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城百里之外,偏僻阴寒,少有人往。内有一宅地,府中皆为美艳女子,引城中男子诸多艳羡流连,多有未返者,众人皆疑,然仍有前往者。后一书生夜深借宿,唤门无应,遂推门而入,只见满地狐走,荧目灼灼……” 仇津话音未落,花嬷嬷便疾言厉色制止道:“仇津侍卫,别念了!” 梁霄抬眸望去,只见花嬷嬷诚惶诚恐地行礼请罪道:“请殿下恕罪,是奴婢审查不严。” 崇宗帝是藩王反叛登基,而梁霄的母后原本只是宠妃,美色过人,虽宠冠六宫,但只是平民孤女出身,没有母家依仗。被崇宗帝立为皇后之后,后宫中不乏善妒者嚼舌根,在暗地里散布皇后是狐狸精的谣言。 自皇后去世,年幼的梁霄也因生得唇红齿白水灵可爱,而备受崇宗帝喜欢,甚至越长大越是继承了先皇后的绝色容颜,因此有所谓“小狐狸精”的流言蜚语在宫中悄然传播,难免会传进梁霄的耳朵里。 故而梁霄宫里的人都会避免在梁霄面前提起狐狸,生怕犯了他的忌讳。 通常这些民间读物到梁霄手里之前,都是由花嬷嬷先一步检查通过了的,这次是因为书中这些狐狸剧情太少,也只有寥寥两句话带过,所以才会成了漏网之鱼。 梁霄神色不动,微凉的眸光扫过屋子里的宫人们,见他们个个低垂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自己动怒。也就仇津一直顶着他那张冰块脸,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 “小事而已,花嬷嬷不用在意。起来吧。”在心里听完司命解释的梁霄一笑而过,毫不在意的转头望向仇津道,“阿津,继续念吧。” 狐狸精不好么?这不就是在夸他生的好看吗? “属下遵命。”仇津的视线重新转移到书页上,遮住了眼里的一丝失望。 仇津就是故意的,他听说过宫中的传闻,也知道梁霄很有可能会介意别人提到关于狐狸精的字眼,所以他刚才翻书的时候故意选择了狐妖的篇章,就是为了引起梁霄反感,最好让他赶走自己。 他可不想留在这个九殿下身边浪费时间。 没想到居然没有惹怒这个九殿下。 真是可惜了。 -- 入夜,梁霄已经松了发冠,换上了寝衣坐在床边,而花嬷嬷正蹲在地上帮他洗脚。 梁霄从小是被花嬷嬷带大的,因此也只让花嬷嬷一人贴身伺候。 烛火轻摇,依旧沉默立在一旁的仇津长睫浓密,在眼下勾勒出一小片冷冽利落的青影。 仇津闻着房间里这久违的沉香气味,思绪渐渐飘浮到了很久以前,他也喜欢这个味道,只是他现在的身份已经不能用这种名贵的香料了。 仇津长睫微翕,视线便不动声色地在床上那抹清瘦的身影上游移了一瞬。 梁霄虽说是身体不好,但他的那头三千青丝却丝毫没有病弱者的枯黄黯淡,反而乌黑油亮,充满光泽,一看就知道是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成果。 真不愧是宫里最受宠的九殿下。 仇津不免心生讥诮,真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虽说他不至于将仇恨撒在一个病弱稚子的头上,但此情此景下,仇津难免觉得有几分讽刺。 他也曾经是这座皇宫里的宠儿,现在却要隐姓埋名,卧薪尝胆,静待时机。 而面前这个九殿下,没有受过半分苦,身子娇贵,想必双脚都没有踩过粗糙一点的地面吧。 这么想着,仇津眸光不由得一掠,正好瞥见一抹雪色被花嬷嬷用软柔的巾帕包裹起来。 仇津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果然如此。 “殿下,汤药已经放了片刻了,殿下喝了早点睡吧。明日殿下可不能再犯懒说不去国子监读书了呢。”花嬷嬷一边提醒道,一边向一旁的宫人递了个眼色,让她把汤药端进来。 梁霄打了个呵欠,扫了一眼被宫人放在床边小桌上的汤药,心不在焉道:“嗯,我知道了,我待会儿喝了就睡觉。花嬷嬷,你们就先退下吧。” 花嬷嬷应了一声,又再叮咛了梁霄两句“不要把汤药放凉了”,这才领着宫人退下了。 仇津的眸光在梁霄和那碗黑漆漆的汤药上不紧不慢地转了一圈,才缓步跟着众人离开了。 待屋子里只剩下梁霄一人之后,梁霄睨了那汤药一眼,手指一点,那碗里的黑色汤药便瞬间不翼而飞了。 反正这药又治不了他这副身子骨,那他又何必去忍受这难以下咽的苦药呢? “司命,你有没有感觉到仇津并不是很想留在我身边?”梁霄一边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一边和司命搭话。 收到信息的司命立刻回答:“那梁霄你还不赶紧和仇津多多接触,打好关系?”
第40章 我家侍卫是前朝太子4 “这才只是第一天,不用着急。”梁霄满不在乎道,“更何况这个世界我是主子,他是属下,只要我不让他走,他就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梁霄伸出手,缓缓将五指合拢,露出一抹神秘莫测的微笑。 司命听出来了梁霄语气里的自得其乐,心中暗暗为仇津捏了一把汗。 看来这个世界主神大人的分身要惨咯。 ---- 次日。 正是上学的时间,大部分皇子和伴读们也都刚到,正站在国子监门口闲聊。 梁霄睡眼惺忪地从步辇下来,顷刻间就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崇宗帝有十个皇子,有八位在国子监念书,只是根据水平不同,由不同的太傅教导。 梁霄眼皮也不抬一下,在宫人的搀扶下径直往屋里去,可不是他在装高冷,只是实在困得睁不开眼睛。 他也没想到昨天刚感慨完当个病弱皇子的好处,今天就得受早起读书的折磨。 梁霄没理众人,其他人也没有来和他打招呼,看样子梁霄在宫里的人缘确实不好。 按规矩侍卫是只能留在国子监外面等候的,因此仇津并未跟着梁霄进屋。 “梁霄真是一如既往的没有规矩,要么是三天两头旷课不来,要么就是来了也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好歹我们也是他的兄长。” “老六,你还没习惯吗?人家可是皇后所生,是正儿八经的嫡子,又备受父皇宠爱。这么多年又何曾对我们有过好脸色?” 六皇子不屑地冷笑一声,余光中正好瞥见一抹身穿杏黄色蟒服的人影走近,瞬间就提高了音量:“那是以前,现在可不一样了。如今父皇已经册封了太子!五哥,你看梁霄他可曾对太子殿下行过礼?也就是太子殿下大度,不和他一般见识罢了。” 五皇子正要答话,眸光一扫,见了来人急忙拱手请安道:“臣弟见过太子殿下。” 六皇子也仿若刚看见太子梁复一般,赶紧略带慌忙地行礼。 “免礼。”梁复端的是一副和善可亲的姿态,笑问:“老五老六,你们在聊什么呢?” “回太子,我们在说难得梁霄还记得要来读书呢,这般没有上进心,真是丢我们皇家的脸面。”六皇子回答。 “梁霄不是身体不好嘛,我们作为兄长要多多体谅才是。”梁复说得可谓是宽容大方,善解人意。 实际上梁复巴不得梁霄别来上学,虽然梁霄身体不行,难当大业,但毕竟梁霄有个嫡子的身份,因此只有梁霄是个不学无术的废物皇子,才不会威胁到他这个来之不易的太子之位。 “太子殿下说的是,身体不好就该在宫里好好待着嘛,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五皇子附和着,正好瞧见太傅们从远处走来,忙道,“太傅来了,我们赶紧进屋吧。” 院子里很快恢复了平静,只剩下一众在等候主子下课的宫人和侍从。 仇津站在屋檐下的角落,正好整张脸都笼罩在阴影之下,让人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隐隐感觉到他周身冷厉萧寒的气息。 道貌岸然的太子,冷嘲热讽的兄弟,看来这位病弱九殿下的生活并不是看上去那么光鲜惬意。 ---- 梁霄整个上午听得昏昏欲睡,到后来索性直接趴到桌子上打起瞌睡来,太傅对梁霄这个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管了。 不过九尾狐五感通达,小憩时对周围的动静依旧是了如指掌。 太傅的授课内容,学生低声的议论,甚至偶尔扫过来的探究视线,都在梁霄的感知范围内。 用完宫人们送来的午膳之后,还有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梁霄便在附近的花园散散步,消消食。 “殿下不去和其他皇子殿下聊聊天,联络联络感情吗?”仇津难得一回主动开口和梁霄说话。 “联络感情?”梁霄闻言,不禁笑得嘲讽道,“本就没有的感情,是联络联络就会有的吗?再说了,我可不想去面对那些虚伪的嘴脸。” 仇津默然,心道,这个九殿下看得还算通透,并非其他皇子口中的目中无人,在这人人都戴着面具生活的皇宫里,梁霄也算是难得的真性情了。 只是,难道他没有考虑过太子继承大统之后会面临的处境吗?他的身份尴尬,现在和太子打好关系才是上策吧。 仇津也就是在心中掠过了这么一个疑问罢了,他可没有闲工夫去提醒建议梁霄该怎么做。 在他的心中,此时留在梁霄身边,不过是无奈之举而已,一旦时机到了,他就要回归到自己原本的计划上去。 梁霄见仇津主动和自己说话,不由得生出几分笑意。 这个冰块脸这么快就会关心他了?亏自己还想先晾他几天呢。 就在这时,梁霄眉头一皱,捕捉到了不远处传来的几声动物呜咽声。 是狐狸。 是求救! 梁霄神色一凛,马上提步往假山深处走去。 仇津也听到了些许嬉闹的人声,见梁霄往吵闹处走去,心生不解,方才梁霄不是还说不想看到那些人虚假的嘴脸吗? 但不解归不解,本着侍卫的职责,仇津还是疾步跟随上去。 假山里的某处角落里,一群人正围成一团,不知道在做什么,只能听见他们九嘴八舌说着话。 “老六,你先打它的脚啊,小心待会它逃掉了!” “放心,五哥,大家都挡着呢,我可不会让它跑了。收拾不了那只小狐狸精,正好有这小畜生让我出出气!” 嬉笑声中夹杂着小动物的几声哀鸣落进耳里,梁霄脸色越发阴厉了。 “住手!” 梁霄突如其来的一声呵斥,打断了他们的残忍行径。 “梁霄?”六皇子一回头还有几分心虚,生怕梁霄听到了自己刚才说的话,但转念一想,听到了又怎么样?他又没有指名道姓,难不成梁霄还会自己把“小狐狸精”这个绰号认领了去? 想罢,六皇子底气便更足了,颐指气使地走到梁霄面前道:“梁霄,你身体不好,就别来这种地方了。我怕你一不小心摔倒了,爬都爬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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