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小郡王只擅人物不擅花鸟, 所以近几日天天来缠着永靖帝教他。 “皇舅舅, 今日便到这里吧。”云渺抬眼瞧瞧外头的天色,嘴角偷笑察觉到后又赶紧藏起来,正色道:“打扰您太久, 政务处理不完罪过可就大了。” 哪里看不出眼前人的心已经飞走了,段桓随手将画笔架在桌角的山形笔格上, 淡淡道:“又要跑到哪里去疯玩?” “是……段霖,他邀我去泡汤泉。”被死对头的糖衣砒.霜所蛊惑,小郡王有些不好意思地蜷缩着手指。 原来那日段霖从御花园回去后便高热不退,惹得云渺莫名愧疚起来。 只没想到对方痊愈后既没告状也没威胁,反倒是自己圆过谎去,还一连十几日都给宣鹤殿送些好吃的好玩的,上到金银玉器下到皮影班子都安排了个遍。 今日又邀着云渺去自己名下一处皇庄泡汤泉。说是仔细问过太医,他的心疾可以适当泡泡温泉,既能驱寒暖身又可舒经活络。 云渺起先也犹犹豫豫有些害怕,不知道是否要同段霖这个家伙跑到郊外去。 然而对方这些日子的确表现良好,似是真的悔过想同他做好朋友,说来说去也就活了心思答应下来。 其实并非云渺记吃不记打,而是他从小到大身边总围着群类似的讨厌鬼。 犹记高中有个家境不错却小混混似的人,放学总爱把云渺堵在教室或者器材室里,骂骂咧咧威胁他不许谈恋爱。 但每次也会给他带小蛋糕吃,吃完就放他回家去了。 真是搞不懂这群奇奇怪怪的人,究竟想干什么呢? 做好朋友也不是这样子的,总爱惹人讨厌。 …… “老七?”永靖帝指节轻叩桌面,沉吟半晌才笑道:“阿菟不是嫌弃他总爱乱欺负人,如何又玩到一块儿去了。” 段霖最近日日往宣鹤殿跑,变着法子讨云渺欢心连太后都知道了,这要是个皇帝简直就是昏君。 小郡王支支吾吾答不出来,教永靖帝给上了一课。 “阿菟难道没听说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道理?” “莫说一反常态无事殷勤,就算亲如父子兄弟素日友爱又如何?”段桓轻轻牵着云渺指尖将人转过来面对面,眸中闪过一瞬摄人的凌厉,淡然道:“背叛人最深的往往是最亲信的家人朋友,所以凡事总要留一份心思。” “别总这么傻乎乎被人给块糖骗了就走,阿菟明白吗?” “当然明白。”小郡王懒猫似的靠在紫檀桌上,颇为不解其意眨眨细密卷翘的羽睫,混不在乎道:“傻瓜才会让陌生人背叛呢,我又不傻。” 段霖才不是他最亲近信任的人,他有防着对方耍坏心眼儿呢,待会去泡汤泉时就带多多的侍卫去保护自己。 “所以,阿菟宁可被亲近之人骗,生人便不行?”永靖帝最喜欢的便是云渺天真纯然这一点,不禁嗓间溢出几分轻笑,揉揉对方脑袋道:“好,若是段霖有欺负你,朕绝对做主罚他。” “嗯!”小郡王得了承诺,更是要去泡成今日的汤泉,道句“多谢皇舅舅今日教导”便转身就跑,结果还没走出两步就让人给揪了回来。 “皇舅舅?”云渺眉眼间轻染不耐,像只按捺不住性子要出去撒欢的野猫,急道:“再不走天要晚了。” “阿菟是不是忘了什么?” …… 殿内静谧半晌。 “今天、今天可不可以不看呀。”小郡王白净面皮霎时间染上层薄红,狐狸眼珠一转,率先质问道:“为什么那处梅花纹还没有消掉,我这些天都沐浴两回的!” “正是因尚未褪去朕才要查看,趁还在之时,瞧瞧那颜色式样还有无可改之处。届时真正落在纸上,才最妥帖。” “唔,那好吧。”小郡王不高兴却也没法子抗衡皇帝,气鼓鼓转身就要朝里间床帐方向走去,心想着快些看完快些走人。 “不必那么麻烦。” 段桓径直将身前画作推开到一边,炙热手掌落在云渺纤细腰肢旁,轻松将人一把抱起放在桌上。 不过眨眼间,衣带便散落开来。 “不、不可以在这里看!”小郡王慌乱中将一摞奏折碰倒在地,生怕此刻有下人进来撞见。 然而段桓却斩钉截铁安抚道:“不是着急去泡汤泉?别怕,不会有人瞧见阿菟。” 看到的就把眼睛挖出来。 …… 倘若此时真有宫人无知闯入,恐怕也不会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泛着上佳木质光泽的紫檀桌上,竟坐了个衣着散乱不堪的乌发美人,半截羊脂玉瓷般的大腿在衣袍下若隐若现。 紫黑色木料的映衬下,一双如玉长腿仿佛凝脂又似上釉,隐隐透出些粉白。 更令人惊疑不定的,是那白日还端坐龙椅的帝王,此刻竟俯下身子双肩搭着一双雪白小腿。 “皇舅舅,我痒。”本来就敏.感,此刻腿间又一直叫温热呼吸侵扰,小郡王抓紧桌角的手都轻轻颤抖起来。 云渺眼波流转,长而密的羽睫缓缓扇动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雪白双腮泛起淡淡红晕,漂亮地如梦似幻。 就连之前无意识紧抿的殷红唇瓣也瞬间松开,露出一点碎玉似的贝齿。 只可惜脸上这幅风情现在无人欣赏。 “看好了吗?我要走了。”小郡王有些生气,假装是因为痒意,故意用脚踹了几下帝王的肩膀同心口,才总算重获自由。 段桓重新替云渺将衣裳一件件穿回去,面色亦有些潮红,甚至动作很急替对方系好衣袍就撵人,“快去吧,那边想必等你等急了。” “没事,让段霖等一小会儿。”谁知小郡王穿好衣裳这回却又不急着走了,蹲在地上去捡先前不小心碰倒的奏折,还念念有词道:“乱糟糟的,整理好再走。” 云渺有自己的小心思,他害怕宫人进来整理,万一就猜到刚刚发生的事情怎么办。 那该多丢脸呀。 然而段桓却被眼前胡乱抱着奏折之人缠磨的没法子,早先就有些忍不住,此刻眸中都带点赤红,再开口声音沙哑到自己都吃了一惊。 “阿菟乖,先去泡汤泉要紧,这些过会让奴才来收拾就是。” “没关系皇舅舅,我来帮你。” 段桓阖了阖眼。 心道你哪里是在帮我,真要你帮我恐怕早就一溜烟尾巴都不见了。 “诶?”有本奏折掉在地上被摔开,小郡王眼尖的瞧见了上头的熟悉姓名,毫不避讳仰头问道:“皇舅舅,齐忱是不是快要回来啦?” 如果主角打了胜仗班师回朝,也就意味着他很快就能结束这个小世界的任务,拿到第一笔重生回家的积分了! “是南边传来的捷报。”段桓看着云渺眸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细碎喜悦,面色淡淡道:“等大败最后一股叛军,想必镇抚使很快便会凯旋。” “那秦逸也会跟着回来了……”小郡王不自觉微蹙眉头,觉得有一点点麻烦。 原来当时齐忱前脚刚走,后脚右丞就带着秦逸来请命。 说是自己年迈希望告老落叶归根,唯独放不下这个读书不成器只知舞刀弄枪的小儿子,恳请圣上开恩让他也南下挣份军功,只做个普通士卒便罢。 没想到永靖帝大手一挥,直接封了秦逸为此次监军,恩准降下的毫不犹豫。 这番作派,倒是不免让旁人联想到冬狩那日秦逸与齐忱被双双封赏,俱以为永靖帝是借秋狝冬狩来考校人的骑射功夫,加以任命。 于是回去后各个对家中子侄耳提面命,加强对骑射的重视。 实则永靖帝是认为镇抚使这个位置迟早要空出来,提前派遣秦逸去接替,也变相卖给右丞一份面子。 秦逸临行时匆匆忙忙,将写了一夜的厚厚信封递进宫去,还有把匕首在其中。 只是云渺不曾收到罢了。
第38章 月白风清, 树影婆娑。 山脚下一处清幽园子,林木郁郁葱葱,亭台楼阁错落有致依山而立。 顺着桥式彩廊而行,四周一路栽种银杏、腊梅等各类名贵树种花草, 砌红堆绿极具赏玩意趣。 “如何?”段霖看出云渺喜欢, 暗戳戳为自己邀功道:“春寒雨多, 这处汤泉不仅可凝神解乏,亦有温灼丹田濡养全身之效。” 小郡王蹲下身子,用手在白玉池中随便撩起一捧乳白色温暖泉水, 上头还漂浮着朵朵海棠花,问道:“怎么还放了许多花瓣?” “……海棠为报春之花, 想必下人是想讨个好意头。”段霖似是才看见这满池花瓣一般, 收起懒散模样凑上前去试探道:“小表哥不喜欢?那便叫人撤掉, 再好好罚那群自作主张的奴才。” “算了, 这样也挺好。”云渺懒得折腾,不过转瞬便恢复至方才欢欢喜喜的模样,正要褪去衣裳时手却顿住。 一双桃花眼先是瞧瞧小太监长生,后又望向段霖,嘴角嚅嗫尚未开口便听见二人齐齐出声。 段霖:“没眼见的奴才, 还杵在这里作什么!” 长生:“烦请七殿下回避,奴才替小郡王更衣。” “一个下贱东西也敢做起主来了。”段霖对旁人可没对云渺那么好性, 似笑非笑眸中一片阴翳森寒。 正要叫人将这个碍眼的奴才拖下去, 便被怒目而视。 “你不会好好讲话嘛!”小郡王横了段霖一眼,瞳孔清亮仿若山涧溪水浸过的鹅卵石,气得唇瓣轻抿。 “我……我不过想教训个奴才, 一个阉人罢了!” 段霖自认这些日子已足够压抑脾气,但再如何好性也只对一个人。难不成要他对个太监好声好气, 毕恭毕敬么? “七殿下教训什么都对。是奴才逾矩,甘愿领罚。”长生噗通跪在地上浑身发抖,眉目低垂看不清神色。 自从段霖转了性子日日踏足宣鹤殿,甚至比奴才还像奴才开始讨好小郡王时,长生便觉得对方不安好心,另有所图。 此刻意欲和小郡王共处一室,不知又藏着何种龌龊心思,歹毒心肠。 “奴才身份微贱,惹恼七殿下罪该万死。”长生说罢这句便一言不发,只冷耳听着段霖如何一步步讨嫌,心中发笑。 “阉人的确该死。” “段霖!”云渺听着对方一而再再而三戳长生痛处,捧起把温泉水便泼得对方连连后退,嗓音也染上怒气道:“你是不是臭毛病又犯了?” “渺渺,”段霖此刻模样狼狈,水珠顺着衣角不断滴落,然而却仍耐下性子努力辩解道:“上尊下卑,贵贱有别,我遵循礼法难道也是臭毛病?” “哦。”小郡王这回连眼神都懒得给一个,直接上前将长生拉起来,边往外走边大声道:“贵贱有别!我的身份想来也泡不得这汤泉,还是安安分分回去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段霖这才意识到,云渺的生母为人奴婢生父赌鬼一个,慌忙拉住对方的手将人拦下,咬咬牙道:“方才是我快言快语未过脑子,我向你的奴才赔礼总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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