的,于是问起自己的前世。 真是见鬼了,从别人口中问自己一千年前是什么样子。 “你姓谢,我前世是不是也是姓谢啊?”他问。 还是有点好奇的,好奇他以前是怎么活的,是不是风流倜傥,或者仗剑走天涯,还是说是修仙界能叫得上名字的人物。 当然,这个可能性为零,谢镜之是鬼君,虽不知江渡说的半鬼半魔是何意,但想来他前世大概也是魔族或者是鬼族的。 只是谢镜之不是鲛人族那位王妃的孩子吗?若他是谢镜之的哥哥,难道那位王妃还有其他的孩子?当然,最糟糕的情况就是他和谢镜之同父异母。 谢镜之摇头,只要是容念风想知道的,他都会说:“不是,这是哥母族的姓。” “哥没有名字。” 一种难言的预感涌上心头,容念风脑子嗡地一声,心开始猛烈地跳动起来。 谢镜之说:“哥前世是鬼君,也是半鲛人。” 无论是在鲛人遗迹中熟练地摆动鱼尾,还是莫名其妙地躲过雄鲛人的例行检查,或者在绿意的鲛人阵中来去自如,上古秘境中和叶星辰在水下接吻时的呼吸,这一切忽然有了可以解释的地方,像是打开了一个开口一样,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变成了水,从小小的闸门翻涌而出。 他脑海中的第一个想法是:他前世也太厉害了。 第二个想法是:不能让江渡知道,否则他会被江渡杀死的。 容念风张了张嘴,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在从第三视角看着以前的自己,实在是没有什么代入感。应该是在问谢镜之问题的,因为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我以前额间也有你这种红纹莲花吗?” “有。” “我会捏一堆娃娃当傀儡吗?” “会。” “我大杀四方的时候会开很多小红花吗?” “嗯。” 好不真实,理智告诉他是不可能的,他前世是鬼君,这一世直接金盆洗手回来当修士了?好扯。 但他的灵根为什么会笼罩着淡淡的黑雾,他和叶星辰在除巫山时那些狼为什么会死,他在迷雾森林里失去意识时,那些红色的彼岸花又是为什么。 不是问句,答案就摆在他的面前,只是真的很不切实际。 疯了吧,这个世界。 叶星辰要是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是只天天在地上阴暗爬行的鬼,不会被吓死吧? 他忽然想明白了很多事,比如说那些小鬼为什么喜欢吃混着他血的丹药,又比如说鲛人遗迹乱葬岗里那些恶鬼为什么会怕自己。 他唤出寂无,问:“这把剑是我的吗?” 指的是前世的他。 谢镜之愣了下,低声轻喃:“原来已经在哥这儿了啊……” 容念风没听清:“嗯?” “是你的。” 他自然不会和容念风说自己以为这把剑还在上古秘境,本来想找到了再和他道歉,没想到到最后也没能找到。 谢镜之的目光落到容念风的脖颈上,没有留下痕迹。 他松了口气,差一点,他就把他哥杀了。 容念风又把寂无收回神识:“我就说怎么看它破破的,”顿了下,把还没说完的话继续说出口,“破得还挺安心。” 谢镜之:“……” 寄无是玄天剑宗的弟子在上古秘境中捡回去的,可能是因为长得破破烂烂,藏得又阴暗,这么些年硬是没被别人拿走。 “不会有别人能拿走的。”像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谢镜之开口。 容念风抬头看了眼他,谢镜之淡然道:“那是用哥的鲛人骨炼制的,只有你才能用它。” 破破的大黑剑身价立马抬高了不少。 容念风:“哇哦。” 他不说话,谢镜之也不说话。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谢镜之现在好像有点烦躁。 容念风问出了今天最后一个问题:“你既然那个时候就知道了,为什么现在才和我说?” 他不太能理解。 空气静默了下来,幽火在轻轻摇曳,甚至能听到宫殿外跪伏在地上的鬼小声地交谈。 谢镜之看向窗外,那儿和鬼界可以说是格格不入,枯枝顽强又努力地生长着,迎着光线,在本该灰暗的鬼界,平添了一抹彩色。谢镜之道:“因为红梅要开了。” 临走时,谢镜之问容念风喜欢什么样的宫殿。 容念风想了想,眼神飘忽:“你哥…夫还在牢里等我。” 况且他今天真有些乱,脑子里塞了太多东西,很累。 谢镜之只是顿了顿,垂落在身侧的手微蜷,半晌道:“好。” 容念风如愿以偿地滚回了牢里。 等范暮离开后,容念风蹭地一下蹲在了叶星辰旁边。 “亲一下。” 他得压压惊。 周身有些凉,容念风戳了戳墙,果然已经布满了漂亮的六角霜花,叶星辰在不高兴。但他只是抿唇,过了会儿凑上前,在容念风的脸颊上吻了下。 容念风的眼尾染了笑,他用气音道:“嘴。” 叶星辰歪过头:“这是惩罚。” 意思是只亲脸,别的不会做了,算是惩罚。 容念风气笑,直言:“你吃醋了。” 叶星辰垂眼:“没有啊。” “嗷,那个鬼君长得还挺好看的,修为也高,还有很多灵石……” 他每说一个字,黑色霜花在墙上蔓延的速度就越快,容念风只是假装没看见,继续说着。 忽然,叶星辰抬手,捏住他的脸颊:“不准再说了。” 容念风见好就收,含糊着点头。 直至见不得人的角落,传来江渡的冷嗤:“你俩在我面前打情骂俏真的好吗?” 容念风、叶星辰:。 他将叶星辰放在他脸上的手拿下,顺势把手指嵌入指缝,然后十指相扣,朝江渡说:“你藏在那个角落,鬼才看得见啊。” 江渡:“…这不是你们在我面前卿卿我我的理由。” 容念风:“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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