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家长则根本懒得搭理,甚至还嫌孩子烦,将他轰到一边:“去去去!叫瓦罐怎么啦?难不成你还想叫金罐?银罐?万一以后成个双儿,那我岂不是亏了!” 他旁边一个老汉也嗤笑道:“什么咏德、什么嘉平,酸不酸!一个双儿,把他给能的,就差个男人治他!” 这些唐子帧都不知道,他就是整天窝在家里,时不时带小孩读读书。 每天来家里报道的就是那三个孩子:叶嘉平、叶嘉荣和杨咏德。 叶嘉荣是叶嘉平的亲堂哥,他主要是来看着小弟别给表兄添麻烦。杨咏德是叶嘉平最好的朋友,每天跟着叶嘉平来唐家玩,顺便跟着学点字。 唐子帧发现,这个杨咏德十分聪明,而且很用功。短短几天,他已经背完了《千字文》全文,而且写字的进度也追上了叶嘉文。 唐子帧很果断,打算找杨咏德的双亲,问他们愿不愿意儿子跟他读书。 找了半天,却在自家田里找到了那两口子。 那夫夫二人本来以为儿子每天去唐家蹭吃蹭喝的,没想到孩子真的能得一个正经的学名,还读起书来了!他们正觉得不好意思,所以偷偷去唐家的地里帮忙干点活, 更想不到的是,唐秀才竟然亲自过来,说孩子是读书苗子,要领着孩子读书。 两人对视一眼果断地道:“愿意!” 他们祖上也是出过读书人的,只是后面子孙不争气,家族没落了。再加上战乱,亲人离散,谁能想到自家还能出个读书种子呢? 孩子父亲甚至说:“砸锅卖铁也要供!” 他家也是知礼的,择日就准备了束脩带着孩子前来正经拜师。 这事在宝桐村掀起轩然大波! 很快,村长就来了。他眼里闪着泪花,恳求唐子帧把自家孙子虎崽也收下。 这样,唐子帧成了四个孩子的老师。 孩子们也很愿意来唐家,因为这里不仅能读书写字,还有好吃的小零食,和新鲜的羊奶喝! 虎崽甚至连小脸都圆了一圈,惹的老村长骄傲不已! 瞧瞧,他永远都是这么有先见之明! 爷孙俩正说这话,一个老太婆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扑通往地上一跪,哭喊道:“村长,救救我家老头子吧!” 把老村长唬了一跳。 他年纪大了,眼神不如虎崽好,还是虎崽先喊出来:“是瓦罐他奶奶!” 两家也算是沾亲带故的,按辈分,这跪着的能算是他出了五服的堂妹了。 让人跪着也不好,他赶紧将人扶了起来,问道:“你先别哭了,你老头出了什么事了?” 老太婆抹着眼泪说道:“我老头昨日去县城里卖东西,早上去的,一直没回来,瓦罐他爹也不在家,我等了一天也没回来,肯定是出什么事了!” 老村长疑惑地问:“你家什么东西非得去县城卖?” 老太婆迟疑了一下,答道:“卖菜。” 他们村的菜大部分都是卖到镇子上的,最多到隔壁镇子,还真的没有人往县城跑。 老村长眯了眯眼,道:“你连实话都不跟我说,我去哪儿找你老头子!” 老太婆连忙说:“真是去县城卖菜了!我们就是听说县城里菜价贵,想着多走几步路算什么,能多几文钱就几文钱。” 老村长将信将疑地看了她一眼,道:“我先让人沿路找找吧。”便让她先回去了。 到底是村里丢了个大活人,村长也不敢不放在心上,动员了青壮们找了一夜。 唐子帧知道这事,已经是第二天了。这还是早上虎崽来上学的时候说的。 他听过之后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就他这个身体,老村长也不忍心叫他劳累。 不料傍晚时分,老村长亲自上了门。 他身后跟了个老太太。 老太太一见面就跪下磕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唐秀才!求求你救救我家老头子吧!” 唐子帧连忙去扶。 老太太死活不肯起,就跪着哭。 老村长哼了一声,道:“你光哭有什么用?” 他抹了一把汗,对唐子帧道:“唐秀才,你认不认识县里的官爷?前天瓦罐他爷爷去县城卖东西,一直没回来。我们去打听了才知道,他不知道得罪谁了,被关牢里了!” 唐子帧吃了一惊。 难怪老村长这么着急,村里出了罪人,不仅影响全村的声誉,还影响村长评定。 他迟疑道:“我认识的人都是学官……” 老太太抢着说道:“你家相公不是认识人吗?上次下聘的时候,来的那个官爷,他能不能帮帮我们?” 唐子帧皱着眉头道:“那位管的是田地的事,也管不到牢里啊!牢里是刑房的事。” 老太太哭着道:“什么刑房田房的,不都是官吗?你明明认识人,却见死不救。” 此时在旁边围观的叶老六沉不住气,喝道:“你大帽子扣给谁呢?这关我家孩子什么事?有你这么求人的吗?” 老太太哭声停了一下,瞬间大了起来:“我家老头子老实巴交的,不过是去卖个菜,能得罪谁呢,呜呜呜。” 村长见她依然嘴硬,无可奈何地道:“不管是卖菜还是卖别的,他一个老汉,在牢里总归是不行,我们也不认识什么人,只能求到您的头上。能不能麻烦您去打听一下,哪怕是找那位袁大人问一声,这样我们救人也好有个章程。” 叶老六重重一哼。 唐子帧犹豫了一下。 他每次想到县城,都能想到那天被师长从县学里赶出来的耻辱。 但是看着村长和老太太恳求的目光,想想他当年从京城回来路上住的那个牢房,他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同时,一股强烈的不甘从胸中涌起:我凭什么要躲着?我又不曾做错什么! 他定了定神,咬牙点了点头:“好,我去!” 老太太跪下给他磕头。 村长也松了一口气,两人约好,村长备好牛车,第二天一大早就出发。 叶老六主动请缨:“我来赶车!” 老村长放心地点了点头。 叶老六赶车赶的稳稳的,生怕让自己的外孙不舒服。唐子帧领受了他的好意。老村长不好意思催,也怕累着自家的牛,只好在心里暗暗着急。 距离上次在县城时,已经过了半年,唐子帧看着眼前的景色,感觉陌生又熟悉。 他先去了文家的宅院。 门子茅永看到他,十分欣喜,将他往屋里让:“老爷还在学堂里,等他回来看到您,肯定特别高兴!” 唐子帧依言下车。他到文家就跟回自家是一样的,直接进了书房,写了两张帖子,交给茅永道:“你替我跑一趟投个贴,大哥有两个衙门里当差的朋友,一个是袁先生,一个是甘先生,你都知道在哪里吧?” 茅永点点头。那两位先生都来文家拜访过,他都认识。 唐子帧点了点头:“那你去吧,我在家等着信。” 茅永也没多问,匆匆忙忙就走了。 老村长欲言又止,到底没多说什么。 没多久,茅永就带回来一个人,正是甘舟。 甘舟之前当着当事人的面吃瓜,正觉得丢了脸,已经许久没跟晏庭卓他们联系,此刻见唐子帧有事相求,正好过来赔罪。 双方见了礼,唐子帧将事情一提,甘舟立刻恍然大悟:“前天牢里确实是抓了个老汉,原来是你们村的?” 村长忙凑过来说道:“我们昨日只打听到人被抓进了牢里,可也不知道为什么被抓的。” 甘舟是个八卦王,这种事他自然是知道的:“那老汉是因为卖了假药,被人扭送衙门的。” 叶老六听到这话蹦了起来:“好他个王婆娘,不是说卖菜的吗?怎么又变成了卖药!敢骗我孙儿!孩子,他家心不诚,坑你的,咱们不管他了!” 唐子帧把他按住,示意甘舟继续说。 甘舟疑惑地看了一眼这个老头,继续道:“他来县里卖药材,说是几十年的人参。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买主手里却成了葛根。这谁能依?自然要找他算账的。” “那他怎么进牢里了呢?” “嗐,那买主说他们签了契约,要他赔一百两银子。他赔不起,就把他告了。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见所有人都是一脸不解,他干脆站起来,道:“中间具体如何我也不清楚了。不过,索性我今日休沐无事,带你们去衙门里看看。正好今天县令要审理此案。” 唐子帧也有些好奇,就跟着他们去了衙门。 衙门门口已经站了许多围观的人,来看县令审案子。 杨县令高坐正堂,头顶明镜高悬匾额,一脸的意气风发。 随着衙役的呼喝,一个老头被带上了堂。 老头衣服乱七八糟,身上还带了血迹,走路踉踉跄跄,他抬头满眼凄惶地看了看四周,看到老村长,便大声叫道:“村长六哥!唐秀才!救我!救我!我是冤枉的!” 堂上的杨县令听到“唐秀才”三个字,眼神精准地定位到了唐子帧身上。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夫夫一体 那厢衙役们要求老头噤声,这边杨县令已经踱着步子从堂上走下来,站到了唐子帧面前。 他低着头对唐子帧说道:“半年未见,你好似还长高了些。真是稀罕,你竟然有心思来看本官断案,难不成,这是要扭转心意了?” 他自得一笑,继续道:“你扭转心意也晚了,本官已经娶了娘子,我娘子又漂亮又温柔,家世也好,反正比你好多了!” 唐子帧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一板一眼说道:“县尊,这被告是我们村里的人,我是受村长相邀来的。”他催促道:“大家都等着你审案呢,请吧!” 杨县令扭头看了一眼,叫人把唐子帧带到堂上,还给他赐了把椅子,这才施施然坐了回去,准备升堂。 片刻之后,既是原告也是买家的吴某也被带了上来。 唐子帧凝神听着原告吴某的说辞,觉着也不是多复杂的案子。 他们村的王老汉卖人参,买家说拿到手的是葛根,但是因为他们签了假一赔十的契约,因此买家告王老汉卖假药材,索赔一百两。 王老汉听到一百两就急了,他声嘶力竭地说:“签契约的时候可没说这一百两的事!是你们看我老汉不识字,故意诓骗于我的!” 买家冷哼一声:“是你先诓骗我们的!你先诓骗我们不认识药材!” 王老汉怒道:“肯定是人参!我能不认识人参么?人模人样的,还有两条腿呢!我还给别人看过,他们都说是人参!” 杨县令一拍惊堂木:“来人,呈上证物!” 杨县令又拍惊堂木:“带证人!” “让让,让让,张大夫来了!”衙役推开围观的众人,将老大夫扶到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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