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宁存神色寒凉地将袋子提起,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他不做无谓的争吵,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人,影响不了他。 但这次过后,他不会再给他们带一件东西,几年的同窗之情,到此为止。 “诶,你干活了吗,你就走。” “临走还要带走那堆破烂,看来真是穷怕了,小家子气。” “莫不是出去一趟后,忘了自己是谁吧。” “这就开始耍少爷脾气了?” 言语的攻击,一句不落。 这就是人的劣根性,见不到别人过的比自己好。 “霍宁存,你是怕了吗?” 骆子俞不准备放过他,上次都是因为他才导致自己出这么大丑的,这事过不了。 霍宁存脚步不停,显然不把他放在眼里。 骆子俞字字珠玑:“你以为你攀上了豪门,就能实现阶级跨越吗?” “你别忘了你的户口还在福利院,那位季先生若是真的在乎你,怎么不帮你迁户口?” 骆子俞每说一句,便朝霍宁存靠近一分,“还是说,你根本就是把你当成一个可有可无的玩意儿?” “那么他今日资助你,明日便可资助别人!” 前面的霍宁存,终是停下了脚步,他转头漠然地望着骆子俞,“所以呢?你想表达什么?” 他的神色冰冷刺骨,“林子俞,为什么你比我还要在意此事?” “你是在痛恨季先生选了我,没选你吗?” “若是这样,那你看起来还真是可怜,输给我的滋味不好受吧。” 霍宁存是懂怎么往他身上插刀的,林子俞从来自视甚高,将一切玩弄在鼓掌之间,他也从来看不起霍宁存,但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输给这个自己看不起的人。 于是他耿耿于怀,心理更是逐渐失衡,明明他才是那个最应该得到所有人青睐的人! 霍宁存凭什么? 还有季颜到底凭什么不选他!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骆子俞眼眶充血,满是不屑,“我输给你?” 然而,下一秒他像是换了个人一样,收敛了身上所有的刺,温声相劝道: “宁存,虽然你已经离开了福利院,但也不能因为不想打扫卫生,就对昔日同窗恶语相向啊,这里终归还是你的家。” “刚刚算我自作多情了,我还以为你也给我们带了礼物,主要是看弟弟妹妹们都有...”他眼神瞄了瞄袋子,“真的不是给我们的礼物吗?” “还有,对着手中的袋子撒气,是不好的行为,周妈妈教过的,你都忘了吗?” 骆子俞嘴里说着没关系,还说如果不想打扫卫生,可以找他帮忙,但脾气一定要改改。 霍宁存心里霎时有了不好的预感,他先是低头看了眼被蹂躏的不成样子的黑色袋子,上面有数不清的灰白脚印。 然后他缓缓转过头去,果然看到季颜就站在他背后不远处神色冷峻的看着他,语气森然:“霍宁存,过来!” 他冷着脸说,霍宁存,过来。 少年平静的内心,终是咯噔了一声。 第 24 章 季颜站在原地冷言重申:“过来。” 霍宁存脚步微僵, 他紧紧攥着袋子的指尖发白,抿着唇走了过去。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最终走到了季颜面前。 季颜上下打量着他,然后又瞟了眼他手中的袋子,神情冷然:“怎么回事?” 他的情绪在看到霍宁存势单力薄与这些人对峙时,就不好了, 特别是旁边还站了个骆子俞,只会让他的神色更冷。 霍宁存垂下了眸,抿唇不语, 下颚紧绷,犟着没说话。 季颜凝着他, 蹙了眉头, “他们弄的吗?” “什么?” 少年愣住, 讶异抬头。 季颜看着他的反应,然后接过他手里的袋子, 缓和了语气, 认真道:“我说, 是他们弄的吗?” 少年怔怔望着他,鼻梁高挺,睫毛很长却低垂着,“你怎么知道....” “季先生这是什么意思?”骆子俞霎时插嘴。 他没看到预期的场面, 颇有些咬牙切齿, 语气还挺委屈:“季先生未免也太不讲理了,明明是他自己, 怎么就成我们弄的了?” 他很会煽风点火。 然而,他这话刚说完, 季颜便眸光犀利地望向他,“我让你说话了吗,我问你了吗?” “难道周院长没有教过你,在别人说话的时候不要插嘴吗?” 季颜的话掷地有声,丝毫没给骆子俞留情面。 骆子俞的脸色顿时难看至极,他狡辩道:“难道面对污蔑的时候,不能反驳吗?” 好一招贼喊捉贼,到底谁污蔑谁啊? 骆子俞从不打无准备的仗,他扫了眼周围看戏的,“周妈妈的教导,我们当然铭记于心,犯错的可是要罚一个月零花钱和打扫一个月厕所的。” “难道我们会明知故犯吗?” 他这话一出,周围的人直接被点醒。 是啊,霍宁存给他们带礼物,结果却被他们糟蹋,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简单的犯错了,那是人品和德行的问题。 若被周妈妈知道,恐怕惩罚只会更重,所以这事最好的办法是否认。 瞬间想通的大伙,纷纷开始附和起了骆子俞。 “就是,你怎么能睁眼说瞎话呢,没做过的事,为什么要按在我们身上?” “你不能为了袒护霍宁存,就污蔑我们吧。” “无父无母,还没人领养的我们,活该就被人欺负吗?” “我们做错了什么啊,要被你这样污蔑?” “......” 场面逐渐失控,每个人像是满腹委屈,还一个个牙尖嘴利,卖起了惨。 这哪像是受了欺负的,村口大妈都没他们能说。 这时候,骆子俞又当起了好人,他确实很会把控人心。 “大家安静,我觉得季先生应该是关心则乱,现在他知道真相了,应该会给我们一个交代的。” 他一开口,这些十多岁的青少年们又都安静了下来,他们一个个眼巴巴地盯着季颜,像是要看他到底怎么处理这件事,怎么安抚他们,又怎么斥责霍宁存。 在他们看来,既然他们是无辜的,那霍宁存这个罪魁祸首总要受到惩罚吧。 季颜望着这些人,一时没说话。 霍宁存也看着他,但眼神却无悲无喜,从小到大他都是被抛弃的那一个,就算季颜要斥责他,也不过是意料之中罢了。 他作为一把刀,也并不需要维护。 骆子俞没有选择步步紧逼,反而为季颜说起了话。 “其实这就是个小事而已,大家情绪太激动了,我觉得季先生也不是故意的,现在说开了,想必季先生心里已经有一杆称了。” “所以,咱们就化干戈为玉帛吧,以后见面的机会还多,弄成这样总归是不体面的,而且我觉得像季先生这么好的人,是不会亏待大家的。” 骆子俞带着温和的笑,懂事又谦逊,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两边安抚,挑不出一丝错。 而整场事故中心的霍宁存已经俨然成了始作俑者,还被对比成了品行不端和低劣至极的人。 青少年们在听到骆子俞最后面那句话时,心思也活络了起来。 利字当头,若是季颜真给他们好处,他们其实是可以既往不咎的。 他们俨然已经忘了自己才是始作俑者,反而代入了受害者的角度,演的自己都要信了。 骆子俞这一招真可谓是诛心,既夸了季颜,给了他台阶下,还笼络了其他人,让那些人听他摆布。 若季颜不知道骆子俞的本来面目,今日这事一过,恐怕心里也要埋下一根刺。 一根名为霍宁存的刺,从此,他看到霍宁存都会变得很膈应,甚至会从内心深处对他有一个品行不端的刻板印象。 高,实在是高。 季颜听完都想给他鼓掌了,骆子俞还是像前世那样巧言善辩。 只不过....再会诡辩又如何? 季颜眉目冷峻,从兜里掏出了手机,“扯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忘了告诉你们了,你们之前踩小存礼物这事我都录下来了。” “视频为证,铁证如山,我现在便去交给你们院长,让她看看她都教了一群什么人出来,该罚的罚,该道歉的道歉,一个都别想跑。” “对了,到时我还会上传网络,发给你们学校,你们的老师,你们的同学,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们做了什么事,看看你们还能不能这么理直气壮!” 说着,他转身就走,还顺手牵走了旁边的霍宁存。 霍宁存微微低下头,视线缓缓落在两人相交的手上,眸色有些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刚刚还在等好处的这些人,一下就慌了神,他们心跳如擂鼓,惊恐万分。 “他什么意思?他录下来了?” “完了,完了。” “他是说要发给学校吗,我们不会被开除吧?” “别啊,我还想考大学的,我的人生不能这么毁了。” “我好像说了很难听的话,我的人设要崩!” “靠,我不止说了难听的话,我还踩了那个袋子。” “我也踩了,草!” “怎么办,快想想办法。” “还能有什么办法,他录了视频!” “不不不,会有的,一定会有的,林子俞,对,找林子俞。” 众人已经把骆子俞当成了主心骨,所有人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期盼他能想出个妙计来。 骆子俞在听到季颜说有视频时,面色也僵硬了一瞬,但他很快便恢复了自然。 先不说这视频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院子这么大,季颜录像的时候却没人看到,这只能说明,他当时距离他们位置很远。 骆子俞对这个院子很熟悉,超过五米,是听不见说话声的,那么视频里便只能看到动作。 而他从头到尾可没有踩过霍宁存的东西,他怕什么? 真正有麻烦的是面前的这些人。 面前的这些人还在用期盼的目光看着他,“林子俞,你快想想办法,我们该怎么办?” 骆子俞是个很自私的人,做事一向以自身利益出发,短时间内权衡完利弊,就换了副面孔。 “没办法,毕竟他有视频,而且你们刚刚确实太情绪化了,还有点偏激。” “再怎么样也不能踩人家东西的。” “我刚刚完全是看在咱们几年的情谊才帮你们扭转局面的,现在我也束手无策了。” 他两三句话就把自己摘出来了。 众人一听,是啊,这事本就跟林子俞无关,他刚刚为他们说话,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他们因着对林子俞的信任,以及林子俞长久以来乐于助人的形象,完全不记得一开始便是受了他的煽动,才引发了这一系列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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