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家伙讲了这么久,其实,只是想说这一句话么。 何必……如此麻烦。 顾惟有些狼狈的别过眼睛。 他从未见过如此啰嗦又不要脸的人,谁稀罕他说这些了。 宋衍见顾惟这般模样,也不知顾惟听进去了没有,他幽幽的叹了口气,人要是把什么都憋心里,心事多了容易憋出病的。 正准备再劝几句,有仆从来通传:“少爷,董管事来了。” 宋衍回过神,昨日宋德远答应过他 ,会让家里管事来找他,于是不再管顾惟,起身和管事去了书房。 月落城的事情,可是耽误不得。 直到宋衍背影消失在门口,顾惟才又抬起眼眸,看向前面空荡荡的方向,眼底神色复杂。 这些天,和宋衍的接触让顾惟一度很迷惑。 这个人,和他听过的见过的……似乎都不太一样。 纨绔风流的外表之下,实则是很温柔的一面,自从成婚以来,不但没半分逾矩行为,还处处为自己考虑。 他对他很好。 但是…… 若非是这人当初的纠缠和求娶,自己本也不必遭受这样的羞-辱。 曾经,只要一想到这个人对自己的觊觎,就令他感到恶心,恨不得立刻杀了他。 可现在,再想到这个人对自己的喜欢,竟没了那般厌恶不耐,甚至就连那憎恶杀意……也有了瞬间动摇。 顾惟微微握紧手。 不该如此,才是。 ……………… 宋衍来到了书房。 董树是宋家的大管事,也是宋德远的心腹,他奉宋德远命令来见宋衍,心中其实是有些不耐的,奈何宋德远下了命令,让他务必配合宋衍。 想起宋衍曾经的纨绔做派,董树只当自己陪太子读书,大不了就是亏些钱。 董树恭敬道:“少爷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 宋衍并不在乎董树内心如何想的,直接道:“我想与月落城通商,采购月盈花做成胭脂和药丸,运送到宿明城来售卖,并在月落城置办产业。” 董树沉吟道:“少爷的想法不错,只是前往月落城路途遥远,若是遇上魔族或山匪……” 宋衍微微一笑:“我记得宋家也聘请了不少门客,派修士护送就是了。” 董树皱眉:“派修士门客去做这样的事,恐怕大材小用得不偿失。” 宋衍挑眉:“董管事觉得应当如何?” 董树:“让镖队押送物资就是了。” 宋衍心中冷笑一声,真是太敷衍了。 如果随便聘请一只镖队去送,没出事皆大欢喜,出了事就回来告诉自己,这条路行不通,总之以最小的代价将自己给打发 了。 这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宋衍收起脸上笑意,神色冷淡下来:“目前宋家的生意基本上都在宿明城,共有铺子一百六十二个,上月盈利七千八百三十六两,亏损五千九百八十八两,实际利润一千八百四十八两,同之前相比已经连续下降了三个月,我说的可对?” 董树没想到宋衍一下子能说出这些,十分意外,怔了怔道:“说的没错。” 宋衍端起一杯茶,低垂眼帘,淡淡开口:“宿明城就是这杯水,杯子只有这么大,水也只有这么多,对手却不会自己变少,若只是故步自封,盯着眼前一亩三分地,固然看起来保守稳妥,但继续这样下去,能得到的只会越来越少。” 董树看向宋衍的眼神终于认真了些,宋衍只跟着老爷出去了一上午,何以知道这么多?难道之前的纨绔只是伪装吗? 他不敢再敷衍宋衍,表情恭敬道:“少爷说的没错,但开拓新商路谈何容易,风险太大,一旦有什么差池,得不偿失。现在这样也……” 宋衍一松手。 哗啦一声。 杯子落在地上碎裂开来,茶水撒了一地。 董树蓦地一惊,惊愕看着宋衍。 宋衍一字字道:“我记得葬魂山脉,就离宿明城不远。” “一旦魔君出关,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董管事可懂这个道理。”宋衍语气缓慢低沉。 董树不知为何感受到了一股压力,像是面对老爷一般,他躬下-身子,还试图争辩几句:“魔君已近二十年不曾现身,说不定早就死了,且还有仙使驻守在宿明城,应该不至于发生这种事……” “死了?”宋衍眉梢一挑:“你亲眼得见了?” 董管事额头渗出了汗,这,这他如何能够得见?可是……都这么多年了…… 宋衍缓缓开口,语气不容置疑:“思则有备,有备无患,董管事只管照我的吩咐去做,若是父亲那里问起,直说是我让你做的便是,有什么问题也都有我担着。” 董树顿了顿,躬身道:“我知道了。” 一开始他觉得宋衍只是在胡闹,现在看来倒并非如此,少爷心中有自己的想法,况且老爷也给了话,他自然应该遵从命令。 至于魔族…… 董树年近五十,曾亲身经历当初的那场灾祸,他侥幸活到了现在,但家人全都死在了二十年前。 万一魔君真的没有死,又回来了……董树心头一凛,浑身都是冷汗。 也许少爷说的不错。 居安思危,方能长久。 宋衍吩咐完这边的事儿,看着董树离开,摁了摁额角,安逸果然容易让人松懈,自己若非知道剧情,恐怕也会和这些人一样吧。 宋衍叹了口气。 起身回去。 结果刚来到前院的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喧哗,一群丫鬟仆从围在外面,似乎有人在闹事一般…… 宋衍顿时加快了步伐。 一进门就看到一个身着锦衣,眉目俊朗的青年站在那,青年眼含轻蔑之色,正对着顾惟口出不逊:“兄长看来很是得宠啊,气色真不错,宋衍果然是个怜香惜玉的。” 顾惟坐在轮椅上,眉眼疏冷,面无表情。 顾思齐一看顾惟这副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人无论你怎么辱骂折磨他,永远是这般无动于衷的样子。 像是根本没有感情一般。 分明是个被人踩在脚下的可怜虫,可是他看你的眼神,像是在看蝼蚁一般,真是让人不爽的很! 顾思齐冷笑一声,意味深长的道:“宋衍自从娶了你门都不出了,定是夜夜宠爱于你吧?你是怎么把他的魂儿给勾住的?靠的就是这张脸吗,亦或者是床-上功夫,能否给弟弟我说说,我真是好奇的很那……” 顾思齐看着顾惟微变的颜色,心中总算舒坦了点,原来你也是有情绪的啊…… 他正准备再说几句,蓦地膝盖一疼,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哪个混账敢踢他! 顾思齐抬头正要怒骂,却猝不及防对上宋衍冰冷的面容,表情微微凝固了一瞬。 宋衍冷冷的看着顾思齐,他素来很少动气,人到了一定的年纪,经历了足够多的事情,就会知晓人各有异,世事无常,为小事动气不值得。 可现在,他生气了。 顾思齐也终于回过了神,他刚才竟被这草包给唬住了!若是在外面,他怎么也得打回来,可现在是在宋府,这里都是 宋衍的人。 顾思齐压下心底的戾气,阴阳怪气的开口:“这就是宋兄的待客之道吗?” 宋衍双手背在身后,垂眸睨着顾思齐:“顾二少爷说笑了,你既无做客之道,我又何须以客待之。” 顾思齐眼神阴冷。 眼前的宋衍和他记忆中的不一样,甚至有些陌生,分明是个草包纨绔而已,今日却让人倍感压力,他心下有些惊疑不定,缓缓开口:“宋兄这是什么意思?我来看望一下我的兄长,刚才和他叙话两句而已,何错之有。” “是吗?”宋衍语调微凉:“既如此,叙完了话你可以走了。” 这是下逐客令了。 顾思齐脸色也快挂不住了,冷冷道:“我们也是多年朋友了,宋衍你为了他要赶我走,是否过于重色轻友啊……” 重色轻友? 宋衍漫不经心的挑起眉:“本少爷就是重色轻友又如何?你还不滚?” 顾思齐死死盯着宋衍,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片刻后,一甩衣袖愤愤的离开。 一直到出了宋府的大门,顾思齐才停下脚步,眼神阴沉无比。 宋衍不愿回门不是什么大事,本就是个荒唐纨绔,也说明他不把顾惟当回事,如此正和顾思齐的心意……但是那“回门礼”又是怎么回事? 顾思齐想不明白其中缘由,又好奇顾惟如今的处境,所以才亲自上门试探,顺便看看顾惟的笑话…… 谁知宋衍的态度大出他的预料。 宋衍并没有按照他所预想的折辱顾惟,反而还对顾惟颇为维护,但这草包分明是个见色起意的混账,美人在侧怎么可能忍得住不动?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而且他宋衍算什么玩意儿,竟敢让自己滚?! 顾思齐恨恨的一脚踹在石墩上。 ……………… 宋衍等顾思齐离开了,视线一扫,落在满院仆从身上,淡淡开口:“谁把他放进来的?” 一院子仆从丫鬟噤若寒蝉,彩裳心中也是忐忑不已,少爷这些天一直都很温柔和善,从未见他发过脾气,可此刻少爷虽神色淡然,却让人不由得心惊,应该是动了真怒,她的视线悄悄掠过南砚…… 一阵令人心 悸的安静中。 南砚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磕头道:“是我将顾二少爷放进来的,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以为他是少爷您的朋友。而且,而且,现在也顾家是宋家的亲家,顾二少爷说要来看望兄长,我想着应该没什么事,就自作主张放他进来了,我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少爷我知错了!” 他自知今日躲不过,不如主动认错,少爷一直最喜欢他,也许会训斥几句,但是不会真的深究…… 宋衍视线落在南砚身上,居高临下看着他。 又是南砚。 之前南砚被他打发去了外院,很少在他眼前晃,他差点都要忘了这小厮了。 但现在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当初原主偶遇顾惟,就是南砚领的路,若非当日阴差阳错,根本就不会有这场婚事。 而今日,恰好又是南砚带来了顾思齐。 南砚的话看似没有任何问题,也挑不出什么错处,但宋衍却敏锐的察觉到,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如果一切都是顾家……或者说是顾思齐的算计,南砚许是一个关键人物。 一个看似不起眼,却很关键的人。 原主满脑子都是美人儿,从未想过一切可能是被安排好的,被人耍的团团转都不知道……但宋衍却容不得这种吃里扒外,为虎作伥的小人在身边。 宋衍垂下眼眸,语气轻描淡写:“来人,将他打一顿发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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