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想让母妃,为朕正名。” 他以先帝遗诏登基,名正言顺,只要宣煊和宣赫一死,便能四海归服,坐定天下。可如今他们带兵归来,而这些日子,宣赫又以宣煊的名义四处调兵,虽然所调到的援军并不多,但也让众人对遗诏的真实产生了怀疑,皇后已死,奚贵妃便是最好的证人。 “你休想!”奚贵妃站起身,伸手指着宣离,指甲上的豆蔻鲜艳如血:“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最清楚!彩蝶那个贱婢竟敢背叛本宫,与你私通换了本宫的五石散,本宫着了你的道,如今你还想利用本宫,绝不可能!” 奚贵妃此时想起皇帝在她面前七窍流血,浑身抽搐的时的样子,依旧背后冷汗直冒,这些日子她早已被这幅画面折磨地许久未能好好安眠,如今他却还想利用她,还能对着她开这个口! “母妃何必如此激动。”宣离听到提起此事,却毫不动容,甚至笑意都未变:“母妃不是早就盼着这一天了吗?” 奚贵妃被他说得一惊,但面上却未露分毫。 她与皇帝之间,若说真情,最开始得宠的那几年,亦是有一些的,但一切都结束在宣离出生那一年,让她看清了帝王的无情。 宣离的出生后,皇帝一脚踢开了刚生产完的她,毫无一丝留恋地离开了长春宫,随后在被皇帝抛弃的那一年里,她清灯古佛,素衣素食,本就稀薄的情意也在寂静的时间中消散殆尽,只剩下筹谋。 而宣赫的出生则带给了她无尽的希望,让她在看不到路的黑暗里迎来了光明。 不错,她希望那个自私又自利的皇帝死,可他不能死在她的手上,更不能在这样的情况下死在此刻! 奚贵妃眼中利色更深,盯着宣离如同仇人见面:“本宫决不会给你这个弑君夺位的乱臣贼子正名!你得位不正,永远都只是窃取皇权的小人!” 宣离坐在那里巍然不动,他盯着奚贵妃,缓缓伸手捏住了那根指向他的手指:“弑君夺位?母妃,我只是提前走了你给四弟铺的路而已不是吗?” 奚贵妃抽回自己的手,冷冷地看着他,眼中的厌恶如刀锋般刺向宣离,毫不客气:“给本宫滚出去。” 孟月拿着剑的手指握紧,冷声道:“奚贵妃慎言,如今已是新朝,难道还以为现在是在先帝在时吗?” 奚贵妃本就生得美艳无双,此时皱着眉,将眼头压低,纤长的睫毛亦是斜斜飞上眼角,锐利得如同出鞘的长剑,骂道:“狗奴才,本宫面前也有你说话的份!” 宣离抬手,止住了孟月,他看着奚贵妃一脸的怒容,眼中的笑意渐渐淡了去:“母妃一直盼着四皇弟回来,可知道他如今怎么样吗?” 奚贵妃却只是冷哼一声,坐回了椅子,不再说话。 宣离继续说道:“他带着两万兵马回永安,又四处‘求人’调兵,好不容易调到了兵,可这些人却都宁愿效忠于宣煊,他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却与人做了嫁衣,如今他与宣煊目前就在城外,两方虽是结盟,只可惜宣煊并不信任他,他想以他手上这两万兵马来攻永安,母妃觉得有多少胜算?” 永安中光禁卫就有三万,更不用说宣离这些日子还从别处调了兵回来。 奚贵妃仍然是冷眼听着,只是心中却越发紧张,而在听到“求人”两个字时,袖中的手不由地抓紧了。 她的儿子,从来都是天之骄子,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宣煊虽有萧家,可萧家早已不比以前,漠北兵败如山倒,如今手上也不过三万人而已,就算加上那些调来的杂兵弱将,最多也不过八万之数,而儿臣手上,有十二万兵马,如今征兵也颇有成效,现已征得二十万数,以八万对三十二万,母妃觉得,他们有多少胜算?” 奚贵妃眼底泛起血色,却仍然一言不发。 宣离声音放了轻了下来:“母妃,你是个聪明人,儿臣虽不才,但亦是你的儿子,曾经先帝在时,你还需受张太后的压制,可如今儿臣已身在皇位,张太后已死,你只要顺应天意,便是这大渊唯一的皇太后,无人可与你比肩,从今住后,这宫中除了儿臣,没有人能再挟制你,天下在握,真正的万万人之上。” 奚贵妃的目光动了一下。 宣离看到了,他的声音越发轻而缓,仿佛蛊惑一般地继续说道:“奚家花了数百年才得如今的基业,儿臣也舍不得,只是可惜,儿臣是天子,自然不能落于商贾之流,这偌大的产业,总要有人来打理,不可能交付于外人,儿臣身上也流着奚家的血,自然是不忍心看家业落败,到时候母妃若是愿意,这些自然都是母妃的。” 奚贵妃眼睑垂下,不再看宣离。 “于其冒着全盘皆输的风险,将赌注全都压在一个人身上,为什么不选择稳赢的一方呢?母妃,你完全可以……赢得更多。” 殿中寂静,连曾经永不止息的熏香这些日子也早已停了,满地狼藉之中,奚贵妃看着眼前之人,似乎这时才想起来,面前这个一身龙袍的男子,也是他的儿子。 她曾将他抛在冷宫几十年,曾以为他会在死在冷宫之中,却不想如今坐上这九五至尊之位的会是这个一出生就被她抛弃的孩子。 宣离极为耐心,他等了二十几年才等到今天,等到如今他可以坐在这里,坐在这里看着曾经高不可攀遥不可及的母妃在他面前,选择他给的路。 这种掌控感,带给他一种极大的愉悦。 奚贵妃面上的怒意褪了下来,她注视着宣离,缓缓地开口:“本宫还要一样。” “不可能。”宣离似乎早就料到了她会说什么,直截了当地说:“宣赫不可能活着。” “他……”奚贵妃浑身一颤,伸手抓住了桌角:“他是你……弟弟。” 宣离并未回答她,只是用一种近乎嘲讽的目光看着奚贵妃,似乎在想她为什么会说出如此愚蠢的一句话来。 奚贵妃的嘴唇颤抖了一下,最终只能抿紧了唇,不再说话。 该说的话他已经说完,宣离站起身来,说道:“母妃尽可以考虑一下,明日巳时,儿臣会来着人来请母妃。” 宣离才出长春宫,不久之后,宫人们鱼贯而入,迅速地将殿中打扫干净,换上了新的瓷器和鲜花,被摔碎的如意也被宣离重新赏赐,撕碎的云锦也被换上新帛,珍宝一一归位,烛火一一点燃,照得整个大殿通亮,熏香也重新飘散,依旧是她最爱的香料。 直到一切全都恢复如初,偌大的长春宫似乎重新恢复到了之前的富丽堂皇。 一众宫女上前来,一个小宫女立刻端着花瓣水小心地上前来,跪在了一直未发一言的奚贵妃面前,将手中的盆举高,春花轻声说道:“娘娘,净一净手吧。” 奚贵妃看向自己手指,指上已被红和绿的花汁染得满手脏污,连她一向爱惜的指甲都已不知何时断了一只。 宣离这是逼他做选择,在自己和赫儿之间做选择。 她若选择保全自己,那便是一人之下,万万之人上,比起先帝在时,他可以给她更多的权利,有了他的支持,她甚至不用再看奚家众族老的眼色,权钱一道,可至巅峰。从此大渊之中,再无人可及。 她不可抑制地心动,乃至兴奋。 先帝再宠爱他,也从未如此许诺过她,甚至张皇后哪怕自生下宣煊后不再得宠,可皇后之位,却永远离她有一步之遥,距离巅峰总是要差一步,可这一步,她走了二十几年也未走到。 如今这一步,就在眼前。 可她若选择了赫儿,那留给她的,便是玉石俱焚,死无全尸,连带着奚家一起,都将死在宣离手下。 “娘娘。”春花见奚贵妃一直盯着自己手却不发一言,生怕她又突然发起脾气来,自从彩蝶被处死后,便是她一直在近前伺候,生怕不小心又步了彩蝶的后尘,小心地看了她一眼,说道:“若是娘娘不想净手……” 奚贵妃取下指尖的护甲,缓缓将手浸入了水中,温热的水漫过手指,带着花瓣的清香。 春花立刻便侧过头,旁边侍候的小宫女立刻将托盘中的羊奶皂拿了过来,小心地替奚贵妃清理着手指上的花汁,在洗到那个断裂的指甲时,更是不敢过多去看,生怕一不小心便惹了她不快。 “断了便剪了吧。” 春花惊讶地抬头,便看到奚贵妃眼中的决绝和厌恶之色,连忙说道:“彩蝶这便传令司珍房,给娘娘做一套新的护甲。” “不必了。”奚贵妃抬起手,皮肤洁白,依旧细腻如少女,纤长的手指上涂着鲜艳的豆蔻,更衬得肤如雪凝,也越发显得那根断裂的指甲分外碍眼。 “坏了就是坏了,再怎么遮掩也不过欲盖弥彰,里头还不一样是坏的。” 春花连忙点头称是,拿了干巾替她轻柔地吸去了手上的水,另一个宫女也随即上前,手中端着一盆温热的牛乳。 奚贵妃将手泡入牛乳之中,指尖的豆蔻没入乳白之中,再也看不见。她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神色便已不再有任何犹豫:“都剪了吧,过不了多久,终究还会重新长回来。” ---- 新文《状元郎色胆包天》已开始更新,是篇纯纯的小甜文,欢迎大家来看哦~
十岁时参加狩猎的江月白误入猎场遇熊,被十六岁的谢奕救下,于是江月白发誓,自己一定要发奋图强,效忠这位英俊潇洒高大威猛如天神般的陛下。
十六岁,江月白第一次考入殿试,点得探花,众人恭贺之时他却辞官不做,苦读重考。
十九岁,江月白再次考入的殿试,点得榜眼,却再次辞官,苦读重考。
二十二岁,江月白终于一举夺魁,钦点状元,成为天子近侍,入御书房,侍奉天子跟前。
众人感慨,江公子十年寒窗,三次入殿,终于一朝如愿,鲲鹏得志。
可龙榻前,天子正捉着江大人的手,眉眼促狭:“爱卿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才得以随侍御前,却不图高官,不图厚禄,不图功勋卓著,青史留名,那图的是什么?难道……图朕?”
江大人呼吸一窒。
天子一声轻笑:“以臣子之心觊觎君上,好一个色胆包天的状元郎。”
谢奕五岁登基,成为垂帘听政的杜太后手中傀儡皇帝,直到十八岁夺权,二十二岁重开科考。
他看着底下俊秀的少年无比惋惜。
有辅国之才,可偏偏是杜家的人。
可没想到那少年比他还倔,辞官两次,重考三次,被人抽到浑身是血也要凑到他跟前来。
谢奕抓着少年颤抖的手腕,看着人眼中的惊慌,愉悦到不想松手。
被人满心惦记的感觉真不错。
让他,也实在忍不住惦记上这个人了。
第一百零二章 城楼之上,奚贵妃高髻凤钗,妆容精致,鬓边新摘的花朵上还沾着露水,一身华丽的宫装更衬得她明艳的容颜更添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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