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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先生就笑了，摆摆手，让陆源坐。 常先生嘴角勾了勾，喝了口茶。 陆源就着一张摆脚的沙发凳坐了，也没去坐沙发，人比站着的时候又矮了一截。脸上的笑容也不谄媚，只不过有些微的拘谨。 郑先生开口对他说了：“我这件事情需要人来处理，丑话说在前头，不是什么好事。你要是不愿意接手，现在就可以离开了，连打听都不要打听。可如果听了，又要拒绝，陆源，你进了这个圈子，应该早就明白一个道理——玩游戏就要遵守游戏规则。” 陆源点头，故意显出些紧张却还算镇定的姿态来。 他心里明白了。 看他们这种姿态，这事情肯定很棘手。 简而言之就是—— 事情不是很棘手，需要花小钱来解决，那解决这件事情的人就是小冤种。如果很棘手，需要花大钱来解决，那解决这件事的人就是冤大头。 小冤种多，可冤大头却没几个。陆源现在就被提出来当冤大头了。 郑先生也没必要跟他拐弯抹角：“明年评选对我至关重要，现在有一处烂尾楼对我很有影响。如果你能接手后续工程——” 话点到即止。 剩余长时间的沉默。 烂尾楼啊。原本的老板如果是因为别的原因资金链断了、破产了，倒还好说。可是如果是因为政C的原因，导致那一处楼盘已经没有商用性、民用性，从而烂尾，及时止损，那就完蛋了。而且基本上是第二个原因，因为如果是第一个原因，倒下一个老板，还会有无数个老板想抢肥肉，根本轮不到成为很棘手的事情。 “我能从Y行贷多少钱出来？”我大概要花多少钱来为您下一次的评选，粉饰太平？ “10个。以你现在的资产，全部抵押做贷款，加上我放话给下面，七凑八凑总能给你开一路绿灯。” 陆源垂着脑袋，默了一会儿，然后站起来。这意味着他要填10个亿进去……帮对方搞个面子工程。真看得起他。 可是事情都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如果他再一走了之，帝都好不容易打开的局面，顷刻之间就会关死。 郑先生和常先生都看着他，对方这样的表现，很明显是听懂话了。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这一点好，很多东西只需要说一句话，对方就能清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陆源没有犹豫太久，犹豫太久，郑先生和常先生对他会有不满，任何一点比如胆小、不值得投资的念头，都会让他在他们的心里，形象大打折扣。 陆源说：“好。明天我就让秘书做资产评估，然后去走流程。” 如此爽快，郑先生和常先生都不由得有些错愕。 “想清楚了？” 陆源点头，笑着说：“能为郑先生排忧解难，是我的荣幸。” 郑先生这一次站了起来，伸手跟陆源握了握手，“年轻人只要不缺乏勇气，总能撞上好运的。” 陆源受宠若惊的笑一笑。然后姿态却放得更低了，“郑先生，能冒昧问一声，那个烂尾楼是哪里吗？” 郑先生说了一个地点。 陆源愣住了。 心脏狂跳！ 郑先生和常先生看他这姿态，还以为他是被吓住了。那地方的确很偏，本来前面的政C是往那边搞开发的，可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一些位置上的人换了好几茬，最后的大方针和最开始的大方针已经谁都不认识谁了。 可是那块地是郑先生批下去的。烂在那里的话，很有可能，政C上的锅也要背，决策上的锅也要背…… 当真是世事多变，谁也没有办法料想一切。 陆源强压制着心中的欢喜，面上保持着恭敬，说道：“我会加紧走流程的，请您放心。这件事我一定办好。” 现在那烂尾楼是烫手山芋，等再过几年，就完全不是那个事儿了。陆源告辞离开之后，坐到车上还缓了好几口气才开车走。 太兴奋了。 腿都抖。 那烂尾楼继续起高楼？不用。就按后世的面貌来，高级住宅区，高档园林住宅，寸土寸金。一两套房给他卖回本。 天上掉分肥肉啊这是。陆源没想到自己张嘴就接住了，开车回去的时候还哼了哼歌。 到公寓，康炳生还在打呼噜，不过这会儿的陆源却觉得康炳生的呼噜声都有些可爱了。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万事万物都不糟心了。 脱了衣服躺到床上，陆源把被子只盖到胸口，没盖到脖子下，天气已经热起来了，虽然被子还是冬被，却不会像冬天正冷时候那样，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可是万万没想到，凌晨四点的时候，陆源一个喷嚏把自己打醒了。他迷迷糊糊觉得冷，把被子往自己的身上卷。又香喷喷的睡过去。 睡着睡着，潜意识却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人，陡然一抽，蓦然惊醒。 他从床上坐起，而后眼睛直勾勾的看向窗外。下一秒，人直接从床上冲到窗口，把胡乱拉上都没拉严实的窗帘一把扯开。 只看到外面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漫天漫地寒风呼啸。 把窗子一推，冷风灌进来。 他看向地面，看向停在路边的车子，地面雪很厚，车也都被雪淹没了。 陆源窗子也没有关，直奔到床头柜，抓起手机给闻知湘打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对不起……Sorry，you……” 陆源挂断再打，再打再挂、再打…… 陆源深深的吸好几口气，然后对自己说不要慌，说不定是山林里信号不好，接不到电话。说不定就帝都下雪，那边不会下雪。 可是，看着雪越来越大，风吹得狂乱，有时候竟然就拳头大的雪花砸玻璃上，然后径直掉楼下去，还能隐约听到声响。陆源还是没办法安心。 当真是好大一场雪，倒春寒突如其来且来势汹汹！天气预报都没报出来。 想着回头再打打试一试，想着等天亮了看看新闻播报，看看这突如其来的寒流有没有波及其他的省，陆源还是没法静下心来。 明明晚上也没怎么睡觉，可这会儿已经睡不着了。翻出柜子里的羽绒服穿上，天亮之后员工上班了，安排悠绿装修公司的财务和速洁家政公司的财务，帮他准备公司的相关财政情况。这事儿要是陈甫生在，他都不用关心。资产评估Y行那边会有专员，这个不用担心，郑先生和常先生那边会帮他开绿灯。只不过走走流程罢了。 康炳生坐在沙发上，看着陆源看电视，又看看自己的手表，已经是上午九点钟了，平时老板八点就准时到公司了，今天却还在这里看新闻。是不是天气太冷，他不想去上班了？早知道这样他就再多睡一会儿…… 陆源看着新闻上在播各地天气状况，说的很概括，陆源皱着眉头，拿着手机搜当地情况，结果并没有搜到什么特殊新闻。 又心慌又松一口气，矛盾极了。 康炳生看陆源心情不好，他在沙发上坐久了，想去上厕所，都忍了两次，现在实在是忍不住了，站起身从沙发后面绕过去，去上厕所。可是就在这个时候，陆源蓦然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抓起茶几上的车钥匙，人直接往公寓外走。 康炳生吓一大跳。看看厕所看看着急穿鞋的陆源，这这这……这可怎么办？ 电视上正在播—— “现在紧急插播一条新闻，由于寒流突袭，D省名胜古迹风景区XX山，昨日有二十多名社会游客和四十多名大学生被困，官方正在积极救援……” 康炳生咬着牙，憋着，追了上去。 他还欠老板不知道多少万，反正给他开车，听他跟别人谈生意，悄悄投机买点股票，小打小闹，也赚了一丢丢。突然发现赌钱也就那样了，还是跟老板后面捡漏好像更快乐。这种前途不可限量的老板，还是跟紧了好。 陆源坐在后车座上，搜着新闻。一开始搜不到任何有关新闻，可是一报导出来之后，立马就是铺天盖地的新闻出现。还有寻求各界人士帮助的消息不胜枚举。 四十多名A大的大学生，还有二十多名游客，因为大雪封山被困住，这是影响巨大的新闻了。 陆源在车里打着电话。康炳生专心开着车，他也在陆源联系人的通话里，得知了他着急的原因——老板的男朋友被困住了。 陆源通过乔颂章那边联系了一架直升飞机。 车开了一段路之后，直接有直升飞机来接人。 陆源打开车门下车，直奔直升飞机。 “老板，我也去！” 陆源：“不用了。”就康炳生这种在阳台看烟花都能摔下楼的人，还想在大雪封山的情况下帮忙？别开玩笑了。“路上回去的时候小心点儿。雪大路滑。” 康炳生：“……”他其实挺想上飞机，帮不上什么忙，可是待老板眼前，能够显得自己殷勤啊。可是他不行了。看着直升飞机飞远了，他终于憋不住，急急忙忙的放水。然后，全身打了一个哆嗦。人舒坦了。 看看车，又看看消失在天空的飞机，康炳生犹豫两秒，还是开着车继续出发。等人救出来了，他俩肯定很累了。自己可以充当司机，送他们回帝都。照样能够表现好！ 原本到D省只要五个小时，可是风雪有点大，康炳生开了七个小时。中间只到加油站吃了两口泡面。 人到山下的时候，发现下面搭了很明显的帐篷，救援人员有专门的通讯工具在紧急联系。救护车停了好多辆，医护人员忙忙碌碌。已经有好些人被救下来，死里逃生却惊魂未定，有人欢喜有人嚎啕…… 康炳生寻了好一会儿没有看到他老板。有点着急，老板那么看好钢铁股，什么时候抛啊？他可把握不准时机，到时候只怕裤子都要赔进去。老板可千万别出事。 可是打电话，老板的手机竟然打不通了。
第76章 时间渐渐过去, 夜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救援的难度越发大了。一批又一批人被救下来，康炳生感觉的自己的脖子都被自己伸长了, 可是始终没有看到老板的身影。手机都快没电了, 依旧打不通老板的电话。 就在这个时候, 官方救援队的车突然打发，要往回开了。康炳生顿时就冲上去拦住一个人，“还有人没下来呢！怎么就走了？” “马上就会有新的同志过来, 我们跟他们交接了才会走的。这么大的雪, 搜救人，抬下来，上山、下山，我们搜山救人的同志, 体力已经无法支持我们继续救人。再坚持下去也只会耽误。这片场地只有这么大，我们必须给后来的同志让出场地。” 康炳生立马就不敢拦了。 可是依旧焦心啊。 到次日中下午，康炳生坚持不住了。他在临时的帐篷里等一下睡一下、等一下睡一下，全身酸痛，再惊醒的时候, 就发现有学生面孔的人一大群在回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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