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睁开眼,便看见自己坐在那位的身侧,那位懒洋洋地倚着他,全然放松地翻阅着桌面上的奏折,嘴角还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调侃着:“这些人有事无事都要禀上来,浪费朕的精力。日后朕要下个规矩,废话超过五十字者,扣月银……多少呢?” “全部。”他毫不犹豫地回答,“他们痛了才会长教训。” 那位低低笑起来,笑着笑着声音便低了下去。 “陛下?”他心头忽然浮上一层不明所以的不安,忍不住出声唤着。 那位像是忽然惊醒了一样,他感觉到对方往他这侧靠得更近,身体的分量也全都压在了自己的身上,嘴里带点孩子气地浅浅地、断断续续地嘟哝着:“阿燕,朕……胳膊有些麻了,让朕……靠着,歇一会儿。” “好,陛下。”他应着,舒了口气,低低笑着应下,他是那么高兴那位在自己面前仍旧露出如此一面。 他替那位看着奏折,将废话的丢出去,有用的分出来垒到一旁。 等他惊觉时间过了许久,他低头去看那位。 那人倚着他的肩头,面容淡淡的,就像是熟睡着一般,他低低唤了两声,一贯浅眠的男人却睡得极沉,让他不由心一惊。 他微微一动,倚在他身上的男人猛然滑落跌倒了下去。 ——“皇帝驾崩——” 燕将池在一片黑暗中猛地惊醒坐起,浑然不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梦境中的画面就像是驻扎在他脑海中的魔鬼,无边无际地折磨着他,让他怎么也无法忘记。 他竟然毫无察觉地让那个人就在自己的身边离世,他蠢钝得叫人无法忍受——他永远不能原谅那个自己。 燕将池紧紧攥着自己的肩膀,几乎要把那片皮肤抓破,他痛苦地无声低吼,就好像那上面还有那人的余温。
第4章 万人嫌第四天 万人嫌第四天 第二天醒来,澈穆桓和燕将池两人明显都睡迟了。 澈穆桓昨夜回了房间后,便去搜索了贺尔豪先前随口提到的那位帝王,历史上与他同名同姓的那位。 网上相关的文献资料不多,甚至大多还是一些历史爱好者、粉丝写的一些延展猜测内容,没有太多参考性。 他甚至还读到一些奇奇怪怪的感情猜测,譬如那位澈帝身边无女眷,反倒与将军、丞相等部下交往甚密,挑灯夜读,合衣共枕……疑似有啥癖好。 澈穆桓大半夜看着这些跟看催眠书似的,睡得格外沉。 澈穆桓来到餐厅,就看见燕将池也正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他几乎一眼就注意到燕将池双眼异样,眼底是一片浅色的红。 显而易见的,对方哭过。 澈穆桓在心里又狠狠咒骂了一通贺尔豪。 他没法明知故问对方昨晚休息得如何,他能尤为敏锐地察觉到,对方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变得更加灼热,也更加专注。 这就好像是,或许因为昨晚他阻止了他的经纪人无礼的举动,所以男人对自己产生了更加信赖的纽带? 像是雏鸟的孺慕之情? 澈穆桓浅浅吐出一口气,只好顶着燕将池的视线用完早餐——他没法开口阻止对方不要再盯着自己,那会让他更有负罪感。 早餐一用完,他便立即起身推着燕将池来到露台:“今天你有什么打算?” 燕将池的目光随着澈穆桓的走动而紧紧跟随,闻声说道:“暂时没有。” 凌晨的噩梦让他惊醒后彻夜未眠,他操纵着轮椅无声地潜进了澈穆桓的卧室,就在对方的床头安静地陪了一宿,那才让他勉强平复下心里的惊惧和痛苦。 他必须时刻注视着澈穆桓,知道对方就在自己的眼前好好地呼吸着。 “那就陪我在这儿晒会儿太阳吧。”澈穆桓笑了笑,他把燕将池推到阳光最好的位置那儿。 管家将他的那些木料和一套雕刻刀具全都带来了,这会儿阳光好,他便拿出来摆玩。 木雕就像是澈穆桓与生俱来便会的一项技能,在小刀与木料的触碰间,总能让他逐渐放松下来,心无旁骛地沉浸在木香弥漫的小世界里。 小刀修刻着轮廓,黄白的浅色木屑一点点铺满了桌子。 燕将池就这么坐在那儿看着,他目光一点点柔和下来,或许眼前的青年没有过去的记忆,但却和那个人总是出奇得相似同步。 他知道眼前的人也许不再是曾经的那个人,他知道他或许再也无法见到那个人,但不论如何,在这个世界,他都会看守着对方,保护他不再受到任何伤害。他要让他长命百岁。 澈穆桓把捏着手里的椴木,根本不用起草图,心里就已经有了大致的稿子。 用线锯切割木头,用大号的圆弧刀修整轮廓,用更加微小的刀头做细节,一步一步有条不紊的,带着赏心悦目的条理。 木屑均匀而流畅完整地被刻刀浅浅地剥除,一片接着一片,叫人不自觉地看着入迷,直到一个形象跃然出现在眼前。 是一只展翅的雨燕。 “小燕子。”澈穆桓笑眯眯地举到燕将池的面前,说是燕子还有点牵强,其实就是一只小鸟的大抵轮廓刚刚出炉。 但这不还有大把时间可以后期慢慢调整嘛。 他脸不红耳不热,弯弯眼睛,微微扬着下巴,像只总是很骄傲的猫科动物,笑眯眯地看向陪他一坐就是一上午的男人。 “很像。”燕将池伸出双手,澈穆桓将木头小鸟放进男人的手心里。 “等做好了更像。”澈穆桓说道,“做好了送你。” “送我吗?”燕将池闻言蓦地抬眼看向澈穆桓,眼睛极亮,有些意外,更多的是惊喜。 “嗯哼。”澈穆桓翘起嘴角,很喜欢燕将池给出的反应,愉悦地眨眨眼,决定到时候再给这只小鸟上个色,更像燕子一些。 …… 贺尔豪是下午把新角色的台词本带来的,说是台词本,不如说是一张飞页,台词没几句,澈穆桓要演的,也只是剧里头背景板一样的七皇子。 “剧叫《子夜歌》,边拍边播的网剧。你要立马进现成的剧组体验,眼下就这个最适合你。”贺尔豪解释着。 他边说,边往燕将池的方向飞快地扫了一眼。 这剧的制作方之一,就是燕将池的燕桓影视,不属于燕氏集团,是燕将池个人成立的公司。 燕将池是最典型的机会主义者,点石成金,燕桓影视也仅仅是他名下产业之一,在短短数年间,燕桓皇家酒店、燕桓度假村、燕桓影城就像是雨后春笋一样迅速而霸道地展现出他的吸金能力。 燕桓影视的投资作品数量虽然不多,但几乎都有不小的水花,捧出了不少新人,迅速地为燕桓影视笼络了可观的资金。 加之燕将池的名字,背后的燕氏就如同无声的背书,让燕桓影视飞快占据了市场的部分话语权。 燕将池闻言扫了一眼飞页,但并没有开口表示什么,贺尔豪见状便也不再多说。 澈穆桓对于剧本没什么挑剔的,他只是想重新回到那个环境下,或许那样会让他再次想起些什么。 “我们等下呢就去拍个定妆照,走一个试镜的流程,你古装剧看了也不少了,他们挥剑的动作你有点概念吧?到时候会有武术指导,你跟着做几招,别太拉胯基本就没问题。”贺尔豪叮嘱着。 他给澈穆桓找的角色本身也就是小配角,背景板,宫斗都不参与的那种皇子,一心向往江湖,最后索性离开皇宫逍遥江湖去了。 主要的戏份基本就是在救男主救女主的路上,没多少台词,甚至前期为了保密身份,大多带着黑色的半遮面罩,因此也没多少演技上的要求,可以说是为澈穆桓量身订造的角色了。 澈穆桓点点头答应下来,他看向一旁的燕将池,低低询问道:“那你呢?待会儿你留在房子里还是?” “我和你一起去。”燕将池说道。 贺尔豪看看澈穆桓,又看看燕将池,也没法说什么,两个都不是他能够指挥的主。 但他心里就纳闷了,难道燕家这位就用不着上班的么? 据他所知,燕家现在内部可不太平,暗流涌动着想要重新洗牌的不知道有多少,燕将池这把大旗恐怕已经无法在燕氏高楼上插稳了。 只是,现在看燕将池的样子,仿佛这些都与他无关一样。 贺尔豪心里纳闷,但面上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点头:“那我去安排车,到了再通知你。” 澈穆桓应了一声,他专心看着飞页上的剧本内容,就跟看话本一样,怪有意思的。 “怎么想去做演员的?”燕将池在一旁静静看着,忽然开口问道。 贺尔豪闻言也跟着竖起耳朵,他也好奇极了。 “就是想去看看那个时代背景下的东西,这不是平时都看不见么,只在电视上有。”澈穆桓半真半假地笑笑说道。 贺尔豪挑了挑眉,原来还是因为追剧追上头了,他闻言便道:“怪不得只让我找古装的,下回要是有历史背景的综艺,你感兴趣么?” “都行。”澈穆桓无所谓地偏了偏头,“我都可以。” 贺尔豪笑了一声:“你倒是不挑。行,我到时候帮你留意着。” 现在新人想出头,速度最快的还得是综艺,而且有澈家的背景在,综艺最用不着受气,拍戏说不定还得看导演脸色呢,所以综合来看,综艺最适合澈小少爷。 燕将池则若有所思地看着澈穆桓,是冥冥之中吗?这个世界的澈穆桓,也会被千年前的世界吸引。 他垂下眼,不明显地微微笑了一下。 没多久,贺尔豪安排的保姆车便到了,一行人直奔片场。 《子夜歌》是边拍边播的网剧形式,观众的喜好情况会大大影响剧情和角色的走向,飞页是这部剧的常态,更不说新的资方或者植入添加进来的时候,要是钱到位,加角色也不在话下。 不过贺尔豪不是靠钱进来的,纯纯是靠关系户。 澈穆桓的角色原本也是在拍摄中后期才会加入拍摄的,像这样的角色往往都不急着提前确定,贺尔豪卖了个人情,成功把澈穆桓塞进了剧组里。 目前这部网剧的走势还算不错,虽然没有达到小爆的程度,但起码不至于被中途砍了。 澈穆桓抵达片场后,片场到处都是忙碌的员工,压根没人来接应。 贺尔豪熟门熟路地带人直接先找了场务,知道导演正在说戏,便索性也不去打搅,问了化妆室的位置,就先把澈穆桓带去了那儿。 化妆室是一个大房间,能同时画七八个人。 像这样的网剧,也就男女主会有自己的化妆间,其他配角都是打包共挤一间化妆室的。 澈穆桓便待在这化妆室里等着,贺尔豪让大周在这儿陪着,自己则先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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