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自从娶了顾惟之后,少爷就一次都没去过了,对少夫人一往情深……这会儿怎么突然又去了? 少夫人要是知道了,怕是要生气的吧? 彩裳有些紧张。 宋衍也没心情理会别人,他视线掠过紧闭的房门,幸好顾惟还没起,转身直接去了书房。 宋衍关上门,拿出一张宣 纸铺开,迟疑片刻,终于落笔。 一刻钟后。 宋衍题下最后几个字: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三个月前他就允诺了顾惟,要给顾惟自-由,如今三月之期已到,魔君即将出关,他们也该有个决断了。 只是,当时分明早已决定好的事情,真的到了此刻,心中却空落落的。 大约…… 他真的把顾惟当朋友了吧,谁能想到,区区三个月的时间,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呢。 宋衍叹了口气。 他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红木箱子,箱子十分沉重,里面是满满的黄金和银票,宋衍将那份和离书放入箱子。 有了这些,顾惟可以去任何地方,做任何想做的事情,再也不用看人眼色。 可以自-由自在的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这是他给顾惟准备的离别礼物…… 可真到了要给出的时候,心底那一丝迟疑又是什么…… 宋衍闭了闭眼睛。 但继续这样不清不楚的下去,才会让彼此越陷越深,不如趁现在还能及时抽身……等他把这些给了顾惟,再问问顾惟的打算。 若是顾惟愿意和他们一同前往月落城,即便不是夫妻也是朋友,他可以继续关照他的,如果顾惟不愿意和他们前往月落城,自己也能给顾惟指条别的路。 总归尽他所能。 宋衍将箱子合上重新放进了柜子里。 一出门,看到彩裳小心翼翼站在门口,道:“少爷,老爷让你过去一趟呢,说是有事要和你商量。” 宋衍淡淡开口:“我知道了。” 他正要过去,抬手嗅了嗅自己,一身的脂粉味,若是就这样去宋德远和钟慧兰那边,少不得又要挨一顿打,宋衍顿了顿道:“先给我打水来。” 宋衍去旁的屋子洗漱了下,又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就匆匆去了宋德远那边。 彩裳进去收拾,抱着衣服出去的时候,瞧见正屋的门终于打开了。 少夫人站在门口处,幽暗的目光看着她。 彩裳吓的差点就跪了,少夫人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她连忙把宋衍的衣服往身后塞了塞,可不能让少夫人发现少爷去青楼了… … 顾惟却只是冷冷瞥了眼,没有开口询问,更没有上前查看。 彩裳的心思一目了然,难道她不说,自己就看不出,宋衍在躲着自己吗? 顾惟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讥诮弧度,还有些自嘲笑意。 真是可笑啊…… 他第一次想要靠近一个人,想要喜欢一个人,可是却刚刚迈出一步……对方便落荒而逃,甚至宁可眠花宿柳,也不愿意再见自己一面。 彩裳着急忙慌的走了。 顾惟转身推开书房的门,视线一扫,径直走过去打开了柜子。 宋衍一回来就直奔书房,定是做了什么,而桌子上干干净净的,东西应当在柜子里。 柜子没有上锁,里面除了一些书画卷轴,只有一个红木箱子。 红木箱子很沉。 顾惟打开一看,金灿灿的黄金几乎晃了眼,但他神色没有丝毫波动,仿佛眼前的不是黄金,而是土砖瓦砾一般,他伸手拿起了最上面的信封。 将信封打开,顾惟定定的看了半晌,最后视线落在落款上。 片刻后,顾惟唇边露出一抹惨笑。 他终于明白了。 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这就是宋衍逃避他的理由。 这段时间所有的不解都有了答案。 宋衍确实对他很好很好,不离不弃,无微不至,他应当也是关心在乎他的,否则不会有这一箱黄金……宋衍什么都给他准备好了。 但是宋衍唯独—— 不爱他。 在宋衍的眼中自己算什么? 一个朋友? 一个需要怜悯的可怜虫? 亦或者,只是刚好出现在他面前的是自己,所以宋衍就顺手帮了自己一把? 他对谁都那么好。 可笑的是自己却以为这是不同的。 口口声声说什么喜欢他,什么三个月后,若是自己不能心甘情愿,他就放自己离开,全都是骗人的谎言! 从那一刻开始,宋衍就做好了今日的打算,只等着给出这封和离书。 若是宋衍对他有半分动心,也不至于同床共枕数月,不越分毫。 喜欢一个人不是这样的。 但更可笑的是,宋衍一次次的疏离守礼,一次次的若即若离,自己分明有很多机会,可以看透这人的谎言……可是他对这一切视而不见,只看到自己想看的,任由自己沉沦,不受控制的动了心。 从始至终,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想要去试着爱一个人,可是那个人,根本不想要。 顾惟没有动那一箱黄金。 他只拿了那一封和离书,神思恍惚的离开了宋府。 他好像无处可去了。 他又一次被抛弃了。 外面充斥着喧嚣和热闹氛围,行人脸上洋溢着欢乐喜悦……他在喧嚣和欢乐中擦身而过,却沾染不了分毫,这些终归是不属于他的。 渐渐地,热闹声远去。 顾惟恍然回首,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了很远,已经快要出城了。 这里没什么人,大家都聚在城中欢庆。 他现在离开不会有任何人发现,可是真的要离开的那一刻,他却又迟疑了。 眼前再次浮现那双含笑的桃花眼。 那双眼睛看着他的时候,总会让他有种错觉,让他以为自己是被爱的……那个人曾郑重的告诉他,要他千万不要再一个人,悄无声息的离开。 他答应过他的。 再不会就这样离开,让他找不到。 哪怕宋衍对他并无情爱,但如果自己就这样走了,他也一定会担心着急,会到处去找自己的吧…… 因为宋衍就是这样一个人。 才会让自己明知不该,却越陷越深。 顾惟闭了闭眼睛。 一个念头悄无声息的从心头浮现。 如果自己这时候回去了,如果他说他想要留下……以宋衍的性格,定不好意思赶他走,他会留下他的。 宋衍就是这么心软又善良。 宋衍还说过,他只想要过闲云野鹤的一生,自己可以陪他游山玩水,过与世无争的生活,只要可以继续在他身边…… 可心底又有另一个声音告诉他。 你这样委实卑微又可笑,为了一个不爱你的人,毫无尊严死皮赖脸,可即 便留了下来,对方也不会爱你,你只会让他困扰罢了。 不如就这样走的远远的。 如他所愿。 断的一干二净。 顾惟站在原地,内心两种声音交织,让他头痛欲裂,眼睛微微泛红,神色剧烈挣扎…… 可是,如果就这样走了,他真的甘心吗? 他甚至都没有告诉宋衍他的心意。 他至少…… 应该让宋衍知道。 他爱他。 曾经那些人离开他,抛弃他的时候,他没有丝毫动容,更不会挽留不舍,他以为自己可以坦然接受这一切…… 却不想有朝一日。 自己会为了一个人,卑微到这般地步。 舍不下放不开。 但……这是他第一次想要一个人。 想到要疯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终于,顾惟眼底的挣扎之色散去,只余下一望无际的黑,既然想要一个人,如果连争取都不尝试就离开,他永远都不会甘心的。 顾惟转过身。 然而看着眼前的人微微一怔。 伏焱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 高大的魔族面容冷厉,暗红的眸子盯着他,挡住了他回去的路。 顾惟眼中浮现厉色,冷声道:“让开。” 伏焱心情复杂。 君上会为了一个凡人,执着到这般地步,委实是他没有想到的,但是他不能让开。 魔族大长老虎视眈眈,魔族内部纷争不平,若君上再不回去主持大局,魔族恐要四分五裂,而且今日,就是君上历劫的最后一日了。 他前来人间,是为守护君上历劫,保证君上顺利归位。 这是二十年前,君上亲口下的命令。 伏焱霍然抽-出了魔刀。 顾惟神色微变,寒声开口:“你这是做什么?” 伏焱神色谦卑,语气恭敬:“属下奉命而来,如今时机已到——” “君上,得罪了。” 顾惟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缓缓的低下头。 魔刀直接贯穿了他的胸口。 ……………… 宋衍在宋德远那边待了很久,商议好明日搬家的事宜,等回到院落时已近黄昏。 关于和离书的事情…… 他也该和顾惟说一下了。 宋衍心情沉重推开房门,但屋中空荡荡的,根本没有顾惟的身影,顾惟去哪里了? 宋衍皱眉唤来彩裳:“你可看到顾惟了?” 彩裳摇摇头,她又问了其他的丫鬟,都没人有见到。 宋衍一间间的房子寻找,来到书房的时候,看到红木箱子敞开放在桌上,宋衍心头一跳,快步走过去一看。 只见箱子中的金子丝毫未动,唯独少了那封自己写的和离书。 这一瞬间,强烈的不安席卷了宋衍。 他还没有来得及亲自和顾惟说这件事,本打算好好的商量,不论顾惟愿不愿意离开,和离书交给他只是个保障,自己是想要给他自-由,并不是要赶他走的意思。 却不想顾惟自己先发现了和离书,该不会以为自己是要抛弃他吧? 宋衍神色凝重的唤来彩裳:“立刻让家里人都出去找顾惟!” 彩裳愣愣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宋衍神色这般严厉,连忙将这件事吩咐了下去。 宋衍匆忙的就出了门。 一出门,才发现外面热闹非常。 仿佛什么庆典刚刚结束一般。 他终于想起来,距离扶州之战整整二十年了,二十年前的今日,仙主宗朝山大战魔君寂无归,此后魔君寂无归闭关不出,换来这二十年太平,所以每年的这个日子,凡间的人们都会举办庆典。 可是宋衍根本无心观赏。 虽然心中焦急不已,但他依然冷静思索。 顾惟孤身一人离开这里,肯定不会往热闹的地方去,也许会出城,对,他也许会出城离开这里,宋衍立刻往城门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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