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阎庄作了轮椅的后盾,才不至于连人带椅一并被掀翻。 莫怀章一手捂着心口,一手紧紧抓住轮椅扶手,微微蹙眉,双唇抿成一条直线,好一会儿才缓和过来,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薛洺疏在一旁冷笑:“美人不愧为美人,这般的怜悯苍生,只是……” 他只嘲讽的笑笑:“呵!” 陆英说:“怀章公子自来怜悯世人,有教无类,品行高洁。” 薛洺疏却置若罔闻,只拍拍衣裳,席地而坐,说:“只是不知道美人这般高洁之人,在床上是何等的淫乱。” “越是高高在上的清冷之人,做出那样的事,越是让人,欲罢不能呢!” 陆英本就身受莫怀章救命之恩,一路走来,见着薛洺疏变着方儿的折辱于他,心中早就不甚痛快,正要反唇相讥。 薛洺疏却抬抬下巴,说:“姑娘不如先应对眼前,过后再想如何与小爷斗嘴?” 那玃如被这几人贸然打扰了小憩,入侵了领地,又见这几人对圜丘上的仙剑觊觎已久,哪里肯善罢甘休? 别说身后被困住的沈玄末与昏迷不醒的极木几人,就连织颜、陆英、玉笙寒几人也是在是疲于应对,是半分都无法接近。 莫怀章的脸色好容易好些,他远远地看了看沈玄末身旁的小薛,又看了看身旁百无聊赖,拿着一个苹果自在的啃着,只当吃瓜群众的薛洺疏。 他摸了摸项圈上的珍珠,苦笑:到底是关心则乱。 放下心来,摸摸怀里的草灯,问:“先生不打算助她们一臂之力?” 薛洺疏头也不回,说:“是你们要寻到三足金乌的尾羽来交换回到人间的机会,又不是小爷逼你们的,干嘛要帮你们?” 他好笑的看了看莫怀章,说:“不如我自己去拿了灵剑,拔了金乌的尾羽,再把您几位送回各自仙山,还送上大礼?” 他歪了歪头,说:“哪里有这样做生意的?” 又咬了一口苹果,惋惜:“哎呀,左边左边,你这姑娘没吃饭呢?怎么没力气?” 莫怀章问:“为何想要那三足金乌的尾羽?” 薛洺疏保持着看戏观战的姿态,说:“小爷喜欢,关你屁事?” 又不怀好意的转过头来看了看莫怀章那深不可测的脸,说:“美人要是陪小爷一夜春宵,把小爷伺候好了,小爷一个高兴,指不定就告诉你了?” 莫怀章不接话,敛着神色,看着他,若有所思。 薛洺疏没意思的耸耸肩,说:“只问不做,好生没意思。” 莫怀章垂了垂眼眸,稍作思忖,抬起头,一派的不苟言笑,严肃认真,泰然自若的观察局势。 沈玄末远远的在洞穴另一头,身旁躺着姑且算是三个昏迷不醒的人;织颜停在半空中,试图以远攻吸引玃如注意力,陆英身法灵活,闪电攻击浅尝辄止,只为缠住玃如行动;玉笙寒的目的应该是圜丘上的灵剑,只是玃如身体庞大,动作虽然缓慢但是弧度很大,让他寻不到破绽靠近。 莫怀章定睛不动,眼眶弥漫上浮光翠色,将三人的行动刻画入心,无数次的演算结果都指向失败。 他收敛演算,运筹帷幕,指挥道:“仙子褪去灵力,换一身寻常妇人装扮,靠着石壁佯装受伤,其余人收起法器。” 又叮嘱:“定要与常人无异!” 织颜一点就透,便明白这是要示弱,只是心中疑惑:玄门修士灵力自然流露,无人能把握。我乃天生花养,元丹与寻常修士浑圆的形状不同,是一朵绽放的茉莉,灵力可短暂收到元丹花蕊中。只是这事尚且连师傅都不得知道,怀章公子为何知道? 当下也由不得细加思索,便立马撤去灵力,换了一身琵琶纹大红底的齐胸半臂衣裳,靠着石壁,扶着脚踝,低着头,低语声声,如泣如诉。 果然,紧张的战局突然偃旗息鼓,玃如真就被这样的雕虫小技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停下攻击,目不转睛的看着地上的织颜,左右摇头,仔细观察。 继而竖起的耳朵微微下垂,挺立的长角褪去戾气,泛着柔和的莹白色光晕。 它四肢收起,慢慢的趴在织颜跟前,小心翼翼的将脑袋枕在收起的前肢上,慢慢的合上双眼,形似小憩一般。 莫怀章小声说:“就是现在,慢慢的走过去,拔出灵剑!” 又说:“记住,为人者,存赤子之心,纯净无垢,方可拔出灵剑。” 陆英和玉笙寒会意的点头,蹑手蹑脚,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一边防备一边小跑着爬上圜丘。 玉笙寒仰天深吸一口气,尽量摈弃神思,双手握着灵剑,用尽全力,那灵剑浑然不动。 他冲陆英摇摇头,陆英咬着下嘴唇,捋了捋衣袖,双手握住剑柄,眼看剑身略有松动,往上提了几分。 陆英大喜过望,却乐极生悲,受伤后强行召唤焦尤刀导致手腕刺痛,灵剑因失去力量,往下落,眼看就要功亏一篑,沈玄末手疾眼快,在灵剑回到圜丘之前,一举拔出。 灵剑自然是有灵性的,虽久居妖界,神力尚存几分,被沈玄末握在手中,丝毫不自在,法力自起。 “啊……” 一道玄黄之色,将沈玄末震开,弹飞的老远,撞上石壁,吐出好大一口血,动弹不得。 灵剑从沈玄末手中甩出,陆英伸手去抓,却失之交臂,锋利的长剑直插莫怀章而来,薛洺疏想也没想,当机立断握住灵剑。 眼看着灵剑在手中震动强烈,让他甚至无法稳住身形,他眉头紧锁,兀地将灵剑往一侧扔去。 灵剑残存的神力消失,只听得一声‘哐当’,玄铁撞击石壁的声音,那灵剑已经被扔在了地上。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薛洺疏将手藏在身后,鬓角滑下几颗冷汗,侧颜看了看面无表情的阎庄,活络气氛道:“嗨,早知道这剑如此难抓,小爷就不英雄救美了,左右还有这阎王脸呢。” 又补充说:“这英雄救美不成,还让美人看了笑话。” 话音未落间,一道残影浮光掠影,一道黑烟一闪而过,圜丘疯狂旋转,宝相花七彩夺目,争相绽放,低沉浑厚的嗓音从天而降。 “何人敢染指本官灵剑?” 声音带来了地府深处的刺骨凉意,将众人冻的牙关打颤,不约而同的四处寻觅声源,心中打鼓:泰山府君果然来了! 薛洺疏饶有兴味的正欲上前,被莫怀章抓住手腕,他狐疑的看着莫怀章,寸步不离的阎庄不知何时退到了几步之外。 正要打趣,莫怀章手上微微用力,把薛洺疏往自己身边带,放低音量,威胁:“不想被他们发现你是妖就闭嘴!” 薛洺疏的手心被灼伤的有些严重,整个手掌呈现异样,虽然看起来还是凡人的手,却覆盖了一层白色的绒毛,大约是疼极了,手心微微发抖。 莫怀章面冷如水,带着担忧,微微蹙眉,拉着薛洺疏的手,仔仔细细的把烧伤膏一点一点的上上去,又怕他疼,动作极尽轻柔,边吹边心疼。 薛洺疏噤声了,坐在地上,就这么一言不发的看着为他上药的莫怀章。 见莫怀章又从草灯嘴里叼着的几个药瓶中挑了一个玉颜散,看了看,倒是没用,只从自己怀里拿出一张手帕,为他好好包扎了。 薛洺疏举起手看了看,颇为满意,笑道:“我说这药瓶有些眼熟,原来是美人让我家草灯做了贼。” 他指了指沈玄末示意,莫怀章并不将让草灯擅自去沈玄末的乾坤囊里拿药之事当回事,自顾自的依旧是一派的高山名士。 薛洺疏弯下腰,附在莫怀章耳边,小声道:“不过美人看错了,小爷可真不是妖。”
第20章 20 金乌尾羽 ==== 泰山府君的声音充斥在洞穴中,他作为剑灵,并没有实体,只能看着那圜丘上不断绽放的宝相花,猜测泰山府君应该此刻正在圜丘之上。 倏忽之间,一道刺眼的金光从洞顶而降,温暖又炫目,一只浑身漆黑的三足金乌扑腾着翅膀,俯冲而下,落在圜丘上,圜丘当即停止转动,宝相花又恢复了原状。 三足金乌在暖阳色中闪闪发光,漆黑的七根长长的尾羽整齐排列成 一道弧度,尾尖点缀了淡蓝色。 “大人?” 他的声音惊喜、雀跃,又小心翼翼,暖阳渐渐熹微,收敛起来。 好一会儿,得不到回音的金乌有些焦急,在圜丘上来回踱步,一筹莫展一般。 “呦……呦…………” 作为天界神兽的三足金乌的到来,彻底唤醒了好不容易安抚的妖兽玃如,一神一妖,势成水火,当即打得不可开交。 玃如善于攀爬,速度极快,又占了体型的优势,那三足金乌虽然是神兽,却在地府黄泉呆的太久,神力自然流失。 况且郢墟与黄泉千丝万缕,紧密相连,日光不入地府,金乌难进泰山,黄泉将三足金乌的神力压制着,不得全力施展。 观战的织颜几人这才恍然大悟:先前玃如并无伤人之心,只想将他们驱赶出去,所以未尽全力。如今见着这玃如的实力尚且在三足金乌之上,几人不由得心有余悸。 不消几个回合,神力被强制削弱的金乌已经出现疲态,呈现连连败退之姿。 一朵微弱的宝相花从圜丘上飞起,从陆英的背后进入她的身体,在她的眉心化作淡淡的彼岸花花钿,若隐若现。 陆英登时瞪大双眼,泪流满面,自言自语:“妾陆愿助大人一臂之力!” 言罢,召唤了焦尤刀,在众人的惊呼中已经飞身到三足金乌跟前,运起焦尤刀在身前作盾,抵挡了玃如全力的一击。 “啊…………” 即便有泰山府君残留的神力相助,对陆英来说依旧是力有未逮,强大的攻击力将她和三足金乌一并打到一旁,她微微支起身子,急切的喘气,强忍着疼痛。 “英子!” 陆英自入门以来,便是跟在织颜身边,二人感情不同与一般的姐妹,更有半师之份。 织颜便手握长弓青冥,御风而起,尽力牵制了玃如不在话下。 陆英满头大汗,脸色苍白,焦尤刀碎成三节,刀柄从她的手心掉落,手腕以极其扭曲的姿势挂着,腕骨尽碎,只剩下皮肉尚且和身体相连。 她咬着后槽牙,忍着剧烈疼痛,心道:这手腕怕是彻底废了。 织颜、玉笙寒,再加个毫无用处的沈玄末,哪里会是大开杀戒的玃如的对手,薛洺疏却站在一旁,毫无想要帮上一把的意思,对上莫怀章面无表情的脸。 他抬起包扎的精致的手,示意说:“小爷可是伤号。” 莫怀章不欲理会,只问:“就这么想要那三足金乌的尾羽?” 薛洺疏顿了顿,点头。 又问:“美人不追问为何想要那尾羽?” 莫怀章紧闭嘴唇,一言不发,眼中浮现浮光翠色,一番推演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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