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所以我不接。” “哟,长进了,不是小受气包了。我还以为你不敢拒绝他。”狄然摇头晃脑,“所以是什么活儿啊?不会真是给人当情人吧?” “林北辰叫我给他弹琴,我不想去。” “哦——噗。”狄然刚喝了一口酒,现在全部喷出来。 白晚风用手臂挡住溅射的酒液,把纸巾盒扔给他:“你干什么?” “谁?你说谁?”狄然高声问。 白晚风吐字清晰:“林北辰。” 狄然长长叹了一声,拿纸巾把衣服上的酒液擦掉。 “小白啊……”狄然咂了一下嘴,“其实吧……” 白晚风:? “给林北辰当情人也挺不错的。” 白晚风眼睛睁大,嘴也微微张开,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就是,北斗集团你应该知道吧,他家多有钱我就不解释了。林北辰是家里的独子,不出意外,北斗集团以后就是他的。他也挺争气的,人长得不错,修养好,从小就是尖子生,刚成年就跟着他爸学怎么打理公司,听说很有点手段。最重要的是他现在是单身,这么多年连点花边新闻都没有。说是情人,其实和男朋友也没什么区别。” “怎么没有区别。”白晚风有点语无伦次,“而且、而且他只是叫我弹琴,没有你说的这些!” “没有?”狄然疑惑,“那你为什么不想去?他给的钱很少?” “我不想去。”白晚风嘴角下撇。 狄然惋惜了几句,和他碰杯:“也行,你不愿意就不去。谁知道他是不是有什么坏心思?反正我们小白又不怕找不到活。你这次眼睛复明,钢琴一点能弹得更好,北斗集团算什么,到时候全球首富都不一定有资格请你弹钢琴。” “我不弹了。”白晚风说。 狄然愣愣地看着他:“不弹了?” “嗯。”白晚风垂眸,小口小口啜着啤酒。 酒的味道很冲,他一次只能喝一点,还觉得辣。 但越是觉得呛,他越是止不住地想喝。 “怎么会……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李丰逼你做什么了?”狄然语调陡然拔高,一拍桌子站起来,“我去找他算账!” “不是,”白晚风拦住他,眼睛里蒙着一层雾气,迷迷茫茫的,“我就是突然不想弹了。” 他声音更低,还有点哽咽:“反正我现在也弹不好。” “小白……”狄然慢慢坐下,叹息一声,摸摸他的头顶,递给他一张纸巾,“不想弹就不弹了吧。放松一下也好。” “但是,毕竟,你弹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拿到柴可夫斯基大赛金奖,你不是还想把肖邦奖也拿了吗?我知道你这段时间状态不好,没关系的,不用急,”狄然轻声安慰,“先休息一段时间,慢慢找感觉。你很有天赋,一定能行。” “嗯。”白晚风闷闷地回答。 其实,他上辈子也有机会拼一拼肖邦金奖。 他在得奖之后不久,水平就开始走下坡路,只能机械地重复技法,没办法带入感情。到后来,甚至连熟练的技法也会出错。 奇怪的是,他在给林北辰弹琴的时候,逐渐找回以前的感觉,不仅重回巅峰时候,甚至比之前更加灵气充沛。他自己创作的曲子也得到了国内外的一致好评。 可惜在大赛快开始的时候,他和林北辰出了那些事,他逃到国外,钢琴也没心思弹了,算是一件遗憾,他一直心有不甘。 怎么又想到林北辰了。烦人。 白晚风灌了一口酒,不出意外把自己呛得连着咳了好几声。 狄然手忙脚乱地帮他擦衣服,嘴里唠唠叨叨:“跟你说了,不能喝就少喝。你看你喝这一点,脸就红了,还喝大杯的呢。” 白晚风不服,张嘴想要反驳,看看旁边那桌的大杯扎啤,还是怂了。 “我可以慢慢喝。”白晚风抱着酒杯,像小猫舔牛奶一样舔了一口,“我只是不能喝得太急。我能喝。” 狄然看着他小心的样子,嘲讽地哼了一声。 菜一样一样上来了。 白晚风对小龙虾最期待。 他以前还没吃过这个,只是经常听别人提起。 他除了视力,其他几种感觉器官都比普通人发达,这种重油重盐的菜对他来说味道太重了。 而且他看不见,吃这种东西容易弄得到处都是,不好收拾。 但是既然过不一样的生活,就一定要尝试一下! 虽然是小龙虾,但虾头看着还是很大,还有一对被烫红的大钳子,作为食物,有点吓人。 白晚风最开始有点不知道如何下手,还觉得不太敢吃。看着狄然剥完一只,才像模像样地戴上一次性手套,照着他的样子,挑了一只虾,拧断虾头。 小龙虾的壳上都是油,摸起来滑滑的,不好用力。他左扭又扭,好不容易一声虾壳被拧断的清脆声,小龙虾身首分离,红油已经沿着手套向袖口流去。 白晚风把小龙虾举得远远的,一片一片剥虾壳。 最后虾尾的地方很紧,白晚风屏住呼吸,拼命扒那块薄薄的虾尾,想把虾肉完整地从尾巴里取出来。 狄然看着他如临大敌的表情,哈哈大笑,飞快地剥了几个虾,扔到他碗里:“弄不出来算了,那块的肉又不好吃。吃中间的肉就行了,不够再点。” 白晚风脱下手套,捡起一块虾肉尝了尝。 虾肉很嫩,包裹着红油,入口的时候先尝到辣味和咸味,但是嚼一嚼会发现,虾肉没有那么咸,里面的虾肉还保留着本身的清甜。 也没有想象里那么辛辣。 小龙虾看着大,其实只有一点点肉。白晚风一连吃了好几个,停下来准备剥新的,忽然喉咙里一股火辣辣的感觉。 他向着茶壶伸手,艰难地说:“水……” 狄然起身给他倒了杯水,朗声大笑:“被辣到了?” 白晚风连着喝了好几口水,才把辣的感觉压下去,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也很委屈。他没想到这辣味属于后劲,吃的时候没感觉,停下来就受不了了。 “还好点的是微辣,”狄然调侃,“知道什么叫辣了?还吃不吃辣?” 白晚风嗓子不难受了,又硬气起来:“吃。” “嗯。”狄然深沉点头。 “吃微微辣。”白晚风小声说。 “哼。”狄然抱着手臂,明显不屑。 他剥了几块虾,放进白粥里,把粥碗推到白晚风面前:“我不管你以后吃不吃辣,吃几分辣,今天你吃这个就行了。” 白晚风看着清淡的白粥和躺在上面的沾满红油的虾肉,用勺子搅了搅,舀了一勺。 这个味道刚刚好。 他连吃了几口,低声说:“谢谢。” “谢什么,”狄然摆摆手,又凑到他面前,神秘兮兮地说,“你要是真想谢我,不如说声,‘狄然大帅哥,是我见过的最帅的人’。” 白晚风噗嗤一声笑出来,搅搅粥:“可是我还没见过多少人,我说的有参考性吗?” “当然有,”狄然义正辞严地说,“你以前看不见人,说明没经受过其他人的影响,你觉得帅的,就是人类刻在DNA里的对帅的理解。” 白晚风歪头想了想,对他伸出大拇指:“很帅,是我见过最帅的人。” 狄然心花怒放,一口气又剥了十几只虾,一盘小龙虾基本上全进白晚风肚子了。 烤串也接连上桌。 狄然本来想让白晚风把肉从签子上捋下来再吃,白晚风坚持要拿着签子。 他从来没有这么吃过烧烤。 烤肉他是吃过的,但是他吃的都是切好的,放在炉子上烤了,再剪刀剪成小块的那种。肉基本上没有调料,是烤完了再洒一点胡椒粉和盐。 以前怕他吃的时候戳到自己,所以签子这种尖锐的东西不会出现在饭桌上。其实他早就想拿着签子吃了,这种吃得满嘴流油的方式才能最大限度地展示烧烤的魅力。 他拿起一串牛肉,用牙齿一点点把大块牛肉撕下来,细细咀嚼,再把粘在签子上的碎肉卷进口腔。 狄然坐在对面,啧啧感叹。 有的人,无论吃什么,都很斯文。 说的就是白晚风,吃个烧烤吃出了吃法式大餐的优雅感,普通的牛肉串都上了一个档次。 白晚风吃完一串牛肉,眼睛眯得都快看不见了,满脸幸福。 果然很好吃。 他上辈子怎么就没尝试这些。最开始是不知道世界上有好吃的,后来是和林北辰生活在一起,饮食习惯被他带跑了。 林北辰现在肯定还坐在法式餐厅里呢。白晚风想,他最喜欢这些精致昂贵的东西了,第一次见面就是在法餐餐厅里。 那些地方看着就冷冰冰的,林北辰也是。 他每吃完一支烤串,就要喝一口水。 就是这烧烤味道还是重了一点,害得他老要喝水。 两个人吃了一阵,那罐啤酒被狄然喝完,又上了新的。 “你现在不弹钢琴了,想做什么?”狄然双颊通红,眼神迷离,说话也有点飘。 “还没想好。”白晚风喝的少,但脸颊也染上红晕。 “做什么都行,做自己喜欢的就行了。”狄然喃喃自语,“听我一句话,别想着先干别的赚钱,干着干着就回不去了。” 白晚风问:“你最近还是那样?” “是啊。”狄然喝了酒,举止没那么讲究。 他背靠椅背,仰头看着天花板,眼睛里有点水光,不知道是被灯光刺激的,还是什么原因:“难道我看起来那么喜剧吗?” 狄然是科班出身的演员,很有天赋,上学的时候就是学霸,当时的老师都很看好他。 他喜欢话剧,也静得下心,喜欢那些古板传统的表演艺术。 他接过电视剧和电影的角色,都没演出名气,但他都没有气馁,只是继续磨练自己的演技。 有一次,他无意中发了个恶搞短视频。 然后,火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火的。 火了之后,工作邀请自然就多了。可是都是冲着他的喜剧效果去的,就算是影视剧的邀请,也是那种搞笑角色。 狄然发现,虽然自己火了,可是他离自己的梦想依旧很遥远。 他不甘心。 白晚风思索片刻,眼睛亮起来:“其实,我知道一个机会。” “是什么?”狄然咧嘴,还是懒洋洋的样子。 “是……”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白晚风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李丰压抑着怒意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你现在在哪?马上告诉我。我不管你有没有摔伤,是不是能见林总,总之给我个准信。” 白晚风准备挂断电话。 “林总在找你,”李丰怒吼,“他非要知道你摔哪了有多严重人在哪里,找不到你我们都得玩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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