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钟离辰的回答,江玄凌也没有再问,听着耳边马蹄声和伴随着的沙沙剪纸声,闭上了眼睛。 午时,天空万里无云,火辣辣的太阳神都不闪的挂在碧蓝苍穹。 马车里最后一小块冰块融化,江玄凌也睁开了眼睛。低下头是死死抱着自己大腿睡得昏天黑地的钟离辰。动动腿想抽开,奈何引得对方抱得更紧,江玄凌额头青筋一跳:“七殿下!” “七殿下,臣奉命来送你上路。” 刚把新衣做好的钟离辰呆呆看着眼前的人,“上路?好啊,只是我有个请求,可否允我穿上新衣在上路?” “不行!” 为什么不行啊?“为什么不行啊?”钟离辰一个激灵,睁开眼看见近在咫尺的皂靴还有面无表情的人,“侯爷。” “抱够了吗?” “什么?”心里咯噔,双手弹开,钟离辰往后挪了好远,他他,他竟然抱了战西侯江玄凌的腿,虽然是小腿但那也是腿啊!钟离辰完全没有多想是不是江玄凌自个把腿塞进来的,因为他睡着了就爱抱着东西。 “侯爷,我不是故意的,是…”语气越来越弱,钟离辰暗恨自己臭毛病,又怕热,可他又强迫症似的喜欢抱着东西睡,好像不抱就能把自己冷死一般。 江玄凌并未回答,只是径直起身出了马车。 钟离辰心里忐忑不定,这是到底揭过还是没揭过?犹豫了片刻,钟离辰还是鼓足勇气跟着出去。 这次不凑巧,一行人没有赶到有人烟的地方,只好在这荒郊野岭休整。 夏日,蝉鸣不休,烈日下肉眼可见的滚滚热浪。 钟离辰以手作伞,遮去眼前的刺眼阳光,一路小跑来到树下,远处平静流淌的河水,风一吹送来一阵凉意。 “玄七大人,怎么没看到你家侯爷?” 天气太热,玄七按耐不住地光着膀子,看着臂膀上的肌肉,钟离辰羡慕的直流哈喇子。 “侯爷有事。”其余的玄七就不在多言。 赶了一上午的路,下午的日头更难熬,十多个人都靠着石头或树干闭目养神,唯有睡了一路的钟离辰精神十足。 “玄七大人,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不知你方便否?”玄七偏过头,示意钟离辰问。 “大人不是南晋人?”这体格太有异域风了。 玄七道:“我有一半匈奴血脉,被村子里的人赶出来,说匈奴人的血脉脏,不让我继续在村里住。后来就遇到侯爷,侯爷不嫌弃我。” “啊?玄七大人,我不是故意的。”钟离辰想,自己是揭了别人的伤疤。 “殿下客气。”偏回头,不在言语。 钟离辰亏心的觉得全身痒的厉害,他这人不能做坏事,一做坏事身上就止不住痒。没一会钟离辰就把脸,脖颈抓得发红。 瞧了眼远处的河水,记得老人说,不能下河洗澡,河里有水鬼子抓替身。不过自己就在岸边打湿帕子擦洗没问题吧?这样想,临了钟离辰还是同玄七打了声招呼,一为让走的时候别忘了自己,二为自己久久不回来还能想起来看看。 “呼”冷水一激,身上的痒意散了很多。钟离辰站起身往驻扎的地方看了一眼,见众人都还在休息,心里浮起个想吃鱼的念头。想他上辈子嘎的前一晚就准备第二天去买鱼,结果鱼没有买回来,人先嘎。 搓搓手,钟离辰循着芦苇深处而去,打算做一个抓鱼套子。 烈日当空,河岸两边除了流水声就只有蝉鸣的声音,突然一声水花溅起,钟离辰见鱼成功入套,搬起石头就砸了过去,“好大…” “一条鱼。”钟离辰愣住,怎么突然从水里冒出个人?然后又反应过来用手捂住眼睛,“侯爷。” 江玄凌不语,他不过是因为出了一身汗。眼眸一垂,一步一步上岸穿好衣服,离开。 捂着眼睛的钟离辰暗骂自己为什么要捂眼睛。对方又不是小姑娘,不过有一说一,江玄凌身材真是吾辈楷模!打住打住,自己在想什么?“侯爷,侯爷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没人回答。钟离辰慢慢放下手,这哪里还有江玄凌的影子,走了? “咴咴”不远处马的声响传来,钟离辰一个激灵,要出发了。 “等等我。”跑了两步又想起被自己砸晕的鱼,倒回去拎起鱼才飞快地赶回去。
第9章 轻装简行,终于在天黑之前赶上码头最后一艘船。 自河面吹来的阵阵凉风,在甲板上纳凉的人都纷纷披上了一件薄衫,带着水汽的风总是格外的凉。 “侯爷。”钟离辰腆着脸敲响江玄凌的房间,自从白日无意撞上江玄凌出浴,钟离辰说什么都不愿意同乘一辆马车。只是这马上要到江南了,还不知道那里有什么等着,钟离辰想,不搞好关系至少也别结仇。遂就着他砸晕的那条鱼再借船家的厨房做了一道菜送来。 开门的不是玄七,而是另外一个穿黑衣的陌生人。钟离辰都快要被江玄凌审美风格搞晕了,上到主子,下到随从都是黑衣。还好自己没有脸盲症,不然都分不清谁是谁。 “请问你们家侯爷在吗?我做了道菜,请侯爷品鉴品鉴。”说完,钟离辰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的疑云解开,他今天就是去抓鱼才会撞上。结果他回头就拿着这鱼来打人情牌,这不妥妥的提醒吗?只是话已经说出口,他也不能扭头就走,只能盼着高冷不近人情的战西侯让自己滚。 谁料。 “请进。” 钟离辰心想:卒了! “殿下请。”黑衣人侧开身作了一个请的动作。没法子,钟离辰只能硬着头皮提着食盒进去。 “侯爷我”钟离辰见江玄凌面前已经摆了吃食,自己这鱼显得多余了些。 江玄凌眼皮也不抬:“殿下请坐。” 这话提醒了钟离辰自己是来做什么的,硬着头皮上前从食盒中将鱼端出来。上辈子钟离辰属于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因此简单的家常菜都会做些,“学着书里做的,侯爷莫要笑话。” “蜀地的菜系。”江玄凌道。 钟离辰点点头,他大学和实习都是在那边,跟着也学了不少:“侯爷请。”说完又补充道:“没下毒。” 闻言,江玄凌看了他一眼,慢慢伸出筷子,看得钟离辰心惊胆战,暗想自己花椒辣椒应该放的合适,也不知这江玄凌能不能吃,别以为自己是另类害他。 “还不错,玄九给殿下盛饭。” 出乎意料,江玄凌表现的格外好相处,钟离辰也松了口气,连忙说:“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取过旁边备用的碗筷,这几年自己吃御膳房的伙食也吃够了,这重口味的菜系着实诱人。 “嘶…”遭了,吃辣能力下降。钟离辰泪水一下子蓄满眼眶连带着鼻子也不畅起来。 江玄凌当没有看见,夹了一小块鱼肉,淡淡道:“殿下手艺不错。” “是,嘶,是吗,哈!”这是警告和报复吗?不用想,肯定是! 翌日中午。 两层楼高的船停靠在广陵渡口,江南到了。 “侯爷,是内务府的人。”消失了一晚上的玄七又出现在江玄凌身边。 江玄凌微微颔首:“走吧。” 内务府来的赫然是上次来寻钟离辰的小太监,见到江玄凌他先是行了礼,才道:“侯爷一路辛苦了。” “公公应该去见七殿下。”玄七上前,此时江玄凌已经头也不回的上了内务府准备的马车。 “是。”小太监在钟离辰这些不受宠的皇子面前还可以拿几分腔调,可在江玄凌面前只能卑躬屈膝。 昨夜硬着头皮吃完了一条鱼,回头钟离辰就跑了一夜的茅房。还是船家发现及时送来的汤药,不然钟离辰觉得自己得交代在这里。 “殿下。” 这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回头,还真是熟人:“公公。” 小太监笑眯眯道:“咱家奉命来接殿下和侯爷,殿下请吧。” 唉…钟离辰长叹一口气,认命道:“走吧。” “殿下这是怎么了?”走了几步,小太监觉得钟离辰的步子着实不稳当了些。 告状是不可能的,钟离辰只能说:“晕船。” 这样。小太监也不在多言,领着钟离辰就下了船。 行宫在广陵城外,广陵有座山,是秦岭的分支。其间树木葱郁,自然风光迤逦。还有那冬暖夏凉的泉水是历代皇帝避暑纳凉的佳处。 马车踏踏穿过街道,钟离辰揭开帘子一角,从广陵出去再赶上两日路就能到海边,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个机会去看看。伸出手向路边买贝壳铃铛的小姑娘买了一串贝壳,回头挂床头去。 广陵行宫前朝就有之,加上南晋历代皇帝修缮,可谓是富丽堂皇,奢靡极致。一路乘着马车进入行宫,钟离辰只来得及看了一眼江玄凌马车的尾巴就被送到居所。 “殿下,行宫住的贵人极多,你来的晚只能委屈你了。”小太监这会又恢复了以往的高高在上,朝钟离辰指了指身后的小院道。 钟离辰看了一眼,比京城自己住的寝殿还要破,不过好在有独立的院子也算是补足缺点了:“不委屈不委屈。”拎着行李就进去,只是这一进去钟离辰就后悔了,真破啊! 一堂屋一卧室,角落结着蛛网,墙体漆层斑驳,一应家具均是旧物。我好歹也是你们找来的,能不能用点心。再回头看院子里的杂草,再不济给他一把镰刀也行啊。 相比钟离辰这边的破落,江玄凌这边就好上许多,一点也不亚于他在京城的住所。 “侯爷,陛下有请。” 简单收拾过,钟离辰看了日头就出了院子。开玩笑,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不找到厨房,回头不得把人饿死。 “听闻你把京城闹得不安生?”皇帝盱着眼睛,这些日子那些官员没少在他面前告状,如今当事人出现在眼前。皇帝又想起自己第一眼看到江玄凌的样子,瘦瘦小小。如今长得已经很高了,心也更野了。 江玄凌当没有感受到皇帝的变化,低着头道:“臣有一物交于陛下。”从袖中取出一本册子,御前总管连忙上前取过交给皇帝,只是在皇帝翻开第一页时,眸色一变。 “好啊!”册子重重拍在桌上,“这些混账朕避个暑他们要死要活的在我面前哭穷,没想到他们私底下藏了这么多油水。” 江玄凌当没有听到皇帝的话,继续说:“这番证据确凿,已全部交给大理寺,从他们家里搜剿出来的已经全部充入国库。” “国库?”皇帝道。 “还有一部分充入内库。”江玄凌补充道。 皇帝的脸色一下子好看起来,只要进了内库和进他的私库就没有差别,这才好颜色道:“玄凌,你是朕最信任的人,但因此那些人也都看不惯你。以后做事干净点,别再让他们来我耳边念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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