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水叫邬江的魂魄从药效下清醒,费力撑开一条眼缝,看见面无表情的邬行云,有些意外。 昏迷前,邬行云还保持着和善的面孔,而此时,陌生而泛着隐隐的厌恶。 “你……”他摇摇了头,视线逐渐清晰,脑子还有点迷糊,“叔叔?” 眼前站立的人轻轻哼着,走到他面前捏住他下巴,与他平视,笑着。 “是我呀,我的好侄子。” 理智慢慢回笼,邬江立马意识到眼前的现状,挣开邬行云的手,脸上厌恶明显。 “滚开。” “哎呀呀,真让叔叔伤心呀,明明之前那么依恋叔叔。” 邬江垂下眼,不愿去看这令人作呕的一幕,只冷冷道:“你要什么?” 邬行云收回手,眼中浮现出赞赏。 不愧是他的大侄子,总是能正中要点,只不过很可惜,他什么都不要,只有大侄子的性命。 “我送你去见你的父亲。” 阴狠的神色撕破的邬行云伪善,使得那张面孔无比扭曲。 可邬江却隐隐觉得不安。从清醒后,他的余光密切注意小弟——屋内第三个人的举动,那家伙一直在房间内浇灌液体,通过气味似乎是汽油。 汽油。 再看向眼前人隐约疯癫的神情,邬江心里一沉。 他知道这家伙的意图了。 “你想得没错。” 邬行云落下一句话,拍了拍小弟的肩膀,然后走出去。与此同时,小洋房的外面是,剩余的小弟也都在房子周围泼洒汽油。 很快,汽油的气息拥满了整个小洋房。 邬行云双手背在身后,静静巡视着房内的一切,良久,发出悠长的喟叹。 “将隋小少爷和那位朋友请出去吧,之后,你们也出去吧。” “大哥,你不——”一个小弟红了眼眶,刚要出声,就被另外一个人捂住了嘴。 同样红了眼眶,声音沙哑,“听大哥的。” 隋缘将一切都收入眼底,可觉得有些奇怪。 这时,五十忽然凑过来,“诶,他们怎么都带着白花呀?” 隋缘猛然看过去,在场的人,除了他和五十,胸前无一例外地别着一朵白花,包括邬行云本身。 他似乎意识到什么,可是剧烈挣扎起来。 “邬行云,你放了邬江!你自己想去死,别拉上邬江!” 他大吼着,带着愤怒。 可很快吼声被迫停下,他嘴里被人塞了东西,身子也被扔出门外。 嘶拉—— 一支火柴擦亮,在明亮的白日内并不显眼,可等火柴投入汽油的那一瞬间,火焰哗得亮起,一眼的功夫,火焰包围了整个小洋房。 轰轰烈烈,气势滔滔。 火星窜到脸上,噼啪得疼,呜呜地声音混着泪,隋缘扭着身子像是一条蛆虫。 等火焰彻底蔓延上房顶的时候,他身上的绳索被人解开,迅速拿开嘴里的东西。 隋缘来不及想太多,就冲了进去,身后的呼声在大火的哗啦声音中微不可闻。 到处都是火焰,到处都是热气,身体被挤压,好似喘不过来气。咳嗽接连不停,可隋缘管不了那么多,尽管知道反派不会死,可真当危险来临的时候,他不敢去堵反派的性命。 “邬江!邬江!”他在冲天的烟雾中大喊,却迷失了方向。 跌跌撞撞,踉踉跄跄,磕磕碰碰,隋缘还是没有找到人。 “邬江!邬江!邬江!”隋缘几乎绝望了。 不仅是对邬江,还有对自己。 他累了,眼睛模糊了,不知道踩到什么东西,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身体里的力气好像被人抽离了,连眼皮都抬不起来。 【就这么死吧,一切都没了。】 “我在这,隋缘……” 迷迷糊糊中,他好像听见了人的声音。 “邬江?”用力掀开眼皮,远处一团东西在鼓动着,正朝他爬过来。 几乎在第一眼,隋缘救认出了对方,邬江! 狠狠拍了自己几巴掌,隋缘有了一丝意识,撑起身体朝对方爬过去。真碰到人的那一瞬间,他欣喜若狂。 【太好了,能活下来了!】 “跟我来。” 邬江深深看着隋缘,然后将人抱住,用双臂搂紧了, “怎么了?”隋缘没有挣脱。 他觉得反派不是没脑子的人,更可能的情况是,这种方式节省力气。 “有地窖。”邬江没有多解释,只吐出三个字,隋缘就明白了。 之后两人彼此相拥滚到楼梯的地方,临下去前,邬江轻声提醒,悄悄把人护住了。 “要下去了。” 连忙不断的翻滚,让人头晕脑胀,但好在脑袋被人护着,隋缘还算勉强接受。 就是手…… 趁着邬江不注意,他揉了揉自己的手,滚得生疼。 “你其实可以不用护我的脑袋的。” “只许你护我的脑袋,不许我护你的呀,别这么霸道。”隋缘故意逗对方。 明明身处危险的境地,可他好似放松一般,还有旁骛若人的开玩笑。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意思……” 邬江微微叹气,不予争辩了。 又是滚动,又是天翻地覆,不知道多少次了,终于碰到冰凉的寒气。 隋缘狠狠吸了一口,立刻觉得脑袋清醒很多。推开邬江,自顾自地爬起来,走进地窖。 边走边问,“你怎么知道这底下有地窖的?” “不知道,脑子里凭空出现的。”邬江爬起的动作慢一些,还借助了墙壁,声音也小一些,“也许我以前住在这里。” “对,说不定,这里是你的家。” 隋缘回应着,语气轻快。 毕竟谁大难不死,不得轻快呢。他是这么认为的。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打断隋缘的思绪,猛地转身,发现邬江已经落后他一大截,赶忙走上前把人搀扶过来。 此时周围冷气不断,隋缘这才注意手下的肌肤如冰冷,忍不住关切,“你没事吧?” “没事。”邬江摇了摇头,嘴唇发白。 他被注射迷药,又被冷水泼醒,刚经历过极热,现在又身出极冷,身子怎么可能受得了。 能憋出力气去找隋缘,已经接近邬江的极限了。 他把身子靠在隋缘身上,声音打颤,“你借我靠一下。” “不是,你真的没事么?”隋缘仔细看着邬江的面孔。 面色发白,嘴唇发白,还打着哆嗦,怎么也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没事,就是有点冷。”邬江扯出一抹笑,还没笑出来,就被一阵咳嗽给打断。 隋缘的心缓缓揪紧,干脆把人抱到怀里,用自己的身子当暖宝宝,不然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 邬江被人拥得很紧,在一片颤抖的温暖中,不安地睡去了。 梦里,他发觉自己身处一片湖水中,黑黑沉沉的湖水,从四面八方挤来,压得他难以呼吸。可他什么话都说不出,什么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坠下去。 一片黑暗中,忽然有只手抓住他,抱紧他的腰身,将他往上面带。 他睁不开眼睛,不知道是谁,可很温暖。直到一片明亮日光刺眼,他才有点意识。 “你才下来,怎么又下去了?好危险的!” “他救了我,你又迟迟不来,我只能下去了。”声音的主人有点不耐烦。 费力地拖着他的身体就走了。 之后,他睁开了眼,可见不到那个救他的人,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 那影子似乎和他很是熟悉,与他一起生活,直到一日,他家里好像出了事情。 他再去找那个影子,却被拒之门外。 一个乖乖的小孩子告诉他,那个影子不喜欢跟家里破产的小孩玩,得成为有钱人家的孩子,才能找那个影子。 可怎么成为有钱人家的孩子呢? 他的脑子似乎迷糊了。 然后那个乖小孩告诉他,只要他搬家就好了,叫一个男人爸爸。 然后他照做了,可是再也没有见到那个影子。 由于时间,他将那个影子忘记了。 “邬江,邬江,你别睡呀!邬江!”迷迷茫茫中,有人在唤他。 邬江撑着脑袋,抬起眼皮去看眼前的人,只见到一个模糊的影子。他一把将人抱住,抱得很紧。 “你还记得我么?” “废话,我当然记得你!”隋缘听到这个问题,不禁翻了个白眼。 【这家伙问的都是什么白痴问题呀?】 “不是的。”尽管意识不清醒,但邬江还是知道,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可之后的话他实在没有力气说了,于是沉沉地闭上眼。 等到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也晚了。他躺在熟悉的病房里,手臂又麻又疼,眯着眼睛看过去,一个圆滚滚的脑袋正枕着睡得香甜。身上的衣服还是脏兮兮的,一看就知道没有换,头发也是乱蓬蓬的。 他撑开嘴角笑了笑,慢慢抽回自己的手。失去支撑的脑袋砸到温暖的被褥里,沉睡的人抬起脑袋,似乎要醒来了。 邬江忍不住盯紧了,倒吸一口气。 可隋缘只是揉了揉脑袋,就继续找个舒服的姿势睡了。 邬江失笑,心头却是有些小小的难受。 摸了摸隋缘软绵绵的脑袋,邬江转了个身,面朝随缘的方向,也闭上了眼睛。 天亮时再睁眼,身旁空无一人。 心头也空落落的。
第32章 医院外面,沈黎拽着沈昆上车。 “你松开我,坏人!”沈昆拼命撒开手,可小孩子的力气哪里抵得上大人。 他的小手被沈黎死死抓着,然后以不容反抗的姿态,被塞入车内。 “你坏!”沈昆怒骂着,快要被气哭了。 沈黎根本不管这些。 他一坐上去,就闭上眼,吩咐司机,“开车,回沈家。” “是。”司机在前面小声答应着,不敢看向后面。 沈家的下人都知道,沈黎少爷看着乖乖巧巧,但最不好相处。稍稍有不满意的,被他记在心里,就能暗戳戳地报复回去。关键是你也不知道自己咋地了,就被穿小鞋了。 所以下人们小心地不能再小心。 “你放开我!” 沈昆喊了很多遍,见沈黎不理他,心里的火越积越大,干脆拉住沈黎的胳膊咬了起来。 沈黎淡淡瞥着他,没动。 与此同时,他的余光透过车窗看向急急赶来的隋缘。等隋缘到了一定距离的时候,忽然痛喊起来,“放开我!” 这把沈昆吓了一跳,不过也让他开心。 坏人,让你不放开我! 于是咬的越发起劲。 “怎么了?”隋缘听见声音,急急走到车窗前,然后就看见沈昆抱着沈昆的胳膊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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