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庆幸、后知后觉升起的怨恨…… 这一瞬间,有无数难以严明的情绪窜上心头,邪恶的想法也在脑海中滋生,他好像突然见了活下去的希望。 只要一下。 只要那么一下。 一下就好了。 郎誉本来已不再浪费目光关注这群人,可他突然间听见了异样的呼吸声,急促、粗重、似乎下一秒就能发出桀桀怪叫,这是疯狂的情绪所带带的呼吸声! 他往声音出来的方向看去,只见—— 弗里曼竟然转身同时伸出两只青筋暴起的手,两手很很陷进那原本在他身后的两人的肩膀中,两人吃痛发出叫声。 弗里曼充耳不闻,只满脸癫狂地狠狠用力,将那二人硬是拽得转了半圈,眼瞅着那两人就要撞上他背后的黑暗使者。 眼前景况发生只在一瞬。 黑暗使者接收的命令里没有伤人这一条,可他们哪怕脑子里有了灵火,距离一个成熟的灵魂却还有不知道多少的路途。 这意味着—— 他们那只有火苗大小的意识根本无法处理这样突发状况,他们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主动往他们骨爪上碰! 一直关注郎誉先生的莱尔在看见郎誉先生神色大变时也往那方向看去,见了这可说是最恐怖的一面。 不是因为场面血腥所以他觉得恐怖,而是因为自相残杀。 莱尔想不明白。 分明,黑暗使者并没有伤人的打算啊! 郎誉先生方才也说的清楚明白,就只是驱逐。 在那瞬间,他几乎用处最快的的手速与魔咒吟唱术用出双咒合一的水系魔法——法师之手与水龙卷。 只见虚空之中凭空出现两只蓝色巨手。 一只攥住弗里曼往半空浮起,另一只轻轻将黑暗使者们拂开。 巨手在半空中转化成汪蓝泉水,将三人紧紧裹住。 弗里曼发早就松了手,恐惧让他发出尖锐嚎叫,可那叫声只一瞬,他口鼻就被水流呛入,再无法发出声音。 地面的边亚人也四散乱逃。 数百个黑暗使者实在可怕,尤其当他们跑动起来时,凯拉尼亚人们也在这时往回跑了。 水龙卷中的另两个人被螺旋状的水龙卷一圈一圈送回地上。 两人死里逃生,一时不知该感谢谁,又该怪罪谁。 可刚才那一瞬又让他们心有余悸,他们对着尚在天空中的弗里曼破口大骂几句后,本着对生的渴望,也跑了。 莱尔看了一眼郎誉先生,就要将弗里曼丢往百米外,却听郎誉先生道:“放他下来。” 莱尔自是听话。 半空中的弗里曼虽被呛得痛苦,却也借这机会猛喝了不少水,清凉感让他格外舒适。 果然,他就说嘛。 莱尔这人啊,就是个任人揉捏的烂柿子,根本不知道生气为何物。 他能感觉到,托举他的水流正一圈一圈将他缓缓送往地上,很是温和。 这举动不免又让他笑了起来。 他稳稳落在了地上,从地上起来后,他发现自己的衣服竟然都是干的,这让他不得不感叹魔法的神奇。 可落地后,他恐惧褪去,意识也逐渐聚拢,他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他想起自己听见什么话了。 看了看身旁一个人也不剩,心知这不是求情的好机会。 他也不回头,只慢悠悠往外走,边走边想该怎样让莱尔给他们求情。 就在这时,他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他那对死亡恐惧的触角神经好像在这瞬间发挥了作用,他猛地回头—— 光明法师那张俊美的脸出现在他眼中。 他无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下一秒。 一股剧痛自胸口传出,他感觉脸上的皮肤在那瞬间失去了控制,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 他低下头。 只见那让他惧怕的黝黑骨爪没入了他的身体。 他头皮瞬间炸起,又倏忽发现——他好像没什么痛的感觉,这让他又瞬间放下心来。 就在这时,他听见一声冷笑,很轻很轻地“呵”。 他正要抬头,却发现那骨爪有了动作。 他正想着自己要不要退后躲躲,却见——一只白皙的手覆在那黝黑的骨爪的腕骨上,似乎轻轻用了力气,那骨爪瞬间从他胸口拔出。 污浊的黄褐色液体从他体内喷出。 他什么也不知道了—— 只看着那瞬间就离他几十米远的白皙甚至带着几分脆弱的手。 那手是什么时候放在骨爪的腕骨上的? 是骨爪有动作时候吗?还是他低头的时候? “砰”一声。 他倒落在地上,化为一滩脓水。 莱尔也见了刚才一瞬发生的事情,可黑暗使者的躯体遮挡了他的视线,他的关注点也放在了弗里曼身上。 所以,他也没看清。 但郎誉先生抓住黑暗使者的手腕,将之从弗里曼身体里抽出的动作他却看得清清楚楚。 黑暗使者杀人了。 他的第一念头是这个。 可是…… 他的思绪不由重回刚才他看见的瞬间——郎誉先生的手覆在骨爪上。 …… 是、是郎誉先生让黑暗使者杀人的! 不对…… 郎誉先生要杀人,控制黑暗使者动手就好,根本没必要自己动手。 他伸手肯定是为了救弗里曼! 对! 一定是这样! 带着这样的念头,他马上看向郎誉先生,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可一抬头发现,一直站在郎誉先生肩头的小骷髅竟然不见了! 猛一回想。 他发现,从郎誉先生回来时候,小骷髅就没在他肩膀上。 他一口浊气从身体里呼出,彻底放下心来。 小骷髅不在啊…… 好像一切的猜测都格外合理起来,他急忙朝郎誉先生走去,双眼也看着他。 郎誉先生在低头看自己的手,神情十分古怪,他看不明白那当中的情绪是什么。 但郎誉先生救人不成,必然是懊恼的。 他心下这样想着,走到郎誉先生身旁时候,自然就想开口安慰他。 却见郎誉先生似乎很快调整好了情绪。 那只站立在他身旁的黑暗使者朝地上的弗里曼走去,抱起那穿着衣服的骨架离开了。 尸体化脓的臭味传来。 莱尔停了一会,控制着水流自欺欺人般往那块地上冲了不少的水,脓水很快浸入地底没了味道。 不知怎地,他的喜悦消失大半,但还是佯装高兴地朝郎誉先生讲述最近三天的事情,只是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往郎誉那放在腿旁的手看去。 郎誉先生好像毫无所察,听完摸了摸他的头发,还夸奖了他几句。 莱尔努力让自己高兴,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他远远看见凯拉尼亚人朝这边过来,想起自己要去办的事情,连忙趁机和郎誉说明后,带着一群凯拉尼亚人匆匆忙忙选地去了。 甚至没敢回头。 而他身后,郎誉站在那,感受着陆陆续续和他打招呼后走过的凯拉尼亚人,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那手很陌生,也很熟悉。 # 远远地,凯拉尼亚人便见了那片红绿交措的土地。 土地上种的不知道是什么,但白皙间透露红色的果实混杂在一片绿意之中,又点缀着规律的黑点,就像世间最美妙的颜色与花纹。 他们几乎同时屏住了呼吸,不敢相信土地能种出东西这竟然是真的! 直到心事重重的莱尔发现一群人几乎将眼睛黏在草莓地上,都没再继续跟着他往前走的时候,他才想起来一样,朝大家介绍:“这是郎誉先生的果子地。”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说完这句话竟补充了一句,“地里的果子不能乱摘,郎誉先生会生气。” 凯拉尼亚人根本没察觉他情绪微妙的转化。 他们看着地里那秀红的果子咽了咽口水——虽然他们不缺粮食,可现在毕竟不是冬天,即便一开始还有水果贮存,可水果保存时间短,是最先被吃掉的食物。 他们也好几天没吃过新鲜的蔬果了。 莱尔发觉自己无意中说的那句话后更懊恼了,他没有心情在带着众人挑选田地,所以指着土地介绍道:“那些就是边亚人种下的。” 凯拉尼亚人又往那看了去,发现黄褐色的土壤中已经冒出尖尖的小绿芽,他们看着地里的绿芽唏嘘许久。 “没种的地你们都可以挑选,租或买都可以。”莱尔说。 凯拉尼亚人看着剩下的土地,租的价格他们大概了解,便问:“这些土地要怎么买?多少钱?” 莱尔:“……” 那时候边亚人都穷,没提过买的事情,所以他也不清楚买下来到底是多少钱。 但他也不敢擅自做主,只好不情不愿地说,“等我回去问问郎誉、法师。” 凯拉尼亚人还要回去计算粮食财物,看究竟能买下多少地,于是大家在此分道扬镳。 莱尔却本能地逃避回基地去见郎誉先生,想了想后,他没有马上回去,而是绕了一圈,往基地更远的地方去了。 他得去看看那些被黑暗使者追着逃离的边亚人有没有怎样。 被驱逐的几十个边亚人四散逃开后还没聚集在一起,但附近的区域很安全,一直以来卢先生都带着带黑暗使者在巡逻,巡逻的的区域都不止十公里这么点范围,现在卢先生还没回来,骨鸟和黑暗使者们依然兢兢业业守着这片土地。 莱尔再没理由耽误,只能回基地。 回程途中,突然有了人拦住了他。 莱尔觉得这人很面熟,见对方穿的衣服,他马上认了出来,是凯拉尼亚人,他好像瞬间看见理由了,急忙向对方问:“怎么了?是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吗?我和你去看看。” 来的人是一名短卷发的男子,这人好像天性有些羞涩,不敢看莱尔的眼睛,他连连摇手,“不、不是不是,我、我叫辛克莱,是、是来给您送衣服的,您对我们有恩,我们大家见您的衣服太破旧了,就想给您送套衣服。” 说完也不管莱尔同意不同意,直将那包裹塞进他怀里,转身跑了。 莱尔本给人送回去,可想到当时这些人给郎誉先生送那推车东西郎誉先生也收下了,他想了想觉得很对,收了东西也好。 若是往常,他肯定不会打开,只会带回去好好放着。 可现在的他,只想拖延回去的时间,于是他将包裹打开了。 这一打开吓了一跳。 就好像错觉一样,他看见包裹里的衣服在那瞬间闪过一道白光,布料也流光溢彩,隐隐绰绰着好像是什么图案的一角,他隐约见了上面的纹路,却认不出那纹路是什么,只觉得有些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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