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这样修炼了大概十多年,直到我感觉自己似乎结了丹。我一开始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可是日子一长,我发现我的灵力非但没有随着修为变强,反倒像是被什么东西吃掉了一样,越来越难驱使驾驭,甚至到后来,我一使用仙法,丹田就会隐隐作痛。” “我是偷摸着去找了医修才知道,我这个症状是金丹枯竭,但是找不到原因,所以后来我都尽量不用这些术法了……” “但是,就在最近!它恶化了!我就算不用术法也会觉得丹田剧痛无比,所以我才选择下山寻找根治之法,在路上遇到了一个和父母失散的小女孩,所以就来到了这里。” 他越说越沮丧,耳羽都没精打采地垂了下来,“就连仙长都能一眼看出我的病,我是不是没救了啊?呜……” 叶迟忍不住出声道:“才不是!我师尊看得出你的毛病是因为我师尊法力高强无所不能,和你有没有救没有关系!” 闻言,施白抬起头,小心翼翼却满是期待地望着鸦非语。 “仙长……”他嗫嚅道,“您可以救我一命吗?我听说金丹枯竭,最后会死得很惨,我不想那样痛苦地死去……” “您想要什么,我也会竭尽所能地满足您!不论是您希望我为您做牛做马,抑或是作为一个受气包,我都可以的!只要您能把我治好,我誓死追随您!” “不必。” 鸦非语的声音仍然是那般清冷而淡漠,一如那天上不染纤尘的皎皎明月。 还以为是他拒绝帮助自己,施白的眼眶瞬间通红,克制不住地落下泪来。 他这一生坎坷,原本只是为了能够有自保的能力,才毅然决然地选择修仙,却连仙家的大门也进不去,自学典籍,却又把自己搞出了一身去不掉的顽疾。 可他分明只是想要变得更强,这也有错吗? 老天爷就这么厌恶他,恨不得将他逼入绝境吗? 可就在此时,鸦非语的手抚上了他的脸,拇指轻轻为他拭去眼角的泪珠,施白向上看去,只对上一双无情却温柔的眼眸。 这是他见过最美的色彩。 鸦非语缓缓道:“哭什么?我会帮你,我不需要你为我做牛做马,也不需要你受我的气。” “你要是想,我可以收你为徒,引你走入仙途。” “只要你向我保证,这辈子不会作奸犯科,残害百姓。” “这份誓约,你可要应?” 施白恍惚地望着他,泪水已经朦胧了他的视线,他甚至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不是在做梦。 于是他近乎贪婪地握住了鸦非语纤细的手腕,感受到掌心之下传来的微凉触感,他忍不住握得更紧,恨不得将这轮明月狠狠拽下。 “……好。” 生怕鸦非语听不见似的,他点头如捣蒜,一遍一遍地重复:“好,我应。” 鸦非语把手收了回去,转而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发顶。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第十五章 可师尊不一样 分明是很温馨的画面,但叶迟不知道为什么…… 有些酸。 当然,他是不会承认自己酸了的,就是看着他俩旁若无人的互动,心底总觉得堵,堵得慌。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酸谁。 叶迟有些看不下去了,几步上前走了过去,不着痕迹地隔开了二人,强行打破了这氛围,道:“师尊,我们该回客栈了,这天是不是有点晚了?” 听了这话,施白默默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太阳立在正中央,勤勤恳恳地散发热量——晚吗? 还是说修真者的时间观念和他不一样? 鸦非语随着施白的目光,也望了望太阳,心中无言归无言,不过也不是很在意这点细节。在小事上,当然是能顺着徒弟就顺着了。 “谁跟你说我们要回客栈?”他双手环胸,瞥向叶迟,“这里的客栈都住满了。” 叶迟愣住:“啊?那我们要住哪里?” “跟我来。” 撂下这话,鸦非语便拂袖走了。身后的叶迟忙不迭跟上,施白犹豫了一会,也迈开了步子。 一行三人远离闹市区,往偏僻地儿走去。 周围的树丛越发高大,遮蔽了阳光,一眼扫过去阴森森的。施白抱紧了自己,这个地方给他的感觉很不好。 走了一段路,未见有建筑,叶迟忍不住道:“师尊,您说的留宿点,到底在哪?” “很快就到了。” 越过灌木丛,出现在视线中的,是一个一看就破得无药可救的荒庙。 这里已经升起了些烟,看来鸦非语是先把岑道一行人给带回来了。许淼淼手中抓着一根烤串,见到熟悉的身影,便站起来挥了挥手,招呼道:“叶师弟,这里!” 这段时间都是吃果子野菜过活,乍一闻到烤肉的味道,哪怕是未经任何调味也足够勾起人的食欲,叶迟小跑过去,毫不客气地顺走了架子上一根烤得完好的串串,一口一个肉块,吃得那叫一个心满意足。 “嗯?”已经吃饱喝足在旁歇息的岑道察觉到了陌生气息,抬眸看去,鸦非语身后跟着一个素未谋面的少年,有妖族的特征,他瞬间警觉起来,“天雪长老,您后面的是……” 在众人凝视怪物般的目光下长大,施白对人的情绪变化格外敏感。在岑道说完这话之后,他感觉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警惕的视线,于是不安地往鸦非语身后躲了躲,拉起他宽大的衣袖,试图以此隐藏自己的模样。 仿佛这样就不会有人再将他视作怪物。 鸦非语稍微把手递了过去,衣袖更好地遮住了施白,再开口,笃定道:“他是人族。” 微微一顿,随即才道:“他是叶迟在路边救下的人,想要修仙,我便将他留在了身边。” 沈蓉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话中之意:“天雪长老想要收他为徒吗?” 话音刚落,叶迟咀嚼的动作顿时都僵了,机械地回头望去,偏偏鸦非语没有看他的方向,向来极其擅长察言观色的家伙到了这个时候居然开始装聋作哑:“嗯。” 他嘎嘣一下,差点没把烤串用的树枝咬断。 ——不,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发展,鸦非语是不是被人夺舍了?不然为什么会做出如此ooc的举动? 这不对。 这不是他在原书剧情中看到的鸦非语,他应该是冷酷的,应该对世间万物的疾苦视而不见…… 可他没想多久,又蓦地止住思路。 不,或许不是鸦非语做出了ooc行为。 而是……原书中所描写的,穷凶极恶的形象,本就不是鸦非语真正该有的模样。 既然如此,又谈何ooc? 他对鸦非语知之甚少,为数不多的了解也是从他堕入魔道之后开始,心魔可以摧残一个人的心智,会扭曲一个人的善念,将他一步一步逼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就算是圣人,入魔了也有可能成为修罗。 鸦非语入魔之后的种种表现,都不应该和现在的他划上等号。 他好像突然醒悟过来似的,愣在了原地,内心罕有地陷入了空白之中。 一片苍茫,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想不到。 惟有虚无。 耳边的喧闹在此时正好回来,一点一点将他拽出这空荡荡的秘境。他回过神时,施白和鸦非语已经坐在了篝火旁。鸦非语不吃东西,闭目养神,施白因为太瘦而被许淼淼疯狂投喂,手里的肉串都要拿不过来了。 这书中的世界,他好像一辈子都融不进。 叶迟眸光黯淡,连着手里的串串此刻都显得索然无味起来,他嚼了几下就吃不下了,手靠着膝头,无精打采地垂着,望着燃烧的篝火,心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日头渐移,天色很快暗沉下来。 一行人舟车劳顿,在星星刚出的时候就进了荒庙。这夜有些荒凉,吹着凉风,望着星星,若是放在以前怎么着也该睡着了,可叶迟精神得很,左顾右盼半天,也没半点睡意。 他很清楚自己为什么睡不着。 但他又不明白。 心里很堵,很堵,非常堵。 被一种莫名其妙的,难以宣发的情感填得满满当当,他知道自己是因为这无由头的情感而难以入眠,可他实在想不明白,这点情感究竟从何而来。 他不知其从何而来,也不知该如何让其消散。 于是一整晚都睁着眼,他也不知道自己醒了多久。 就在此时,密林深处传来些许骚动,窸窸簌簌响着。叶迟被勾起了兴致,反正左右也睡不着,不如顺着过去,看看可以见到什么。 动静离这里不远,移动的似乎是不怎么重的物体,带出来的声音也比较小。好在前段时间跟着鸦非语学打坐,也稍微累积了一点修为,感官比之前敏感些,不然可能跟着跟着就跟丢了。 他小心翼翼地撩开灌木丛,发现了熟悉的月白身影,正沐浴在月光下。 没想到森林不远处就是一处悬崖,底下是暗潮涌动的黑海,海浪翻卷扑腾着,击打在礁石之上。 鸦非语一直都是明月似的人物,但叶迟甚少看到他真正被月光眷顾的样子。他此刻正披着泠泠银光,随风舞起剑来,丹青剑也折射着光,随他舞动,在风中发出噼啪声响。 好似银蝶,翩然起舞。 叶迟一时看得痴了,没有注意到鸦非语已经注意到了他。后者停下动作,素来都是死水般的眸望向他,似乎比月光更明亮:“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还想问师尊呢。”叶迟回过神来,双手背在脑后,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师尊大半夜的不休息,跑来这里舞剑?” 鸦非语垂落长睫,“与你无关。” 这话让叶迟更堵了。他一时间有千万句话想跟鸦非语说,但最终凝聚出来的是干巴巴的一句:“师尊还真冷漠啊。” “如果不满意,可以和宗主申请换师尊。”他双指并拢,抚过剑身,“我不介意。” “……师尊,我睡不着。”叶迟收敛眉目,缓缓靠了过去,一副低眉顺眼的小狗模样。 鸦非语望向他,眸光一闪:“是吗?” “嗯。”他点点头,“所以,师尊可以帮帮我吗?” 鸦非语一时噎住,他只是会一些简单的治疗外伤的治疗术,失眠这种毛病他可不会治:“……怎么帮。” 叶迟蓦地笑起来,眼底却像糊了一层粘稠的黑泥,深不见底:“师尊哄哄我?” 叶迟这小子……怎么回事。 好像从下午开始心情就不太好。 原本打算拒绝的话到了嘴边,拐了个一百八十度大弯,“……好。” 叶迟淡淡笑起来:“我就知道师尊最好啦。” 二人回了荒庙,叶迟不喜欢在荒庙里人挤人,尤其还要跟男主后宫挤一起,便睡在了外头。他坐在一块石头上,望向坐立难安的鸦非语,笑道:“师尊会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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