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岁……姜岁!!”绯铃嘶声道:“你必定不得好死!!” 姜岁轻笑了一声,他杵着剑半跪在绯铃面前,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轻说:“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何要杀你?” 绯铃双眼气的通红,面色狰狞似恶鬼,若不是已成废物,她恨不得直接扑上去从姜岁身上撕下一块肉来,“你这以色侍人的伪君子!你想杀我,无非是怕我暴露你和申屠谕之间见不得人的关系!” “不,你猜错了。”姜岁的声音轻不可闻,“这是我第二次杀你,绯铃。” “就算你所谓的计划成功了,你还是会死在我的手上。” 绯铃瞬间睁大眼睛:“你说什么?!” 姜岁缓缓道:“所以早死晚死,也并没有什么区别,你说是不是?” 绯铃眼神越来越惊恐,还想要说什么,但就如上一世一样,姜岁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沉疴剑寒光一闪,绯铃人头落地。 那沉闷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分外明显,绯铃死不瞑目,那双眼睛充满怨毒,仍旧死死盯着姜岁。 姜岁手指撑着地面,剧烈的喘息。 想要压制住绯铃,他几乎将丹田里所储存的灵力全部耗干,那口哽在胸腔职之中的气散去,四肢百骸涌起的剧烈疼痛便找上门来,他整个喉腔都是漓漓鲜血,却不肯吐出来,硬生生全部咽了回去,倔强的自己站起身,看向申屠谕:“魔尊,我杀了你魔界大护法,可要我偿命?” 申屠谕面色很难看,他上前似乎是想要扶住姜岁,却有另一道身影更快,孟令秋拦在了姜岁身前,道:“今日擅闯魔宫,是我们唐突,还请魔尊看在渡衡仙尊的面子上,不要与我们计较,我与师尊这便离开。至于大护法之死……魔尊尽可往落鹜山送战帖,我们必定奉陪到底!” 他说着就要带姜岁离开,申屠谕冷冷道:“你算是什么东西,也敢带走我的人?!” 前世孟令秋并没有直接跟这位魔尊对上过,但他也同样是万魔之渊里爬出来的人,盘踞魔界多年,丝毫不惧申屠谕的威势,盯着他道:“魔尊说话真有意思,我师尊是玄一门的留霜仙尊,跟你一个魔头能有什么瓜葛?” 两人对峙不下,申屠谕本就不是好脾气的人,须臾动了杀心,他手中刚刚幻出森白骨刀,忽然姜岁剧烈的咳嗽起来,呕出大口大口的血。 “岁岁!” “师尊!” 两人尽皆脸色巨变,想要抱住姜岁,沉疴剑却骤然暴起遮天蔽日的白光,逼得两人不得不退开数丈,待那白光沉寂,就见姜岁已经被岑霁抱在了怀中。 “……渡衡仙尊?”孟令秋咬了咬牙,“您怎么来了?” “沉疴示警。”岑霁淡声道。 沉疴是岑霁的本命灵剑,大概是察觉到姜岁体内灵力耗空,伤势很重,便通知了主人。 “姜岁?”岑霁蹙眉看向怀里的人,伸手擦去他唇角的鲜血。 “……岑逢笙,怎么又是你来救我啊。”姜岁轻叹口气,“每次都劳你救我。” 岑霁问:“还好吗?” “不太好。”姜岁认真说:“哪里都很疼,要疼死了。” “我带你回去。” “岑霁!”申屠谕怒声道:“我准你把人带走了吗?!” 岑霁倏然抬眸,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以灵力驱动沉疴,电光石火之间,两人已经过了几十招,骨刀与长剑交锋激荡起一路火花,大殿的柱子都被这浩荡的灵力震断了好几根,一时间说是天崩地裂也不为过,岑霁却无心恋战,抱着姜岁便御风而去,“改日再讨教魔尊高招。” “……”申屠谕反手将手里的刀掷在地面上,瞬间轰隆隆巨响,地面开出极深的一道裂口。 孟令秋讥诮一笑,转身离去。 …… 姜岁这一觉睡了很长时间,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醒来时却一个没记住。 “师尊!”姜岁刚睁开眼睛,就听一道惊喜的声音:“师尊您终于醒了!呜呜呜呜呜我还以为您再也醒不过来了!!” 随即就是一道大力撞进他怀里,有人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姜岁:“……” 佟绮这倒霉孩子,不会说话就算了,还这么大力气! “松开。”姜岁开口的声音沙哑,气若游丝:“赶紧。” 佟绮连忙松手,擦了把自己的眼泪,道:“师尊,您先把药喝了,药喝了就不会痛了!” 不等姜岁回应,她就已经把碗怼到了姜岁的唇边,没办法,姜岁只好蹙着眉将药一口气灌下去,等尝到苦涩药汁中熟悉的血腥味,顿了顿。 上辈子他杀申屠谕后,也出现了跟如今类似的灵力亏空的症状,修者的灵力都是一点点修炼出来的,一旦耗干便是回天乏术,岑霁却偏偏将他的身体养了回来,过了很久他才知道,岑霁是放了自己的灵血入药,以自身的气血反哺他。 渡劫期的修士已是半仙之躯,血液是最上乘的滋补之物,那段岁月,姜岁一天要喝四五次药,岑霁就要一天放四五次血。 活了两辈子,姜岁很少有后悔的事,唯一后悔的……大概就是骗岑霁为他杀人。 世间人大多表里不一,皮囊光鲜亮丽,而内里腐朽藏蛆,唯有岑霁,是真正的表里如一。 岑霁是真君子,而他姜岁,是真小人。 “……师尊,您怎么哭了?”佟绮呆呆的道。 “可能是被风迷了眼。”姜岁道:“去把窗户关了。” “哦,”佟绮走到窗边,就见所有窗户都关的严严实实,哪里来的风呢? 姜岁问:“渡衡呢” “渡衡仙尊在打架。”佟绮回答。 “……打架?” 佟绮点点头,双眼亮晶晶的道:“师尊您斩杀了魔头绯铃,魔尊不依不挠,非要为绯铃报仇,渡衡仙尊便替您应战了!两人已经打了三场,都未分出胜负,不知今日这一战,能不能分出呢!” 姜岁:“。” 其实姜岁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申屠谕。 上辈子走到你死我亡的下场,谁都没有错,申屠谕甚至在被控制的情况下都宁愿承受万虫噬心的痛苦,身受重伤也没有杀他,若是当时姜岁就知道真相,或许他会抱着申屠谕痛哭一场,而后两人冰释前嫌。 可这段时光太长,长到度过了姜岁的整整一辈子。 而在这漫长的时光里,姜岁已经学不会再去相信任何人。 他不会再相信申屠谕,却也不能再心安理得的利用申屠谕了。 所以姜岁干脆躺在床上用被子盖住脸,声音从被子底下传来,闷闷的:“想去看他们打架就去吧,我这里不用看着。” 佟绮却道:“不行的,我要守着师尊,等仙尊回来了我才能离开,要是我离开的过程中师尊出了什么事,我会难过一辈子的!” 姜岁无语,“我是你师尊,不是一块豆腐。” 佟绮认真说:“您现在比豆腐还脆弱呢。” 姜岁:“……” 成吧。 身体太过虚弱,姜岁很快又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再次醒来,还是被吵醒的——不过这次跟佟绮没有关系。 此时大概是深夜,清冷月光洒满熏着安神香的室内,姜岁慢慢抬起头,看着的就是申屠谕满是干涸血迹的脸:“?” 申屠谕刚把人抱进怀里,也没想到他突然醒了,垂下头看着姜岁,一时间两人相顾无言。 好一会儿,姜岁说:“你干什么?” 申屠谕慢吞吞道:“趁岑霁不在,把你偷走。” 作者有话要说: 堂堂魔尊,入室行窃!
第109章 枯蝶(17) 申屠谕语出惊人,姜岁无言以对。 他有点嫌弃申屠谕这一身的血,皱着鼻尖道:“放我下来。” “不。”申屠谕说。 他说着就带人往外走,姜岁如今身体虚弱,还知道抓件大氅把姜岁裹住,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 申屠谕常来落鹜山,对这里估计比对魔宫还要熟悉,很快就带着姜岁离开了留霜小筑,上了最高的天阙峰,姜岁被风吹的眯起眼睛,道:“你和岑霁,谁输谁赢?” “未分胜负。”申屠谕落在一棵苍翠的柏树之下,“你为什么忽然不理我?” 姜岁垂着眼睑没说话。 上一辈子的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那就让它过去,他也不想再谈起那段不愉快的记忆。 “没什么。”姜岁淡声道:“只是觉得,既然魔界要跟修真界开战,你我还是划清关系比较好。” 申屠谕道:“不会开战。” 姜岁一愣。 “开战本就是绯铃的意思,魔界众魔都过的安安稳稳,并不想拿命去成全上位者的野心。”申屠谕认真的说:“绯铃已死,没了领头羊,主战的就是一盘散沙,不足为惧。” 看来上一世,这场仗申屠谕也是不想打的,所以绯铃才需要给申屠谕下蛊,光凭她自己的本事,根本不可能号令整个魔界为她征战,只有申屠谕这个魔尊才有一呼百应的能力。 只是姜岁现在已经不想去操心仙魔大战会不会再次开始,反正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顶着,他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岁岁。”申屠谕说:“以后我会听你的话,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姜岁心口有些酸涩。 他抿着唇角,手指轻轻抚过男人俊美深邃的眉眼,道:“可你现在就在不听我的话。”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岑霁受伤的机会潜进来将你偷走,不会还回去。” 姜岁蹙眉:“岑霁受伤了?” 见他这样,申屠谕更是委屈了,浑身简直怨气冲天,“我也受伤了,你为什么不问我?” 姜岁:“……” “你哪儿受伤了?” 申屠谕将自己的衣服扯开,露出□□胸膛,姜岁就见他身上赤金色的魔纹似乎更加深刻了几分,周围好几处剑伤,那锋利的剑气姜岁很熟悉,正是沉疴剑留下的。 显而易见,这人跟岑霁打完架后连包扎伤口都顾不上,就直接闯上留霜小筑了。 姜岁在自己的芥子空间里找了找,他是个贪心怕死的人,随时总是带着许多保命的灵药,找到止血生肌的,便一股脑给申屠谕塞进嘴里,反正这魔头皮糙肉厚,也吃不死他。 “苦的。”申屠谕说。 “药当然是苦的。”姜岁没好气道。 申屠谕垂眸吻他,将自己的舌尖探进他柔软的口腔中,带着浓郁的药香,姜岁吃过那些药,里面加了许多甘草,其实算不上苦,仅剩的一点苦味却在两人的唇齿之间化开,一路渗透进心脏里。 姜岁无意识的按住了申屠谕的心口,能够清晰感知到对方心脏的跳动,触手也是温热的,跟噩梦里的冰凉僵硬完全不同。 这个吻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因为姜岁一把揪住了申屠谕的头发,喘息着道:“送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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