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级里的小朋友们等了好久, 都没有等到温老师的出现,院长于是便将电话打进了温家。 接电话的是管家, 管家表示温自倾两个小时前便已经出发去福利院了。 院长闻言也很是震惊,福利院距离温家应该是一个小时的车程才对,怎么会这么久都没有到! 两个小时前—— 温自倾收拾妥当, 独自一个人上了车。 威廉今天肠胃炎又犯了, 根本离不开厕所,温自倾说带他去医院看看,可他倔得跟头牛一样,死活不去,非说自己吃点药就行了, 不用管他。 温自倾拗不过他,只能让管家照看着他的情况, 然后独自一人出了门。 快到福利院门口的一段路有点堵车,温自倾看没多远的距离,于是便下了车,打算走过去。 然而他刚路过一辆面包车,便突然被人拽了上去,一把捂住了口鼻, 然后便失去了意识…… 意识逐渐回笼的时候, 温自倾只觉得浑身酸软。 他睁开眼睛,慢慢适应了白光后才发现, 自己不知怎么的,来到了一个破旧的厂房处。 厂房应该年数很久了, 窗户破破烂烂,屋里也没什么东西,破旧的几块板子,加上几个不知道装了什么,被压扁了的铁桶,剩余的便是数不尽的蜘蛛网。 温自倾打量过四周,再低头,发现自己被拇指粗的绳索捆绑着,嘴上还贴了胶带,他尝试着能不能发出声音。 最后却只能跟蚊子一样,呜呜咽咽了几声。 他放弃了发出声响,以免惊动了绑架自己的人,而是扭头看了看四周的环境。 厂房的大门紧锁着,门外隐约可以看见来回走动的身影,想来绑架他的人就在门外。 放弃了门这个求生通道,温自倾看向厂房的几个大窗户。 然而厂房的窗户不是一般的高,寻常人够都够不着,更不用说逃跑了,难怪他们刚随意地把人扔在这儿,只守着一个门。 温自倾瞅准了一个离得近的墙棱子,然后一点一点地挪了过去。 他回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绳子对准了墙棱,然后开始来回摩擦,试图用这种方法割破自己手腕上的绳子。 温自倾来回磨了不知道多久,手腕早已青红一片,终于将绳索磨得有些松动了。 他心中大喜,还没来及挣脱,便见沉重的大门被人一把推开了。 外面的光猛然照了进来,让温自倾一时不适,他下意识地眯了眼睛,慢慢适应了这样的光,然后终于看清了将他绑过来的人—— 林尽忠。 一个温自倾从未设想过的人。 而且温自倾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辨认出眼前的人就是林尽忠。 首先,温自倾本来就跟林尽忠没什么交集,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也是通过电视或者视频,最近一次看到还是前段时间,林氏集团暴雷,媒体频繁报道。 温自倾当时有所关注,看得多了,便记住了林尽忠的模样。 然而即便如此,温自倾依旧认得很艰难,因为眼前的林尽忠和几个月前,视频上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之前的林尽忠虽有疲态,但脸上还能看到几分意气风发的影子,如今的林尽忠整个人却写满了沧桑与老态,他满脸沟壑,两鬓斑白,脊背弯的不成样子。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老人,当年却是气焰嚣张,放任自己的儿子霸凌别人,最后还一句“孩子们间的打闹”敷衍了事。 可事实就是如此。 温自倾双手依旧背在身后,装作没有划破绳子的样子,看着对面的几个人朝着自己一步步走来。 是的,除了林尽忠外,他身后还跟了两个人。 也都是温自倾认识的人,前不久他们才起了争执——朵朵的舅舅和舅妈。 林家破产后,所有财产都被收走了,林世恒入了狱,林世豪提前一步跑得无影无踪,只剩林尽忠一个人。 他一个快六十岁的老人,为了躲债,东躲西藏,过得十分颠沛,短短几个月的功夫,像是苍老了十岁。 林尽忠在心里狠毒了姓温的一家,发誓一定要报此仇,可温家别墅安保严格,他根本没有办法接近。 前几天,他偶然在手机上刷到了一个视频,视频里讲的什么内容他没有在意,他只看到了视频里那张隐约熟悉的面孔。 他翻遍网络,终于确认了这人就是温致仕的弟弟温自倾,然后他产联系上了发视频的人,他图人,他们图财,于是三人一拍即合… “可能你还不认识我,或许我先做个自我介绍?”林尽忠微微笑着,就像是一个和蔼可亲的长辈。 温自倾嘴上还贴着胶带,他自然不会回应,只目光如水地看着来人,大脑在飞速运转。 林尽忠也没等他的回应,直接自顾自地做了介绍,“我是你的朋友林世恒的父亲,林尽忠。” 温自倾闻言眸色冷了几分。 朋友?呵,真是赤.裸裸的嘲讽,不知道他林尽忠是在嘲讽自己,还是在嘲讽他的儿子。 “哦!嘴巴还贴着胶带啊,我说怎么不说话。”林尽忠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指挥身边的人,去撕下他嘴上的胶带。 温自倾看着朝着自己走来的人。 是朵朵的舅妈,这或许是他唯一的机会。 温自倾不动声色地将背在身后,已经松开的手拿了出来,然后在女人撕下自己嘴上胶带的一瞬间,他迅速出手,钳制住女人,然后立即起身,反手掐住了女人的喉咙。 “媳妇!”男人惊慌失措地大喊了一声,就要过来救人。 “别过来!” 温自倾张开有些胶粘的嘴,对着林尽忠开了口,“不管你想干什么,现在放我走,我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林尽忠闻言呵呵一笑,他没有回应他,而是上下打量着他的身体,笑着道:“明珠不是说她的小儿子身体病弱,轮椅常伴吗,怎么我今天看,似乎不是这个样子啊?” 温自倾冷冷地看着他,“你这种人不配提我的母亲。” 林尽忠闻言丝毫不恼,他哈哈大笑着,笑得脸上的皱纹都在抖,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声,他又接连“是是是”地应了好几声。 末了,他还有心情反问一句,“我不配提你母亲,那谁配?你那个爹秦正?” 听到父亲的名字,温自倾薄唇微抿,微微皱起了眉。 很显然,林尽忠看到了他紧锁的眉头,于是挑了挑眉,笑道:“怎么,我连你爹秦正也不配提吗?” 语毕,不等温自倾回应,林尽忠便笑出了声,“哈哈哈,这倒不至于吧,我虽然不是个好人,不过你爹秦正也同样不是个好东西呀。” 温自倾闻言,下意识地攥紧了手。 朵朵的舅妈一时呼吸不上来,疯狂地拍打着温自倾的手,“咳咳……你……咳咳……你……你松开啊……” 然而温自倾却没有功夫在意她的呼救,他依旧死死盯着林尽忠,像是想用眼神把人钉死一样。 林尽忠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看你听到这些话好像有点愤怒啊,怎么,是不赞成我对你父亲的评价吗?” “林尽忠,你究竟想要做什么。”温自倾打断了他的话语。 “我想要告诉你真相啊孩子,我不忍心看你一直被蒙在鼓里啊。”林尽忠恳切的模样,像极了那些口口声声说是为你好的亲戚长辈。 “你还不知道吧,你父亲进监狱了。” 林尽忠的话,如同一道惊雷般,在温自倾的耳边炸开,他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退下,变得如同纸张般煞白。 然而还不等他做出反应,便林尽忠便又带着肆意的笑容,轻飘飘地补充道:“哦,是因为猥亵强.奸的罪名,被你的哥哥,也就是温致仕,亲手送进去的。” 林尽忠的声音如同魔鬼般,钻进了温自倾的耳中,将他仅存的理智炸的支离破碎。 是啊,他的确是好久没有见到父亲了,冬天早就结束了,长白山的雾凇也该化了,可是父亲却迟迟没有回来。 他本该早就觉察出来的,可趋利避害的本能,让他对于父亲出去旅游这个说话坚信不疑。 但即便如此,他也只是以为哥哥跟父亲之间发生了不可调停的矛盾,可他从没想过会是这样。 什么猥亵?什么强.奸? 这些陌生肮脏的词语,为什么会被安插在他的父亲秦正身上? 他印象中到父亲一直慈祥温和,他几乎没有见过父亲同自己发脾气的样子,因为它从来都是带笑的。 笑着哄年幼的他,妈妈一会儿就回来了。笑着夸他写的字有风骨。笑着说我们的倾倾是个折翼的天使…… 觉察到身后的人情绪起伏很大,隐约松开了对自己的禁锢,朵朵舅妈瞅准时机将人甩开,逃到了对面。 温自倾被巨大的冲击地撞倒在地,但他却无法顾及,只呆愣地坐在地上。 这一刻,他的眼神变得无比的空洞,灵魂像是被林尽忠的两句话创飞,只余下一个笨拙沉重的躯壳,无声地控诉着什么…… “怎么,不相信?”林尽忠尤觉得不够,轻笑一声,继续道:“说来秦正变成这个样子,也不能怪他,要怪还是得怪你母亲温明珠。” “想当初秦正明明喜欢的是男人,可你母亲温明珠却是强势地要人入赘,啧啧啧,还拆散了你父亲跟他男朋友。” 林尽忠说着慢慢走近,然后蹲在温自倾面前,掏出了一张黑白的老照片。 照片上是两个男人,他们姿势亲昵,看的出是爱人的关系。 温自倾认了出来,一个是他父亲年轻时候的模样,另一个…… 温自倾看向另外一个人的时候,突然就怔住了,他瞳孔放大,直直地盯着,几乎忘记了呼吸。 照片上的另外一个人,剑眉星目,英俊帅气,他笑得很是阳黄,面部的线条也清晰干净,最为关键的是,那是温自倾熟悉的模样—— 陆景融。 几乎没有犹豫,温自倾在心里喊出了这个名字。 “这个人叫宋昊,是你父亲的男朋友,想当年你母亲还是托我找的人,解决了他。” 提起当年的事,林尽忠语气里几分恍惚,他耸肩笑了笑,“这么算来,你们温家两兄弟还得感谢我呢,没有我,温明珠怎么跟秦正结婚,又怎么生下你们兄弟俩?” 林尽忠说着,拍了拍温自倾的脸颊。 然而后者却是无动于衷,他依旧看着照片上笑容俊朗的少年出神。 听到林尽忠的话,温自倾知道这不是陆景融,只是长得很像的两个人,与此同时,曾经一些未曾在意的细节浮上了温自倾的心头。 每次单独跟父亲独处后,陆景融难堪的脸色,自己不在家时陆景融立刻搬出去的果决,还有顾青松当初骂父亲人渣的话语…… 一个个细节突然涌现在温自倾的脑海中,在他的心中强硬地拼凑出了一个不好的念头,而这个念头足以击溃温自倾全部的心底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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