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看看脚边的大黄,又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才恍然大悟。 都快凌晨一点了。 这个点再大费周章把他送回沈家。 好像会显得纪旻不太行。 那么今天他在宴会上说的那些话,不就被戳破了吗! 陆燃社畜魂一秒上线。 他蹲下身,看到大黄嘴角还带着蛋糕的残渣。 伸手抹掉后,叹了口气:“走吧儿子,老板给你过了个那么盛大的生日,晚上加点班也是应该的。” 陆燃很感谢纪旻。 今天的生日宴会,规模简直超过陆燃的想象。 但好像又完美符合他童年里对每一个生日的期望。 陆燃没想到,都十九岁了,自己生命里竟然还会有这种体验。 而且纪旻真的对大黄很好。 这让陆燃因为纪旻这个老板没有给自己加薪而产生的怨气尽数褪去。 从某些方面来讲,纪旻这个老板真是没话说。 陆燃牵着小狗,小心翼翼地进入纪旻的别墅。 这体验和他第一次进入纪旻的公司差不多。 都仿佛进入龙窟探险。 但刚一踏进别墅,陆燃便感觉到了和办公室的不同。 纪氏的董事长办公室,虽然也是独属于纪旻个人的。 但毕竟是在公司,是工作的场合。 那间办公室普普通通,像是任何一个普通职员的办公室。 但这栋别墅不一样。 这明显是纪旻的私人领地。 别墅一楼的构造和沈家很不同。 客厅里没有待客的沙发,也没有茶几。 除了几个置物架,以及阳台边的小桌和一个围棋桌以外,空旷得过分。 可以供纪旻的轮椅随意穿行。 别墅里任何一处设置了台阶的地方,都有宽敞且弧度平缓的无障碍通道。 等陆燃真真正正踏进这栋别墅时,他才无比真切的意识到—— 纪家的家主,年纪轻轻便坐上董事长位置的纪旻,是个不良于行的残疾人。 陆燃没有四处乱看,也没有松开大黄的绳子。 他还记得自己是来工作的,目光便牢牢跟随着自己的老板。 纪旻的轮椅停在客厅里。 正背对着门,低头看着围棋桌上的棋局。 在过于空旷且色调冷淡的空间里,他那架厚重的黑色轮椅,显得格外孤独。 周身都带着一股旁人无法碰触的疏离。 陆燃突然明白,这家伙为什么每天在公司里呆到十一二点不愿意回家。 纪旻的别墅里,看起来没有任何待客的设施。 陆燃一时之间有些踌躇。 但他今天有点累,还是主动问:“我晚上睡哪?” 他在沈家呆惯了。 这样问的时候,眼睛下意识扫了一眼一楼的房间。 纪旻看了他一眼,叫了声陈管家。 陈管家出来,笑着对陆燃道:“跟我来。” 陆燃跟着过去,才发现陈管家竟然把自己带到了电梯前。 这类大家族的别墅里都装有电梯。 沈家的不常用,只在举办某些活动的时候,用来招待腿脚不便的老人和孩子。 纪旻的别墅里,电梯却在最显眼的位置中。 陆燃带着狗,跟着陈管家进入电梯。 看着陈管家按了二楼的按键。 陆燃有些意外。 他问:“我住二楼吗?” 陈管家朝他颔首:“当然。” 陆燃没说话。 他在沈家住的是一楼。 沈家别墅的规格泾渭分明,一楼是佣人房,二楼和三楼是主人住的地方,各自设置着客房。 陆燃是有机会住二层和三层的。 那次他被赶出家门,扯了个睡袋睡在沈家大门口。 沈鸿源点头哈腰把他迎回去。 还有沈鸿源当众宣布要把他认回沈家的时候,陆燃都可以借机提要求,住进二楼或者三楼。 他甚至可以借机把沈星染从三楼赶到二楼。 但陆燃一想到要和沈家人住在一层,或者住在沈星染住过的房间里,便莫名有点膈应。 虽说是他自己放弃的。 可楼层的分隔,依旧像是将他和沈家人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个团体。 现在陆燃很意外。 没想到在纪旻家里,自己竟然住进了二楼。 陆燃低头看看大黄。 他想到大黄在草坪上玩过,还没有擦脚。 便蹲下身,从包里拿出湿纸巾,把大黄脚上的泥土和草屑彻底擦干净,这才从电梯里出去。 陈管家看着这一幕,眸中闪过一抹对晚辈的怜爱。 陆燃想着,纪旻能让自己进入二楼。 那这栋别墅的二楼说不定就是待客的地方。 但一出了电梯,才发现并非这样。 和一楼的空旷并不一样。 二楼的无障碍设备更加齐全,长长的走廊里,装修带着纪旻强烈的个人风格。 以至于陆燃一踏出电梯,变感觉像是踏进了什么大型动物的私人巢穴。 更让陆燃不太明白的是,二楼走廊的大部分地面和墙角都铺着一层灰色的软毯。 这种充斥着柔软的装置,往往在更私密的卧室里出现。 现在出现在走廊里,仿佛卧室领地的延伸。 陆燃现在还穿着纪旻的外套。 立着的领子贴在他腮边,鼻尖萦绕着纪旻身上的味道。 那个男人皮肤苍白,看起来跟尊冰雕似的。 很容易让人以为,他身上的气息也是清冷的,浅淡的。 但陆燃知道不是。 就像他宽阔的肩背一样,男人身上充斥着一种危险且极具侵略性的气息。 这在他的私人领地里,更加明显。 以至于陆燃站在电梯门前,踌躇了一会儿,硬是没敢往前走。 他抬眸偷偷去瞧陈管家。 谁料陈管家也停下了脚步,笑着对他说:“你的房间在左拐第一间,有独立洗手间,洗手间里有未拆封的洗漱用品,衣柜里有干净的衣物,好好泡个澡,休息吧。” 说完竟然没有领着陆燃过去的意思。 点点头便要离开了。 陆燃懵逼了两秒。 还好,陈管家说的那间房,房门恰好打开了。 两个家政打扮的工作人员从里面走出来。 他们朝陆燃恭敬地打了声招呼,又向陈管家汇报道:“东西都放好了。” 待陈管家和这两人离开后。 陆燃和大黄对视一眼,小心翼翼绕开地面上的软垫,走进了那间房间。 进去的时候,陆燃心里还在感慨。 果然是去龙窟探险。 房间在陆燃眼里算得上大了。 外面纪旻没动静,不知道睡没睡。 陆燃也没管。 他今天实在是累了。 先是做了一下午的造型,又在宴会上怼了那么多人。 半夜了还带着大黄在草坪上疯跑了一通。 所以这会儿带着大黄简单洗漱了一番,便趴到了床上。 床有点大,床垫超级软。 陆燃想让大黄也上来试试,但想到大黄没有洗澡,还是让大黄睡在了地摊上。 陆燃从来没有睡过那么软的床。 床垫软绵绵地,像云一样,也像是他今晚吃的那块蛋糕上入口即化的奶油。 细密的柔软包裹着他的肢体,带来一种近乎失去知觉的舒适。 近乎感觉不到四肢和关节疲惫…… 突然。 近乎要入睡的陆燃,一下从这张柔软的床上跳了下来。 他赤脚踩在地摊上,胡乱伸手捏了捏自己的四肢,又锤了锤自己的膝盖。 还站在地毯上轻轻跳了两下。 确认自己并没有失去肢体的控制权后,他才猛地松口气。 抬手抹掉额头渗出的冷汗。 已经睡着的大黄被陆燃弄得吓了一跳,正站在一旁好奇地看着他。 陆燃蹲下身把小狗捞进怀里:“吓死我了。” 还以为又残废了。 少年跪在地毯上,伸手留恋地按了按柔软的床垫。 眼底却是又馋又怕的神采。 纠结了好一会儿。 陆燃还是放弃了柔软的大床,和大黄一起睡在了地毯上。 回来的时候已经凌晨了。 又或者是昨晚太累,房间里又太安静。 等陆燃醒来的时候,竟然已经快九点了。 大黄饿得扒拉他的头发。 陆燃在干净柔软的地毯上打了个滚。 然后一骨碌爬了起来。 他给大黄喂了点狗粮。 自己去洗手间洗漱了一下,但等要换衣服的时候,才发现麻烦。 昨天他穿着那套高定跟纪旻一起出去。 这种衣服本身就是中看不中用,再加上晚上又闹腾了一通。 现在已经皱的不成样子了。 陆燃也不是很想穿昨天的脏衣服。 他想起陈管家说的话,目光缓慢地投向一旁的衣柜。 衣柜不大,打开之后里面却满满当当挂满了衣物。 陆燃本以为这些是纪旻的。 仔细看了看,却发现颜色和款式都和纪旻平时穿的不同。 这些是属于一个十八九岁少年的衣服。 衣物柔软,没有被穿过的痕迹,但也没挂着吊牌。 陆燃挑了件不起眼的卫衣穿上,意外的合身。 合身到仿佛是特地为他准备的。 陆燃揪着身上的卫衣,又看看那满柜子的衣服,皱着眉头,觉得有点不对。 他又去打开了一旁的鞋柜。 鞋柜里也排满了鞋子。 如果换一个同龄的少年站在鞋柜前,估计都惊喜兴奋得要命。 因为鞋柜里都是一些大牌的新款,还有一些珍贵的绝版球鞋。 男人对鞋和车的喜爱是天生的。 十八九岁的男孩正是对这些感兴趣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男孩能逃脱这种诱惑。 但陆燃只是看着,情绪上并没太多波动。 因为他不认识这些鞋子。 上高中时,在同龄人因为脚上的鞋子攀比和互相羡慕时。 陆燃满脑子都是下个月的生活费、学杂费要怎么交,还有兼职没了要怎么找。 他对那些同龄人如数家珍的鞋子型号一窍不通。 在陆燃眼里,鞋子和衣物只有它们最原始的作用。 现在,他也只是拿出一只,放在自己脚边比了比。 发现刚好是自己的鞋码。 但陆燃又把鞋子放了回去,只找了双袜子出来。 他昨天又不是没穿鞋,没必要动这些鞋子。 等陆燃出了房门的时候,二楼走廊依旧是静悄悄的。 他下到一楼,才发现纪旻已经坐在餐厅里吃早餐了。 看到他过来,男人放下手里的汤匙,朝旁边的位置抬了抬下巴:“过来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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