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旻看了一会儿,看不过眼了。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算了,过来,我给你涂。” 陆燃把棉签交给他,还不忘了交代他:“要转着圈从里往外涂哦。” 纪旻闷不吭声。 他手指捏着沾满了药水的棉签,一点点靠近陆燃的伤口。 因为怕把衣服弄脏,少年把领口扯得很开。 该露的不该露的露了个遍。 纪旻抿着唇。 棉签贴上陆燃皮肤的一瞬间,他向来很稳的手还是颤了一下,骤然收了回来。 男人不知是发什么脾气。 将手里的棉签折吧折吧扔进了垃圾桶,气得耳朵都红了。 或许并不是气的。 他盯着窗外看了半晌,目光又在室内开始巡视。 纪旻视线扫过陈管家。 陈管家眼观鼻鼻观心,完全当自己不存在。 巡视了一会儿,纪旻还是看向桌边一头雾水的少年。 憋了半晌,道:“你在我的指导下涂。” 瞬间,纪旻接受到了陆燃看傻逼似的眼神。 陆燃朝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干脆一伸胳膊把卫衣给脱了,然后拿了两三根棉签往碘伏里一蘸,大大咧咧往伤口上胡撸了两下。 妥了。 涂完,陆燃把衣服套上。 等他脑袋从领口里钻出来,却发现原本还待在他对面的男人不见了。 他扭头找了一圈,才发现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了外面的走廊里。 正低着头好像在研究院子里的草坪。 陆燃又往嘴里塞了两个包子,才走过去。 这时纪旻的助理进来了。 他朝纪旻弯了弯腰,又对陆燃打了个招呼。 正准备说什么,一低头瞥见纪旻脖子上的东西,嘴巴顿时抽了筋: “纪总总总……” “我总什么?”纪旻没好气地打断他。 但没忍住,还是伸手拎了下领口。 助理讪笑了一会儿,才道:“名单上的宾客,我都通知到位了。但李家那边,李夫人说他们可能会迟,问您能否把宴会推迟……” 陆燃听着有点惊讶。 没忍住问了出来:“生日不就那一天吗?要怎么推迟啊?” 助理也有些尴尬。 要是别人问这种事,他根本不会和纪旻提。 但李夫人是纪旻的亲姑姑。 也是当年纪老爷子最宠爱的老来女。 仔细算来,纪家虽然家大业大,但大多都是旁支。 现在纪家真正和纪旻有血缘关系的人,也只有这个姑姑了。 纪旻神色平淡,只道:“告诉李家,赶不上可以不用来。” 助理应声。 想了想又道:“监狱里那位又要求和您通话。” 这次纪旻笑了一下,但没说什么。 助理知道他的意思。 只是传达一句:“前几天狱警那边联系我,说是他的腿断了。这次他要联系您,估计也是因为这件事。” “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一切走流程就是。”纪旻道。 他语气太平静了,平静得让助理刚刚看到吻痕时升起的调侃心思尽散。 当年纪家夺权,闹得腥风血雨。 纪旻被人背后捅刀,年纪轻轻便坐了轮椅。 芋—兮—证—立— 但在他之后,纪旻也只是将给他车子动手脚的私生子弟弟送进去而已。 这么多年,并没有额外的为难。 但谁知道这几年后了,那人待在里面,腿却突然断了。 助理心想,应该是踩缝纫机时不小心出了意外吧。 纪旻又安排了些事情,助理便离开了。 陆燃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 但他对一些事情很敏锐,便看向纪旻,问:“你和你姑姑感情不好吗?” “一般吧。”纪旻说。 陆燃想了想,换了另一种问的方式。 他弯下腰仔细去看纪旻的眼睛,又问:“他们欺负你吗?” 纪旻一愣,随后便有些哭笑不得。 “没人欺负我。”他扭头看向少年,“倒是有人天天气得我要死。” “谁啊?”陆燃问。 他这问的太坦然了。 坦然到纪旻都无语了好半晌。 很好,看来这小子是真没意识到自己有多气人。 纪旻的生日宴很快便到了。 前一天,陆燃还摩拳擦掌想趁机搞个大的,好好推进一下自己的“工作”。 但纪旻生日当天,他却睡过头了。 院子里已经布置好了。 纪旻吃完早餐,迟迟没等到陆燃下来。 他上楼,遥控着轮椅往陆燃的房间走。 陆燃来住了有一段时间了。 但除了让凯米勒医生过来的那次以外,纪旻却没有再来过。 他们住在同一层。 但却居于两侧。 中间的楼梯和电梯井,像是一条楚河汉界。 又像是某个男人心里自己画的一条线,从来不去踩。 至少在晚上是这样。 现在纪旻遥控着轮椅往前走。 走廊有点暗,他便让人把走廊的窗帘都拉开。 等大片大片的阳光照进来,彻底让所有黑暗都无处遁形。 他才朝陆燃的房间走过去。 纪旻问身边的陈管家:“昨晚他几点回来的?” “凌晨两点钟左右。”陈管家说。 纪旻皱了皱眉:“他们学校怎么回事,怎么能让人在实验室待那么久?” 说着,两人来到陆燃门前。 纪旻抬手便敲了敲门。 但随着他的动作,门直接被敲开了一条缝。 男人顿时愣在门外。 半晌,才又看向陈管家,问:“他睡觉不关门?” 陈管家朝他耸耸肩。 纪旻便这样停在了门外。 抬手捏了下眉头,又去朝陈管家抱怨:“他怎么能不关门?” “可能是昨晚回来太累了。”陈管家敷衍道。 心想,也只有你平时那么在意人家小孩晚上门锁没锁。 “他里面卧室的门肯定锁了。”纪旻说。 结果他刚推门进去,就见里面卧室的门干脆大敞着。 离老远都能看到少年趴在床上的样子。 纪旻:“……” 他深吸口气,突然有些不甘心。 这小子也太没心没肺了吧。 真把他当长辈了?
第90章 犹豫 纪旻朝陆燃的卧室走了过去。 进去了,他才发现,这小孩也就只脱了鞋。 衣服都没换,就趴在被子上睡着了。 他脸埋在被子上面,因为睡得很拧巴,呼吸声有些重。 他明显很累,睡得很熟,连房间里进了人都没发现。 纪旻叹了口气,把一旁的薄毯拿过来,展开给陆燃盖上。 弯腰时,他留意了一眼陆燃的领口。 前两天被掐出的痕迹已经淡了。 “消得倒挺快。”纪旻沉沉哼了一句。 “不叫他起床吗?”陈管家问。 纪旻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摇摇头:“困成这样,让他睡吧,今天乱七八糟的挺多,他不参与也挺好。” 说着他又交代陈管家:“等会儿把内院封上,别让人闯进来吵到他。” 陈管家应声。 今天是纪旻二十九岁生日。 他平时并不怎么在意生日,也不喜欢热闹,只是当做一个普通的工作行程。 但对京市商圈其他人来说,则是件难得的大事。 如果能挤进去,别说认识一下人,就算听两耳朵消息都算是好的。 可纪旻的请帖发的很少,且一人一贴,想跟着混进来都难。 纪家院子的大门打开。 院外却不算热闹。 和沈家平日里举办宴会的场景相比,简直算得上“冷清”。 因为每个人都是恭敬而首礼的递上请帖和贺礼,再安静地走进院子。 仿佛只要踏进纪家的门槛,就算和身边的人交流,都是压低了声音且语气克制的。 这场面不像是参加什么生日派对。 倒像是换个地方来开会。 顾执就非常不习惯这种氛围。 他一进来就忍不住浑身乱抖,总觉得要不动一动,整个人都要僵掉了。 但他仗着自己和纪旻熟,一边抖,一边忍不住吐槽: “我本来不想过来的,怎么能让我这个长辈给你这个晚辈来道贺。” 纪旻抬眸瞥了他一眼。 眼神里明晃晃写着:“不想呆可以滚。” 顾执还有点稀奇。 他摇头叹道:“你最近脾气变好了啊?” 要是以往,早开口让他滚了。 纪旻默了默。 怀疑自己是被某人气得阈值升高了。 “再说也不是我向来啊。”顾执叹气,“你的事,我家老爷子是挺重视,原本安排宁启那小子过来的。” “但那小子不知道怎么了,一听要到你这来,死活不愿意。” 听到顾宁启的名字,纪旻倒是笑了一声。 知道这位顾家长孙不愿意过来的原因。 恐怕是害怕遇到陆燃。 再让陆燃把那通什么金针菇的言论说一遍,这位顾少爷可能会气得当场跳楼。 纪旻这一笑,顾执又稀奇地看了他一眼。 这一看,顿时瞥到了个了不得的东西。 “我去!” 顾执没忍住,一下提高了嗓音。 他指着纪旻颈侧的痕迹问:“你这这这脖子上!这也太激烈了吧?” 因为院子里实在算得上安静。 顾执这一嗓子吼出来,不管是旁边坐着正在聊天的,还是路上走着的,或者刚进门的,都齐刷刷扭头朝纪旻看了过来。 不仔细看还好,这直接被顾执指了明路之后。 所有人都看到,纪旻颈侧,靠近领口的地方,有块深色的痕迹。 意识到那是什么,不少人当即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纪旻:“……” 没错。 这还是陆燃那天掐的那个。 那小孩自己脖子上被掐得一片狼藉,结果抹了药睡一觉之后,很快没了影子。 反倒纪旻脖子上这个,尤其坚韧。 虽然现在已经由红色变成紫褐色,但也通过这个颜色,无比清晰地告诉众人:这是个吻痕。 简直假得比真的还真。 偏偏因为那小孩掐得随意,就印在领子遮不住的地方。 纪旻早上便意识到了,但懒得管,也没什么办法管。 他本以为没什么。 谁知道现在被顾执一嗓子吼出来。 顾执吼完之后,也后知后觉地把嘴闭上。 但内心依旧惊涛骇浪。 盯着纪旻的眼神,那叫一个嫉妒啊! 他本以为纪旻那个小情儿是吹得! 这段时间,人根本没往公司跑,他还以为两人早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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