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祈见计谋得逞,又听是枫杏清露,想也不想,赶忙抢过抓在手里,一饮而尽。 薛洺疏冷冷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不想仙子竟然也是这般迂腐之人。” 织颜听出他口中的嘲讽,却莞尔:“佛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做了坏事的人,只要愿意改过,也应该拥有成佛的机会。何况她也并非大奸大恶之人。” 薛洺疏见过的恶人比吃过的饭还多,早已经看出文祈不过是掐中织颜性格软肋加以利用罢了,只是织颜自来仁厚,并未往深处想。 冷哼不屑。 织颜出气多,进气少,奄奄一息:“更何况我本就命不久矣,何苦要拉人垫背?”
第69章 69 位面之子 ==== 人各有志,以德报怨也好,以直报怨也罢,薛洺疏并不想多加争论。 以织颜的剔透,不会看不出文祈的不怀好意,也不会看不透文祈并非她自己所说的对江浸月的恶事毫不知情。更遑论方才如此的临危不乱,眼见自己身处劣势,能见风使舵。 凤阁鸾台宗的织颜仙子乃世外仙姝,端方君子,心怀仁义,就算对不相识的人都能施以援手,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面对同门师姐妹,更没道理置之不问。 便在言语间设计暗示织颜已无药可救,但是临死之前却可以发挥余热。只等她自投罗网,以命换命救她一命。 文祈实在太会洞悉人心,将织颜的反映计算的分毫不差,怪不得能在凤阁鸾台宗游刃有余,得江浸月重用。 偏偏织颜明知对方心怀不轨,依旧自愿走进陷阱,更是让薛洺疏生出‘眼瞎’的烦躁来。 可正是这一份仁爱之心,才让上一世自己在九嵕山上被众人侮辱时,唯独织颜冒天下之大不韪,挺身而出,为自己辩解,挡下源淫虫,受辱而死。 想到这里,薛洺疏心中愧疚,又以见织颜气若游丝,难得的触动了妖界二公子的半分怜悯之心。 他动动嘴角,待在莫怀章身旁,一言不发,冷眼看着被哭哭啼啼的众人围在中间的织颜。 莫怀章问:“先生?” 薛洺疏心下不悦,听到不喜欢的称呼,更加烦躁,眼神横过,碰上莫怀章的一双毫无焦距的眼。 瞬间收敛了眼中的杀气,嬉皮笑脸的席地而坐,屈膝单手托腮,笑问:“明哥睡了我这些时日,就这么想让我去睡别人?” 莫怀章稍作停顿,抿抿嘴,认错道:“是我失言,别生气。” 薛洺疏眉眼带笑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好一会儿,莫怀章抬起时候放在薛洺疏头上顺毛,轻声呼唤:“离蔚。” 薛洺疏这才心满意足的眯缝着眼,笑得眉眼弯弯。 莫怀章带着微笑,心道:方才一闪而过的杀气太过压抑,仿佛要毁灭了全世界来陪葬。你心里到底想到了什么?才让一向离群寡居,追逐‘越名教而任自然’的你生出那样的想法? 沈玄末把腹内的东西都尽数吐了,一张脸惨白,冒着冷汗,捂着胃部,摇摇晃晃的走回来。看着一旁的的尸骨,不觉皱起眉头,感觉腹中又开始翻滚了。 绿沈本也是个干净的姑娘,便挥手,御风将尸骨赶的老远,却见织颜眉头紧锁,沉默不语的盯着她。 忙解释:“叶穗的尸骨和其他尸骨缠绕在一起,不如就让他们长眠于此。” 声音越说越小,头越埋越低,心道:江浸月手下无好人,本姑奶奶可不想去帮她收尸。谁知道她在背地里听了江浸月的话,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也就三师姐你才大人大量,本姑奶奶有仇必报,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织颜声音很轻,却带着焦急,问:“方才你说其余师妹都被兽人抓了?” 绿沈没想到织颜说这个,有些茫然的看着她,点点头。 织颜略作思忖,看了看一旁的青雀,说:“此次长生门的历练就在此处?” 青雀点头。 织颜眉头紧锁,心中大叫不好:“你们可看到其他玄门修士?” 曾荼垒说:“在下与仙子看到兽人抓了不少修士,包括贵宗的仙子,前往林子深处。” 绿沈点点头,说:“兽人为数不少,远远看去,那些修士毫无反抗之力,向来是身受桎梏。我与曾师兄修为不敢与兽人相提并论,便只敢远远的观察,不敢靠近。” 织颜追问:“可知具体关押的地方?兽人到底意欲何为?” 绿沈回忆道:“只见着兽人们带着修士经过一片茅草垛,之后便不见了踪迹。” 织颜与沈玄末四目相对,异口同声:“云网颠倒。” 沈玄末惊恐的说:“那里是云网颠倒的入口。” 想起了云网颠倒洞中,被无数修士干尸俯瞰的场景,沈玄末头皮发麻,瞳孔地震,双腿屈膝,双臂紧紧抱住,缩成一团,可怜巴巴的说:“云网颠倒,有去无回。” 织颜首先反应过来:“莫非英子、玉师弟和小薛又被抓回了云网颠倒之中?” 听到‘云网颠倒’四个字,绿沈也皱起眉头,指尖发凉,心跳加快。 云网颠倒之中发生的事通过玄光送到了每一个修士跟前,绿沈自然也是见过的。 那层层叠叠、摩肩接踵排布的干尸,空洞漆黑的眼眶,深邃的俯瞰地面的人群。那种触目惊心的感觉似乎让她身临其境,不觉后脊发凉。 问:“虽说云网颠倒,有去无回。可你们不是回来了吗?” 她看向薛洺疏。 薛洺疏插科打诨道:“要小爷出手就是另外的价格了。” 他眼珠一转,挑起眉梢,说:“上次是金乌尾羽毛,这次嘛……” 拉起嘴角,笑意弥漫,金色的蚕丝面具下充满了算计:“不如就用炙朱雀来换怎么样?” 绿沈当即心下一沉,说:“先生可真会趁火打劫。先不说炙朱雀乃是上古神兽,我们又如何能敌?况且并未听闻有炙朱雀临世,又何处寻得?” 又觉得不够解气,继续说:“您修为高深,想要炙朱雀干嘛不自己去找?何苦来为难我们?” 薛洺疏不以为意,漫不经心地耸肩摊手,瘪嘴道:“又不是小爷想要去云网颠倒救人。” 绿沈一时哑然:“你……” 文祈适时开口,说:“绿沈师姐,我想起之前听江浸月与一个神秘人说话,说是九节碑中的护陵朱雀什么的。还说无论是谁,只要能得到护陵朱雀,便能号令妖界,不论妖族、兽人,皆俯首称臣。” 莫怀章心下一凝,不着痕迹的看向薛洺疏。 眉眼带笑的他静静地看着文祈,不知在想些什么。那张金色蚕丝面具下的脸软软糯糯、无辜可怜,笑容可掬,似乎有些志得意满,又有些志在必得。 莫怀章只当薛洺疏那夜是故意引自己出去,和万山奈、狐姬演了一出戏,让自己以为还有求生的可能。如今自然是将计就计,想要让自己去亲自验证自己将死的事实。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我不过是将死之人,不到两个月的性命,你又何苦算计着给我希望,再亲手将这份求生的希望生生在我眼前摔碎? 是了,曾经的我不也是这样? 带着你从苍溪到昭陵,从九节碑到九嵕山;找到了轮回杵,得到了锁魂钉;与你春宵一刻、坦诚相待;仿佛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开展,仿佛下一刻就能挣脱源淫虫的掣肘,仿佛就要从炉鼎的命运中涅槃重生。 谁承想,转头却让你在九嵕山的祭坛受万人侮辱,亲手剜心剖腹、离根剥丹,将你推入九嵕山万丈深渊。 他的嘴角不自觉上扬,眼底带笑:这才是我的离蔚,坦荡随性、睚眦必报、心狠手辣。 薛洺疏单手托腮,歪着脑袋看着一旁的莫怀章,打趣道:“想什么活春宫呢?嘴角含春的。” 莫怀章笑容灿烂,说:“想你。” 阳光的阴影下,莫怀章的笑容灿若云霞、明眸皓齿。 仿佛回到了薛洺疏记忆中的那样。 渭水边的莫怀章逆光遗世独立,光华灿烂、温文尔雅,手里捧着一束玉簪花,玉带靛袍,笑着向他招手。 冷不丁的情话更像是在床上,一场酣畅淋漓的情事后,被这人抱在怀里温存,轻声的咬耳朵,说着‘想你’,紧贴的肌肤逐渐升温,便又是一番水精双枕,傍有堕钗横。 四目相对,眉目传情,终究是薛洺疏红透了满脸。 青雀与薛洺疏和莫怀章二人隔得十来米远,此时小跑过来,跪坐在薛洺疏身旁,打断了二人你侬我侬、暗送秋波,拉着薛洺疏的衣角。 “先生……” 被打断了沉浸在活春宫回忆中的薛洺疏明显十分不爽,扯回衣角,怒目而视:“没商量!” 青雀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莫怀章不忍,说:“先生性子直爽,并无恶意,姑娘不必介怀。” 青雀瘪瘪嘴,泪眼婆娑的看着薛洺疏,委屈巴巴,一声不吭。 薛洺疏被盯得不自在,别过脸,对织颜几人说:“小爷是个老老实实、童叟无欺的生意人,没道理做亏本买卖。” 又寻求认同的看向曾荼垒:“你说是吧,曾兄?” 曾荼垒想也没想的点头:“对,买卖不成仁……”义在…… 话没说完,绿沈一巴掌拍他后脑勺:“对个屁,你跟谁一队的?” 曾荼垒只能认命的摸摸鼻头,不敢乱说话,看了看薛洺疏,问:“不知先生可否告知我等要如何才能离开这里,去九节碑中寻找炙朱雀?那九节碑又在何处?” 见薛洺疏并不想提点,其余人都沉默着,期盼的看着薛洺疏,文祈说:“江浸月说炙朱雀实乃是乾陵九节碑中的护陵朱雀,而乾陵就在梁山主峰。” 文祈一鸣惊人,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她一心想要表现她投诚的诚意,又怕被绿沈几人怀疑,连忙解释说:“我在宗门内一向负责江浸月起居,出发前有一日,江浸月一反常态说不用伺候,我便起身离开了。半夜想起忘了给她屋子里添灯油,便起身前往,不想正巧碰见她与一个神秘人说话。” 她连忙摇手,说:“我不是故意听墙角的,我们宗门都是女子,她屋子里传出男人的声音,实在让我有些在意,生怕是歹人,便听了一耳朵。后来发现原来是她认识的人,想来她也是一名女子,夜会情郎这样的事实在不雅,不敢莽撞,便悄悄离开了。” 她低眉顺眼的说:“我知道自己之前跟着江浸月为非作歹,残害手足,犯下滔天罪孽,如今我已经知道错了,迷途知返。承蒙织颜师姐不弃,身受再造之恩,必定知无不言,只求能赎罪一二。” 其中一位仙子不疑有他,一张俊俏的脸焦虑的很,问:“梁山远在人界,如今我等皆在妖界,要如何能回去?” 文祈又说:“传闻妖界的琵琶果能顺从主人心意,只要手握琵琶果,心中想着目的地,它便能带我们去往想去的地方。”
136 首页 上一页 68 69 70 71 72 7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