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他从一开始就不该招惹那两名跟踪者……可他们为什么要跟踪自己,为何要对自己痛下杀手? 此刻天色已黑。东疾山上皆是枯藤老树,深夜阴风号号,如鬼哭。老五不敢往回走。他怕被那两人追踪到。可他本来就不熟系地形,转来转去,竟然迷了路。 于是老五只能硬着头皮往向下的路走。他一路往下,估摸着快到山脚。终于,他的眼前出现了几座茅屋,还有一口水井。 老五原要背着穆寒山从这里过,其中一座茅屋的大门,却被推开了。 “你们是……”那人说着,像是被吓了一跳,“你背上的那个人死了?还是受伤了?” “没死,只是受伤了。”老五说。 那人看起来很清瘦,披着一头长发,看向两人时有点一惊一乍的。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们是怎么受伤的?有人在追你们吗?” 他趴着门口向他们的背后看。老五心急如焚,只能强作镇静:“不知道……应该已经被我们甩掉了。我们现在就要下山,你知道下山的路么?” 那人一蹙眉头:“这儿距离山脚还远着。晚上山间起雾,即使是我们也看不清下山的路。” 说着,他又探头探脑:“你确定要杀你的人被你们甩掉了?” 老五道:“或许吧,你把下山的路告诉我们……” “你先进来吧。”那人向后退一步,侧身让老五背着穆寒山进去,“现在下山不安全,先进我家避一避。” “可……” “正好,我家里也有些伤药。他受了很重的伤吧?不快点包扎,他会没命的。”那人说。 唯有重伤的穆寒山是老五此刻的痛点。东疾山夜晚大雾弥漫,借着茅屋内的灯光,老五看见那人竟是个柔润的长发青年。他于是点点头道:“好,麻烦你。” 他想了想,又道:“若是那些人追来,我们立刻就走,不连累你。” 青年似是有些意外他会这样说话,于是笑了笑。随后,他对着老五背后道:“薛离,你被吵醒了?回去睡吧。” 老五这才注意到,他身后另一座茅屋的门也被打开了。一名皮肤极白,发丝细软的女子正在门缝里沉默地看着他们。 她长长的眼眸里像是藏着千言万语。此刻,她只点了点头,又将门关上了。 老五随着青年进屋。青年端着烛台,颇有些粗心大意,进个门的功夫脑袋就被门框撞了个包。他放下烛台,捂着脑袋嘟嘟哝哝,又趴在地上,去找被他放在箱子里的伤药。 青年东倒西歪的样子让老五稍微放松了戒心。他将穆寒山扶到地上,让他躺好。穆寒山此刻脸色青白。他的肩上裂开了一道大口子,血液淋淋漓漓,浸透全身。 “你让他躺到床上去吧。”青年不回头地道,“地上怪脏的。” 老五看地面,只觉得它非常干净:“放床上,会弄脏你的床。” 青年道:“没事,你只管把他往床上放就行。也方便我上药。” 合上门缝后,薛离回到自己的床上。床上唐莞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小声道:“阿离,怎么了?” 薛离摇摇头。 她躺回唐莞身边睡下,眼眸却看着窗外某处,小心聆听那边的动静。 那里,是莫先生的居所。
第165章 先发制人,抢夺、灭口 长发青年趴在地上,伸长手从床底下捞东西,屁股翘得老高,满头长发都撒在地面上。老五于是蹲下来道:“我来吧。” 长发青年点点头,却忘记自己正趴在床旁,脑袋在床沿上撞出一声巨响。他捂着脑袋哀嚎,又摆手连声道:“没事,没事。” 老五:…… 他费了点力气,将青年放置医药物品的木箱从床底下掏出来。 老五起来时青年已经将穆寒山的领子拉开了。青年道:“伤看起来挺严重,劳驾把金创药递给我。” “你的头没事吧?”老五说。 青年对他笑笑:“已经好了很多了……诶!” 老五:……此人看上去,还真是挺冒冒失失的。 穆寒山昏过去了也并不安慰,唇间时刻发出痛呼之声。老五知道穆寒山是替他受过,此刻心如刀绞。 青年一边替穆寒山上药,一边问他们是怎么得罪了追兵。 “不知道。”老五诚恳摇头。 “唔,这世间的坏事,常常也是毫无原因的。”青年摇头道,“譬如刚刚我不知怎的,就撞到了脑袋。” ……你这怎么也算不上是毫无原因吧。 “他的伤很重,一时不能移动。在伤口恢复前,你们可在此歇息几日。这里距离下山,还有半日路程。” 青年说完,手中却被递了一条凉帕子。 “我听人说用这个敷一敷脑袋,会好得更快些。”老五说。 此刻青年终于仔仔细细地看向他了。老五有点意外地发现,此人生得一双琥珀色的眼瞳。这双眼眸在烛火的映照下,如一对琉璃珠子。 “我怎么称呼你们?”青年说。 “叫我老五就行。”老五道,“他叫阿山。” 青年点点头,复而笑道:“我叫常默。” “沉默的默。” …… 此刻的聚会厅中,已经出现了第十名牺牲者。 血液喷洒,已经染红了整座大厅。喜宴变作血宴,众人从破口大骂,到渐渐安静。 “骂啊?怎么忽然不骂了?”尖细声音咯咯地笑了,“我以为名门正道是什么好东西呢。原来不过是一群胆小如鼠的蝇营狗苟之辈。凌老头,你怎么不邀请更多人来你的寿宴?我真想让全天下人都来看看这片热闹!” 众目睽睽之下,凌掌门只一声长叹:“何苦如此!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啊!” “少给我打这些冠冕堂皇的官腔。快告诉我那人的下落!” 凌掌门道:“可我们真是不认识你所说的那人啊。” 又一名弟子被高高抛向天空。弟子惨叫。 “看来,此人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老十七在宁明昧身后低声道,“今日只怕……” 宁明昧却说:“你看凌掌门神态。” 十七一怔。他看见舆论中心的凌掌门此刻竟然毫无慌乱之色。 “阁下火气大可不必这样大。一年四季,途经凌风派,与门派弟子有交集的岂止千人万人?既然阁下说此人与我派‘同流合污’,阁下不妨细说,那人长相如何?又在何时何地对你做过什么?”凌掌门道,“若有冤情,我们凌风派一定会秉公处置,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败类!” 在绝对力量的压制下,凌风派终于显示出了自己“公正”的那一面。其余人等也道:“就是,只听你喊冤,你倒是说啊!” “凌风派一年来去门客成百上千,要是有什么误会,这可就糟糕了!” “你只说那人姓莫,擅长医术,住在山中,每月初一与十五,凌风派将关押的魔修与魔兽送到他那里去囚禁改造。可你就连那座山叫什么名字、在哪里都说不出来。谁知道你是不是空口生造!” 那声音果然被激怒了:“被送去和送出时,我眼上被蒙着黑布,又被下了药,昏昏沉沉。在那里时我又被囚禁在地牢中,我如何能得知此地在何处?若非我在路上因颠簸将药呕出,好不容易逃脱……” 宴席厅里闹哄哄。连城月只瞥了一眼杨家表妹的衣角。 果然,那物静静地垂在这里。 “可惜老前辈不在。否则,我真想问问他这座法器的来历。它实在是阴诡。”连城月心想。 既然如今的杨家表妹是个冒牌货,真正的杨家小姐必然被囚禁在某处。若是能借此时机救下她,杨家那件宝物,便能顺理成章地落入连城月的手中了。 只是连城月此刻并不急着行动。 他如嗅觉灵敏的狐狸。从空中声音的只言片语中,他发现那名“莫先生”手上,或许有他用得上的东西。 能够控制人精神的药物,还有他隐隐嗅到的某些气息。 “莫先生”做的实验,绝对不止控制魔修。 “先由着他说。等从他口中套出莫先生的地址,这群道貌岸然的修士必会前往莫先生所在处。等到那时,我再趁乱取走一些东西。” 虽身处困境,可连城月心里这样想着,并不急躁。他脸上做出忧虑姿态,手却又夹了一筷子菜——在瞥见连春诧异的眼神后,他才发现,这种动作不是处于这样场景中的常人该做的。 常人该怎么做呢? 连城月扫视众人,目光却不受控制地被远处的宁明昧吸引住。 宁明昧的目光此刻,也在室内缓缓移动。 连城月注视他。他看着宁明昧的眸光先是停留在大门门框上——所有人,都是从此处进来的,随后,又扫过他…… 最终,宁明昧的眸光落在连城月身侧的杨家表妹身上。 连城月和杨家表妹走得近,心思又细密。他觉得自己能发现杨家表妹的异常,虽然优秀,但也不是一件超出常理的事。 可宁明昧竟然也能定位到杨家表妹身上,甚至,他也注意到了那门框。 “不愧是宁仙尊。既然宁仙尊已经发现此中关窍,那么,我做事的优先级就要发生变化了。首先,我必须要做的,是让宁仙尊知道,我也已经发现了杨家表妹与门框的异常。这样,他才会调高对我的评级,充分意识到,我也拥有敏捷的思维与精准的观察力。” 一个惊艳宁明昧的机会到来。连城月告诉自己,他的感性情绪只可到这里,不可越过这条线。 他要用眼神告诉宁明昧,自己与他心意相通! “年纪小的人到底太幼稚。”宁明昧道,“他就这样一步步地掉进了众人的问话陷阱里。想来,凌风派掌门已经从那些被套出来的话语中,得知了此人的真实身份。” “你说是不是,空欢?” 小和尚原本坐得脊背挺直。和众人不同,他看着天际,紧皱眉头,神色肃然。 宁明昧的骤然开口激起他的回应:“什、什么?” “容淇。”宁明昧对他比嘴型,“你认出他的声音了,不是吗?” 这一刻的宁明昧像是一只能看透人性的妖魔。他生得端丽,眼尾狭长,唇间透出的话语却像是能割破人心房的利剑。 “我想,凌风派已经想到了对付容淇的方法。我们不能再等了——你觉得容淇本不该如此,不是吗?” 容淇是魔修。可他初出茅庐,尚未伤人时便被凌风派的人捉去。凌风派的人将他交到“莫先生”的手中,以药物对他进行实验、控制他、使他发狂、放出他、又使他在发狂时伤了叶归穆的妹妹,叶归静的丹田,使叶归静从此身陷痛苦,再也无法进阶。 后来,他逃出此地,心灵却已经扭曲。他四处伤人,专伤名门正道,尤其是落单的凌风派人,一是为了报复凌风派的所有人(哪怕误伤名门正派者),二是为了找到“莫先生” 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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