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晏呼吸困难起来。 克莱斯特的头发真黑啊…… 池晏一边努力呼吸,还一边分神想。 克莱斯特没有说话,甚至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他只是这么靠着池晏。 但已经让池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个晚上池晏没有睡好,早上穿衣服的时候他还狠狠地瞪了克莱斯特一眼:“你故意的!” 克莱斯特也在穿衣服,他挑眉看着池晏,池晏连忙把衣服裹紧:“你太阴险了!” 昨晚他好不容易守住了阵地。 池晏想到这儿,脸就一红。 他通过昨晚的事,终于知道两个男人在一起的细节。 简直让池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头一次知道还能这样。 果然还是自己太缺乏想象力了,池晏自我反省了一下。 反省结束,池晏就开始恐惧起来。 克莱斯特……那可真是让人恐惧的尺寸。 可能过了十八岁,他也不太敢。 除非克莱斯特把他自己砍下一截。 池晏穿完衣服以后说:“你根本没生气,你就是吓我。” 克莱斯特:“生气了。” 最开始是生气了,但池晏一撒娇,那点怒气就像纸糊的老虎,风一吹就消失的了无痕迹。 池晏哼哼唧唧地说:“下次我就不会着你的道了,我今天去看看房子修得怎么样了,房子修好了还得修路。” 克莱斯特看着池晏离开房间,又回头看了眼凌乱的床铺。 他的小魅魔昨晚哭了,泪水落在他的手心。 克莱斯特用那只接过小魅魔泪水的手,捂住自己的口鼻,低声笑了。 池晏在外头吹风,天气逐渐变热,城堡里有不少仆人学着池晏的样子做了短袖短裤,所以池晏的这身装扮并不奇特——看得久了,什么奇特的新事物都不奇特了。 矮人们正在屋顶铺瓦,一层层铺过去,青灰色的瓦片陪着淡红色的墙面,竟然意外的不难看,地基都是牛头人们在打,他们有力气,又老实憨厚,谁都能欺负他们。 池晏就看到一个牛头人被一个平民指使着去搭框架——这是平民的活。 池晏有些生气,正想让仆人过去,就看见一个年轻人跟那个平民吵起来了。 “凭什么让他去干?!他忙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巴顿气得脸庞涨红,不顾同伴的阻拦,冲到那个平民的面前跟对方吵了起来。 平民是上一波来到这里的人,是亲戚中的一员,他在外面习惯了奴役牛头人的做派,加上牛头人们又从不拒绝,因此指使对方去干自己的活,自己去偷懒,变成了一件很自然的事。 巴顿挡在那个牛头人面前,恶狠狠地说:“没有这个道理!” 对方被这么多人看着,脸也涨红了,强撑着说:“他是奴隶!我让奴隶干活怎么了?” 巴顿:“那也是领主大人的奴隶!你是什么东西!算哪根葱?!你是领主大人吗?” 被巴顿挡着的牛头人忽然把手放在巴顿的肩膀上。 巴顿身体一抖,脸更红了,他刚转头想说话,牛头人就说:“没事,我能干活。” 这话一出,刚刚还有些泄气的平民立马就趾高气扬的说:“看吧!牛头人就这样!天生就该多干活,不让他干活,他还不舒服呢!” 巴顿偏过头,他气得很,但是又不愿意对牛头人撒气,举着拳头就跟平民殴打在了一起。 池晏:“……” 他让男仆去把两个人拉开。 顺便把管事的叫来。 管事的刚刚正忙着看矮人铺瓦,也不知道自己一会儿没盯着就能打起来。 池晏不太高兴。 池晏不高兴就表现在脸上,把管事的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任务,有些人把自己的事做完了,去帮别人做事,那很好。”池晏不反对人们互相帮助,互相帮助是美德,应该赞扬,“但是。” 但是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管事的就扑通一声给池晏跪了。 ——反而把池晏给吓了一跳。 管事的:“大人!我一定会好好教训他们的!” 池晏:“规矩是要有的,好好跟他们讲讲规矩。”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平民在面对奴隶的时候,那种优越感很难在短时间内消失。 这不是一个人的问题,而是一个群体对另一个群体的问题。 在还无法从观念上扭转他们的想法时,只能先用规矩去限制他们。 不然总有一天,吵架殴斗就会转变成流血事件。 都是人,农民可以起义,奴隶也能反抗。 而很多贵族不觉得奴隶会反抗,也不觉得平民会造反。 多年的和平蒙蔽了他们的眼睛。 人们没有活路的时候,牙齿和指甲都能变成武器。 池晏还说了一句恐吓的话:“现在领地上有很多人,我想你不行的话,还有别人可以。” 管事的这下直接把额头抵在地上,也不管土地上有多少脏污。 惩罚不像以前一样灭绝人性,直接把人吊死,指使牛头人干活的平民被关进了一个小屋子里,没窗没门,也没有吃的,只有一些水,而巴顿则被关到了另外一个屋子里。 牛头人倒是没受处罚,只是所有牛头人都被聚在一起,管事的好好给他们上了一堂课。 “除了领主大人的命令,你们不该听命于任何人!”管事的恶狠狠地看着牛头人们。 他很想对牛头人们发脾气——可发脾气也没用,牛头人们皮糙肉厚,并且全都没有脑子。 不过就这么一句话翻来覆去的说,最傻的牛头人也记住了。 等牛头人们离开后,那个被巴顿护着的牛头人却还没有走。 管事的:“你留下干什么?” 牛头人低着头,声音闷闷地说:“那个人……他怎么样了?” 管事的没听懂:“哪个人?” 牛头人:“那个、那个长得很漂亮的人。” 漂亮?管事的在脑子里过了一圈,觉得这块领地除了领主大人和那两个精灵,就没有称得上漂亮的人了。 但牛头人锲而不舍,搜肠刮肚地继续说:“脸上有小点点的那个人。” 管事的终于反应了过来:“哦,你说巴顿?他在屋子里关着,三天后才放出来。” 只给水不给吃的,三天是能坚持住的。 反正要不了命。 这次事情过后,应该没有平民敢随意指使奴隶了。 也没有奴隶会再出来闹事,主动打人。 管事的对牛头人说:“看不出来,牛头人里竟然还有和人族关系好的。” 牛头人低着头,管事的看不到他的脸,也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快回去,我可没空继续跟你说!”管事的一吼,牛头人才离开,管事的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的脖子,继续去看矮人们铺瓦。 池晏今天依旧和安德鲁共进午餐,安德鲁来到这里也有五天了,最开始他还会在领地里走一走,看奴隶们建房子,对什么都充满好奇,尤其是瓦,他没见过,好奇得不行,还要了十几片瓦到自己的房间去。 “你出来这么久,还不回圣院?”池晏在饭桌上问安德鲁。 照常说,圣使一般待两三天就会走。 安德鲁喝完最后一口浓汤,小声说:“我不想回去了。” 他在池晏这里住得好吃得好,还很自由,不用天天做礼拜,也不用在夜里跪在圣堂中间捧块石板,他心中那只自由的小鸟飞了出来,再也关不回去了。 池晏:“……” 安德鲁又小声说:“其实我不回去,应该也没人出来找我。” 现在圣院那边也挺乱的,要安抚民众,还要跟贵族交涉,也没精神去管派出去的人。 安德鲁对池晏说:“要不我留下吧,我能做很多事,每天都可以陪你一起祷告!” 池晏板着一张脸。 省省吧大兄弟,谁脑子有问题想天天祷告? 而且留一个圣使在领地里,问题太多。 于是池晏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在圣院里,你才能更好的倾听圣灵的声音,把圣灵的意志传达下去。” 池晏:“留在这里,你只会离圣灵越来越远。” 安德鲁一愣,不说话了。 池晏安慰道:“如果以后遇到了什么事,你可以来找我。” “只要不是杀人放火,要被处以极刑的事,我都能保护你。” 一个识字的人才! 如果以后圣院跟王室真的打起来了,安德鲁来投奔他,池晏可一点都不嫌弃。 识字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圣院里都还有一堆文盲。 他们会背的圣经很多,但识字——那是只有上层才有的特权。 安德鲁能识字,也是因为他很讨院长的喜欢,从小被院长关照着长大。 识字意味着安德鲁已经脱离了平民阶级,如果他自己有野心的话,说不定还能在圣院内部慢慢往上爬,只要爬到首都圣院去,哪怕他不是贵族,也能跟公爵平起平坐了。 不过安德鲁显然没有这样的野心。 平时吃得挺香的食物,他现在也没心思吃了。 池晏:“你就这么不想待在圣院里?” 他还以为圣院里每个人都被洗脑洗得老老实实的,还是头一次看到安德鲁这样有“反叛”精神的人,虽然他的“反叛”只是不想回圣院。 安德鲁小声说:“圣院每天就给我发一块面包。” 硬邦邦的黑面包,即便热过以后切成小片也不好吃,也没有浓汤喝,更没有香料。 这里多好呀,有肉吃,厨娘还这么舍得放香料,每天他都可以睡到自然醒,不用早早起来做晨拜祷告,下午也不用跪在圣厅捧石板,而且池晏也很好说话,两人这么聊得来! 他觉得池晏已经是他的朋友了。 可惜朋友并不愿意收留他。 “你还带着随从呢,难道你不回去,他们也不回去吗?”池晏问。 安德鲁的随从就没有安德鲁过的这么好了,他们虽然每天也吃吃喝喝,但吃的也就是普通的糊糊,而且刚够吃饱肚皮。 安德鲁:“哎,那还是要回去。” 池晏笑了笑。 安德鲁:“明年我还能过来找你吗?” 池晏眼帘低垂:“可以。” 明年啊……或许明年安德鲁就不是作为圣使来视察他的领地了。 地方圣院能不能撑到明年都是个问题。 贵族们再傻,现在也应该反应过来了。 不能直接对付首都圣院,对付没有武器,不能联合在一起的地方圣院,还不是手到擒来吗? 只要那些贵族里有一半没有真的信仰圣灵。 地方圣院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池晏看了眼独自开心,盘算了明年过来时该带些什么的安德鲁,终于没忍住,说:“如果明年你要过来,可以把你的朋友们也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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