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特莱姆回神,干笑了两声:“大人,他已经死了……” 池晏没有看伯特莱姆:“所以我才更需要知道。” 伯特莱姆:“伯爵大人是个普通的贵族。” “他没什么野心,不怎么做好事,但很贪婪。” 池晏明白了,他笑了笑:“那院长你呢?” 伯特莱姆呼吸一窒,他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明明这位年轻的领主并没有威胁他,甚至没有看他,但伯特莱姆还是无来由的感觉到了恐惧。 这样一个看起来无害的青年,竟然会让他觉得恐惧? 池晏:“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伯特莱姆干笑了两声:“我是个忠于圣灵,忠于教义的……” 池晏挥挥手:“不要说这些场面话了,院长,我现在问你,是给你机会。” “你如果坦白,我们还能继续聊下去,你如果不坦白,我不介意养猪一样养着你,只要你还活着,能写信就行。” 伯特莱姆嗓音干涩,艰难地说:“我只是会从商人那里拿到一些好处,有时候下面的领主会给我送礼,而我只需要对他们所做的事睁只眼闭只眼,在他们有需要的时候,对领主多说几句话。” 池晏点点头:“你的意思是,你没做过什么坏事,只是对做坏事的人开一扇方便之门?” 伯特莱姆不敢说话了。 池晏看了伯特莱姆一眼,果然人不可貌相,有这样一张和蔼慈祥的脸,却有着一颗跟外表不相符的黑心。 “我们需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池晏移开目光,重新看向窗外,“等我的人回来了,我们才会启程去斯德丁。” 伯特莱姆小心翼翼地说:“斯德丁有瘟疫……” 他这时候忽然觉得自己被掳过来是一件好事,瘟疫可比被抓,被囚禁可怕多了。 他听说过瘟疫病人会怎么样,全身布满脓疱,不算活着,也不算死了。 以前有医生想过办法,给病人放血,可是治不好。 后来又有了其他办法,让病人浸泡在尿液中,或是全身涂满分辨,可依旧没有治好,不仅没有治好,这样一来,连愿意照顾病人的人都没有了。 病人只能在恶臭和病痛的折磨中等待死神的降临。 池晏:“我知道。” 伯特莱姆试着提议:“冬天就要到了,冬天过去之后,瘟疫应该就会被冻死,等冬天结束之后再过去,对您来说更安全。” 池晏打了个哈欠,他还是有点困,腰还有些酸,他轻声说:“等冬天结束,那人就死的差不多了,我现在不缺地方,只缺人,我要一座空城干什么?” “这么大的平原,我想扩建这座城,随时都能扩建。”池晏似笑非笑地看着伯特莱姆,“建再大有什么用?” 伯特莱姆瞪大眼睛。 他以为对方只是觊觎斯德丁的财富,想要得到伯爵的财产。 但事实显然不是这样的。 对方想要的不是那座城里的财宝。 而是那座城里的人。 为什么? 难道人比财物还要宝贵吗? 他不明白。 池晏也不需要这个满脑肥肠的人想明白,他说:“这段时间你好好想想,回到斯德丁以后要做些什么,我希望从你回去开始,圣院就得当自己不存在。” 伯特莱姆:“我知道了,大人。” 池晏微笑道:“那我们就算达成共识了,伯特莱姆院长,为了你的下半辈子,你最好不要有别的心思,怎么把你变成一个好人我不知道,但怎么把你变成一个死人,我还是很清楚的。” 从这天开始,池晏再也没有召见过伯特莱姆,伯特莱姆被困在房间里,每天唯一期待的事就是每天送过来的饭。 偶尔他也会坐在窗边观察这个城市。 看得时间久了,他发现这里的人几乎个个都有工作,他们每天天亮出门,然后在同一个时间忽然出现在街上,似乎是去吃饭,也有人在街边聊天,然后会有金属敲击的声音响起,这些人又会涌入巨大的房子里。 伯特莱姆不知道这些人在干什么。 但他看得越多,越觉得奇怪,种地的人没有几个,城里也没有商人,他们到底在干什么活?靠什么填饱肚子? 他也不觉得人族和其他种族勾肩搭背有什么奇怪的。 伯特莱姆已经习以为常了。 有时候他会看到年轻的男女在街道上追逐,他们会唱歌。 晚上还会有人举着火把在街上走着,似乎是在巡夜。 他从没有看到有人打架,也没有听到有人吵架。 这里美好的……就像不存在一样。 如果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年轻的领主,那他该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人…… 他是因为暴虐而让人们听话,还是因为仁慈? 如果是前者,那他是个以恐惧捕获人心的阴险人物,如果是后者,那他该有多么深沉的心机和可怕的手段? 伯特莱姆被自己的猜想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发觉自己能在对方手里活命,简直就是个奇迹,毕竟从圣院找出一个人来,冒充他的身份是件很简单的事。 只要不让冒充他的人见人就行了,过个几年,人们也就不再记得他,也不会再想要见他。 伯特莱姆恨不得现在就冲到池晏面前,向池晏表忠心。 不过就算他冲过去了,池晏现在也没空搭理他。 因为池晏正在听坎贝尔夫人汇报瘟疫的情况。 “跟上次是一样的。”坎贝尔夫人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池晏松了口气。 只是普通的鼠疫而已,不是黑死病。 上次的药方依旧有用。 不用再花费时间去研制药物,也不用再在活人身上先做实验。 这无疑是池晏这半年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既然这样,你们就先制药吧。”池晏抿着唇说,“这次还是只能靠你和小黑小白了。” 虽然领地里已经有了长度标准,但还没有重量标准,不能让非专业人士量产,只能靠坎贝尔夫人和小黑小白的经验,靠手来衡量。 坎贝尔夫人笑着说:“我知道,大人。” 坎贝尔夫人当天夜里,就领着自己的两个徒弟,在药房里制作药丸。 池晏这段时间也在写计划书,他得做好准备,去了斯德丁以后他应该怎么办,首先是病人的隔离,但在这个年代,是没有隔离这个说法的,一旦把人跟亲人分开,人们会不会因此做出失去理智的事? 但如果不隔离的话,药物的供应很可能跟不上。 治好一个人,可能另一个人就会死。 池晏想了想,觉得这事还是让伯特莱姆去烦恼吧,作为一个神棍,要是连安抚民心都做不到,那留着他也没多大作用。 其次就是城市的卫生,池晏还记得以前看过一篇杂志文章,中世纪黑死病之所以肆虐无敌,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人们没有卫生观念,不洗澡,不洗澡,随地大小便,在那样一个环境中,苍蝇和蚊子都能携带病菌,让人们互相传染。 不过这倒是给了池晏一个好的发放食物的理由。 他刚过去,不可能一边治疗瘟疫,一边让人们干活,直接发放食物不怎么可取。 除了打扫卫生以外,还得建设工厂,毕竟斯德丁和这里不同,这里原本就没几个人,房子也都是空的,想征用就征用,但斯德丁的人员构造更复杂,有原本领主的亲信,还有很多富户。 有被赐予了土地的农场主,也有原本处于特权阶级的骑士跟官员。 这么看起来,治理斯德丁的难度,可能比庄园和这里更难。 可池晏不觉得艰难,他忽然燃起了巨大的信心,觉得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他既然走到了现在,就证明除了他运气好以外,他的能力也是有的。 池晏写了满满几页纸,要不是天黑了,烛光不能支持他在深夜办公,他还能继续写下去。 “不睡觉?”克莱斯特躺在床上问。 池晏打了个哈欠:“就来。” 他去洗了脸和脚,然后爬上床,窝进克莱斯特的怀里。 “入冬之前我们必须过去。”池晏闭着眼睛说,“你想留在这儿,还是跟我一起过去?” 克莱斯特拉住了池晏的手。 “你在那儿,我就在哪儿。”克莱斯特在池晏的手背上落下一吻。 池晏笑起来:“这让我想起了你第一次给我打野猪回来的时候。” 克莱斯特想起那时候的事,也微笑了起来。 明明只是两年多三年以前的事,现在想起来,却像是很多年前的事,这几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池晏睁开眼睛:“我那时候真的没想到我会跟你……” 克莱斯特的手在池晏的腰部摩擦:“没想到我们现在会躺在同一张床上?” 池晏:“那倒不是,我是没想到我们会在床上做这些事。” 毕竟克莱斯特冬暖夏凉。 池晏:“我以前没发现自己喜欢男人的时候,理想型是大长腿,黑发及腰,双眼皮大眼睛。” 克莱斯特揽住池晏腰的手紧了紧。 池晏:“不过我也算达成目标了吧?只是性别跟原本设想的不一样。” 克莱斯特无奈地笑了笑。 池晏拉着克莱斯特的手,又来了精神:“你知道吗?我以前听别人说,喜欢男人是天生的,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男人的?” 他记得那篇文章写的是,人如果某一天发现自己成为了同性恋,并不能说明他是忽然弯了,而是他天生如此,只是在察觉之前,自己没有发现而已。 真正的直男,是不会被掰弯的。 池晏不清楚这个说法科不科学,但他觉得,虽然他不直了,但要是克莱斯特没有出现,他应该不会考虑其他男人。 毕竟……像克莱斯特这么好看的人没几个。 虽然肤浅,但池晏还是看脸的。 克莱斯特:“在你之前,我从没有跟任何人有过亲密的关系。” 池晏:“连拉手都没有?” 克莱斯特摇了摇头。 池晏叹了口气:“你也太惨了。” 他上小学的时候,郊游都必须跟同学手拉手呢。 池晏有些心疼。 他觉得克莱斯特以前一定活得很孤独,没有可以谈心的人,也没有可以分享快乐和忧伤的人,亲密关系不一定指恋人,克莱斯特连一个朋友都没有。 池晏没有太强的独占欲,他的独占欲是要求对方只有他一个爱人,不能跟别人搞暧昧,不能出轨,精神还是身体都不行,但他认为每个人都应该有健康的人际关系。 朋友,亲人,爱人。 可克莱斯特只有他这个爱人,其他的人只是克莱斯特的下属而已。 池晏忽然抱住克莱斯特,下定决心,自己不仅要当克莱斯特的爱人,还得当他的朋友和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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