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圣国境内,竟有如此多灾祸……” 安九感叹一声,却引来东墙嘲讽一笑。 “还不是拜那位‘天圣下凡’的九殿下所赐。” 听见对方提到孟扶光,并且对他十分不屑一顾的模样,心里感觉有些不舒服,但他也没明说,反而想要听听对方到底是怎样个说法,“为什么这样说,九殿下怎么了?” 东墙依然冷笑,“一整个国家的运势供养,才出了这么一位‘天圣’,只要有他在,临圣王朝只会逐渐走向灭亡!什么‘天圣’、什么‘全知’,只不过是一个吸取一整个国家的血,来铸就他圣名的蛀虫!” “你,你别乱说话!”安九猛地站了起来。 安九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目光沉沉的看向东墙,“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如此议论九殿下,议论国运,这若是叫旁人听到,可是杀头的大罪!” “我当然知道。”东墙无所谓的晃了晃头,“可你看看这天下,国将不复,谁还管得了,我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安九依然眉头紧皱,“可九殿下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他这句话说的,也是越来越小声。 安九仔细回忆了一下,孟扶光好像……确实没做什么对天下有益的事。 但他只是迟疑了一瞬,很快又坚定的相信起孟扶光来,他虽然没做什么有益之事晚上好,但也没做什么坏事,“他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背这样的骂名?” 东墙则说,“他拥有强大的能力,确于国家没有任何作为,这遍已经是天大的罪过了。” “……”安九觉得她是在强词夺理,如果说,孟扶光是临圣国的皇帝,他没有做到在其位,谋其政,还可以给他安上这个罪名,可孟扶光只是个皇子啊,而且他如今也才弱冠之年,又哪里能将这么大的责任压到他肩上? 安九承认,自己有些护短,但他也确实觉得,东墙说的那些话,是对孟扶光的诋毁。 “没想到,小哑巴你竟然还是那位殿下的拥趸者,看来被洗脑得不清……你是从王晨那边过来的吧?我就知道,王城那边的人,脑子都已经被荼毒了。”东墙的语气很是嘲讽,听得安九越发感觉不适。 “……你对别人的偏见太深了……修道之人,是不允许随意插手人间事的。”人心的成见,是一座大山,安九也知道,这种偏见,无法靠他人三言两语发生扭转。 东墙只是嗤笑一声,不再与他继续讨论。 两人的交谈,不欢而散,安九原本对她的好感,也降至没有了。 可是安九不明白,这扶柳城明明离王城也不算远,按照东墙的说法,王城附近的人被洗脑严重,那为何会出现她这样对孟扶光看法如此极端的人? 不过东强倒是对安九没有什么太大的介怀心,第二日还照常来给安九送饭送药,这副样子,安九又对她气不起来。 “客栈里的人都是安全的,没有携带疫病,你如果觉得无聊,可以和他们接触一下。”东墙想了想,又补充道,“但是他们不一定想接触你……人嘛,都是惜命的,你也不用太在意他们的态度。” 这个时候的东墙,又显得格外的通透。 安九决定,不去计较她昨天说过的那些话。 然后他就想起来,自己之所以被丢到这扶柳城,是因为有人想让他消失……想到这里,安九差不多也明白了对方的打算,对方大概是要把他丢在这里自生自灭了。 这就很给机会了,如果疫病结束,扶柳城早日解封,那他不就没事了吗? 这城中还有没染病的人,当前的情况看起来,也并非走到绝路吧,只要上头控制的好,这一城池的人,大半都还有救。 安九将内心想法告诉东墙,她却沉默了很久,脸色也变得十分凝重,“不会好了。” “啊?”安九不明白她的意思。 东墙又勉强笑了一下,“我是说,扶柳城不会好起来了,它的命运,只有毁灭……快慢之分罢了。” “为什么这么说?”事关自己是什么状态留在这里,安九还是很在意的。 “没有什么所谓的‘上头的人’,那些当官的全都已经跑,扶柳城已是一座被遗弃的城,不会有物资,不会有救助。我们只能慢慢消耗一切能用的东西,然后等死。” 所以,那些人才这么抗拒东墙从外边儿捡人回来,她每多救一个人,也等同于在压榨其他人的生存空间,分享一份他们的生命时长。 想明白这一点后,安九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谁都出不去吗?” 他倒是不是很绝望,他并非真正的凡人,要离开一座凡人城池,以他现在的状态来说,虽然会有点麻烦,但也并非绝无可能。 可是其他人呢?这一座城里,少说也有十多万的人口,就算疫情初期,逃出去了不少,那应该也还剩将近十万,如今扶柳城的死伤并未过半,还活着那么多些人,难道全都要被放弃吗? 东墙的目光也变得几度茫然,“都出不去了吧?” 安九看着她的表情,内心里也有些不忍,他不由自主的开口询问,“后悔吗?当初选择了留下来。” 东墙回过神,笑着摇了摇头,“这倒是没有,如果我不留下来,你们这些人,连多活几天都艰难,且行且看吧,也许并非毫无转机。” 安九也跟着点头,“嗯,还不到绝境,不要轻言放弃啊……悄悄告诉你,我以前可是和野狗争食过,只要我还在喘气,我就一定要努力活下去。” 东墙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然后收拾了东西准备继续出去熬药。 她打开房门时,安九才发现,房门门口站着一个约莫六七岁的男孩儿。 安九一对上男童那张稚嫩的脸,当场就僵硬在了原地……这他妈,六七岁的司玄夜! 东墙看见站在门口的男孩儿,转头跟安九介绍了一番,“这就是他们口里那个‘怪胎’,不过我不这样觉得,他只是不太喜欢说话。” 说完,东墙走向司玄夜,半勾下腰身,与他目光平视,“你是来找我的?是肚子饿了吗?” 小司玄夜去看向安九,“为什么我看不清你的模样?” 东墙很少听他开口,于是惊奇的回头看了一眼安九,“你在和他说话?看不清他的模样吗?” 安九也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东墙看见的,是凡人视角下,一张普通的脸;而司玄夜看不清的话,只说明一个问题——他已经引气入体,正式开始修行,并且已经有一定修为基础了。 不愧是万衍剑宗未来的掌权人,天生道骨加单一灵根的天赋,果然恐怖。 思考间,东墙只当他小孩子气,准备将他带走了。 司玄夜见安九没有回话,也不再多问,顺从的被东强牵着,准备离开。 而他刚走了两步,又突然回头,“你说的,和狗抢食吃,是真的吗?” 安九突然觉得晕眩了一下,一种荒谬的宿命感涌上心头。 面对只有六七岁的未来师尊,安九苦笑了一下,艰难开口,“是,是真的。” 拜你所赐。 可是看着,不到他腰高的司玄夜,安九就连迁怒责怪的力气都没有,于他来说,那些都是前尘往事了。 他找到了司玄夜,再一个他完全没想到的情况下。 但事到如今,找没找到他,对于安九来说,意义都不大了,安九反倒是觉得,和他相处得有些尴尬……与太子就是安云歌这件事不同,安云歌是太子的转世,他们的长相也不相同,面对一张不同的脸,安九很多时候都会下意识的忘记他是安云歌的前世,相处起来相对不会太过别扭。 但司玄夜就是他自己啊,脸也还是那张脸,只是变得稚嫩可爱了许多……这就让安九更难接受了,要知道司玄夜可是他师父,他曾经敬重过,恋慕过,后面又恐惧过,逃避过的人,现在一副白白软软的模样出现在他面前。 实在是太奇怪。 或许,他还是应该想个办法,早点离开这扶柳城。 想到这里,安九又开始发呆……微生岚发现他失踪了吗?微生岚会找到这里吗? 还是不要了吧,与微生岚的羁绊越深一分,他心里的不安就扩大一分。 而且,安九觉得,如果自己这事儿,真是岷阳剑尊下的手,他一定不会让微生岚发现的,或许都已经找好了理由,搪塞自己的失踪。 事情也确实与安九想的大差不离,在安九失踪这件事儿上,岷阳将自己摘得很干净。 微生岚不管怎么调查,也只能查到安九确实在寻一个叫司玄夜的人,并且也明确表示过,要将人接到皇宫来。 再要往下查,便是彻底断了消息,安九去了何处接人,什么时候去的,何时回来,通通都没了下文。 查到这里的时候,微生岚便感觉到不对劲了,以他对安九的了解来说,对方就算这段日子不怎么搭理他,但也肯定不会,就这样不告而别。 微生岚敏锐的察觉到,安九这边出了问题,但他一时半会儿,还没能想到,问题的根本原因出在他身上,更不会想到,对安九动手的人,就是他信任敬重的师尊。 因此在寻觅安九去向时,耽误了一些时间。 等到微生岚查到扶柳城的信息时,却又被岷阳剑尊拦住。 岷阳看着自己这个小徒弟,面色阴沉,“你这几日,心浮气躁的,也不好好修炼了,是想做什么?” 微生岚此时,还没有对岷阳剑尊产生怀疑,他犹疑片刻,这次没有选择说谎,“我要去找我的朋友,他突然被人带去了扶柳城,恐是有人故意害他。” 岷阳剑尊阴沉沉的看着他,而后召出了本命灵剑,“你要忤逆为师,那便先用剑说服我!” 微生岚轻轻蹙了蹙眉,却是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对师父挥剑相向,他还……做不到。 “请师父放我离去,等寻到了他,徒儿会回来领罚,届时师父,怎样罚我都行。”微生岚闭了闭眼,最后缓缓跪在岷阳剑尊面前,底下头颅,卑微的请求着。 他不明白为什么师父要这么偏激的阻拦于他,也不知道他的好师父,才是设计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他只是不想违背师命,也不想置安九于危险之地不管。 他想要的,只是两全。 岷阳却是气得手抖,他用剑尖指着微生岚的眉心,震声怒言,“你为了个暖床的凡人,要与我对抗?好好好!本尊今日就杀了你,免得你日后背叛!” 微生岚依然没有出剑,那柄也没有要了他的命,只是穿透他的肩胛,将他死死钉在了地面。 岷阳剑尊没有杀他,也没有放他,只是让洪明守着他,用阵法空间,将他关了禁闭,“他要是不知悔改,就不用再放他出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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