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有一白衣戴幂篱的男子站起身,冷冷道:“你方才说渡衡已经掉到了化神境,可知化神境是什么水准?” 说书先生哆哆嗦嗦道:“不、不知!” 他一辈子就是个引气入体了,哪里知道化神境这种遥远的东西。 “杀你易如反掌的水准。”姜岁冷笑,“若你日后再敢编排些不尽不实的谎话……犹如此案!” 他话音刚落,就见那被竹筷钉入的案几寸寸碎裂,眨眼间就碎成了一地木屑! 说书先生差点没有直接吓死,跪在地上连连作揖道:“不敢了,不敢了!小老儿再也不敢了!” 姜岁没再说话,转身离开了茶楼。 “师尊!”孟令秋跟上姜岁的步伐,“何必跟这种东西生气,一剑杀了就是。” 姜岁顿住脚步。 “你如今说话,怎么跟魔门中人一般?”姜岁皱起眉,“我平日就是这样教你的?” 孟令秋连忙道:“对不起师尊,弟子一时轻狂,其实不是这样想的。” 其实他就是这样想的,在他看来,这世间很多事都只能用手中的剑来讲道理,在跟应持月打了一架后他更是有要堕魔的趋势,若是他有上辈子的实力,何惧应持月?哪怕是姜岁那三个师兄师姐,也不必岑霁来充好人,骗得师尊以泪洗面。 “你若堕魔。”姜岁冷声道:“便不再是我徒弟。” 孟令秋顿时慌了:“师尊,我真的就是随口说说,不是故意的!” “最好如此。” 岑霁受了六十一道雷罚,确实受了严重的伤,虽然不像那说书先生讲的那般离谱直接倒退到了化神境,但浑身经脉多处受损,曾经最有希望飞升的人如今恐怕是再没有这份机缘了。 姜岁自己将飞升看的无比重要,便觉得欠了岑霁天大的恩情,思来想去,决定去找找传闻中的灵草,看能否为岑霁修补经脉。 他本是不想带孟令秋的,但这人烦得很,脸皮奇厚,姜岁撵了他三四回也没用,干脆不管了。 刚走到街尾,忽然一阵金铃声响,姜岁心道不妙,抬头一看,果然是白马金车到了,街上众人纷纷惊呼起来,争先恐后的想来看热闹。 金车停在了姜岁面前,应持月打开车窗,看着姜岁:“仙尊要去万界山?我送你一程。” “不必。”姜岁怕又被打晕带去成亲,戒备道:“我自己去就好。” “万界山那么远,等仙尊赶到,恐怕岑霁已经死了吧?”应持月笑盈盈的道:“真不要我送?” 姜岁:“……” “你不是应该巴不得岑霁死了?” 应持月道:“这你可就冤枉我了,虽然我是巴不得他赶紧去死,但他现在可是你的恩人,若他死了,你必定难过,我怎么舍得你难过呢?” 姜岁立刻瞪了他一眼——孟令秋还在呢,这人在胡说八道什么啊?! 应持月看向孟令秋,孟令秋露出个纯然无害的笑容,应持月冷笑:这小兔崽子知道的比谁都多,也就姜岁把他当纯洁善良的乖徒弟。 “真不上来?”应持月继续说:“御剑去万界山起码要十天,还是日夜兼程,这般劳累,何必?” 姜岁当然不是喜欢找苦头吃的人,他当下便钻进了金车里,应持月立刻关上车门,将孟令秋阻隔在外,孟令秋却抓着车门不松手,委屈道:“师尊,你看妖王陛下如此小气,竟然不肯载我一程,难道他是对师尊图谋不轨吗?” 应持月眼神倏然变冷:“载你一程也不是不行,将你拖在车后如何?至于是死是活,就不关我的事了。” 姜岁虽然不想孟令秋跟着,但孟令秋这话提醒了他,他要是和应持月一起上路,谁知道这即便没有温饱也思□□的长虫会干出什么令人发指的事情,还是再带个人比较妥帖。 “让他上来。”姜岁道。 应持月盯了孟令秋一眼,孟令秋嘴角浮现一丝冷笑,但最终谁也没在姜岁面前暴露重生的事情,应持月打开了车门。 孟令秋亲亲热热的坐到姜岁身边,一会儿给师尊捏捏肩一会儿给师尊捶捶腿,十分孝顺,姜岁原以为这样应持月就干不了什么了,毕竟有孟令秋这个大活人在呢,但很快他就发现了,自己还是低估了应持月的无耻程度—— 姜岁眼睁睁的看着孟令秋啪叽一声倒在了地上。 “……你给他下毒了?” 应持月轻嗤道:“小崽子碍眼的很,我没有杀他已经不错了。” 他撑着下巴,看着姜岁慢悠悠的道:“好歹我们也是夫妻了,你这小徒弟却忒没礼貌,见我也不知喊声师娘,真是朽木一块,依我看,还是将他逐出师门为好。” 姜岁嘴角抽了抽。 “我的弟子还轮不到你来置喙。”姜岁抱着胳膊道:“就算要喊师娘,那他的师娘也是岑霁。” 应持月眯起眼睛,“岑霁在你心里就这么重要?” 姜岁莫名其妙:“他救了我,我不该感激他?” “若当日换做是我,那几个杂碎难道我不会替你除掉!?” 姜岁沉默了一会儿。 他静静看着应持月,许久才说:“可当日来的,不是你啊。” “……”应持月握紧了手指。 “有些时候,你没有在那个时间点出现,就是没有出现。”姜岁闭上眼睛,“应持月,时到今日,你还是不明白。” “……我不明白什么?”应持月忽的欺身而上,抓着姜岁手腕,哑声道:“从前我不明白,但如今我已经明白了。” 姜岁笑了下,“那你明白了什么?” 应持月猛地抱住姜岁,在他耳边响起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莫名的哽咽:“我心悦你,姜岁。” “从在一度春风第一次见到你,就心悦于你。” 作者有话要说: 岁岁被掳走结婚,小申:喝闷酒 小蛇和小孟扯头花,小申:喝闷酒 小岑救岁岁,小申:喝闷酒 小蛇告白,小申:酒真好喝呜呜呜呜。
第113章 枯蝶(21) 清涟曾经问过姜岁,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是要应持月给的婚礼,还是应持月给的承诺,如今两样东西都摆在了姜岁的眼前,他才骤然明白,他要的其实只是一份尊重。 哪怕是是从淤泥里挣扎着爬出来的人,也想要一份尊重。 他为何那么惧怕岑霁知道他的过往?究竟是在害怕岑霁会嫌弃他,还是他自己心里的不自信?因为应持月知道他是一度春风里的奴隶,所以应持月没有给他这份尊重;因为申屠谕知道他沾染的鲜血,所有他无法彻底信任申屠谕,最终酿就了你死我亡的苦果;因为孟令秋恨他,所以囚禁他十三年,甚至连自由都要剥夺。 他害怕的究竟是岑霁的嫌恶,还是怕自己心中的卑怯懦弱? “你说的太晚了。”姜岁并不去看应持月的眼睛,只是看向金车外的云海翻涌,“或许你早说十年,我们也不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我说你不懂,不是说你不懂情爱,而是你身为活了上千年的大妖对人族寿数的不懂。”姜岁头一次很认真的去跟应持月说起这个话题,“从前还在妖界时,我就跟你说过,我会死,但你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你想东西的方式总是很简单,如果我会死,那就让我不会那么早的死去,但是应持月,很多东西它不是那么简单的。” 应持月眼眶发红,他有些控制不住的握紧了姜岁的手腕,姜岁其实觉得有些痛,却什么都没说。 “我……确实不明白。”应持月声音哑的几乎哽咽,“岁岁,你教我。” 姜岁道:“你说你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感激岑霁,其实原因很简单,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他出现了,曾经我也这样感激你。” 他偏头看着应持月,“你把我带出一度春风的时候,我只觉得,全天下那么多人里,没有一个比得上你,应持月,那时候你要是告诉我,你心悦于我,你懂得我,那后面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 说到这里,姜岁缓缓将自己的手抽出来,笑了下,“可那时候没有说出口的话,如今再说,已经没有意义了吧?” 应持月怔愣良久,他垂下头,就像是一只斗败了的兽,想要解释什么,那些话却又全部堵在喉咙里说不出去。 从破壳到如今,究竟过去了多少年岁应持月已经记不太清,他觉得无聊倦怠时,常常一睡就是几十上百年,妖兽对于时间的流逝天生就不敏感,应持月不知道自己活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但距离死亡应该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所以他已经习惯了做任何事情都不急不缓,毕竟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可姜岁是不一样的。 他是个被寿数所困的凡人,哪怕已经洗经伐髓踏入了仙门,寿数得以大幅度延长,但时间对于他来说,仍旧是很重要也很可怕的东西,终有一日时间会带走他的一切,包括生命。 应持月跪在地上,将头埋在姜岁的膝头,低声说:“抱歉。” 姜岁摇摇头,“不用说抱歉,我已经不怪你了。” 这话却让应持月更加难受。 他抬起猩红的双眼,还要说什么,忽然马车一个颠簸,似乎是撞到了什么强力的屏障,姜岁立刻掀开车帘查看。 白马金车的速度是很快的,这么会儿功夫已经到了修真界与魔界接壤的地方,此时太阳西沉,霞光万道,瑞气千条,一身黑衣的男人挡在车前,手中骨刀直指马车,冷冷道:“应持月,滚出来。” 应持月看见来人是他,冷冷一笑,道:“魔尊大人,不知我何时得罪了你。” 虽然语气还算温和,手里却已经握紧长鞭,显然知道来者不善。 妖界举办隆重婚礼的时候,申屠谕纯粹是去走个过程,毕竟他和应持月没有任何交际,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是以所有人都去看热闹时,他并不感兴趣,还是在这场闹剧散场后,从手下那里听说岑霁滥杀同门入正元寺受六十一道雷罚的事情时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应持月要迎娶的妖后究竟是谁。 所有他才会出现在这里。 毕竟申屠谕思考事情一向简单,应持月跟他抢人?弄死不就抢不了了。 眼见着两人就要打一架,姜岁推开应持月,看着申屠谕,蹙眉:“你拿刀指着我?” “……”看见姜岁,申屠谕愣了愣,赶紧把刀收起来,“我不知道你在这里。” 本来一个孟令秋已经足够让姜岁心烦了,来一个应持月是加倍的心烦,再来一个申屠谕,姜岁想死的心都有了,冷着脸道:“你来干什么?” “找他打架。”申屠谕道。 “为什么要找他打架?” 申屠谕:“他想娶你,我杀了他,他就不能娶你了。” 姜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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