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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情沐辰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以前风青阳失踪，作为悉心栽培他、疼爱他的师尊，褚彦的反应可谓是冷漠到了极点。所有人都觉得不合常理，但褚彦不说，也没人敢打破砂锅问到底。 如果情沐辰知道，他会补一句：“没把人打个半死算好。”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褚彦收敛了很多脾气，就连情沐辰都觉得自家师尊性子被磨得温和了很多。褚彦在面对对这些实力弱得让人心疼的位面修士时，心里有着为人父般的无限包容。 现在，“人父”褚彦正抱着九尾狐在客峰溜达。 客峰不存在什么重点机密区域，用于安置前来宗派委会办事的尊贵客人，所有一切都是对外公开的，风景不错，灵脉也很浓郁，但褚彦的心思并不在此。 接下来已经决定要去掠夺昆仑仙宗的地盘，褚彦在思考应该从哪个方面着手。最好的方式应该是吞并，但并不是所有昆仑仙宗的弟子都想加入天玄分宗，与之相对的，褚彦自己也不想对昆仑仙宗的所有弟子全盘接手——至少追杀过越长卿的那支越家势力，是绝不可能跟新宗门和睦相处的。 他们有野心，在顶尖层呆过的人不可能愿意屈于人下。 是人是鬼看不清的话，收入门下只会为宗门埋下隐患。 需要进行筛选……褚彦心里想着事情，脚步不停地往两人约定的地点走。 石柳瀑布宛如银布，从高悬的悬崖一泻千里，发出震耳欲聋的水声，瀑布下耸立了许多巨石，巨石被多年的流水侵蚀，棱角早已消失，看上去沉稳古朴、圆润湿滑。 瀑布旁一棵巨大、枝桠盘虬的古柳，褚彦还没靠近，就看见古柳下面已经站了一个人，雪白的衣袍与瀑布飞溅起来的水花颜色几乎融融为一体，衣裳边缘的金色花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褚彦走近，目光在他被浸湿的衣摆停留了一瞬，开口说：“我以为你会来得晚一些，毕竟这段时间宗派委应该会很忙。” “是很忙，但是我很快就不是宗派委会的人了，很多事务都已经交接给其他长老。”温苘礼弯眸看向褚彦，浓密的银白色睫毛遮住了他的眼睛，他没戴面具，用最真实的面貌面对褚彦，“我身上的这身衣服，今天大概会是最后一天穿。” 褚彦但是脸上并没有多余的情绪变化，对于他说要离开宗派委会这件事，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保持了一种中立的态度。 他的关注点在另外一件事情上，“如果知道的话，我应该早些来的。” 这样，温苘礼就不用在这里等太久。 褚彦的目光静静地落在温苘礼的靴子上方，他没有用任何法术避开瀑布落下时溅起的水珠，衣摆处染上很长一截水渍。 “不用抱歉，我很愿意等你，我觉得等你是一件令我开心的事情。我知道你会来，所以在这里站着的时间里，我都保持着一种愉快心情在等待。”温苘礼弯唇说。 他这番话说得很巧妙，亲近但又不那么冒昧，在褚彦来不及深想他的话是否有几分暧昧的时候，温苘礼以手掩唇轻轻咳嗽了一声，而后很自然地又将话题拉了回来：“褚兄不是说如果以后我脱离宗派委会，天玄分宗会接纳我吗？” “是这样没错。”褚彦点头，他目光直视温苘礼，觉得很有必要提醒他天玄分宗现在的处境：“但是天玄分宗现在的状况，你也应该有所耳闻……” “我知道。”温苘礼说，“所以你们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褚彦理所当然地回答：“需要找个地方安置我的宗门。” 温苘礼沉吟：“有灵脉的地方可不好找，无主的灵脉有倒是有，可是那种程度的灵脉刚刚蕴生，灵气稀薄得，只能用作过渡，长期驻守是不可行的……” 明面上大陆的灵脉都被瓜分殆尽，但宗派委会手里握着整个大陆的资源，关于灵脉的消息虽然少，但并不是完全没有。 温苘礼作为宗派委会的高层长老，刚好有权限知道灵脉的消息。 温苘礼说了自己知道几处的线索，但是意外地被褚彦拒绝了。 褚彦：“太稀薄了不够我的宗门使用。” 温苘礼敛下眉目，然后抬眸笑道：“那褚兄，禹州扶家怎么样。” 褚彦诧异地看他。 温苘礼继续说：“褚兄，我也许不能加入天玄分宗了，刚才的话只是跟你开个小小的玩笑。但是知道你是真的愿意接纳我，我感到很开心，只是现在的扶家急切地需要一位掌权者，小姑姑她的身体并不足以支撑她肩负起扶家这么沉重的责任……” 温苘礼抬头唇角弯弯：“以后我就要回扶家了。如果褚兄的宗门没有地方去，扶家欢迎你们来禹州暂住，扶家的灵脉不错，在一流宗派里也是数一数二的，而且禹州有剑冢，你……一直很喜欢剑，可以经常去那边转转。” 褚彦知道温苘礼说的这些话分量有多重。 虽说作为宗派委会长老，他能力很强，但作为新任宗主回到扶家，并不一定能彻底服众，他过来跟褚彦说这些，一定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比如牺牲自由，个人永远跟扶家绑定在一起。 因此，褚彦冷酷地拒绝了温苘礼的邀请。 “不必，我有自己的打算。” 温苘礼的脸上流露出些许失落，不过很快就又将情绪藏了起来，语气依旧温柔地开口：“褚兄，我这次约你，并不只是这一件事。你之前拜托我帮你留意的事情有眉目了。” 褚彦心神不由得为之一晃，终于切入正题，他等的就是这个。 勉强保持住自己的平静，褚彦矜持地开口：“你说。” 面前的青年手背负在身后，一张俊脸高贵冷艳，保持着一副高高在上的上位者姿态，但是他没有意识到他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名为期待的气息，那气息在说—— 快告诉我！快告诉我！ 温苘礼唇角微微翘起，然后花了一个呼吸的时间将它压平，开始跟褚彦说自己的发现。 从温苘礼给出的信息，褚彦知道自己在审判会上所感知的并没有错，那个名为客卓瑞的长老有很大的问题，他曾经外出游历，带回了一把灵剑，后来灵剑成为兖洲宗派大会的奖励。 那一次他受了重伤，回到宗派委会疗伤花了近半年，那伤势后来终于愈合但却留下了隐疾，直到现在客长老都找到痊愈的方法。 后来，温苘礼在有事需要商议时，发现会偶尔寻不到客卓瑞长老在什么地方，值守的小厮说他一直没有离开宗派委，但是他的洞府内却不见人影。 温苘礼派了小厮监视他，发现他总往宗派委以南边缘地带天山之巅去。 天山之巅极冷，就连修行者进入其中都会遭到一定程度的反噬，他去那里做什么。 人的心底一旦埋下了怀疑的种子，这颗种子就会越长越大。为了搞清楚客卓瑞究竟藏着什么秘密，温苘礼决定亲自出马。 他找到机会跟踪了客卓瑞，然后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他瞒着宗派委，在天山之巅的雪山洞府中囚禁了一个生灵。 那是一个被削弱了很多的灵物，但依旧非常强大，雪洞外厚厚的积雪下方贴满了用于封印它的符箓，饶是如此，站在洞外依旧能时不时地感受到它外泄的气息。 这气息如此特别，带着庞大杀机却又蕴含着无限包容……就像是顶天立地的某种存在，令人胆战心惊的同时却又忍不住想要对它臣服。 简直就像是……仙。 温苘礼被自己脑子里的这个想法震惊到，“仙”这个字眼，实在是太遥远又太古老神秘…… 温苘礼站在洞外，他进不去。 客卓瑞把这里布置得非常严密，谨慎，哪怕是洞口一点积雪坍塌，都会让客卓瑞觉察到异常。 里面的生灵没有一刻不在往外散布自己得气息，它就像是在向外传递信号，亦或者说向某个特定的人传递信号。 温苘礼记起褚彦对他说过的话，他说：如果听闻什么强大的剑出世，记得告知他，他一直在找它。 温苘礼需要确定一个事情。 这个被客卓瑞从蛮荒之境带回来的生灵，是否知道褚彦让他一直寻找的东西在哪里。 于是，温苘礼多次悄悄来到这个被设置了重重禁制的雪山洞口，不断尝试地与洞中囚禁的“生灵”沟通。 请问，您还好吗？ 请问，您还活着吗？ 请问，您见过……一把剑吗？ 终于有一天，洞中的生灵回应了他。 那是一道极度虚弱的意识，但温苘礼依旧感受到了它的强大与可怕。 它说——我就是一把剑。
第87章 师尊尊 “这就是我得到的全部信息。”温苘礼认真地看着褚彦，“褚兄，它一直在试图找到你，它是你的剑，它就在宗派委南面，大陆最高最冷的那座山上，它说它叫……长情。” 褚彦很惊讶。 他知道温苘礼有线索，但是没有想到他的线索这么全面， 长情不仅愿意能跟温苘礼进行神识交流，甚至告诉了他它的名字。 这很少见。要知道长情鲜少在人前显露自己，以至于在原世界的时候，许多修士都以为长鸿道君褚彦的长情剑是没有剑灵的。 “一般情况下，它不会说话。或许是因为长时间的囚禁让它对你的出现有了些不一样的看法，所以它愿意跟你多说几句。”褚彦道，“是的，它是我的剑，长情是它的名字。” 两个人很有默契，褚彦没有解释为什么自己会有一把仙剑，而温苘礼没有问为什么一把拥有仙灵的剑是褚彦的剑。 从一开始，温苘礼就知道褚彦非一般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得秘密，但是褚彦不愿意说，那么温苘礼愿意配合他不点破。 不过这一次，褚彦的反应和以前不同了。 他说完这番话，脸上浮现不太一样的神色，然后伸出一只手去扯一枝柳条，将它拽在手中，轻轻地舞动。 褚彦的动作很慢，但柳条在他的手中似乎被赋予了生命，周围灵气开始产生波动，一种苍茫辽阔的剑意自柳条上散发出来，缓缓扩散。 剑意这种东西，人可以操纵它进行攻击，却无法真正做到精准操控，包括领悟出剑意的人都很难改变它的形状、品质以及范围大小。 它是规则的一部分，是对剑法领悟到一种至高无上的境界后自然诞生的一种力量。 但是褚彦可以控制。 柳条所产生的剑意被他控制在一定的范围，既不往外蔓延，也不随风消散，它就像是褚彦手中的玩物，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游动，时而古朽荒凉、时而杀机尽显、时而阴冷邪肆，乖巧听话极了。 褚彦盯着自己手里的柳条，告诉温苘礼：“其实修行到了我这种境界，任何东西在我的手中都能成为剑，法器的品质对我而言已经不重要了，包括我的法器梵音琴，我将它也使用出剑意……但我还是需要拿回我的长情。它于我不只是一把剑，它也是我的朋友，陪伴我很久很久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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