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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病弱师兄被我囚禁了

时间:2024-03-25 12:03:58  状态:完结  作者:濯泠
重生后,病弱师兄被我囚禁了

作者:濯泠

简介:

【重生、虐身、双向暗恋、HE】

  【有疯又怂忠犬小狗师弟攻×冷傲隐忍腹黑病娇师兄受】

  【年下宠、年上娇】

  前世,纪云倾担心宴楼明和他争夺掌门之位,将其赶出师门,导致其被追杀跳崖惨死。

  重生后,宴楼明竭尽所能讨好这位掌握着他生杀大权的师兄,可事情依旧朝着既定的方向发展。

  宴楼明利用前世的记忆躲过追杀,潜伏两年杀回了凌岳剑宗,决心好好报复彼时已经是掌门的师兄。

  他数次问纪云倾后悔不后悔,谁料这人竟然没有半点悔意,每每让宴楼明恨得掐死他,可午夜梦回,又止不住心中汹涌的爱意。

  纪云倾就像一株有毒的植物,让他上瘾。

  当一切无法挽回,宴楼明竟发现事情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纪云倾不惜失去真元受尽折磨,所做一切竟然都是为了保护他…

  纪云倾真的有病,而宴楼明的疯纯属被纪云倾逼出来的。

  看着原本开朗直率小狼狗愣是被逼成了个疯批偏执狂,纪云倾愈发觉得一切都是自己自作自受。

  宴楼明:我这么喜欢,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你真不喜欢我吗?

  纪云倾:(微笑)

  纪云倾os:他发疯都这么好看,师弟果然什么都好。

第1章 报仇

  “掌门师兄——!”白衣弟子行色匆匆的跑进殿内。

  纪云倾抬了抬眸,淡定道“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掌门,宴师弟已经打进了门,现在就在广场上,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他…他说…”

  “他说什么?”

  “他说要我们把您交出去,他可以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呵!”纪云倾冷笑又带着几分玩味“他现在语气倒是大得很。”

  一个被扫地出门的叛徒,舔着脸杀回来,竟然说是“既往不咎”?

  这人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这…宴师弟以前便实力超群,现在更是今时不同往日…我们的确不是他的对手…”那小弟子看了看纪云倾的脸色,终究是没把“您现在大概也打不过他”这种话说出来。

  但纪云倾又何尝不懂他的欲言又止,这也是事实“把我交出去吧,你们向宴楼明投诚,承诺以后只认他一个掌门,万事听他差遣。”

  “掌门!”

  “照我说的做!”纪云倾不容置喙道。

  “…是!”

  纪云倾跟着来通报的弟子往外走,他是可以逃,可凌岳剑宗那么多弟子怎么办,他们逃得掉吗?

  宴楼明是来找他寻仇的,没必要牵扯别人。

  “好久不见啊,师兄。”宴楼明看到久违的人,邪邪一笑主动道。

  宴楼明跟纪云倾师出同门,一个是前任掌门人的首徒,一个是关门弟子。

  二人感情一直很好,纪云倾虽然平时为人有点难接近,不太好相处,但教导师弟们从来不会吝啬,对宴楼明就更是关照有加。

  宴楼明曾无法自拔的偷偷爱慕纪云倾,他本以为纪云倾对他也是有意的,却没想到两年前,纪云倾将他逐出师门,还派人天罗地网追杀他。

  宴楼明被逼到绝路,最后跳崖结束了他短暂的一生。

  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他居然重生了。

  再次睁开眼睛,他竟然回到了一年前,纪云倾还是像之前对他那样好,他以为他们之间定是有什么误会,对纪云倾还抱着一丝妄念,对他加倍讨好。

  结果还是走到了同样的结局。

  宴楼明利用前世的记忆躲过了追杀,蛰伏两年,带人杀了回来。

  这一回,他彻底醒了。

  既然那人不识抬举,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两年前的那个雨夜仿佛就在昨日,纪云倾看着面前的宴楼明有点恍惚。

  宴楼明彻底长开了,走的时候明明还和他一边高,现在高出他大半头了,肩也宽了几分。

  看起来好像可靠到已经能够保护好自己了,再也看不出当年整日跟在他屁股后时嘻嘻哈哈的样子了。

  “听说师兄是“弑师”才坐上掌门的,你看我今日所为是不是深得你真传?”宴楼明笑意盈盈的对纪云倾道,眼里却尽是狠厉。

  那带着恨意的眼神让纪云倾不禁心头一颤“你比我强多了。”

  “哈哈,哈哈哈。”宴楼明忽然大笑起来,仿佛得了失心疯。

  殿内众人都大气不敢喘,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偷偷瞄着这位英姿绰约但精神显然不太好的下任掌门,暗自揣测这人会不会一会儿给自己笑死过去。

  “当初即使你不把我赶走,我也不会跟你争这个掌门之位!只要你开口,我恨不得把整个世界都捧到你面前,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宴楼明忽然掐住纪云倾的脖子。

  那时,凌岳剑宗内都在议论,说宴楼明和纪云倾是最有可能的下任掌门人选,还分析了他们两个各自的优点长处。

  宴楼明从来都没有将那些话放在心上,他只要能待在纪云倾身边就够了。

  却不料纪云倾竟然把大家的议论听了进去,认为他有了和他一争高下之心。

  宴楼明做梦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同他反目成仇“纪云倾,落到今日的下场,你后不后悔?”

  纪云倾看着这个两年不见的人有些失神,却还是摇了摇头。

  “好!好样的!”宴楼明松开手把人摔了出去“不见棺材不掉泪,不愧是师兄。来人!杖责三百,然后悬吊于广场示众五日!从今以后,凌岳剑宗,我说了算。”

  纪云倾听到宴楼明的话眼神微变,两年不见,一见面就兵戎相向,也是也是,到底是自己对不起他。

  宴楼明见没人动“怎么?都聋了?现在惩戒堂是谁在负责,听不懂本座的话吗?”

  众人看向纪云倾,纪云倾道“照他说的做,以后宴师弟就是你们的掌门宗主了。”

  “掌门!”

  “掌门师兄!”

  “不可啊,掌门师兄!”

  “...”

  众人纷纷出声想要制止,宴楼明等到此起彼伏的声音终于停下,才冷然开口“刚刚说过话的几人,拖下去一律鞭五十,禁闭一个月,期间不供食水,还有谁想替他说话,站出来。”

  “宴楼明,你不要迁怒他们。”纪云倾淡淡道“有什么就冲我来。”

  “师兄,自身都不保了,就别替别人求情了。”宴楼明到掌门的椅子上落座“至于师兄,就在这打吧,我也看看,师兄是不是真的那么硬气。”

  纪云倾跪在殿内,身后的棍子眼看要砸在身上。

  宴楼明忽然叫了“停。”

  执棍之人以为他是改了主意顿时松了口气。

  纪云倾不解的抬头,他太了解宴楼明了,这时候喊停绝不可能是打算放过他。

  宴楼明脸上尽是嘲讽之色,轻轻吐出两个字“杖臀。”

  纪云倾瞳孔轻颤,宴楼明是要折辱他,当着全宗门的人杖臀,他以后还如何抬得起头来!

  众弟子先是看向宴楼明,然后目光又转向了纪云倾。

  没办法,现在他们加起来都不是宴楼明的对手,而且好像也不好得罪这位新掌门。

  三百杖,纪云倾忍得辛苦,到后面,只剩胸口微微起伏昭示着这人还活着。

  臀腿上鲜血淋漓,他此刻最后悔的是今日不该穿白衣,让他狼狈的如此显眼。

  宴楼明眼神始终带着几分冷意,旁人也看不出他对现在的场面是不是满意,他没有叫停,惩戒堂的人只得把纪云倾绑起来。

  “掌门,是不是先让…让他去治伤再…”

  “原来是郑师兄做了惩戒堂的堂主。”宴楼明看向说话之人“既然还有人为他说话,那就加二十公斤的铁链。”

  郑辛皱眉“你…!”

  宴楼明一个眼神过去,让郑辛闭了嘴,若他再说出一个字,宴楼明恐怕还会变本加厉。

  郑辛只好照他的吩咐将纪云倾绑好吊了起来,又在纪云倾脚上加了锁链。

  “忍一下,我要放手了。”郑辛低声道。

  纪云倾点了点头,尽管有了心里准备,但郑辛松开铁链瞬间袭来的重感,还是扯得纪云倾身后的伤又锥心的疼起来。

  可此刻他却已经顾不得这些,凌岳剑宗大殿前的广场,是每日早课练功,来来往往的宗门众人的必经之地。

  原来宴楼明这样恨他。

第2章 口是心非

  宴楼明喝令宗内任何人没他的命令都不许接近纪云倾,只派了两个人监视,一旦人晕过去就立刻泼醒。

  他原话是“就算是死,他也得清醒的坚持过这五日才能死。”

  五日一过,惩戒堂来人请示,宴楼明随口说了句让人把他拖回去,就没再过问。

  宴楼明迅速接管了凌岳剑宗的事务,幸好都不复杂,短短几日就已得心应手。

  其实大家对他和纪云倾的恩怨并没有完全站队,当年支持宴楼明上位的人也不少,谁坐上那个位置大家都无所谓。

  不过后来纪云倾赢了,宴楼明败了也就败了。

  现在宴楼明回来,纪云倾没有守住他的掌门之位,对众人来说就这么简单。

  其中的恩恩怨怨,其他人并不完全清楚,也不甚在意。

  凌岳剑宗易主之事迅速在修道界传开,各门各派都发来贺函,恭喜宴楼明执掌凌岳剑宗。

  成王败寇,哪里都是这么现实。

  宴楼明迫不及待的想要纪云倾看看,那些以前尊敬他、仰慕他的人,不过就是冲着他天下第一宗宗主的身份罢了。

  现在他一倒台,那些人恨不得立刻落井下石。

  宴楼明这样想着便马上付诸实践,推开纪云倾的门,入眼的景象却让他一震。

  纪云倾侧趴在床边一副气息全无的样子,宴楼明有点恍神,鬼使神差的上前把人半抱起来,摸了下脉搏。

  只是三百杖,怎么内伤得如此严重?

  难道有人借他之手趁机报复纪云倾?

  宴楼明越想越觉得是这样,纪云倾那性格其实很容易让人误解,跟人相处起来挺吃亏的。

  他一边给他渡真气疗伤一边心里悱恻,看吧,记恨你的人可并非我一个。

  半晌,纪云倾睫毛微微动了动,宴楼明把人放回床上。

  纪云倾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就连着几口血吐出来,身体软塌塌的挂在床边,简直比起刚才还不如了。

  宴楼明彻底呆住,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他赶紧喊人叫来大夫。

  大夫看到纪云倾手腕的青紫没有多话,面不改色的探脉“宴掌门,纪…纪宗师他…”

  宴楼明道“您直说无妨。”

  “他的本命真元极不稳定,您刚刚应该是给他渡过真气吧,他现在的身体承载不了那么多的真气,所以才会遭到反噬。”

  什么?

  这怎么可能?

  宴楼明惊诧,纪云倾在凌岳剑宗内,除了他们师父和三大长老,早就没有敌手了,修为了得,怎么可能连那么一点真气都承受不住?

  这两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为了坐上这个掌门到底都付出了多少代价,他就这么看重这些名利吗?!

  宴楼明又气又恨,问大夫要怎么办。

  “我开个方子给您吧,先喝三服,没有起色的话,再去医馆。”

  “谢谢大夫。”

  宴楼明心情复杂的看着床上的人,如果今天他没有过来的话,纪云倾会怎样?

  会一个人死在这里,等他发现时只剩他的尸体了吗?

  不,宴楼明不敢想。

  纪云倾不能死!

  他凭什么这么轻松的死?

  他还没报复够他呢,他不能让纪云倾就这么解脱!

  没错,宴楼明对自己道,他得让纪云倾活着,活着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您有没有治疗外伤的药,可否留两瓶给我?”

  大夫看了眼床上的纪云倾,他刚一进来确实闻到了很大的血腥味,不过看到地上的血迹,还以为是吐得血,原来还有外伤“要老朽替纪宗师看看吗?”

  “不用了。”宴楼明想想并不是太想让陌生人看到纪云倾的伤处“不是很严重,我帮他上药就行了。”

  “这里还有半瓶,待老朽回去医馆,再差人送几瓶过来。”

  “多谢。”

  宴楼明看了眼纪云倾身上的衣服,才想起来那日回来他穿的不是这身,看来他也不是一回来就晕了,还短暂的有过几刻意识。

  所以这人就用仅存的力气给自己换了衣服,掩耳盗铃的遮上伤口就完了?还特意挑了黑色。

  就不知道让人帮他疗伤吗?!

  宴楼明把纪云倾扶起来,给他灌了药下去,才去掀他的衣袍想要替他处理下伤口。

  可血粘住衣料,根本拉不开,宴楼明稍稍用力去扯,纪云倾嘤咛了一声下意识的向后躲过去。

  宴楼明摁住他的腰,可昏迷中的人总是挣扎,宴明楼干脆施了个定身咒,手下用力,把布料扯下来。

  “呃—”纪云倾直接被疼醒,身体都僵直住,瞬间又晕了过去。

  宴楼明看着他这一系列状况甚至没来得及反应。

  纪云倾臀腿上的惨状让宴楼明不禁皱起眉毛,他这随口的三百是不是说的太多了?

  “如果把你这样子扔到院子里让大家都来看看,等你醒过来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羞愧的想要当场去死?”宴楼明心里盘算了一会儿,然后哼了一声“放心,不可能让你那么轻易就解脱,这次就算了。”

第3章 活阎王

  “…嗯…”纪云倾半睁开眼睛,轻哼了一声,身后的伤一跳一跳的疼,让他一时没注意到有人在身后。

  “疼么?师兄现在可还是不后悔?”

  纪云倾瞪大眼睛?有人在他房间里!刚刚那声音是…宴楼明?

  “你…”纪云倾发现自己动不了“把定身咒解开。”

  “你确定?”

  “...这咒术当初还是我教你的。”

  宴楼明耸了耸肩“好啊。”

  没有外力的禁锢,本就在床边的纪云倾直接从床上滚了下来,撞到身上的伤口疼得冷汗直流,身体好像要裂成几半,差点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

  宴楼明本来只是以为他定然会要躲,铁定会牵动身上的伤,倒是没有预料到他会直接摔下床,弯腰把人抱回床上。

  纪云倾都疼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还死死拉着自己的衣襟遮着下半身。

  宴楼明嗤笑一声“死要面子,有意义吗?全宗门都已经看到大师兄被摁在殿前打屁股了。”

  纪云倾带着水汽的眼睛微微睁开瞪了宴楼明一眼,这没良心的小崽子!

  他到底还亲手把他从小带大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宴楼明冷着脸把人摁住“别乱动了。”

  “放手!”

  “纪云倾。”宴楼明说话的语气骤然低了几度“不想让我把你绑起来拖到正殿内让大家都来参观就给我老实点,你以为你现在还是我的对手?”

  纪云倾一愣,看来自己的状况已经被他知道了,不过也无所谓了,他没想能瞒过宴楼明多久,反正他现在已然成了阶下囚,有多少修为能够驾驭又有何差别?

  宴楼明无非就是囚禁折辱他,难道还能需要他冲锋陷阵不成?

  “有这么疼么?”宴楼明好不容易替他把身后的伤和脚腕磨破的伤都上好了药,可这人一副上刑的样子干什么“药喝了。”

  纪云倾闻着那味道就感觉到了有多苦,皱了皱鼻子“不是已经喝过了么。”

  “你怎么知道?”宴楼明盯着他,难道这人早就醒了一直给他装呢?

  纪云倾白眼,一嘴的苦味,能不知道么!

  “别废话,让你喝就喝,你以为你有资格跟我讲条件?”宴楼明捏起纪云倾的下巴,药碗送到他嘴边就要往下灌。

  “咳,咳咳…”纪云倾被他弄得一阵呛咳,握住宴楼明的手“…我自己喝。”

  宴楼明看着那苍白纤细的手腕,感觉只要稍微用力就能够捏碎,他拖住纪云倾端着药碗的手腕“识相点,别跟我玩手滑的花招。”

  “我没那么幼稚。”

  “是么,以前是谁生病了怕苦偷偷把药倒掉,一场小风寒生生拖得高烧不退肺部发炎。”

  提起过去两人皆是一愣。

  “那时是有所依仗,现在我还有任性的余地?”

  纪云倾一句话,又把两人拉回现实。

  宴楼明表情顿时十分难看道“你知道就好,师兄也别说我不近人情,给你三天时间养伤,之后,后山打扫的工作就交给师兄了。”

  凌岳剑宗前山是练功、见客,处理公务的地方,后山是弟子们住宿、吃饭和休息的地方,要更大一点,以前都是分组轮流清扫。

  现在宴楼明让纪云倾一个人做,恐怕得从天亮做到天黑。

  “哦。”

  宴楼明惊讶于纪云倾的顺从“这就答应了?”

  纪云倾抬头看他“你不是说了,要我识相一点,我听你的,你又不满意了?那师弟想怎样,我拒绝,让你再有理由打我一顿?”

  “呵。”宴楼明轻笑出声,捏住纪云倾刚刚包扎好的脚腕,血浸湿绷带,纪云倾吃痛的咬住下唇“师兄说错了,我想折磨你不需要理由。”

  纪云倾忍着钻心的疼痛问道“你就这么恨我?”

  “我不该恨你吗?!”宴楼明眼神瞬间变得冷厉起来“师兄好狠的心呐,天字追杀令,对敌人都没用过吧?你就这么想我死?我这么…”

  宴楼明突然顿住,不,纪云倾配不上他的喜欢,他绝不会让有机会嘲笑自己“我那么敬你重你,你就半分也容不下我!”

  “…”纪云倾睫毛轻颤,眼角湿润泛红,声音也在发抖“…抱歉…但我不后悔赶走你。”

  “纪云倾!”宴楼明怒得站起来,大声质问道“我以前怎不知你是个这般贪图名利的庸俗之人!”

  纪云倾心中钝痛,惨然一笑“...知人知面不知心吧。”

  “好一个知人知面不知心!”宴楼明狠厉道“我真恨不得现在就掐死你这个没有心肝的东西。”

  纪云倾一脸的无畏“求之不得。”

  “故意激怒,想让我杀了你吗,你死了这条心吧,纪云倾,往后的日子,你就给我好好体会,我想等到受尽折磨凌辱那天,你会后悔的。”

  宴楼明站在院子里,两世了,他还是不明白,他跟纪云倾怎么就走到兵戎相见这步。

  尤其是重生回来,他都已经无数次表明自己并不想做什么掌门了,纪云倾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他。

  换做是凌岳剑宗里任何一个人这么对他,宴楼明都不会这么难以承受。

  可那人偏偏是那个纤尘不染、云淡风轻仿佛对一切外物都不甚在意,又唯独对他一个人好到极致的纪云倾!

  他那么喜欢他,可他却是这样一个人。

  三天,纪云倾伤口表面勉强收口,只是要开始干活到底有些吃力,一动起来还是撕心裂肺的疼,好在注意一点的话不会往外渗血了。

  一大早,宴楼明就让人送来锁链,纪云倾的手腕被锁住。

  他掂量一番觉得顶多也就一两斤重,宴楼明没想为难他,大概只是怕他跑了,但对于此刻的纪云倾来说,却着实有些难以承受。

  打扫…

  不算什么重活,纪云倾慢慢做,总算也找到了些章法,后山虽大,但到底是有边界的,几天之后就能够在天黑前做完了。

  宴楼明在不远处看着那个单薄的身影迎着风微微发颤,却依旧一丝不苟的扫着台阶,丝毫不会偷懒,偶尔趁着没人路过时停下来扶腰站站就是最大的休息了。

  从前就是这样,宴楼明回忆起过去。

  他磨着纪云倾和他下山,纪云倾以前是极少对他说“不”的,两人偷偷溜出去,次数一多,难免被发现。

  当时也是被罚做清扫,其他师兄师弟们跟宴楼明说明面上看不到灰尘就行了,没人会那么仔细的检查,宴楼明深以为然。

  真要一寸一寸查看,那是罚他们呢,还是罚检查的人呢。

  可纪云倾却不肯,也不用法术偷巧,还说宴楼明要是累了就去休息,他一个人做得过来。

  那时,纪云倾对他是真的好到没话说。

  可有什么用呢?

  最后还不是为了掌门之位舍弃他。

  纪云倾不知为何忽然停住手里的动作,身体稍侧,好像要回头,宴楼明下意识的想藏起来,后来又反应过来自己没什么好躲的。

  纪云倾就算看见他又有什么,大不了就说是怕他偷懒,所以看着他而已,他总不会自作多情的以为他是喜欢他才偷看他吧。

  思及此,宴楼明抬起来的屁股又坐了回去,树叶飒飒作响,纪云倾最终并没有转过来,而是继续了手上的劳作。

  宴楼明意义不明的轻哼了一声,看来简单的清扫对他来说还是太容易了。

  第二天,纪云倾刚刚起床就被惩戒堂的人敲开门,门外两个小孩吞吞吐吐的。

  纪云倾主动问道“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师叔…”

  这两个小年轻是惩戒堂的弟子,宴楼明离开后入门的,比纪云倾低一个辈分。

  纪云倾跟郑辛关系不错,平日里两人也会坐下喝喝茶,所以惩戒堂的弟子没有那么怕纪云倾,现下反而是最尴尬的。

  “掌门说您昨日后山祭台没有扫干净,有落叶,所以…”

  “明白了。”纪云倾淡淡应了一声,宴楼明无非就是找理由折磨他而已“我和你们去惩戒堂?”

  “掌门说…不用那么麻烦,就在您门前行刑…”

  纪云倾轻叹了一口气,反正他这面子里子也早没了,不差这一回了“现在吗?”

  “对。”

  纪云倾看外面已经放好了长条凳,什么意思,宴楼明不会又想打他的…这人就不能有点创意吗?!没完没了了?

  他的腿骨现在还整日的刺痛,再挨一顿板子肯定会骨折,宴楼明不会是就想打断他的腿,让他以后瘫在床上吧?

  他什么时候这么疯了?

  “掌门说,念在师叔以前没有做过清扫的份上,小惩大诫,掌心和脚心各藤杖五十。”

  纪云倾“...”

  好一个小惩大诫。

  凌岳剑宗何时因为这等小事惩戒过弟子,这人离开两年到底都学了些什么?!

  五十记结束,纪云倾手掌立时肿了几倍,破皮出血。

  他忽然有点反应过味儿宴楼明的用意了,恐怕是这几日看他扫地扫的太轻松,让他不顺眼了,所以想出这么个磨人的招数来。

  纪云倾趴在长条凳上,还是有点难为情,被人褪了鞋袜,藤杖就打了下来。

  啪啪啪!

  白皙的脚掌逐渐红肿泛起青紫,接着变得透亮,纪云倾没想过原来被打脚心会这么疼。

  啪啪啪!

  藤杖追下来,皮肤上最后一层油皮被抽破,血色炸裂而出。

  行刑结束,纪云倾拒绝了搀扶,忍着痛站在地上,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躲在暗处的宴楼明心里没有他想象的快感,反而看到纪云倾脸上的痛苦之色还有几分难受。

  郑辛怕纪云倾不好意思,特意在行刑完毕等人都走了才出来。

  他横抱起纪云倾,纪云倾大惊看清来人后脸一红道 “郑辛?放我下来!”

  “别逞强了。”郑辛其实比纪云倾入门更早,不过两人不是同一个师父,纪云倾之前叫他郑师兄,后来两人成了朋友就直接叫名字了。

  “你放开!”

  “看来郑师兄没记住我的话啊。”宴楼明现身出现在二人面前。

  “宴师弟,你到底想干什么?”郑辛冷厉的凝视着面前的人道“你要看他不顺眼就给他个痛快,这样折磨人算什么!”

  纪云倾“...”

  宴楼明“...”

第4章 折辱

  宴楼明把人从郑辛手上抢过来,施咒把他弹出去三丈远。

  纪云倾“...”

  “师兄人缘不错啊。”宴楼明把纪云倾扔到床上“可看见有人对你好,我怎么就这么不舒心呢?”

  “你干什么?!”纪云倾抓住宴楼明摁着他腰的手惊慌道。

  宴楼明呵呵一笑“我干什么?当然是在师兄被人碰过之前,先占有师兄了。”

  “宴楼明!你还记得我是你师兄!”

  “师兄不是都把我逐出师门了么。”宴楼明抓着纪云倾得脚腕把要逃的人拖了回来。

  “宴楼明,宴楼明你疯了!”纪云倾惶恐的推拒着他。

  “我是疯了!从你把我赶走的那一天起就疯了!”宴楼明扯断纪云倾手腕上的锁链,把他双手举过头顶摁在墙上“纪云倾,你不知道,我想这一天很久了。”

  纪云倾瞪大眼睛“你…你说什么?”

  他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难道…难道发生那么多事,宴楼明还爱上了他不成?

  宴楼明邪邪一笑“还有什么会比现在这样更能折辱你呢?高高在上的天下第一宗掌门人,现在成了我这个被你亲手逐出门的弟子的阶下囚,纪云倾,你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下场了吗?”

  利刃穿心,打碎了纪云倾全部的妄念。

  没由来的痛楚瞬间灌满全身,纪云倾疼得心尖都在发颤,殷红的血液落在床上,宴楼明像看不到一样只管发疯发癫。

  纪云倾被弄得几乎晕过去,宴楼明不知疲倦似的,过了很久才发泄够“今日就让师兄偷个懒吧,带你去洗澡。”

  “放开,我自己去。”纪云倾有气无力的声音实在没有半点力度。

  宴楼明嘲讽的看着他的手脚“师兄确定能自己走到浴场?”

  纪云倾从床上挪下来,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说什么就是不肯低头,宴楼明扶住摇摇欲坠的人,把他抱起来叹气道“行了,你就不能低个头?”

  纪云倾哼了一声把头别向一边,不愿意让宴楼明看到他眼里的狼狈之色。

  宴楼明想把纪云倾放到池边,他手脚都有伤不能碰水,宴楼明只能打来水帮他洗。

  只是他受得杖刑伤处还青紫淤黑,看起来光是坐着恐怕也有他疼得,实在让宴楼明犯了难。

  “放我下来。”

  宴楼明眯了眯眼睛,让纪云倾抱着他的脖子,靠在他身上借力。

  “你这又是何必。”纪云倾看着宴楼明全都湿透的衣服道。

  “还不是怪你,你若能早点说几句软话讨我开心开心,说不定…”

  纪云倾哼笑一声“说不定什么,你难道会放过我吗?”

  “...”宴楼明挑了挑眉“确实不会。”

  “那我为何要费力讨你开心?”

  宴楼明把纪云倾抱到身前,抬起他的腿勾住自己的腰和他对视,纪云倾惊呼一声“你又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只是怕师兄脚会痛而已,倒是师兄在想些什么?”

  纪云倾“...”

  “纪云倾,我这一生都不会放过你,你欠我的用一辈子来还也不够,你若是能好好表现让我高兴,说不定后面的日子还能轻松一点。”

  纪云倾轻笑“是么,我欠你那么多啊?”

  两辈子,一条命,宴楼明想,我要你一生一世应该也不算多吧“是啊,师兄不明白不要紧,记住我的话就好。”

  “你是要我把命都卖给你?”纪云倾睨着宴楼明的眼睛。

  “不仅是命,师兄现在跟了我,你的眼睛,身体,和你的心,你全部的一切都只能是我的,再让我看到你和谁勾肩搭背,我便要了那人的命,师兄想害谁就尽管去接近谁吧。”

  “我可没教过你这么贪心。”

  宴楼明“看到师兄就无师自通了。”

  “那你为何不去折腾郑辛,来折腾我干什么!”纪云倾狠狠道。

  宴楼明“...”

  “我倒不知师弟何时爱好男风了。”

  “爱好倒也谈不上,男人嘛,只要想,对谁都可以。”宴楼明搂着纪云倾腰的手紧了几分,勒的纪云倾脊骨生疼“我只是觉得这样的惩罚方式可能会让师兄心里也难受一点。”

  纪云倾自嘲道“光是身体的折磨还不能满足你,非要连身带心都鲜血淋漓才行,看来师弟的确是恨我恨的紧啊。”

  “你知道就好。”宴楼明把纪云倾放到一边侧躺着,替他擦干身体“我就要你伤身又伤心才能弥补我的心头之恨。”

  纪云倾笑他“师弟嘴上说着恨我还要小心伺候着我,还真是有趣啊。”

  宴楼明抓着纪云倾的脖子把人拎起来,纪云倾手撑着地面想稳住身形,却忘了手上有伤,疼得直皱眉。

  “你别自以为是!我是怕你死了,就没有人可以折磨了。”

  “这样啊。”纪云倾眼神黯淡下去,声音很轻带着几分玩味道“你可真让我伤心,细心教导的师弟竟然成了个爱折磨人的变态。”

  “是啊,所以我不会轻易让你死了的。”宴楼明把纪云倾带回房间,帮他的上了药裹好伤,又把他的手腕锁住。

  “你觉得我现在这样子还跑得了?”

  宴楼明微微一笑“师兄本事大得很,我可不敢冒险。”

  纪云倾平躺在床上望着屋顶,沉重的锁链压在胸口让人喘不过气,可他却不想挪动分毫。

  宴楼明被师父张夫渠带来凌岳剑宗时还是个在襁褓里的婴儿,他贵为凌岳剑宗掌门却只收过两个徒弟。

  当年,张夫渠收下纪云倾后半年就坐上了掌门,帮务缠身,没有时间再亲自教弟子,纪云倾都是跟着其他的师叔们一起学习的,这边学一点那边学一点。

  幸好他天资好,也学得有模有样,张夫渠当年一眼看中他,大概也是瞧中他的天分。

  后来宴楼明来了,纪云倾就带着宴楼明一起,挑着师叔伯们的课蹭,纪云倾十二岁时在大考中打败一众师兄弟,彻底出师,就变成了他亲自教宴楼明。

  大家还调侃张夫渠,说这建派以来最好的两个苗子明明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却都是张夫渠的弟子,真是被他捡了便宜。

  张夫渠收下宴楼明纯属意外,那时诛魔之战结束,张夫渠回来宗里的路上拾到一个被遗弃的婴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能带回来。

  宴楼明从小跟着纪云倾屁股后长大,对他说的话都深信不疑。

  纪云倾长了一张纯善无辜的脸,有时却恶趣味的狠。

  有一回,他骗宴楼明帮他抄书,说抄完就能自动学会书上那些符咒,宴楼明就认认真真帮他抄。

  其实那不过是大师伯一脉的功课,他跟人说好,帮人写作业,别人帮他跑腿洗衣服。

  想起过去,纪云倾牵动心神,微微弯着嘴角闷咳了几声,血顺着唇边流下,宴楼明,你回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

  宴楼明被帮中事务绊住,都到下午了才终于闲下来点。

  “还忙呢?”沈瑭进门看到他笔还握在手里“吃饭去?”

  沈瑭算是宴楼明的半个救命恩人,宴楼明现在能依仗的人不多,他算一个。

  “幸好有你帮忙,不然我要被这些俗务累死了,我可真不是当掌门的料。”

  “哎,你别看我啊,自己揽过来的烂摊子自己扛吧。”沈瑭拍了拍宴楼明的肩膀,两人一起往食堂走。

  宴楼明一路上眼神自动开始搜索那个身影,最终在石桥上发现了纪云倾。

  没等他多看两眼,就见纪云倾脚下一空,整个人摔倒从石桥上滚了下来。

  沈瑭正说话呢,一转头发现身边的人没了。

  宴楼明把纪云倾从地上扶起来,下意识道“你怎么回事,多大人了,摔到哪没有?”

  “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么。”纪云倾反问,让人打烂他的手脚不就是想看他碰不了东西,站也站不稳,还不得不干活嘛,现在来装什么好人!

  宴楼明怔住,是啊,这不就是他想要的吗,可为什么看到摔下去第一反应是着急呢“我…”

  纪云倾斜睨着宴楼明等着他的下文,宴楼明看到他手上的绷带渗出血来,不悦的皱起眉头“师兄既然嘴这么硬,就自己走回去吧。”

  宴楼明松开扶着他的手,那力道带着气,纪云倾踉跄几步才扶着石栏站住。

  沈瑭过来,尴尬的看着两人,宴楼明气呼呼的转身离开,活像一头主动找人挑衅却没占到便宜的狮子,整个人都炸着刺。

  沈瑭对纪云倾点了个头算是问候,眼神里有几分担忧,但终究没有多说什么便跑过去追宴楼明。

  这两个人的恩怨,外人插不进去。

第5章 隐晦

  “成叔,帮我们煮碗面吧。”沈瑭道。

  “好嘞,小宴是红烧排骨面,小瑭你是雪菜肉丝面,对不对?”

  “成叔还记得我们爱吃什么。”沈瑭惊喜道。

  “那有什么不记得的,你们可都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成叔拿起汤勺“等着,这就给你们做。”

  其实宴楼明当初在凌岳剑宗里朋友其实要比纪云倾多,当初离开的莫名其妙,还有很多人背地里替他叫过不平。

  可回来之后,他一直都缺点归属感和实在感,总有种鸠占鹊巢的感觉。

  如今吃上这碗面,才重得一点安心,仿佛一切原本就该是这样的。

  “想说什么?”宴楼明问沈瑭“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吞吞吐吐的?”

  宴楼明这回被追杀时跟前世有些许不同,半路杀出沈瑭这么个帮手。

  沈瑭本是来送他一程,结果没想到撞破了纪云倾让人追杀宴楼明的秘密,只好跟他一起逃亡了。

  要不是沈瑭关键时刻出现救了他一命,再加上他前世的记忆,恐怕这一回又会重蹈覆辙死无葬身之地。

  只是两人逃亡这一路还是异常凶险,整整十日才被他们逃脱,宴楼明和沈瑭都受了不轻的伤。

  后来是沈瑭拖着重伤昏迷的宴楼明到了修习治愈术的浮图山锦门才得以生还。

  “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沈瑭叹息道。

  “觉得我太过分了?”宴楼明问道。

  毕竟纪云倾以前待他有多好是门派上下有目共睹的,估计现在大家心里都会觉得他不近人情。

  可那些人并不尽知个中情由,但沈瑭不同,所以他开不了口。

  “也不是。”沈瑭感慨道“只是有点唏嘘,你们以前多好啊,谁不羡慕你,你都不知道,那时候多少人想转到你师父门下,不为别的,就是想跟着小纪修习,终究是物是人非啊。”

  宴楼明苦笑两声,是啊,那时候谁不羡慕他,纪云倾虽然有点冷傲,对人都不热络,但大家既怕他又想追随他。

  宴楼明常常得意,只有自己是纪云倾的例外,他总跟人炫耀说纪云倾对他多温柔,可都没人信。

  直到后来有人亲眼看到,大家才知道原来那个高高在上的云间月也是会下凡的。

  “你想找他叙旧的话,不用因为我有所顾忌。”宴楼明对沈瑭道。

  沈瑭扯了扯唇角干笑了一下,的确他回来之后还没有和纪云倾说上一句话“其实我觉得纪师弟对你未必没有真心,他当初待你那般好,不可能都是假的,你们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宴楼明垂了垂眸,他何尝不希望他们之间有误会,可两辈子了事实证明什么误会根本就不存在。

  “年幼时确实把我当过亲弟弟一样看过吧,但有什么用?我在他心里到底不如掌门之位的尊荣,他就是一个无心无情之人。”

  宴楼明永远也忘不了纪云倾赶他走时说的话。

  “我才是凌岳剑宗下任掌门的最佳人选,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凭什么跟我争?你这没良心的东西,今日,我就替师父清理门户,废了你这身修为!”

  “师兄!我不想当掌门,也没有想要跟你争,别赶我走!”宴楼明苦苦哀求。

  可纪云倾无动于衷的对他挥剑,要不是宴楼明跑得快,早都已经成了纪云倾剑下的亡魂或者成了一个失去修为的废人!

  两辈子了,这话他听了两遍,每一回都痛彻心扉。

  宴楼明默了默“总之,我和他之间没有误会,是他亲口说的,说我不该和他争掌门之位。”

  沈瑭确实心里存了一分居中调和之意,但话说到这份上也进行不下去了。

  “不过你说的对,他对我到底有恩。”宴楼明道“成叔,再帮我煮碗粥吧。”

  纪云倾其实根本不需要自虐去滚台阶,他现在每走一步,身上就像刀割一样的疼,宴楼明这个没有半分经验的家伙,当真是什么都不懂!

  手肘刚刚好像摔倒时扭到了,纪云倾摸着骨头应该没事,估计是有点挫伤。

  宴楼明端着热粥来到纪云倾的房间没有见着人愣了片刻反应过来,这人恐怕还在那跟他闹脾气逞强打扫院子呢!

  他气得放下东西就开始找人,最后在湖边看到纪云倾单手拿着扫帚,右手手臂不自然的弯曲着。

  那人走得极慢,脚步几乎是拖着地一点点的挪。

  一阵微风吹来,纪云倾竟然一副站不住的样子直接朝湖水里倒下去。

  宴楼明一个瞬身术过去把人接住“纪云倾!”

  纪云倾微微睁开眼睛有些懵,他怎么又回来了?

  宴楼明“你闹什么脾气!”

  闹脾气?说谁?纪云倾歪了歪头,脑袋有点不清楚,宴楼明的话传进耳朵里,可就是读不懂什么意思。

  宴楼明这才感受到他身上温度高的不对劲儿。

  靠!

  这人到底是有什么毛病,他看不用他费心思折磨,纪云倾没准哪天自己就把自己玩死了!

  宴楼明不敢瞎帮纪云倾运功,总算沈瑭引着大夫进门。

  大夫没想到自己几天之内两次来凌岳剑宗竟然是给同一个人看病,只是这人如何短短几日就让自己病入膏肓了?

  “宴掌门,我已经替公子处理了发炎的外伤,只是…他内伤深重,这么多天一点也没见好,老朽能力有限,宴掌门有时间最好请更厉害的医师来给他看看才好。”

  宴楼明一愣,他明明每日都让人按时看着纪云倾喝药了,他竟然一点都没好吗“好,我知道了。”

  “还有就是,纪宗师高烧不退,一方面是外伤感染发炎,过度劳累所致,还有就是…那些事要节制…”

  沈瑭听见这差点破功,宴楼明居然这么禽兽,纪云倾病成那样,他居然把人给办了?!

  想折辱他,也不用这样的方式吧,纪云倾能受得了这个?

  宴楼明脸一阵红一阵白,装作一本正经的道“…多谢大夫,我会提醒他的。”

  大夫离开后,沈瑭拍着宴楼明的肩膀,竖起大拇指,兄弟,你是这个“我现在信你是真的恨他入骨了。”

  “你怎么会过来?”宴楼明这才顾上问他。

  “刚才你抱着他慌慌忙忙往卧房跑很多人都看到了。”沈瑭有点纠结“你说实话…对他就没有半点的舍不得?其实你报复的也够了,就算停手也不会有人嘲笑你的。”

  “不可能,他做过那些事难道就那么算了?我没那么大度。”宴楼明道“我去给锦然写信,你想叙旧就留下等他醒吧。”

  沈瑭看着宴楼明离开的背影默默摇头,浑身上下就剩嘴硬了。

  过了一刻钟,纪云倾睁开了眼睛“沈师兄,别来无恙。”

  “别来无恙。”沈瑭站在床边定睛看着他“倒是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

  纪云倾坐起来,沈瑭扶他靠在床边。

  “沈师兄只要记得答应过我的事就好。”

  沈瑭叹气“你这又是何苦?”

  因为那个秘密,他绝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哪怕是宴楼明自己。

  “张师叔…?”

  纪云倾摇头“被他跑了,至今没有找到。”

  “我也会派人去查。”

  “多谢。”

  不找到张夫渠,纪云倾心里始终没办法彻底放心,这人到底是有几分本事的,这两年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点气息都追踪不到。

  纪云倾只恨当年太过仓促,布置的还不够周全,没能直接杀了他。

  沈瑭拍了拍纪云倾的肩膀,这人也是够不容易的。

  自己一直崇敬的师父,到头来是个鸡鸣狗盗的宵小之辈。

  用心带大的师弟又误会他为了掌门之位想要将自己除之而后快。

  纪云倾独自承受这一切,沈瑭自问换做是他,他做不到。

  “我觉得,张师叔没准会自己浮出水面。”沈瑭道“他苦心经营十七年眼看要大功告成被你撞破如何能甘心,我猜他这两年一定也在暗中打探小宴的行踪,现在我们回来了,他肯定不会放弃他的计划,否则,早就暗中把小宴的真实身份散播出去了。”

  纪云倾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只怕他不敢轻易回来,他肯定以为我早布下天罗地网等着他出现,得找机会让他放心才是。”

  沈瑭心里诸多感慨,不过纪云倾大概不需要他的同情“大夫说你内伤深重是怎么回事,虽然三百杖不少,但对你而言也不至于承受不了吧?”

  “跟张夫渠决斗时被他打散了真元,上个月才刚刚重修出来。”

  “什么?!”沈瑭震惊,本命真元是他们修炼之人所有真气聚集运行的源泉,他还没见过真元被毁还能活下来的人,多亏了纪云倾功力高强,不然恐怕这条命早都保不住了。

  “不过好像不怎么好用,和修为尽废没什么区别,恐怕将来对上张夫渠只能靠智取了。”

  “你这样该好好调养,断不可再轻易受伤,你怎么还…!”沈瑭不理解“他对你就这么重要吗?”

  纪云倾垂眸“这是我欠他的。”

  “你欠他什么!?你为他做了这么多,你欠他什么了?!”沈瑭不懂,是他欠你还差不多。

  “不,只有这点他没有说错,我的确欠他的,怎么都还不清,沈师兄切莫在他面前露出破绽。”

  沈瑭不明白,但看纪云倾讳莫如深的眼神又道“算了,我管不了你,听你的就是。”

第6章 过去

  “掌门师兄。”林芙敲开宴楼明书房的门。

  宴楼明看到来人有点晃神,因为年少时的一桩旧事,他和纪云倾岑曾有愧于这位同派师妹,所以对她多有关照,三人关系也一直很好,可回来之后,却一直没有记起来去看他“芙儿。”

  “掌门师兄,好久不见。”

  “回来这么多天,还没有去看你,师兄事多忙忘了。”

  林芙摇头“师兄这两年过得…好吗?”

  宴楼明看出她话里有话“你想和我说什么,我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

  “纪师兄他…”

  宴楼明脸色顿时冷了下来“芙儿也是来给他求情的?”

  “宴师兄心里有气是正常的,但你已经报复过了,你们两个就算扯平了可以吗?纪师兄自从受了杖刑之后,一直不舒服,我说要帮他干活,他又不肯…宴师兄,你就算不愿意原谅他,就看做往日的情分上,饶过他吧…”

  “够了!”宴楼明打断林芙“你回去吧,若是想叙旧,我随时欢迎,但给他求情的话就别再说了。”

  “宴…”

  “芙儿,别再惹我生气了,不然难保我还会对他做出什么了。”

  纪云倾虽说滚下台阶是有几分故意给宴楼明看的,但他身上的伤都不是假的。

  沈瑭离开后,他昏昏沉沉的睡去,又总是片刻就惊醒,如此来来回回,睡的比不睡还累,头都要炸了。

  眼看着天快亮了,纪云倾干脆起来穿衣洗漱。

  可等他收拾完自己,要出院子却发现被一道禁锢弹了回来。

  “?”纪云倾再次抬手去试,宴楼明还真在这设了结界,他又发什么疯?

  没一会儿,宴楼明出现在房间里,纪云倾奇怪的看着他,怎么会来的这么巧,他刚想出去他正好就来了?

  等等,他用了魂咒?

  他至于吗!

  “这么早你要干什么去?”宴楼明冷着脸问他,天都还没亮呢。

  “师弟安排的任务,我可不敢忘。”

  宴楼明额上青筋直跳“你故意的是不是,一身伤的伤闹什么脾气?”

  纪云倾淡淡道“我可没有,这不是怕哪里收拾的不干净又平白挨一顿打么,师弟不是知道我最怕疼了。”

  有一年,宴楼明跟其他弟子一起下山去帮当地的百姓驱邪祟,回来时忽然下了暴雨,一向不爱生病的宴楼明意外的感染了风寒,他自己都十分震惊。

  修仙之人哪有淋个雨就生病的,可事实就是他这场病来势汹汹,半夜就烧得找不着北开始说胡话了。

  纪云倾守着他帮他换帕子煎药,他以前也没干过这些,拿药壶时不知道要用帕子垫着被烫到了,手一松,药壶掉在地上,又把腿给烫了。

  宴楼明在屋里等着,也觉得纪云倾是不是去的太久了,又一想他可能有什么别的事,总不能一天都陪着自己。

  等纪云倾端着药碗回来,宴楼明看到他手指都是血,袍子也湿了,连忙问他怎么弄得。

  纪云倾皱着好看的眉毛道“没人告诉我那个药壶会那么热,害我好不容易煎好的药都洒了,又重新煎了一副,才这么久。”

  “什么?!”宴楼明把他抱到塌边坐下,单膝跪地掀起他的衣袍,纪云倾小腿上大片的烫伤着实蜇到了宴楼明的眼睛,赶紧拿来药箱帮他处理“这么严重,你不赶紧处理伤口还煎什么药!”

  “就红了而已,不严重啊。”

  “那是现在看着不严重,你要不管它明天看着可就不是这样了。”宴楼明懒得跟这养尊处优没常识的人计较,直接帮他处理伤口。

  纪云倾眼角都红了,直把手往回抽“你骗我的是不是,怎么会这么疼?”

  “...”宴楼明十分冤枉“就是要这样弄的,你别乱动。”

  “你别拿个往我手上倒,疼死了。”

  “...”宴楼明自己发着烧还要哄他“不上药好得慢,手拿出来。”

  “哼。”纪云倾不干“反正我不要。”

  宴楼明拽着他的手指,好不容易处理完,纪云倾说什么都不肯再让宴楼明碰他的腿。

  宴楼明好说歹说,威逼加利诱,说不让他弄,他就去找个大夫回来,纪云倾想了想道“那还是师弟好了。”

  就算这样,纪云倾第二天还是照样帮宴楼明煎药。

  “我还当师兄这两年长进了,不怕疼了呢。”宴楼明看着纪云倾眼神灼灼总是要烧起来似的“既然知道自己怕疼,干嘛还要惹我呢?”

  “是师弟自己喜怒无常了,我可未曾变过。”纪云倾淡淡道。

  越是想起以前,宴楼明就越是恼怒,他就是不甘心,凭什么,一个破掌门凭什么对纪云倾来说就比他更重要了!

  他要剥夺纪云倾的一切,让纪云倾的眼里就只有他!

  若不是怕被他恨上,宴楼明真想打断纪云倾的手脚,把他整日锁在床上,只能等着他来临幸,只能看着他。

  “呵,喜怒无常吗?”宴楼明捏着纪云倾的下颌骨抬起他的脸直直吻了下去,纪云倾瞪大眼睛抬手去推他,宴楼明却早预判了他的举动,把人禁锢在怀里“师兄顺着我一点好不好,别让我总是伤害你。”

  纪云倾“...”

  到底哪里没有顺着你的意了,不是一直都任你处置了。

  除了那件事,这么多年有哪一样不是随你!

  “咳咳,咳。”纪云倾捂着胸口低咳,一股腥甜从喉头涌上口腔。

  纪云倾其实想吐出来让宴楼明高兴高兴,但扭头看到把他抱在怀里闭着眼睛低眉顺眼的人,又默默咽了回去。

  其实他看得分明,宴楼明折磨他自己也并不开心。

  可…那能怎么办呢?

  他们之间横着一个抹不平也不可挽回的过去。

第7章 挑衅

  纪云倾捉住那只帮他顺着胸口的手“宴楼明,你起来。”

  “师兄真的让我起来?”宴楼明睁开眼瞧着他,不知又在打坏主意。

  纪云倾没有回答,宴楼明坐了起来,拿出药膏,在纪云倾耳边道“我要帮师兄上药,师兄猜猜这是用在哪里的?”

  “?”直到腿上一凉,纪云倾才惊觉宴楼明的意思“你住手!”

  宴楼明轻声一笑“师兄现在后悔可晚了。”

  “…宴楼明!你别乱碰!”

  宴楼明被他这么一叫还真的停了下来,把药膏递给了纪云倾“那师兄自己弄。”

  “你转过去!”

  “那可不行,师兄从来讳疾忌医,我不看着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好好上药?”

  “…”纪云倾破罐子破摔的趴在床上装死。

  宴楼明笑了起来,他手指冰凉,可纪云倾却觉得整个人又要烧起来了。

  这两年沈瑭到底都带他做了些什么,怎么就这么不着调了!

  “师兄快点养好伤,过几日的帮派大会,师兄也不想一瘸一拐的跟我去吧?”

  “你去就是了,我又不是掌门了,我去干什么?”纪云倾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当然是让大家都看看你现在只能委身在我座下,我说一你不敢说二的样子了。”宴楼明道。

  纪云倾想要被万人敬仰高高在上,他就偏要把他拉下神坛,让所有人都瞧见他落难,毁了他最看重的名誉,让他得到的都失去。

  “两年的众星捧月,师兄也享受够了,该体会体会人走茶凉的感觉了。”

  -

  一年一度帮派大会不过就是给各门各派一个互相攀扯试探的机会,纪云倾以前就烦极了,现在赶了十来天的路过来累得很,更是不想搭理人了。

  可偏偏宴楼明把他一个人扔在大殿上,自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估计在暗中等着看他出丑呢。

  纪云倾寻了个地方坐下,一个人喝着酒,周围渐渐开始有人窃窃私语。

  “据说他是被自己的师弟打败生生夺了掌门之位。”

  “可我听说纪云倾修为极高,鲜少有对手,连他师父当初都被他给亲手处决了。”

  “恐怕是误传吧,凌岳剑宗先掌门张夫渠被发现做了严重有违帮规之事,肯定是被长老们联合解决的。”

  “你们看他手上还带着锁链,看来现在的宴掌门跟他肯定十分不对付。”

  “我早看不惯他那副高高在上,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了,走,会会他去。”

  “别了吧…我们未必打得过他啊。”

  “怕什么,他如今这样还敢在这闹事不成?”

  纪云倾如今虽然功力不济了,但再怎么也不是那几个小修士能动得的。

  脚步声越来越近,纪云倾淡淡的抬起头朝他们看了一眼,那几人当下就是一愣全都停在原地。

  纪云倾嗤笑一声,又转过头喝自己的酒,师弟啊师弟,你也忒看得起这些道门中人了。

  “这不是纪掌门吗。”领头的小修士回过神往前迈了两步挑衅道“哦,不对,您已经不是掌门了。”

  纪云倾看都没看几人,这群小家伙也不知是何门何派的,讽刺人都不会。

  领头的青年见不被搭理,恼羞成怒道“你这人都成了修仙界的笑柄了,怎得还是如此目中无人!你有今天的下场还真是活该!竟然还好意思出门,要是我早就羞愧难当自行了断了!”

  纪云倾抬头看他“哦?你想我死,你要杀我?”

  “我…!”他当然知道他打不过纪云倾。

  很多年前,早在纪云倾还没有坐上掌门之位时就已经出名,令不少人心驰神往。

  他在大会的切磋试炼上邀请纪云倾比试。

  纪云倾看了他一眼便道没必要,丝毫没给他半分脸面。

  “来啊,拔剑,杀我,我保证不还手。”纪云倾撑着脸半真半假的鼓动他。

  宴楼明在暗处看着纪云倾逗那小青年心里好笑,那小青年要真敢不知死活的提剑攻上去,保证剑还没抬起来就被纪云倾震飞了。

  “纪云倾,你都这样了还瞧不起我,我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宴楼明没想到这不成器的小青年还真的敢,实力不怎么样,勇气倒是可嘉。

  下一瞬,本还心中玩味的宴楼明就被吓出一身冷汗。

  剑锋都到面前了,纪云倾竟然不躲!

  那小青年似也没想到就这么得手了,看到纪云倾胸口浸润衣衫的殷红脸上尽是得意之色,剑尖继续往前刺,若他真能在众人面前伤到纪云倾,以后谁还不得高看他一眼?!

  宴楼明看着纪云倾目眦欲裂,这人当真不想活了不成?他凭什么!他怎么敢?

第8章 弹琴

  青年的剑飞出去,纪云倾遗憾道“让你磨磨蹭蹭,管闲事的来了~”

  “瑶光派弟子何故对我凌岳剑宗的人出手?”宴楼明朗声道。

  那青年看着被弹飞的剑怔在原地。

  他身旁之人忙解释道“误会,误会,宴掌门…我们就是跟纪宗师切磋一下,既然宴掌门来了想必是有正事,我们就不多打扰了。”

  “咳咳,咳。”纪云倾被酒呛到,低咳了几声“师弟还真是惯会扫人的兴。”

  宴楼明抢下他手中的酒壶“别喝了!”

  这个醉鬼,连到眼前的剑都不知道躲了还喝。

  宴楼明扯开纪云倾胸口的衣服检查了一番,幸好只是一点擦伤。

  “师弟这是干什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要行不轨之事?”纪云倾眼里带着几分氤氲,也不知是真醉了还是装的。

  “入席了,整理好你的衣服。”宴楼明抓住他的手腕把人拉起来,纪云倾被他扯得一个踉跄。

  帮派大会是由几个老帮派轮流主持的,今年由茯苓门承办,坐席自是按照帮派大小、地位排布。

  见人下菜碟这件事,在哪都一样。

  宴楼明坐到前排,该说不说,确实感受到了被人高看一眼的妙处,这就是纪云倾追求的吗?

  倒也不至于为了这些背信弃义!

  宴楼明今次是第一次来,自然备受关注,不少人主动跟他攀谈,宴楼明也学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你和刚刚那人有什么过节?”

  纪云倾笑了一下道“是他不识好歹,几年前跟张夫渠去过一回帮派大会,他找我比试我没答应而已。”

  宴楼明“你看出他实力不济,指导一下也就是了,不少年轻人不是也趁这样的机会向其他门派有实力的前辈讨教,你那般不给人面子,也难怪他记恨你。”

  “当时怂恿他来挑战我那几个人分明就是等着看他笑话,我是为他好,谁知道他居然不领情。”纪云倾幽幽道“我是剑修,他是灵修,他和我打本就吃亏,我那时连宗师的境界都没到,算什么东西指教得着人家吗?”

  宴楼明没再说话,纪云倾就是这样容易被人误解的性子,其实这事他只要多说两句,完全不会造成这样的误会,偏偏他又傲的很,不屑于解释。

  茯苓门准备了歌舞表演,宴楼明计上心头“我师兄琴技高超,让他给大家奏一曲助助兴吧。”

  纪云倾挑眉看了一圈众人投来的目光,呵笑一声“弹不了,让我抚琴,诸位配吗?”

  他这话一出,各大门派的人脸上都一阵儿红一阵儿白。

  宴楼明更是拉下了脸“师兄这么说便是不给我面子了,这琴你是弹还是不弹?”

  纪云倾神色也冷了几分“我说了,弹不了。”

  “别跟我摆谱,让你弹你就弹。”宴楼明把人推到殿中央,挥退了伴乐的琴师。

  纪云倾却像吃了秤砣一样就是不肯动弹,场面一度极为尴尬,开始有人找补劝说道算了算了,宴楼明却不听俨然跟纪云倾杠上了。

  众人纷纷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说话,纪云倾他们当年都得罪不起,更别说如今眼前这位生生把纪云倾从掌门之位逼退的宴楼明了。

  “师兄是真的不打算给我这个面子了?”

  “是又如何?”

  宴楼明用法术凝出长鞭不由分说的抽在纪云倾背上,纪云倾闷哼一声,一口血吐在地上。

  “现在肯了吗?”

  “不行就是不行。”纪云倾也是硬气,说什么都不肯松口。

  宴楼明点头“好,我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一下一道血痕,纪云倾开始还能勉强撑着身体,到后来几乎已经跪俯在地上。

  又是一大口血吐出来,纪云倾抬手握住宴楼明的鞭子“够了。”

  宴楼明收回手抱着胳膊居高临下的看他“师兄早这么识相不就好了。”

  殿内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喘,短短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对这位刚刚还客客气气跟他们称兄道弟的宴楼明刮目相看,原来这是位嗜血的主儿。

  纪云倾随手便召来旁边不知哪个门派的人放在桌上的佩剑。

  宴楼明以为他终于恼羞成怒要反抗了,侧身躲开,就见那剑拐了个弯直接贯穿了纪云倾右手的手腕,然后又原路飞了回去。

  别说宴楼明了,谁也没想到纪云倾会这么狠。

  纪云倾抬起头对着宴楼明微微一笑,笑里带着颤音道“我说了,弹不了。”

第9章 放不下

  “纪云倾算你狠!”宴楼明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抓着他血流如注的手腕直接离了场。

  看见他们离开,众人都松了口气,刚刚那几个找纪云倾麻烦的扶摇派的弟子更是在心里捏了把汗。

  对自己下手都这么不留情的狠角色是绝对不能惹的。

  一出大殿,纪云倾就摔倒在地,一步都走不了了。

  宴楼明本还出言讽刺他“刚刚那股狠劲儿哪去了?”

  纪云倾没有回答,浑身战栗,抱着手腕倒在地上呕血不止眼看着就要气绝的样子。

  宴楼明心里顿时慌了,忙把人抱了起来“纪云倾,纪云倾你怎么样?”

  纪云倾脸色灰败,额间全是冷汗,眼睛死死闭着,怎么看都一副要撑不过去了似的。

  “阿宴!”锦然看见宴楼明离场赶紧跟了过来“先回房间。”

  “他怎么样?”

  锦然先检查了纪云倾的手“伤到了手筋,腕骨也被震裂了,骨头能养回来,但手筋就算接回来也…”

  “什么意思?”宴楼明看着锦然“你是说他的手…废了?”

  锦然道“日常生活问题不大,但用不了兵器,对你们剑修来说就算是废了吧。”

  宴楼明震惊的说不出话,他本以为纪云倾对自己下手应当是有分寸的,谁知道这人就真的是什么都不管不顾!

  不是,多大点事,至于吗?

  就因为让他抚个琴,他就不惜连手都不要了?!

  宴楼明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他是纯心给他难堪,但也没料到会造成现在这样的后果。

  锦然给纪云倾包扎好手腕,又把了脉“这就是你写信想要我看的那位?”

  “是。”

  “他…”锦然在纪云倾的手腕上摸了又摸,不敢相信自己探到的脉,又抬手注入修为试探了一番“他竟然…能重修出本命真元?!你这位师兄当真如传言中一般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重修…是什么意思?”

  宴楼明觉得他今天问了太多“什么意思”,锦然说的话他怎么都听不懂。

  “字面意思,他本命真元曾经被毁,又重新修炼出来了。”

  宴楼明只觉得耳边轰鸣,“本命真元被毁”这几个字在他脑海里盘旋挥之不去,每个修炼之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那是九死一生的事,纪云倾就差点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死了?

  “我重来没见过根基被毁还能再炼之人,你这师兄甚至还能用术法,当真是天赋异禀比你更甚,听说你师父只收过你和他两位弟子,眼光真是毒辣。”锦然看着纪云倾手上的锁链对宴楼明道“你即使不锁着他,以他如今的能耐也跑不出你手掌心。”

  “那他这道岂不是修不成了?”宴楼明艰难道。

  锦然叹了口气道“如今修道之人越来越多,但你看真正能飞升的有几个,这种事不仅讲天分也要讲机缘,他…大概就是没有那个机缘吧,好在暂且性命无虞。”

  “…暂且?”

  锦然看着纪云倾身上的伤“若是频频受内伤,好人也撑不住,更别说是他这种强弩之末。”

  “可有什么办法?”

  “你指的是恢复功力和以前一样?”锦然摇头“不可能了,阿宴,恕我直言,他能捡回一条命就已经是奇迹了,如果能寿终正寝便是最好的结局,至于他的手,我回去和大哥研究研究想想办法,你…别抱太大期望,其实他身体已经这个样子了,手能不能使剑还重要吗?”

  “连你都说不可能…”宴楼明心彻底凉了,浮图山代表的是修仙界最高治疗术,当年他重伤濒死,沈瑭说,锦然只是随便瞟了一眼就说没事能救,如今他却说纪云倾好不了了。

  纪云倾躺在床上,即使晕了过去,脸上还尽是痛苦之色,锦然听他疗愈内伤,半天,纪云倾的脸上还是没什么血色,不过倒是不再那么拧着眉毛了。

  “我也只能减轻一点他的痛苦,你知道的治疗术不过就是在普通的医术上注入些真气,让真气进入身体内部去修补内里那些够不到的伤处,并没有多神奇。”锦然道“伤还是要慢慢养。”

  “有什么办法能起些作用吗,哪怕一点点?”宴楼明这才看懂为何纪云倾总是动辄就会吐血,其实他本元被毁,身体根本就没好。

  锦然道“可以替他温养一下真元,但切记不可操之过急,他现在这样子能控制住自己身体里的真气都难,承受不了再多的真气入体,平时注意调理,不可情绪过于激动,最好也不要同人交手。”

  “我知道了,多谢。”宴楼明人在魂不在道。

  “你…”锦然很惊讶宴楼明的反应“你不恨他吗?”

  宴楼明也觉得自己心态有些奇怪,他恨纪云倾,恨不得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把他踩到泥里。

  可也会被他牵动心神,折磨纪云倾并不能让他高兴“说不好,恨吧,但我也不想他有事。”

  锦然恍然大悟“阿宴,你不会是…不会是喜欢他吧?”

  宴楼明苦笑,那些不认识纪云倾的人,都那么多把他挂在嘴边说思慕他的,更何况真的在他身边长大的宴楼明,纪云倾绝对要比那些人想象的还好一万倍“怎可能不喜欢。”

  要不是后来…

  如今说这些也没用了,现在纪云倾什么都没了,就算他可以放下曾经惨死崖底的记忆,纪云倾呢,能放下对名利的追逐吗?

  况且他也放不下。

  或许现在,纪云倾也是恨着他的吧,宴楼明眯起眼睛看着床上的人神情苦涩,他们之间终究是回不到从前了。

  “我教你怎么帮人温养真元吧?”锦然询问道。

  宴楼明点头“嗯。”

第10章 不悔

  “我先回去了,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不用跟我客气。”锦然拍了拍宴楼明的肩膀。

  “嗯。”宴楼明送了锦然出门,回来坐到纪云倾的床边,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

  这到底是他祖宗还是他仇人?!

  “不就是弹个琴,有这么为难么,你以前不是最喜欢抚琴了。”宴楼明忿忿道“手成了这样看你以后遇到仇家怎么办,是不是就拿捏住我不会不管你,纪云倾,你哪来的自信?”

  “我最大的仇家不就是你么。”

  “你醒了!”宴楼明一丝喜色浮上心头“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可纪云倾睁开眼睛,有气无力的骂了他那一句后,便翻身面对墙壁不理人了,不管宴楼明问他什么,他都不回答。

  宴楼明自言自语了半天也不见他有回应终于没了耐心,扳着他的肩膀迫使他转过来。

  纪云倾背上的伤被撞到吃痛闷哼了一声,眼里带上一层水汽。

  宴楼明吓得松开手“我…不是故意的。”

  纪云倾定定的看着他,所以呢,刚刚要他抚琴也不是故意的?拿鞭子抽他也不是故意的?让他在那么多人面前出丑也不是故意的?

  滚一边儿去吧!

  “纪云倾,和我说说,你的真元是怎么回事?”宴楼明就像个招人烦的狗皮膏药,别人越不想理他,他就越要跟人说话。

  纪云倾眼神躲闪闷声道“…修炼时操之过急,走火入魔。”

  “啊?”宴楼明本来都准备好听到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理由了,没想到最后竟然这么简单,就为了这种可笑的理由,让自己真元尽毁。

  “纪云倾,你真是好样的!这你也不后悔吗?你永远也没有飞升的机会了,你的道彻底修不成了!”

  纪云倾从床上坐起来,与宴楼明面对着“你总是问我后不后悔,不就是想听我说后悔当年把你逐出师门了吗,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这件事你问一千回一万回,我也是不悔。”

  “你!”宴楼明掐住纪云倾的脖子“惹恼我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你就非要如此?”

  纪云倾弯起唇角“人为了自己的目的付出一点代价不是应该的吗,我是命不好损失惨重,也没什么可惜的,倒是你,师弟,你为什么这么在意我后不后悔呢,我的心意对你很重要吗?”

  “呵。”宴楼明松开手“你少自作多情,我说过,我想看你身心俱损痛不欲生的样子才能弥补我心头之恨,看来我之前还是对你太仁慈了,既然你说你不后悔,那我的手段,师兄往后就慢慢体会吧。”

  纪云倾嘴上半分不让“就你这点能耐,想伤我的心,师弟不会以为在人前给我几分难堪,我就会羞愧的不想活了吧?要不怎么说,你还嫩的很呢。”

  “你!”宴楼明抬起手,又意识到纪云倾现在可能受不了他这一掌,狠狠把手放了下来,转身离开了纪云倾的房间。

  房门被他大力摔上,发出砰的一声。

  纪云倾看他离去才吐出一直压着翻涌上来的血。

  被宴楼明恨着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那副恨他又下不去手动他的样子实在有趣极了,看得纪云倾十分舒心,一时间连身上的疼都忘了。

  待宴楼明被他气走了一会儿,身体里四分五裂的痛楚才又卷土重来,纪云倾蜷缩着身体倒在床边,连往里动动的力气都没有。

  自从真元被毁,身体里的真气就开始不受控制的乱窜,重新炼出之后总算能压制下来,可一旦动用法术,就会有钻心的痛从丹田处蔓延开来席卷全身的经络。

  纪云倾死死摁着肚子也无法抵抗半分。

  门吱呀一声又被推开,他怎么…又回来了?

  纪云倾刚刚一鼓作气把人气走已经力竭,如今是连抬抬手指都不能了,问不出心中疑问。

  宴楼明出去后,站在院子里吹了会儿冷风,想起以前他们在凌岳剑宗里,纪云倾抚琴他舞剑的情形,心里的气顿时散了八分。

  脑海也被纪云倾那惨白的脸色重新占据,到底是不放心又回来了。

  推开门就看到纪云倾缩成一团,好像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背上的伤口都崩开了,染了一衣服的血。

  “!”宴楼明过去抱他“纪云倾,别这样绷着,会受伤。”

  纪云倾不知怎的,大概是疼糊涂了,忘了自己的处境,作势去推他“不用你管”。

  可这力道落在宴楼明身上给被小猫挠了一下的感觉差不多,说出来的话听起来也更像是撒娇。

  宴楼明手放到他的下腹,一股柔和的真气贯入身体。

  纪云倾渐渐放松了僵着的身体,等到缓过来神才发现自己整个人贴在宴楼明怀里还拉着他腰间的衣襟。

  明明是宴楼明趁人之危,现在这架势倒像是他在投怀送抱一样。

  他翻了个身从宴楼明怀里滚了出去,宴楼明忙去摁他“背上有伤,乱动什么。”

  还不是你打的,装什么好人!

  纪云倾翻了个白眼,没过一会儿又开始觉得,宴楼明或许真的是个好人,至少和他比起来。

  如果有人莫名其妙把他害成那样,他一定将此人千刀万剐,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也不够。

  宴楼明居然还留着他,他这样心软,太容易被人拿捏了,修道之人,最好断情绝爱才能早日有所成。

  “你…”

  纪云倾刚一口,就被宴楼明打断。

  “你最好老实闭嘴,我现在恨不得想把你扒干净吊在院子里再抽一顿,你再说些什么刺激我的话,保不准我就真的这么干了。”

  “...”纪云倾没再开口,这可不是凌岳剑宗,倒也实在没必要跟那些道貌岸然等着看他笑话的人如此“赤诚相见”。

  宴楼明见纪云倾老实了不少,笑了出来“原来你也有怕的时候。”

  “师弟威胁人确实有一套。”

  “纪云倾,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让你知道现在的结局,你还会对我做出那些事吗?”宴楼明怕他听不懂似的又补充道“我是说,和不要赶走我,我们还像以前一样比起来。”

  “现在的结局?”纪云倾笑了“现在的结局好得很啊,师弟,人生无常,有些变数是你控制不了的,你现在什么都有了,干嘛非要纠结过去?”

  什么都有了吗?

  可他从前想要的就一个纪云倾而已,现在…或许也算得到了吧。

  宴楼明听他这样说已经有点麻木了,可过了一会儿心又丝丝缕缕的疼起来。

  早料到了不是吗,那是纪云倾,落子无悔的纪云倾。

  “我终究还是不如师兄狠。”

  纪云倾难得的把眼神落到了宴楼明脸上,两人对视片刻,纪云倾忽然勾住宴楼明的脖子,慢慢向他靠近。

  宴楼明下意识闭上眼睛,却没等来想象中的柔软。

  纪云倾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师弟,想要什么就要自己伸手去抢,这样束手束脚可成不了什么大事,我可不会像师弟这么虚伪。”

  “你!”宴楼明反应过来被愚弄睁开眼睛狠狠盯着纪云倾,旋即冷笑出来“师兄教训的是。”

  宴楼明没有吻纪云倾,看出纪云倾对他半点爱意也无的样子,他对着那张脸就亲不下去了。

  不过纪云倾说的对,想要的就要主动去拿,得不到他的心,至少可以占有他的人,这样起码不是他一个人辗转难眠了。

  就算要沉沦,他也要拉着纪云倾和他一起,凭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在泥潭里挣扎。

  既然那人把他全然不当一回事,那他也就没必要再对他有什么怜惜了。

  纪云倾本就伤重,被宴楼明这么一折腾又发起烧来,半夜正觉嗓子干疼撕裂时感觉到有人在给他喂水,还有人他手上扎针。

  他本能的要缩回手,却被人死死摁住。

  隐约听到有人在问宴楼明“你白天不是还很担心他,怎么又…”

  “因为你走之后我又发现,他配不上我的担心,他这种没心没肺的人,想怎么玩就该怎么玩,实在没必要忍耐。”

  纪云倾想要睁开眼睛却怎么都睁不开,他十分想看看宴楼明现在的表情,想得实在要发疯,可他急到热切的泪水顺着眼角落下也没能如愿。

  他这种人…

  他这种人…

  纪云倾在心里大笑,原来宴楼明要伤他的心倒也不难。

  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罢了,纪云倾又晕晕乎乎的昏睡了过去。

  “你说的这么狠,那怎么还叫我过来?阿宴,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没什么丢人的,感情不就是这么回事吗,哪有那么多恰如其分的两情相悦,你若是真心喜欢他,就放下心里的芥蒂吧。”

  锦然其实没有什么资格劝宴楼明放下,任何人都没有这个资格。

  但他们好歹算朋友,实在看不得他这样魂不守舍,舍不得又要逼自己伤害纪云倾得样子。

  “他烧得太厉害了。”锦然道“敷帕子太慢了,我还是去煎点药来给他喝吧。”

  宴楼明替纪云倾擦了眼角的泪,指尖碰到他的皮肤还能感受到烫手的温度“这么难受吗,以前也是这样,一点小磕小碰就要疼得哭鼻子,真想把你变成个哑巴,让你说不出那些气我的话来。”

第11章 比试

  纪云倾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发现宴楼明躺在他身边,一只手还放在他身上,简直要把他压死。

  宴楼明被他的动作弄醒,半点不见尴尬,纪云倾感叹这人一夜过去脸皮更厚了。

  后面的流程宴楼明一项都没有参加,他本来就是跟锦然约好带纪云倾过来看病的,顺便露个脸。

  现在病也看了,结果也得到了,宴楼明半点不想和那些人应酬。

  “别动,师兄,让我再睡一会儿。”宴楼明带着一点鼻音道。

  “...”纪云倾心道,怎么过了两年还是没有长进,赖床这毛病改不了了是吧?

  关键是,就不能回你自己房间睡去,这人知道自己抱着的是谁吗?!

  叩叩叩!

  敲门声传来,纪云倾还有点奇怪,谁会来找他。

  宴楼明烦躁的坐起来,下地去开门。

  “宴掌门,在下茯苓门涂姚,师父让我来问一下,下午的切磋大会您参加吗?”

  纪云倾听到一个女声,宴楼明也没说请人进来,把门口挡的严严实实。

  他怎么一点也不奇怪有人来自己的房间找他,纪云倾正想着就瞥见桌上的陈设,不对,这不是他的房间!

  客房长得都一样,纪云倾昨天一时都没看出来,宴楼明居然把他带回自己的房间了!

  “烦请转告吕掌门,我会准时出席。”

  每年最被各门各派弟子期待的其实就是第二日的公开切磋了,不仅可以跟平日里接触不到的人交手证明自己,也可以借机向厉害的人请教受一番指点。

  别的门派都成群结队的人来,也就宴楼明只带了纪云倾出席。

  纪云倾躺在床上装死,宴楼明拿了衣服叫他起来。

  “要去你自己去,我不去。”纪云倾头疼的要死,完全不想动,更不想去外面吹着冷风看别人打架。

  “起来。”宴楼明这会儿也缓过来声了冷声道“还当自己是掌门呢?”

  这里不是凌岳剑宗,他不可不敢放纪云倾一个人待着。

  纪云倾不情不愿的起来接过衣服换好。

  宴楼明看他捂着肚子后知后觉的问“还不舒服,你不会自己调息吗?”

  纪云倾想说跟真气没关系,这人还能不能行了!他自己干了什么好是心里没数?!

  他现在不仅肚子疼,腰也酸腿也软,后面也火辣辣的疼,一会儿还要端坐在椅子上,宴楼明这厮真的不是存心装傻故意折腾他吗!

  纪云倾迈开步子表情顿时一僵,宴楼明见他吃痛的表情道“你真不舒服就算了,我也不去了。”

  “...”纪云倾稳了稳身形,提了口气道“走吧。”

  来都来了,一直躲着算什么,该让人家觉得凌岳剑宗不懂礼数了。

  纪云倾虽然没了掌门的头衔,但到底是个大宗师,在礼制上没有被怠慢,不用像那些小弟子一样只能在后面站着。

  宴楼明和他一入座就有人上了水果和饮品。

  纪云倾拿起酒壶,都没等送到嘴边就被宴楼明施法勾走,纪云倾转过头一动不动的盯着他,干什么,这是打算让他辟谷,连食水都不让沾了?

  “锦然说让你不要喝酒。”宴楼明冷冷看了他一眼,他才不信纪云倾对自己身体没数,这人不当一回事罢了“我记得你以前滴酒不沾,两年不见成酒鬼了?”

  纪云倾“哈”了一声“以前日日顺心自然滴酒不沾,后来嘛~古人云借酒消愁也不是没有道理。”

  “哦?你也会有烦心事?”宴楼明话里带刺“师兄这两年日子过得风光无两,这不都是你自己想要的么。”

  “人都会有烦心事,居高位也有居高位的烦,师弟不是已经有体会了?”纪云倾给自己倒了杯茶“其实师弟就算把酒还我,我也至少能再活个一二十年,不会马上就暴毙的,师弟不至于报复个十几年还不够吧?”

  宴楼明冷笑“谁知道呢,人都是贪心的,说不定我也像师兄一样,贪欲膨胀真的没够呢。”

  “也是也是~”纪云倾握上凉了的茶,人心也是如此吧,凉了就捂不热了。

  纪云倾笑了一下,略施了个咒,茶水瞬间又冒出热气,宴楼明睨了他一眼,这人什么时候这般讲究了?

  “锦然说了,你最好也不要总是调动真气。”

  “放心吧,我没那么容易死,一定让师弟欺负个够本儿,定不枉你勤学苦练两年杀回来这份决心。”

  宴楼明额上青筋直跳“不识好歹。”

  “锦然说,锦然说,这个锦然跟你关系很好吗?”纪云倾两次被锦然救治时都已经昏迷,一眼都没瞧上这位据说是锦门造诣最高的小公子。

  “我可不敢妄议师兄嘴里的“好”,毕竟我曾经自以为我和师兄的关系最好。”

  纪云倾“...”

第12章 激怒

  两人看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一群小孩小打小闹,纪云倾玩心四起“你说会有人来找你切磋吗?”

  宴楼明愣了一下,这么一说,应该不少人好奇他这位新任掌门的能耐吧,说不定会有其他门派的掌门派自己门下的人来挑战他也说不定。

  只是派出的人选就很难定了,实力太低试不出来真实水平。

  实力高的又都比宴楼明高了至少一个辈分,主动站出来挑战小辈,会让人说没有深沉。

  又过了两刻钟,纪云倾耐心告罄,正当他在心里嘲讽那些人的胆量时,瑶光派的那个小青年站在台上点名说要纪云倾上台。

  纪云倾和宴楼明昨日在大殿上弄出那么大动静,大家都知道他受了伤,可即使如此也没人敢小觑,瑶光派那小子恐怕是想趁这时候找回点场子。

  宴楼明摇了摇头,这般心性,成不了大器。

  他本以为纪云倾会拒绝,没想到纪云倾居然站了起来。

  “你干什么?”宴楼明道,他倒不是担心纪云倾打不过,纪云倾就算是修为大打折扣,要教训这么个小修士也轻而易举,只是没必要。

  纪云倾抽出宴楼明的佩剑“借师弟剑一用。”

  说着便飞身上了台。

  “今次就了却你这个执念,如今和你打倒也不算欺负你了。”纪云倾示意对方先开始。

  那小青年追着纪云倾攻过来,在纪云倾手下走过十几招,他正欢喜自己这些年修炼终于有长进呢,却瞧见台下的人都在笑,明白过来是纪云倾在逗着他玩,立时恼羞成怒。

  “要不你叫昨天和你一起那几个小帮手都上来帮你?”纪云倾道“不然你可要输了。”

  “纪云倾,拿命来!”那人叫嚣着使出杀招,被纪云倾轻易化解。

  “你输了。”纪云倾收势,转身打算下台。

  那人不甘心打算背后偷袭,瑶光派大师兄心里一惊“小昭,住手!”

  纪云倾只是微微侧身,便躲过了攻击,接着抬掌把张昭吸到身前,捏住他的肩膀,把人给瑶光派丢了回去。

  “人还你,自己带回去管教吧。”

  “多谢纪宗师高抬贵手。”那人的大师兄对纪云倾作揖。

  宴楼明对回到座位上的纪云倾道“你用也不用,还管我借剑做什么?”

  “照顾他面子,意思意思而已。”

  “你待他倒宽容的很。”宴楼明话说的酸溜溜的,又是为难又是偷袭也不见纪云倾计较。

  “那师弟倒是误会了,没力气跟他耗罢了。”

  宴楼明挑起眉毛看他,脸色果然比刚才灰败了不少,早上明明都好多了“不看了,没意思。”

  纪云倾握住他的手腕“坐。”

  宴楼明冷冷看着他,本想说一句,谁是掌门?可瞧见纪云倾神情严肃,算了,不识好歹。

  宴楼明抬手在两人周围设了道屏障挡风,最终还是没忍住问“刚刚不答应不就是了,知道自己用不了真气,为什么还要和他比。”

  “师弟说错了。”纪云倾笑道“我可不是用不了,没修出本命真元时,大家不也一样能调用真气。”

  没修出来,和真元被毁怎么能一样,宴楼明受不了他的诡辩,没修出来本命真元时,体内那么点真气也不至于控制不了,更不会被反噬,只是发挥不出更大的作用罢了。

  “你没瞧见他们刚刚那些看好戏的眼神吗,我生平最讨厌别人盯着我瞧,若不露两手,还真当我怕了,我若不肯应战,露出什么端倪,师弟以后也会很麻烦吧。”纪云倾微微笑道。

  若是被人看出他的问题,难免会怀疑宴楼明也不过是个花架子,日后还有凌岳剑宗的立足之地吗,岂不是随便个阿猫阿狗都敢挑衅几番,还不如直接让他们闭嘴。

  宴楼明“谁要你多事。”

  “就当是感谢师弟不再拿那死沉的镣铐锁着我了。”纪云倾晃了晃手腕。

  看到他手上缠着的绷带,宴楼明眼神一颤,这人的脾气比以前还坏了。

  “哈哈哈,师弟苦着脸是做什么,我又不曾把你的手捅个窟窿。”纪云倾低头瞥了眼手腕又直直看向宴楼明“怎么看,我如今都比师弟更需要发泄吧。”

  宴楼明一股无名之火憋在心头,他就算再怎么生气也没有真的给他留下什么不可逆的伤害,纪云倾何故就要对自己这么狠?

  “你不是说不后悔吗!”宴楼明捉住纪云倾的手臂“既然不后悔,又需要发泄什么?还是师兄也只是嘴硬?”

  纪云倾看他“若你被人囚禁,不得自由,终日困在牢笼里,你不觉得烦闷?”

  凌岳剑宗不是他的家吗,纪云倾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他以前也不喜欢出门啊,宴楼明有些受伤的看着他,难道这人就是不愿意待在他身边?

  “这是你自作自受!”

  纪云倾挣开他的手,转过身去,淡淡道“我是自作自受,但也有发泄的权力吧,倒是师弟,帮你的仇人温养真元,呵,师弟不会时至今日还心悦于我呢吧?”

  “你说…什么?”宴楼明退后半步,横看竖看都觉得纪云倾眼里的嘲讽之意要满溢而出,扑面飞过来了。

  “师弟当我傻吗?”

  从前,宴楼明对他的倾慕之意太强烈了,一点都不藏着,他怎么可能一点都看不出来,只不过宴楼明不说,他也没有点破。

  现在看宴楼明的表情,他当真是猜对了。

  “原来你一直都知道我的心思…”宴楼明气极,纪云倾分明就是在愚弄他,难怪他一点都不怕他,看着他辗转纠结下不去手这人一定很得意吧?!

  是不是觉得他很贱,事到如今还死皮赖脸的要爱他。

  纪云倾,你别自作多情了!

  “就算我曾经喜欢过你又如何?发生过那些事之后你觉得我还会把你当回事?这种卑鄙小人根本不配被人珍惜!我念着曾经的师门情谊,倒让你生出了非分之想,看来对你这种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我以后也没有手下留情的必要了!纪云倾,你给我等着,我就不信你什么都不怕。”

第13章 故人

  “宴大哥。”

  大会第三天就剩一些无关紧要的流程,宴楼明被一个小男孩叫住。

  纪云倾对这人没印象,估计是宴楼明这两年在外面结识的人,他看宴楼明的眼神倒是有点意思。

  纪云倾轻笑了一声,宴楼明瞥了他一眼又转过去问面前的男孩“小珂,你这是才到?”

  “嗯,之前有事,就没和爹爹跟大哥一起来,幸好赶过来了,不然就见不到宴大哥了。”许珂看了眼纪云倾“宴大哥怎么带他来的啊?”

  道门中,纪云倾不认识的人太多了,但不认识他的倒是鲜少。

  “这位是风哑堂许掌门的二公子许珂。”宴楼明告诉纪云倾。

  纪云倾玩味道“原来是许公子,师弟这两年出门在外认识不少人嘛。”

  “你们这是要走了吗?”许珂问宴楼明。

  “是啊,准备回去了。”

  “啊?我才刚来,大会要开五天呢,这才第三天你就要走啊,宴大哥再留两天嘛,人家特意来找你的。”

  风哑堂在磐城,跟凌岳剑宗所在的运城挨着,当初许珂用自己的身份冒着得罪凌岳剑宗的风险帮过宴楼明和沈瑭,要不是遇上他,二人都未必有命活着到浮图山。

  宴楼明一直想报答,还没有合适的机会,这点小事怎么可能不应“行,你说了算。”

  “听说茯苓门今日准备了品茗,我们去看看吧?”

  “好。”宴楼明道。

  纪云倾幽幽道“不想动,你们去吧,我回房了。”

  他的伤本就没好,浑身上下都不舒服,既然宴楼明不准备提前离开,他只想回去躺着,没工夫看他讨好许珂。

  “不行。”宴楼明一把拽住纪云倾的手臂。

  “放手。”纪云倾被他一扯胸口的鞭伤顿时火辣辣的疼起来,说话也没了好气。

  “宴大哥,他不愿意就算了啊,我们两个去更好。”许珂劝慰道。

  可宴楼明没搭话,许珂也没再自讨没趣。

  最后纪云倾还是跟二人去了那无聊的品茗会,无非就还是相互结交。

  许珂本来见到宴楼明挺高兴的,可却发现宴楼明的视线一直都在纪云倾身上,顿时失了兴致,趁着宴楼明被人拉着攀谈时,主动和纪云倾说起话来。

  “你不是宴大哥的仇人吗,他居然没有把你杀了。”

  纪云倾挑眉瞧了眼许珂,知道的还不少“是啊,我也很意外,不然许公子劝劝他?”

  “你是用了什么手段让宴大哥放过你的?”

  纪云倾笑了一声“怎么,许小公子想和我学学啊?无非就是那些巫山云雨之事,你的宴大哥没和你讲过?”

  “你!你不要脸!”

  “是不如许小公子要脸,所以到现在连他的手都碰不到。”

  许珂跺脚“我不信,你一定是在骗我!”

  纪云倾嘲讽道“你以为你那宴大哥是什么正人君子?他啊,不过是对你没兴趣罢了。”

  许珂一杯茶泼到纪云倾脸上,纪云倾闭了闭眼,茶水顺着脸颊淌下来,沾湿衣衫,好不狼狈。

  纪云倾抬手就是一杯茶泼了回去。

  “你…”许珂刚说一个字,纪云倾又泼了一杯。

  许珂彻底懵了,最后纪云倾拿起茶壶顺着他头顶浇下去,他都没有躲,等到旁边的人惊呼出声,宴楼明才注意到这边的状况。

  许峥松和许珏也跑了过来。

  纪云倾是认识许峥松的,许珂当初帮宴楼明逃跑,许峥松每每见到纪云倾都心虚的不行,现下还是有点没转变过来态度。

  不过看到宴楼明出现又想起今时不同往日了。

  “纪宗师何故如此刁难人?”许峥松明知故问。

  纪云倾漫不经心道“何故?没有什么原因,看他不顺眼罢了。”

  他这句话顶得眼瞅着快六十的许峥松一口气噎在了胸腔,倒是许珂委屈巴巴的抬头望向宴楼明,低低的叫了句“宴大哥”,分寸拿捏的极好,任凭谁看了都得觉得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纪云倾料想宴楼明定会借题发挥,所以干脆把人欺负个够本,把罪名坐实。

  但他就算早有准备,也没想到宴楼明会这样对他。

  巴掌落到脸上,纪云倾都懵了一下。

  宴楼明对他动手的次数不少,但…他竟然大庭广众之下扇他巴掌!

  “抱歉,许掌门,这次的事定是他无理取闹,我代他向小珂道歉,想要补偿尽管开口。”

  “宴掌门客气了。”许峥松道,宴楼明已经在人前给他做足了面子,他也不好揪着不放“小珂,你是不是招惹纪宗师了,就会给我回事,还不回来。”

  “宴楼明!”纪云倾怒视着宴楼明“真当我不会还手?”

  “放肆。”宴楼明攥住纪云倾的手腕,纪云倾被他捏的骨头生疼,气更是窜起了好几丈。

  “呵。”纪云倾冷笑“怎么,那么在意这个小蠢货,我拿你没办法,拿他还没办法吗?”

  宴楼明松开他的手,挡住许珂“纪云倾,你胆敢动他,我定…”

  “你怎样?”纪云倾抬手带着掌风对着许珂打过去。

  宴楼明连忙去阻止,一掌打在纪云倾的肩膀,然后才发现纪云倾根本没用真气“你…”

  纪云倾被宴楼明这一掌打的后退两步血顺着唇角流下来。

  “这是在干什么?”锦然从后面扶住纪云倾,顺便摸了下他的脉“阿宴,你过了。”

  “我不知道他…”宴楼明想分辨两句,他怎么想到纪云倾只是吓唬吓唬许珂没动真格儿的。

  锦然看向许峥松“许掌门还有事?”

  “啊,没事了,宴掌门,锦公子,我和犬子就先告辞了。”

  纪云倾今日落魄,但难保哪日东山再起,就像当初的宴楼明一样,风哑堂小门小派,他可不想卷入他们的纷争。

  锦然有点气,没再和宴楼明磨叽,把纪云倾带走了。

  宴楼明当然是跟了过来,可他心里还记着昨日跟纪云倾吵架的事,不肯当面关心,等到纪云倾喝了药睡过去才问人怎么样?

  “紧张的是你,动手的也是你,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怎么想的。”

  “你这样说就是没事了。”宴楼明了解锦然的性格,若是纪云倾有事,他是断不会浪费时间数落他的。

  “许珂的个性你也不是不清楚,怎么就…”

  宴楼明抿着唇,可纪云倾的性格也不怎么样啊,这俩人都不是省油的灯,谁也别说谁“你还帮他说话,他肯定算准了我不能把他怎么样,故意气我的。”

  锦然看了眼纪云倾,他几次见纪云倾,哪回不是被宴楼明为难,故意气他?

  “真的吗?”锦然一边帮纪云倾手腕被宴楼明捏的又裂开的伤口一边问道。

  宴楼明哽了一下道“是啊,你就是不了解他,他刚才作势要对许珂下毒手我才…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怎么会发生冲突。”

  锦然联想了他们二人之间的恩怨,或许吧“算了,随你吧,但他毕竟曾经也是你的师兄还是凌岳剑宗的前任掌门人,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他的脸,你要他颜面何存,还怪他反抗?”

  “那我呢,我被他逐出师门,狼狈逃命,苟且偷生就不丢脸吗。”宴楼明越想越气,他们之间本来不该这样的。

  “阿宴!”

  “好,我不说了。”

  锦然叹气“我也不是非要劝你放下恩怨,只是你若想留住他的性命就注意一些,他再这样频繁的与人动武,现在的身体可撑不了多久。”

  -

  纪云倾醒来后,看到宴楼明立刻转过身去,宴楼明与他说话他也不理。

  宴楼明道“昨日的事是我太冲动了,但你就没错吗?许珂我还不了解么,你能吃什么亏,无非就是做给我看。”

  纪云倾还是不吱声,宴楼明耐心告罄“惯得你是不是,你还闹上脾气了?快点起来,要走了。”

  两人一路无话,路过汾州碰上了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修士想抓他们两个回去练功。

  宴楼明一听就知道是魔修了,只有魔修才需要拿活人练功。

  “遇上我算你们倒霉。”宴楼明手起刀落,一个没留。

  他多年前就发过誓,魔修之人,遇上一个杀一个。

  那还是宴楼明出师考的最后一环,他和其他七个人下山完成凌岳剑宗接的委托任务,本来只是一个很简单的活儿,谁也没想到他们居然在途中遇上了魔修修士。

  回来时,一行人只剩了三个,宴楼明是命大躲过一劫。

  加上张夫渠从小便给宴楼明灌输,说他父母是被魔修害死的,导致宴楼明对魔修之人恨之入骨,但其实明明就是张夫渠设计杀了宴楼明的父母。

  好在张夫渠没怎么管过宴楼明,宴楼明对他没有多少师徒之情,仇人是他还是魔修也无甚差别。

  没准宴楼明还有机会亲手报仇呢。

  纪云倾对别人的事倒是不怎么在意,是人是魔还是什么其他的,在他眼里都一样,人也有好有坏。

  他看许珂那小子就很不顺眼。

  “你还是那么恨魔修。”

  宴楼明永远也忘不了当时那几位师兄弟惨死的模样,冷冷道“我一向记仇,你不是深有体会么。”

  “若有一日,我也走上了魔修的路…”

  “那我会亲手杀了你。”宴楼明不带感情道“放心,纪云倾,你没有那样的机会。”

  魔修跟他们凡人修炼确实不同,真入了魔道,别说是手筋断了,真元毁了,就算全身经脉都尽断,只要魂魄不散,还能起死回生,对于现在的纪云倾来说是个很好的选择。

  但宴楼明是绝不可能让他入魔的,哪怕他真成了一个废人,大不了就是一辈子养在凌岳剑宗。

第14章 上山

  凌岳剑宗位于赫连山脉极云峰的山腰处,赫连山脉十几座山峰相连,极云峰是最高的一座,直耸入云,即使是山腰处也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想要拜入凌岳剑宗门下的人,这上山便是初选,没有极大的信念和耐力很难上得来,就跟修道一样,要内心坚定还要耐得住孤苦。

  平日里弟子们要么御剑,要么是用专门的传送符。

  宴楼明让马车在山脚停下,搜走了纪云倾的传送符“师兄自己想办法上去吧。”

  纪云倾现在根本御不了剑,又被拿走了符纸,除了走上去别无他法。

  其实以他现在的本事,倒也不用找专门的符纸再画,凭空而起一样能用,但宴楼明此举意义很明显,让他走上去。

  “师弟不怕我就此跑了?”

  “放心,我既然敢放你一个人,自然不怕你跑。”宴楼明一个咒术打进纪云倾体内“每隔一个时辰,师兄便可以体会一次经脉被针扎啃噬之痛,发作一次,程度会翻一次倍,等你进了凌岳剑宗大门,咒术才能自动解开,师兄可要走快一点啊,万箭穿心的滋味可不好受。”

  “锥心咒。”纪云倾淡淡道“你现在连这种歹毒的东西都会了。”

  以前宴楼明是从来看不上这些专门用来折磨人的下作法术的。

  宴楼明“为了师兄,总要多学一点,像你说的技多不压身。”

  纪云倾嗤笑“师弟是不是太小看我了,再不济瞬身术我也还是能用的。”

  宴楼明不慌不忙道“若中了锥心咒还能用术法,那我当真是要仔细防着点了,师兄可以表演一个给我看看,我就先回去坐着等师兄了。”

  说完宴楼明便消失了,留下纪云倾一个站在原地。

  纪云倾当年是被张夫渠带进门的,还是第一次要亲自爬这山“这一课还是补上了,早知今日,做掌门时就该下令修上台阶。”

  纪云倾认命的一点点往上走,也不急,急也没用。

  宴楼明隐匿了气息偷偷跟着他,若是放在从前,五米之内,纪云倾就能发现他,而现在他跟得这么紧都没被察觉。

  宴楼明见他走走停停,一开始他还要靠时间来看锥心咒什么时候发作,后来只要看纪云倾的表情就行了。

  夜里,纪云倾跳到树上休息小憩,一条银白花纹的小蛇悄然爬到纪云倾脸边,贪婪的吐着信子。

  宴楼明差点没忍住出手,千钧一刻之际纪云倾抬手捏住银花蛇的七寸。

  那小花蛇到了纪云倾的手上瞬间变得极为乖顺,宴楼明顿时松了一口气,惊觉自己简直像个给他盯梢的!

  纪云倾摸了摸小花蛇的头“干嘛?饿了?可我也没有吃的喂你啊,你一条野生的蛇不会自己捕食怎么活得下去?算了也不能怪你,极云峰确实没有山野猛兽,也是难为你了,就这一次,下次不许了。”

  宴楼明看到纪云倾割破自己的手指把血喂给那条小花蛇喝

  “...”

  自身都难保了,还有心思管一条蛇!

  宴楼明正想着,就看见纪云倾整个人从树上翻了下去“!”

  他没有第一时间爬起来而是蜷缩在地上,死命的摁着胸口,那小蛇也吓了一跳,窜进草丛逃走了。

  应该是锥心咒发作了,宴楼明抬手一道法力过去就要斩了那没良心的银花蛇,却被另一道法力挡开。

  宴楼明也没再藏,现身出来,居高临下的看着纪云倾。

  纪云倾哼笑道“对一条无辜的生灵发什么脾气。”

  “你早知道我跟着你?”

  “料想师弟会想亲眼看看自己的杰作。”纪云倾撑着地坐起来“自己下的咒,不看看不是白费力气了?”

  纪云倾脸上那副一切尽在意料之中的嘲讽之色让宴楼明再次感觉遭到了愚弄。

  “你说的对,现在看到的,让我很满意,后面的路师兄就一个人走吧。”

  宴楼明等了三天,终于看见纪云倾的身影出现在凌岳剑宗门前,他身上全是脏污,手上、脸上也不少擦伤和小口子,宴楼明知道是怎么弄的。

  昨夜锥心咒发作时,纪云倾正在爬一个陡坡,眼看着要上来又滚了下去,晕了一个时辰,后来是被心脉的巨痛疼醒的。

  纪云倾洗了澡换过衣服回来,看到宴楼明在房里等他,可他现在实在累得很只想倒头睡觉,不想跟宴楼明拌嘴。

  以前是他小看宴楼明了,这小子的性子也是够烈的,想出这么多招儿来整他。

  “师兄不愧是凌岳剑宗第一人,创派以来最有天分的弟子,本命真元被毁还能完成第一道试炼。”

第15章 后悔

  “你又想干什么?”纪云倾不耐烦道。

  “你什么态度?跟我耍脾气,莫不是真当我心里还想着你?”宴楼明一看他这样就觉得纪云倾在心里讥笑他。

  他抬手把纪云倾的手腕锁住“看你舒服我便不舒心罢了,师兄好好表现,等我心情好了就给你解开,若是师兄一直学不会乖,那就做好准备永远过这样不见天日的日子吧。”

  纪云倾看了看手上的链子,不是,就算锁着他好歹也把他锁在床上吧,地上又硬又冷的要硌死人了“没完没了是吧?”

  “纪云倾,别这么和我说话!”宴楼明警告他“就是没完没了,这辈子都没完没了!”

  被锁了三天三夜,纪云倾后知后觉的发觉他那日的话大概真的把这人气狠了,这么多天了还没能消气。

  等等…

  宴楼明若是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已经不喜欢他了怎么会这样恼羞成怒耿耿于怀?

  莫不是…莫不是被他给说中了…

  难道那人到现在还…还思慕着他?

  若是如此…

  他们两个是不是还有可能?

  思及此,纪云倾竟有点按耐不住想要见到宴楼明。

  四个时辰后,房门被推开。

  “宴楼明…”纪云倾话还未等说出口就被打断。

  “我终于想到对付师兄这种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的法子了。”

  “宴楼明,你听我说…我…”纪云倾急着道,可惜他的话再次被打断。

  “师兄一心想当掌门,想必是很在意凌岳剑宗的,不如就把师兄给大家做炉鼎,也好让弟子们体会体会跟大宗师双修的妙处,早日提高修为,将门派发扬光大,如何?”

  纪云倾难以置信的看向宴楼明“你说…什么?”

  他本是不信的,可看到宴楼明眼里丝毫没有玩笑之色彻底慌了神“…不,宴楼明,你不能这么对我!”

  “我为什么不能?师兄欠我的,万死难赎,只是让你做炉鼎已经很便宜你了!”

  纪云倾怔怔的看着他,万死难赎吗…?

  是啊,是啊,他们之间早就没有了回旋的余地,是他一时脑子不清楚,痴心妄想了。

  宴楼明封了纪云倾的视物之力“我想被师兄这双眼睛盯着,只会倒了人的胃口,没人愿意来了,等到大家适应了,我就给师兄解开封印,师兄就在房间里等着人过来吧。”

  “不…不要…宴楼明…别这么对我。”

  “纪云倾,很快你就会知道,我没什么不能的。”

  “宴楼明,宴楼明!别!别走!”纪云倾一开始还抱着宴楼明只是吓吓他的希望,可很快一拨又一拨的人进来离开,让他明白了现实。

  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人过来的恐惧萦绕,纪云倾觉得自己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身体上撕裂的痛,还有那些人的嗤笑和窃窃私语,都让他如坠深渊。

  为什么?

  宴楼明…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没想到有一天能用这么上等的炉鼎。”

  “是啊,大宗师啊,掌门对我们真不错。”

  “他原来那么高高在上,一副纤尘不染的样子,现在还不是被我们享用。”

  “呵呵,就是,也不知道以前傲个什么,整个门派就他高高在上。”

  “你快点,该我了!”

  “要是能一起就好了,这样真慢啊。”

  “那可不行,把他用坏了,我们还去哪里找这么厉害的炉鼎。”

  “你说他其实是不是也很享受?”

  “肯定的啊,叫的那么骚。”

  “...”

  纪云倾用尽一切力气挣扎,不,不要…放了他…

  “宴楼明…我后悔了,放了我…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那么对你,呃…啊…我错了,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别这么对我…”

  纪云倾一边挣扎一边喊道,可没人管他,反而让那些人动作更粗鲁了几分。

  宴楼明冷冷的看着在地上辗转的人“现在才来说这些太晚了!”

  他抬起拳头照着纪云倾的肚子就是两拳。

  纪云倾本就绞着劲儿的小腹,挨了他这全力的两下,连着肚子疼成一片,身体不自觉的想要佝偻起来,却被摁着腰动弹不得。

  “...疼…”纪云倾疼得厉害挣扎的就越厉害,宴楼明就更使劲。

  “纪云倾,这是你欠我的,你当初就是这么伤害我的!”

  “宴楼明?不,你不是他,你不是他,他不会这么对我!”

  “那他应该怎么对你!在你做出那些事之后,你觉得他还应该怎么对你?还把你捧在手上心上,任由你辜负吗!纪云倾,你凭什么!”

  “不,不!”纪云倾乱蹬的脚踹在宴楼明腰上,宴楼明握住他的脚踝,抬手就是一巴掌,纪云倾被扇的脸一歪,面颊立刻肿起来。

  可宴楼明还嫌不够,狠狠拧上他的胸膛。

  “啊—”纪云倾去扒宴楼明的手,另一边脸颊立刻又挨了一巴掌,他被宴楼明这两下彻底打懵了,头被打的偏向了一旁,躺在地上,半天都没反应。

  宴楼明看到他死死咬着嘴唇,双眼因为看不到东西所以显得有些空洞,但依旧能从他脸上看出羞辱和绝望。

  宴楼明的暴行之下,纪云倾终于无力地晕了过去,再后来他就不会反抗了,七天七夜他终于学乖了。

  宴楼明嫌弃锁链碍事,给摘了下去,纪云倾都没有要逃的举动了,宴楼明心里说不出的感受,他该高兴的,那个不可一世的纪云倾终于被他驯服了。

  可为什么他好像也没有那么高兴。

  看着纪云倾的惨状,宴楼明心里被一股浓烈的悲伤淹没,捏着他肩膀质问。

  “为什么!纪云倾!为什么要把我赶走,为什么要让人追杀我,你就那么希望我死吗!为什么…为什么一点点都不在意我…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泪水从纪云倾的眼角涌出来,宴楼明觉得他好像在说什么,俯身去听,听到的内容直接让他愣住。

  “小宴…救我…”

  他在喊他的名字,是两年前的他…

  这个称呼仿佛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来,让宴楼明消失的理智慢慢回归,彻底冷静了下来,也清醒了。

  为什么,纪云倾为什么会在意识不清时叫的是他的名字?

  “不要,你们别过来…别说了…”纪云倾彻底崩溃。

  “纪云倾…?”宴楼明小声的叫他的名字,可纪云倾就像听不见只管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宴楼明终于察觉到他状态不对,解除了他眼睛的封印,可纪云倾不动也不敢看人,嘴里重复着“别过来…”

  “纪云倾…”宴楼明试探的叫他。

  “不要…别…”

  宴楼明强行把纪云倾的身体扳起来“纪云倾!”

  纪云倾被宴楼明的动作吓到尖叫,从地上跪起来变磕头边求饶“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杀了我吧…”

  宴楼明见他这样也开始手足无措“那些都是幻象,你看啊,没有别人,一直都是我。”

  可纪云倾根本听不进去他的话,还重复着磕头的动作,宴楼明强硬的把人抱进怀里,纪云倾身体抖得十分厉害,也无法跟外界交流。

  宴楼明死死的把人摁在怀里抱着他,一遍遍告诉他“没有人了”,宴楼明恨自己的心软,也恨为什么到了这样的境地,他还是没法彻底对纪云倾死心。

  他甚至开始不合时宜的想,若是纪云倾肯再对他说一次他错了,同他道歉,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他都可以装作相信。

  可纪云倾一口血喷射而出,然后失去生气般彻底软倒在他怀里,让宴楼明彻底慌了神。

  怎么…怎么会这样?!

第16章 昏迷

  血不断地从纪云倾唇边翻涌而出“咳咳…咳…”

  宴楼明终于害怕起来“纪云倾,你看看我,你别吓我!”

  纪云倾却视线撞上宴楼明,瞳孔狠狠一缩,接着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师兄——!”宴楼明把人抱起来放到床上,

  纪云倾这一晕便是半个月之久,他昏迷的第二天,宴楼明亲自御剑连夜去浮图山把锦然给带了过来。

  锦然简直不敢相信,短短二十来天,纪云倾怎么就成了这副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的样子,可看着宴楼明脸色没比躺床上那个好到哪去,他便没有多问。

  纪云倾身上都是一些淤青,外伤其实不重,还是伤心过度、心脉瘀阻、真气不受控制引起的内伤。

  “他现在稍微不注意就会压制不住真气,我上次告诉你,让他不要情绪太过激动。”

  锦然忍不住道“阿宴,你要是实在气不过,又放不下,不如像他当初一样,让他离开凌岳剑宗,这样说不定对你们都好。”

  就纪云倾这个小身板,再这么折腾下去,修什么也白修,保不齐还不如凡人活得长。

  “不可能。”宴楼明若是能愿意跟纪云倾从此毫无瓜葛就压根不会回来“他怎么还不醒?”

  “没有那么快。”锦然看着纪云倾肿着的脸颊不禁数落宴楼明“他那样性子的人,你这般落他的面子,他怎么受得了?”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被他几句话就激得失了控。”宴楼明也后悔不已,纪云倾昏迷了多少天,他就衣不解带的陪了多少天。

  可凌岳剑宗还得转,总有人来找他请示这请示那,宴楼明第一次这么受不了这个掌门之位,传给沈瑭得了!

  等等,纪云倾不是想做掌门吗?那他把掌门之位还给他不就行了!

  宴楼明握着纪云倾的手,你快点醒过来吧,醒过来我让你做掌门,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不好?

  师兄…别吓我了。

  “掌门,沈堂主找您。”弟子来通报。

  宴楼明“…”

  锦然对他道“你有事就先去处理,有我在你担心什么。”

  宴楼明先是一宗之主,大小事务都等着他做决定拿主意,天天有人过来找他都被推给了沈瑭。

  可沈瑭也不能事事替他做主。

  沈瑭看到宴楼明简直像看到救星“祖宗,你终于来了,可不能这么当甩手掌柜啊~”

  “催催催,你叫魂呐?”

  “?”沈瑭瞧着宴楼明愁眉不展的“怎么了,纪师弟情况不好?”

  “...没有,你别咒他。”

  沈瑭“...”

  “你醒啦?”锦然惊喜的看着睁开眼睛的纪云倾道“阿宴找我来的,他很担心你,一直守着你才被叫走,你昏迷了十天了。”

  锦然问道“你一个人待会行吗,我去叫他回来,他知道你醒了肯定很开心。”

  纪云倾点了点头,看锦然出去找宴楼明,才抬手勾了桌上的杯子过来,又松手看着杯子掉在地上裂成几瓣。

  纪云倾俯身捞起一块碎瓷片,锦然听到声音回过头,就看到纪云倾一点也没有犹豫也没有的割了脖子。

  “不要——!”

  锦然已经第一时间反应,可他到底只是个灵修,学的还是治愈术,纪云倾铁了心的要抹脖子,他及时出手钳制住他的手腕,瓷片也已经入肉三分了。

  “掌门!锦然大夫叫您,纪师兄他…他…”

  宴楼明“他怎么了?!他醒了?”

  “是,但他…他拿瓷片割脖子…!”

  沈瑭瞪大眼睛,看向僵住的宴楼明“…别愣着了,去看看啊!”

  下一瞬,宴楼明已经消失。

  沈瑭张了张嘴,这两个人又闹得哪出,怎么一醒来就抹脖子了啊!

  锦然被纪云倾吓了个半死,他的法器从来都是用来救人,还是第一次用来绑人。

  宴楼明看到纪云倾脖子上的口子心都凉了,锦然很快替他包扎好,对宴楼明道“你别刺激他,有话好好说。”

  “他还醒着?”宴楼明眼见纪云倾死死闭着眼睛,哪里像是还醒着的样子。

  锦然“嗯。”

  宴楼明也明白了,纪云倾大概是不想见他,才不愿意睁眼。

  “师兄…”宴楼明想要去握纪云倾的手,指尖堪堪碰到他的手背,纪云倾就躲开了,宴楼明硬生生停住“我不碰你,你不要躲。”

  锦然退了出去,帮宴楼明关上了门。

  “是,我是还爱慕你,你说的没错,我一直一直没有能放下师兄。”宴楼明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我不是恨你把我赶走,也不是恨你派人追杀我,我是不甘心,不甘心你心里没我,更不甘心我在心里比不上那些虚名。”

  “但我现在想清楚了,你喜欢当掌门就当掌门,我把掌门之位还给你,师兄,对不起,别离开我…”

第17章 清醒

  宴楼明从回来到现在发疯发了两个月,被纪云倾这一出弄得顿时怂回了个“正常人”。

  可不管他怎么絮絮叨叨,纪云倾就是不说话闭着眼睛装死,宴楼明便也不离开,整日赖在他跟前。

  绑也不敢绑,吓也不敢吓,宴楼明可是怕了,这人对自己下手是真的不留情,他现在生怕一离开眼皮子底下,纪云倾自戕重演。

  锦然也不再劝宴楼明,他本来只觉得宴楼明疯了,现在看看纪云倾才是真的疯了。

  幸亏是没出什么事,不然他可是真没法跟宴楼明交待。

  宴楼明放下了所有事,整天挂在纪云倾身边,时间一久,纪云倾也装不下去了,虽然睁开了眼睛,却不开口说话,还有点怕人。

  可宴楼明去抱他,他明明害怕到发抖,嘴唇都咬破了也不躲。

  宴楼明忽然想到纪云倾大概还是潜意识里觉得如果躲了就会挨打。

  锦然几次想问宴楼明到底对纪云倾做了什么让他成了这样,却都没问出来。

  纪云倾现在这样,受不了一点刺激,只有晚上睡着了还能好一点,但总是高烧反复,还说胡话。

  宴楼明试探着把人抱进怀里,拍着他的背小心安抚“没事了,师兄,不怕,那些都是假的。”

  有人在身边纪云倾会害怕,可没人陪,他又总是梦魇,根本睡不好。

  宴楼明只好趁他睡着之后再抱着他,每天天不亮再悄悄下床守在边上。

  锦然和纪云倾说话会特意放小声,也很小心,担心吓到他,但他发现纪云倾对他好像没有那么恐惧。

  宴楼明也发现了,便让锦然帮他多陪陪纪云倾。

  这几天开始,终于略有成效,跟他说话开始有了一点点反应,不过也就点头摇头,这两个动作回答不了的便不回答。

  宴楼明现在对纪云倾一点脾气都没有,怎么都是顺着。

  沈瑭有种时空回溯了的错觉。

  从前宴楼明就是这样,恨不得眼睛长纪云倾身上,纪云倾说什么是什么,让他往东他一寸都不会偏。

  现在怕是更甚了。

  “师兄,吃点东西吧?”宴楼明问道。

  纪云倾不张嘴就是拒绝,宴楼明十分有颜色的问“那喝点水?好,也不要。”

  “先喝药吧。”锦然觉得纪云倾大概不想要宴楼明喂,于是直接把药碗递到他本人手里。

  纪云倾虽然给宴楼明脸色看,但对别人倒是不会,乖顺的从锦然手里接过药碗。

  只是他显然低估了药的重量,手腕一疼,碗就翻了下去,伸手去接却没有接住,瓷碗碎裂,药洒了一地。

  “烫到没有?”宴楼明急着想要看纪云倾手有没有被烫伤,他刚一抬起手,纪云倾就瑟缩着想躲,还抬起手挡住了脸。

  宴楼明愣在那里,纪云倾是以为…他要打他吗?

  宴楼明心尖发颤,这还是那个眼高于顶,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的纪云倾吗,宴楼明凑近一点要解释“师兄…我没有要…”

  纪云倾又是一抖,锦然看不下去,挡开宴楼明“你先过去!”

  锦然拿帕子帮纪云倾擦干净手上的药汤,发现他的右手还是有些控制不住的发抖,这一会儿冷汗竟然都出来了,难怪拿不住碗。

  “是手腕痛吗?当时伤的太重了,又没恢复好,落下了病根。”锦然帮纪云倾施针。

  其实锦然用不少更快的方法治疗这些伤,可难免都要施术,纪云倾如今的身体又未必能扛得住那些术法,所以只能用最原始的治疗方式把他当个普通人来治。

  “平时注意保暖,别冻着了,阴天下雨都要注意。”锦然嘱咐宴楼明“他现在受不得凉。”

  宴楼明听他这样说才明白纪云倾这伤缘何会复发,地上又阴又冷,纪云倾得受伤又没有好利索,才又复发,这下还彻底落了病根。

  看着纪云倾被烫红的手背,宴楼明一脸的愧疚,恨不得当初那剑扎在他的身上。

  晚上,宴楼明照旧在纪云倾睡着后,蹑手蹑脚的爬上床小心的抱着他。

  “师兄,是我错了,你打我骂我怎样都好,快点好起来吧。”宴楼明看着纪云倾的脸心疼的无以复加,愈发觉得自己之前是失心疯了吗,为什么会对他做出那些事!

  他餍足的在纪云倾唇上落下一个很轻的吻“师兄,我爱你。”

  黑夜里,那个本该熟睡的人忽然睁开眼睛。

  宴楼明顿时愣住,紧张的开口“我…不是…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我这就走。”

  “你不嫌脏吗?”

第18章 道歉

  纪云倾却没有像之前那样强烈的挣扎、恐惧,也没有躲,只是淡淡的和宴楼明对视。

  宴楼明以前觉得用“万箭穿心”这个词形容心情实在太严重了,哪里就至于呢,还不是无病呻吟,颇有几分瞧不上的意思。

  而此刻他才明白,原来真的有一种痛,万箭穿心不足以形容。

  “师兄…”

  “宴楼明,碰我你不觉得脏吗?”纪云倾平静的看着他道“你知道这张嘴有多少人亲过,你知道你现在抱着的身体多少人碰过吗?”

  纪云倾现在还能感受到当时被人压着手脚摁在地上的绝望,任他怎么卑微求饶都不管用。

  “…没有…没有…”宴楼明慌张的解释“那些天…一直都是我,没有别人,那些都是幻象,没人看着,我怎么可能让别人碰你?”

  纪云倾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房间里安静的连风声都没有,宴楼明就像在等着审判的人,忐忑又不安。

  “这样啊。”纪云倾冷笑了一声“还是很恶心。”

  宴楼明的心咣当落在地上,尘埃落定,他被判了死刑,永世不得超生。

  是了,他怎么会觉得是他的话,纪云倾就会觉得好一点,在纪云倾眼里他和旁人也没什么不同吧。

  “纪云倾…别…”

  宴楼明想说“别恨我”,可话到嘴边又卡回了喉咙里,他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呢。

  纪云倾尚且能坦坦荡荡的承认对他做的事,他凭什么对他恨之入骨折磨报复,然后转脸后悔了就让人家别恨他?

  “我欠你的,还清了吗?”

  宴楼明怔住“你想…说什么?”

  “我虽害过你,但也对你好过,就此两清吧,你要还觉得不够…”纪云倾停顿了一下道“说一个期限,这段时间内我随你处置,但时间一到你就得放我走。”

  “...你要…离开我?”宴楼明难以置信道“不要,纪云倾,我不会再伤害你了…”

  “你难道想关着我一辈子吗?!”纪云倾恼怒道。

  宴楼明“可我们以前不就是这样的吗,你以前也不怎么下山啊,你还说想一直待在凌岳剑宗,哪怕不能飞升也够了,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你也说了,那是从前。”

  “现在有什么不同,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找来给你,只要你说。”宴楼明从上面扶住纪云倾的肩膀想从他眼里看出哪怕一丝的动摇。

  “我想要和你再无瓜葛。”

  宴楼明挣扎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道“不行,唯独这件事不行。”

  纪云倾闭上眼睛侧过身挣开他的手“既然这样就别说什么都可以。”

  宴楼明坐在那愣愣的望着纪云倾的背影。

  他们两个走到今天,是谁错的更多已经分不清了,但他做不到那么无私,他和纪云倾已经走到这步,绝不可能再放开他。

  两人背对背睡了一夜,第二天早上一起来,宴楼明不知道去了哪,纪云倾还是这些天来第一次睁开眼睛没有看见他,只有锦然在屋里。

  “你醒啦。”锦然端来药碗对纪云倾道“我喂你吧?”

  纪云倾有点尴尬,他和锦然实在不熟,让他喂他哪里好意思“我自己来就行。”

  好在他还有左手可以用。

  没一会儿,宴楼明端着托盘进来“成叔知道你病了,特意单独给你煮的粥,我想尝一口都没有,师兄吃一点吧?”

  “...”纪云倾无声拒绝。

  锦然看宴楼明委屈巴巴的站在一边,思索了一会儿还是帮他说了两句话“你昏迷这么多天一直没有进食,这样不太利于内伤的恢复,少吃一点东西,可以吗?”

  锦然这样说,纪云倾自然是不好拒绝,尤其是被人像小孩子一样哄着,显得他好像很任性在无理取闹一样。

  锦然给宴楼明使了个眼色,纪云倾觉得宴楼明是拿捏住了他不会在外人面前跟他计较,竟然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想要喂他。

  纪云倾尝了一口就皱起眉毛,这粥…实在难喝了!

  根本就不可能是成叔熬得,分明就是宴楼明自己煮的,估计是怕他不肯喝才那么说的。

  纪云倾只喝了两口就推开宴楼明,倒也不是他闹脾气,实在是忒难喝了点。

  宴楼明丝毫没有自己厨艺不行的反省,以为纪云倾是太久不进食一时吃不下,还鼓励他道“今天吃了两勺,明天说不定就能吃三勺,再过些天师兄一定可以正常吃东西的。”

  纪云倾翻身躺下,不想再搭理这个傻子。

  得道的人都是不用吃饭的,真不知道这种事有什么好高兴的。

  他离得道现在看来虽然不可能了,但好歹也算小有所成,一个月两个月不吃也饿不死他。

  宴楼明纯属有毛病!

  锦然不知何时已经悄悄离开,房间里就剩纪云倾和宴楼明两个人,宴楼明好像被苍蝇俯身,一会儿一句。

  “师兄,你伤口疼不疼,我帮你吹吹吧?”

  又来了…纪云倾拿被子捂住耳朵,别吵了,烦死了!

  “锦然让你平躺着,你转过来好不好?”宴楼明喋喋不休。

  纪云倾猛地坐起来“闭嘴!给我消失!”

  他这一喊,没喊出多大声,倒是牵动到脖子上的伤丝丝缕缕的疼,下意识就抬手捂住伤口。

  宴楼明见他吃痛赶紧道“我不说了我不说了,你别急啊,你看你,疼了吧,快松手我看看伤口裂开没有。”

  纪云倾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下了床,宴楼明去拦他“你干什么,下地干什么,锦然说让你静养。”

  纪云倾踉跄了一下,头也不回的跑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把宴楼明挡在了外面。

  总算清静了。

  宴楼明想要推开这扇门其实很简单,但那样没有意义,他在纪云倾房门前坐了下来。

  纪云倾在屋里发呆还在想宴楼明怎么会这么老实,就看见从窗户探头探脑的爬进来一个巴掌大的小人偶“…”

  傀儡术这么用是吧!

  纪云倾一把捉起小人偶,人偶被发现吓得圆溜溜的眼睛都竖起来了起来。

  “不许出声,不许跟宴楼明通风报信,不然我就把你脑袋拧下来。”

  人偶“!”

  纪云倾瞧了瞧,宴楼明让这小东西监视他,没有给它注入太多心智,稍微一吓应该就怕了。

  他把人偶放到桌上,小东西居然在他掌心蹭了蹭,纪云倾愣神的功夫,人偶直接跳到了肩膀上,又顺着外袍滑进了衣襟里,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纪云倾“...”

  真是谁捏的像谁,无赖至极!

第19章 得寸进尺

  宴楼明去找沈瑭“你说有什么办法让他理我吗?”

  “?”沈瑭诧异的看着他“什么意思?你又不打算报复他了?”

  “...”宴楼明十分嫌弃沈瑭的迟钝,他俩在外两年也没少提起纪云倾,他难道就听不出来他思慕他?

  “所以你们两个这几天发生了什么,让你一朝心思翻了个天?”沈瑭只是隐约知道纪云倾生了很重的病。

  宴楼明当然不可能把他对纪云倾干了什么公开宣扬,所以其实他们看似折腾出了很大动静,但内情无人知晓。

  要不是那日有人去找宴楼明说纪云倾抹了脖子时沈瑭刚好跟他在一起,他都不知道这两个人之间矛盾居然激化到了这种程度。

  “算了,你这个单身狗你不懂。”

  “?”沈瑭“怎么还人身攻击呢,啊,所以你是被他要死要活吓到了,忽然发现自己爱上他了,不能没有他?我说弟弟,你这转变未免也太大了吧,还是说你本来就是因爱生恨啊?”

  “...”宴楼明微笑,我看你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掌门…”小弟子进来找人。

  “?”宴楼明被纪云倾吓得现在看见有人来找他都心里一哆嗦。

  “郑堂主有请。”

  宴楼明不明所以“郑辛找我干什么。”

  沈瑭这回反应倒是快“快想想你最近犯没犯什么门规吧,他总不可能找你谈心吧。”

  “我可是掌门?!”

  “...”沈瑭摇了摇头“看来你是根本没好好背过门规啊,惩戒堂有不受职务制约,维护门规威严无差别的惩戒权。”

  宴楼明“?”

  掌门权限居然不是最大的还得被人管?

  就这破玩意,纪云倾到底有什么好喜欢的。

  “好吧,我去看看吧。”

  沈瑭幸灾乐祸道“祝你好运,兄弟,还没听说谁完好无缺的走出过惩戒堂呢,不过被罚的掌门倒也还没有听过。”

  晚上,纪云倾发现有人进了他在屋子周围设的结界,可这个结界是跟他的元神连接的,若有人强行突破他会遭到反噬,除非…

  除非闯入那人知道他所用术法,逆推回去,自己承受强行挤入结界内的伤害,纪云倾才有可能没事。

  不用想就知道是谁了。

  纪云倾闭着眼睛装睡,谁知道那人偷偷进来竟然不安分,还在他身上乱抱乱摸,宴楼明的手放在他腹上,柔和的真气顺着丹田在体内扩散。

  这些日子真气用得多了,纪云倾经脉所到之处是一直阵阵刺痛,还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他自己都没发现,如果是一个人睡,他总会蜷成一团,宴楼明抱着他才会放松一点。

  凡事过犹不及,锦然千叮咛万嘱咐的,所以宴楼明过一会儿就停了下来,把纪云倾翻了个个儿面对着他。

  “...”纪云倾内心无语,动作这么大,真当他死人啊!

  宴楼明还浑然不觉的在他额上吻了一下,然后把人紧紧箍进怀里,轻抚着他的背“纪云倾,别怕了,我在这。”

  纪云倾心里忽然一软,不过…谁怕了!

  他就算之前没看出来,现在人清醒了,还能反应不过来那些天都是宴楼明这一个倒霉催的吗!

  还打了他两拳!那么大劲,他肚子现在还疼呢!

  纪云倾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好像伤好的总是很慢,一点淤青要好多天才能消下去,身上腿上都是被宴楼明拧的印子。

  这该死的东西一点不知道留手!

第20章 误会

  宴楼明以前都藏得好好地,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大早上的还没个反应,纪云倾都不知道他是该醒还是不该醒。

  等了小半个时辰那人还跟死猪似的,纪云倾决定不演了,赏了宴楼明一个肘击,推开他的手臂,

  宴楼明吃痛捂着胸口睁开眼睛,看到纪云倾坐在一旁瞪着他,有些许慌张“咳,我…”

  纪云倾无语,他也没用多大的劲儿吧,装什么“别压着我,疼,出去!”

  宴楼明一听立刻紧张起来“哪里痛,我看看。”

  纪云倾心道,哪里痛你心里没数吗,他幽幽的解开衣襟,露出身上大片的青紫,尤其是小腹还有胸口那处特别明显,看着就知道很痛。

  “腿上还有,要看吗?呵,你应该也早就看够了吧,这些还让你满意吗?还想再打我吗?这回用什么,藤杖?鞭子?”

  宴楼明眼睛被烫到,心疼的抚上他小腹的淤青“对不起…”

  “那能不再半夜溜进我的房间了吗?”

  “...”

  “不能说什么说。”纪云倾冷着脸“滚。”

  纪云倾看着镜子里,他脖子上的伤本来也没有太深,已经快好了,只剩一道痕迹,但太明显了有点不好看。

  小人偶爬到纪云倾面前蹭他的手指,纪云倾抬手戳了一下,把小人偶戳了个跟头“让你走就走,以前怎么不见这么听话?”

  没有多少心智的人偶不知听不听得懂纪云倾说的什么,爬起来又来拱他的手指。

  纪云倾把小东西拎起来放进怀里,拉开房门准备出去透透气,发现沈瑭正准备敲门。

  “?”纪云倾看他“找我有事?”

  沈瑭“锦然在教新进门的几个小孩治愈术,某人就派我来送药了。”

  纪云倾挑眉,新鲜了,有这好机会宴楼明不自己表现“?”

  “他被绊住了,瑶光派掌门人曹峰来拜访,说是道歉。”

  纪云倾心下了然,瑶光派那日是由掌门大弟子嵘淳带着几个师弟前去参加的大会,恐怕是知道了当时的事,特意过来,道歉是真是假不知道,试探肯定存着几分。

  沈瑭一脸看好戏的样子跟纪云倾道“跟你说个八卦。”

  纪云倾看了他一眼“怎么,你看上哪位师妹了?凌岳剑宗女弟子不多,我猜猜…”

  “不是我,是宴楼明。”

  他?他还能有什么八卦,纪云倾狐疑的看着沈瑭。

  “昨天郑辛把他给揍了哈哈哈哈。”沈瑭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

  “啊?”

  “我们两个正在那说事呢,惩戒堂就来人了,郑辛写的判词是‘肆意妄为,罔顾宗门颜面’罚了他四十鞭子,郑辛应该也是听说了你们在帮门大会上的事,不过你动静弄得是挺大的,张夫渠就算躲在地底下都该听说了,就是苦了咱们宴掌门啊,被蒙在鼓里还挨了鞭子哈哈哈。”

  “什么?”纪云倾皱了皱眉毛,难怪他昨晚闻到了血腥味,还以为是宴楼明硬闯他的结界吐了点血,居然是身上带伤,原来他早上不是装的。

  沈瑭饶有兴致的看着纪云倾“你不会是心疼了吧?”

  纪云倾哼笑一声“四十鞭子而已,不值得他矫情,我付出的代价不比他大?”

  “你的手是真的没希望了?”

  纪云倾摇头“不重要,要是真的能引出张夫渠,非但不亏还赚了。”

  “要是还不行呢?”

  “那就看他命有多长了。”纪云倾也不是对他的行踪完全没有消息,他之前曾在南边几个城都出现过,只不过很警觉,纪云倾不想打草惊蛇也没让人跟那么紧。

  沈瑭走后,纪云倾一个人打扫院子里的落叶,以前其实不用这么麻烦,只是现在这样,他没有自虐的毛病,能不用修为的时候就尽量不用了。

  “你在干什么?”宴楼明忙完过来看到纪云倾在扫地整个人都不好了,忙拉住他的胳膊,把扫帚扔远。

  “你发什么疯?”纪云倾微微抬头,烦死了,以前明明没这么高的。

  宴楼明也反应过来自己太敏感,但还是把纪云倾拉到一边坐下“你回房休息吧,我来弄。”

  宴楼明和纪云倾住的还是他们以前的房间,就在这个院子里,纪云倾教他练剑,还弹琴给他听。

  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有人愿意当冤大头,纪云倾也乐得清闲,就坐在石椅上看他干活。

  宴楼明给纪云倾斟了茶,在他对面坐下,纪云倾一时也有点恍惚,没有推辞,端起来浅尝了一口。

  高山云雾,是他最喜欢的一种。

  可未等他高兴,胸口的痛楚又把他拉回现实。

  “你到底在做什么呢?”宴楼明看着纪云倾的脸不禁问出心里的疑问。

  “你什么意思?”纪云倾心里一动,难不成他发现什么了“我现在这样还能做什么?宴掌门要是不放心,就再把我锁起来,不必假惺惺来试我。”

第21章 算账

  “我不是那个意思。”宴楼明连忙道,他就是忽然觉得纪云倾在外人面前好像还是挺给他面子的,纪云倾若真不想被他挟制,大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脱身,他又不能真的把他怎么样。

  纪云倾佯装气愤的拂袖而去,小人偶站在石桌上气得对宴楼明跺脚,它也就是不会说话,不然这会儿可能要骂宴楼明,很脏的那种!

  宴楼明惯着纪云倾可不会惯着它,抬手把它扔了出去,人偶借着他的力道趴到了纪云倾肩上,还回过头气他。

  “吃里扒外的东西!”

  纪云倾回头“你说谁呢?”

  这院子里就他们两个,宴楼明反天了?

  “不是,我不是说你…”

  纪云倾看了宴楼明一会儿,又想起沈瑭刚刚的话,到底是没有再揪着不放“自讨苦吃,活该。”

  宴楼明“?”

  沈瑭这个大嘴巴!

  纪云倾被宴楼明烦得不行,在第三次转身和他撞在一起之后终于受不了“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喜欢你。”

  “听到了,两只耳朵都听到了!”

  “那你…”

  “你什么你,闭嘴。”纪云倾躲开宴楼明“不许跟着我。”

  宴楼明忽然从背后抱住纪云倾“我真的对你一点都不重要吗?”

  “...你觉得我们现在说这个合适吗?宴楼明,你是不是不记得才对我做过什么了?”纪云倾挣开他,脑子里能不能有点正事,都是当了掌门的人了“让开。”

  宴楼明闷哼了一声,纪云倾拧着眉毛回头,干什么,故技重施啊?宴楼明委屈巴巴的看着纪云倾,纪云倾忽然灵机一闪,拉开宴楼明胸前的衣服。

  果然,连包扎都没有包扎,伤口交错的挂在胸口。

  纪云倾冷冷看他“干什么,苦肉计?跟我来这套?”

  宴楼明摇头,无辜道“不是师兄说的么,受罚不能上药,不然还有什么意义,是罚掌刑的人呢还是罚我们呢。”

  “...”纪云倾瞪了他一眼,八百年前的话倒是记得清楚了,装什么可怜,就那么几鞭子,惩戒堂能对他下多重的手“你现在是掌门,注意身份,一身刑伤像什么样子,你不要脸,凌岳剑宗还要脸面呢。”

  “哦。”宴楼明讨好道“那师兄罚我站桩,别和我生气行吗?”

  “…”纪云倾呵呵一笑“行啊,挺能翻旧账啊,说说,还记着我哪些对不起你的事呢?”

  小时候练剑不认真,罚过他几回记这么清楚,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宴楼明这么记仇!

  “我不是那个意思。”宴楼明暗道自己怎么回事,总是搞砸。

  “那你是什么意思?”纪云倾反问道“你要算,咱们就一次算个清楚,我照顾了你十七年,师父把你捡回来就丢给了我,你半夜不睡觉都是我爬起来哄的,我也不过就比你大了五岁,宴楼明,我欠你什么?我是把你赶出门,害你在外飘荡两年,但…”

  纪云倾忽然停下了,他怎么说,难道要告诉宴楼明,他在外面逃亡时自己在受刑,派人追杀他的不是他?

  这话说出来那个秘密就彻底瞒不住了。

  “算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宴楼明不知道纪云倾是想到了什么忽然间就变得失魂落魄了。

  “我没有想和你算什么,也没有想抢你的掌门之位,你为什么不信我?”宴楼明望着他的背影“从头到尾,他想要的只有你而已。”

  “宴掌门慎言,我是你师兄,伦理纲常都学狗肚子里了吗。”纪云倾扔给他一瓶药膏“自己涂,别跟我装。”

  宴楼明一脸感动的看着纪云倾“…我们是师兄弟,不违纲常啊…”

  纪云倾推开又要抱自己的人“别得寸进尺。”

  宴楼明把药膏狗狗祟祟的藏进衣襟里,纪云倾看了他一眼“你干什么?”

  “这是师兄第一次送我礼物。”

  “...”纪云倾黑着脸把药膏掏出来“你有没有良心?你屋子里那么多东西哪一件不是我给你置办的,除了这两年,你连衣服都没有自己去做过一件吧?”

  “好像也是…”宴楼明坐在椅子上,脱了上衣,还装作不满的样子说沈瑭“只是让他来送药,谁知道他话这么密。”

  “他…也是担心你吧。”

  宴楼明一愣,纪云倾这语气怎么回事“不是,我和他只是朋友,最多算个出生入死过,可没有别的。”

  “想什么呢你。”纪云倾嫌弃的看了看他“你当人家看得上你?”

  宴楼明这伤还真不轻,眼看着郑辛是一点水都没放,纪云倾不禁有点无奈,这家伙也太实诚了点,虽说惩戒堂不受身份限制,但他真的连掌门都敢打。

  “躲什么?忍着。”纪云倾道“看你以后还嘚瑟不。”

  “不了,当然不了。”宴楼明抱着纪云倾的腰,拉起他的手腕贴在脸上,委屈道“我都心疼死了,你下回不要这样了。”

  纪云倾白了他一样,没看出来你心疼,算了,不能说,说了又要炸“哪还有下回。”

  宴楼明心里一疼,是啊,哪里还有下回“我和锦然说了,他答应我会想办法。”

  “算了。”纪云倾推开他“无所谓了。”

  宴楼明怔怔的看着他,怎么就能无所谓了,那可是一只手啊“师兄,你也打我吧,把我关起来,把我对你做的事都对我做一遍。”

  “...”纪云倾收起药瓶,冷笑一声“我也威胁你把你给弟子们做炉鼎?”

  “...只给师兄做行不行?”

  纪云倾心里一震,狐疑的看着宴楼明,却没在他眼里瞧出半分玩笑之意,难道这货真愿意被他上“我可不稀罕。”

第22章 你心同我心

  纪云倾躺在树下的躺椅上,宴楼明远远过来把外套盖在纪云倾身上,蹲在他身边对他道“师兄,我把掌门之位还给你吧?”

  纪云倾眼睛都没睁“别做梦,凭什么。”

  “你不是想做掌门吗,而且你做的比我好,凌岳剑派跟着你才会有前途。”宴楼明道。

  谁在乎什么凌岳剑派!纪云倾气得不想搭理他。

  宴楼明以为纪云倾是拉不下来脸面,接着劝他道“你就别跟我客气了,我真的一点都不想做什么掌门啊。”

  “你不想做了就甩给我?我是你爹?”纪云倾甩开袖子往屋里走。

  宴楼明连忙跟上“爹!”

  “滚。”纪云倾把手里的经书扔到桌上“我困了,别来吵我,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没有可是。”纪云倾简直想把他剁了,每天早上都能感觉到被他顶着,烦都烦死了。

  “可是你一个人根本就睡不着啊。”

  纪云倾狠狠瞪了他一眼,闭嘴好吗?!

  “那也不用你陪。”

  宴楼明怪叫道“那你要谁陪?郑辛吗?我不同意!”

  “你有什么资格不同意,没听说我派掌门还有管理别人抱在一起睡觉的权限。”纪云倾淡淡道。

  “你真想跟他睡!我要把他逐出凌岳剑派!”

  “...”纪云倾无语“你有毛病啊,我跟他根本不熟。”

  “真的?”

  “我们分开总共不到七百天!我和他熟不熟你不知道?!”

  说完纪云倾自己都一愣,跟宴楼明大眼瞪小眼,不约而同的想,是啊,才七百天不到,怎么好像已经分开一辈子了那么久似的。

  纪云倾尴尬的撇过头,抬手用掌风把宴楼明推出门,宴楼明也不敢挡“我自己走,你快住手!”

  木板门无情的关上,纪云倾有点心烦,宴楼明这忘性是不是也太大了,这就和他“握手言和”了?

  可他还没有解决掉张夫渠,也没有把握能够全身而退,到时宴楼明怎么办?

  纪云倾越想越觉得心里堵得慌,胃也跟着疼起来,他抱着肚子躺到床上,半天也没能缓解,还带着胸口也刺痛起来,早知道中午不喝那杯冰饮了。

  小人偶爬到纪云倾面前看了看他,发现他拧着眉头,眼睛紧闭,嘴唇发白深深抿着,扑腾着翻下床,顺着窗子跳到门外看到坐在院子里的宴楼明。

  小人偶踩在宴楼明手上,还跺了一下,焦急的指着纪云倾的房间。

  “他怎么了?”宴楼明推开房门跑进来就看见纪云倾嘴唇都咬破了“纪云倾,你哪里不舒服?我去找锦然!”

  “...”纪云倾拉住他的衣角“不用…”

  “你别闹!”

  “就是有点…胃痛。”

  宴楼明看了看他“真的?”

  “...嗯。”

  宴楼明倒了杯热水扶他起来喝了“我帮你揉揉?”

  “...谢谢,倒也不必。”

  宴楼明自然没有听他的,手已经放到他的上腹,打着圈的揉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纪云倾真的觉得好了一点,张了张嘴,想要问他“记仇”能不能用心一点,可忽然又有点舍不得。

  大概是天太冷了,宴楼明的怀抱又实在太暖和。

  “想说什么?”

  纪云倾撇过头“算了。”

  “你现在怎么什么都不跟我说了?”宴楼明有时也会觉得纪云倾是不是变得太快太突然了,明明前一天还好好地,一夜之隔,就翻天覆地了,这也是他始终不明白的地方。

  如果说纪云倾要提防他,那为什么平日里又一点端倪都没有,两辈子了,都是如此。

  纪云倾漫不经心道“人长大了都会有秘密,有什么好稀奇的。”

  “可我对你就没有秘密。”

  “那只能说明你还是个小屁孩,小朋友当然没有难以启齿的心事了。”纪云倾看着他“再说了,你是真的没有秘密吗?这些年来,我对你一直坦坦荡荡,从未有过半分不合乎礼仪之举,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心生歧念,生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也并未对我讲过吧。”

  宴楼明本来还想反驳一下,可纪云倾提这些,他确实半点狡辩的余地都没有了“…那怎么能一样,这种事情本来就要含蓄,况且你若对我无意的话,我告诉你除了让你徒增烦恼以外还有什么用,你要也喜欢我,那自然有水到渠成的那一天。”

  纪云倾垂下头勾了勾唇角,那笑意有点苦涩,怎么…不一样呢?

第23章 温情

  卯时三刻,天刚亮,宴楼明就把纪云倾叫醒,让他起来吃早饭。

  “不吃,别吵,我辟谷。”

  “你就是不按时吃饭才总胃疼,以后每天必须到点吃饭。”

  “凭什么?”纪云倾把被子蒙到脑袋上,打定主意宴楼明要是敢说凭他是掌门就把他打出去。

  “凭我是小气鬼要好好报复你,快点起来。”

  “...”纪云倾道“不去,去干什么,丢人现眼吗?”

  现在凌岳剑派里的小弟子们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又怕又同情,纪云倾倒不是故意刺激宴楼明,主要是受不了别人同情他。

  “...”宴楼明神色一暗“那我去帮你拿回来,你想吃什么,我让成叔单独做。”

  “哎呀!”纪云倾受不了的坐起来,不让人睡个好觉“我去行了吧,再过一会儿,等他们开始早课。”

  两人在餐厅碰上了沈瑭和锦然,沈瑭怕被宴楼明看出端倪,当着他的面不会主动跟纪云倾讲话。

  锦然却没有那么多心思,叫他们过来一起坐,还问纪云倾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多谢锦公子。”纪云倾这才想起来那天沈瑭提过一句说他在教凌岳剑宗里几个小孩治愈术“抱歉,这段时间麻烦了。”

  “没什么,锦门本来就是以消除世间的病患和苦难为己任,难得宴掌门有心,我这也算是把所学发扬光大了。”锦然喝着手里的牛肉粥“你们的伙食太合我口味了,我都舍不得走了。”

  “那就留下,某人巴不得呢。”沈瑭拍着锦然的肩膀道。

  宴楼明“吃还堵不住你的嘴。”

  别说这种会让人误会的话啊!纪云倾本来就没接受他呢!再误会点什么,他还活不活了!

  沈瑭大笑,他意思是宴楼明想让锦然留下照顾纪云倾啊“哈哈哈,我又没说你,你对号入座什么?”

  “...你快闭嘴吧。”宴楼明拿起沈瑭的勺子插进他的嘴里,顺便还替他关上了下巴,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纪云倾本来没多想,可见两人这一来一回的,难不成宴楼明和锦然真有些什么不成“?”

  宴楼明对纪云倾眯着眼睛笑了笑,锦然当然明白沈瑭的意思,可是他毕竟不是沈瑭,没见过他和纪云倾的过去,光知道他们后来的仇怨了。

  “不过我过两天也要回去了,我看小休挺有天赋的,也愿意学,不如让他和我回浮图山修炼个两年。”

  宴楼明道“也好啊。”

  “...”纪云倾道“你问过人家吗就说好。”

  “剑修太吃天赋了,每年坚持不下去早早下山放弃的人那么多你不是也看到了,修习治疗就不同了,将来即使得不了道,也是个营生。”宴楼明道。

  纪云倾听他这样讲便没有再说什么。

  “哎,后来瑶光派掌门又联系你了吗?”沈瑭问宴楼明。

  “没有,联系我干什么,送手吗?”

  纪云倾“?”

  沈瑭解释道“那天,曹峰带门下弟子来赔礼道歉,说任凭咱们处置,不希望让两派之间有隔阂,结果他直接说了句要人家弟子一只手。”

  纪云倾“...”

  锦然道“那天我在场,那人背后偷袭心术不正,的确不适合修道。”

  沈瑭长叹了一口气,不着痕迹的跟纪云倾对视了一眼“心术不正的人不太多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天下太平啊。”

  宴楼明“永远都不可能,有人的地方就有私欲,人的私欲碰到一起就会有冲突,只能尽量不要和他们搅和到一起。”

  沈瑭“可想要置身事外也是难上加难。”

  锦然随口问道“是啊,谁能没有私心呢。”

  沈瑭看向锦然“哦?像你这样的人居然也有私心吗?”

  锦然坦然一笑“当然了,见到苦难太多,有时也想干脆毁灭吧,都别活了。”

  “哈哈哈哈。”沈瑭“我以前不觉得,但现在帮这家伙打理帮务时常想掐死他。”

  私心?

  宴楼明不禁抬头看纪云倾,却意外和他对视上,纪云倾移开目光。

  若说这世上有什么是他一定不可能放手的,大概就是面前这个人了,宴楼明看着别开头的纪云倾,他刚刚看他又是什么意思呢?

  锦然“阿宴,我有事和你说。”

  宴楼明愣了愣,瞟了眼纪云倾,纪云倾装作没看到,人家找你看我干什么!

  “好。”宴楼明跟着锦然出去。

  他们一出去,沈瑭就开始八卦“你和他现在什么情况?他刚才眼睛都要掉你身上了,真和好了?他看你的眼神好奇怪啊,不会是对你有意思吧?”

  纪云倾微微睁大眼睛,原来沈瑭这么迟钝,居然真信他和宴楼明之间原来只是纯洁的师兄弟情?

  沈瑭“哎,你这种看傻子一样的眼神可就过分了昂。”

第34章 路过

  锦然其实有点纠结这件事该不该告诉宴楼明,怕给他希望又让他失望“纪宗师的手我回去跟我哥研究了一下,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只是我们需要用一种术法,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承受不了,所以…”

  “所以除非他能真的彻底修复本命真元,不然他的手也没法治。”宴楼明道。

  “…是。”锦然遗憾道,大家都知道,本命真元被毁至今为止连活下来的都未曾听说过,纪云倾已经算是前无古人了,要彻底修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宴楼明点头“我知道了,这件事就不要告诉他了。”

  “你是不是很喜欢他啊?”

  宴楼明微怔,是吧,即使纪云倾抛弃过他两次,他还是想要把这个人留在身边,本来想的好好地要让他毫无尊严的只能依附自己而活,可真的动起手来,却又坚持不了多久。

  只要看到那个人皱眉,他的怨气就烟消云散了。

  这样看的话,应该是很喜欢吧。

  锦然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真的很喜欢他的话,应该好好和他谈谈,就算你能放下他对你做过的事,他呢?你有没有问过,他能不能对你给他的伤害毫无芥蒂?”

  “是,你说的对。”宴楼明低下头“可他好像并不喜欢我。”

  “我不这么觉得。”锦然思考了一下道“如果他不喜欢你,那不管你对他做了什么,他应该都只是愤怒不会伤心,可我觉得他好像有很多心事。”

  其实宴楼明也发现了,纪云倾现在什么都不和他说,他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掌门,有一位自称姓岚的羽族公子求见。”

  宴楼明看了锦然一眼,岚沉?

  “请他去我的书房。”

  “是。”

  “他还经常去找你?”宴楼明问锦然。

  当初,锦然外出救了受伤的岚沉,谁知道岚沉伤好之后赖上了锦然,非要以身相许报答他,后来妖族有异动他不得不离开,整整一年后才再露面。

  宴楼明和沈瑭那时刚到浮图山一个月,岚沉看他俩的眼神跟看贼似的。

  沈瑭还不明白咋回事,但宴楼明一眼就看出他喜欢锦然。

  “宴掌门,好久不见啊,恭喜恭喜了。”岚沉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功夫驾轻就熟。

  “你来干什么?”宴楼明明知故问。

  岚沉走到锦然身边“我去浮图山了,大哥和我说你在这里,我来接你回去。”

  锦然“...”

  说的好像是他大哥一样。

  “宴掌门好大的排场,给仇人治病还非得要阿然来。”岚沉话音一落,路过门外的沈瑭和纪云倾齐齐顿住。

  沈瑭是听说岚沉来了,想起他和宴楼明十分不对付特意过来解围,纪云倾本是准备回房间,可听到有人谈论自己下意识的停住脚步。

  他示意沈瑭不要出声,沈瑭在心里为宴楼明祈祷,兄弟,可别瞎说话哦。

  “不知道的还以为妖王殿下家住西海,管得这么宽。”宴楼明道。

  “只是觉得宴掌门很有意思,在外面阵仗闹得那么大,背地里又如此,恩威并施玩得不错,莫不是想如此让你那仇人爱上你再狠狠把他抛弃?”

  锦然低声说了岚沉一句“你别胡说。”

  “妖王还是管好自己吧,别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宴楼明语气暧昧道“阿然也是你叫的?”

  门外的沈瑭紧张的去看纪云倾得脸色。

  纪云倾“我先回房了,你别多事,一会儿再进去。”

  “不是…你别当真,他跟锦然没什么。”

  “没什么人家把他当情敌。”纪云倾摆摆手道“我又不在意。”

  沈瑭还想再替宴楼明解释解释,他就是在岚沉面前逞口舌之快,可纪云倾已经走了,甚至用了瞬身术。

  “岚兄,好久不见,别来无恙。”沈瑭推门进去“来找锦然?”

  “是啊。”岚沉把锦然拉到自己身边“我还没见过那位传说中凌岳剑派的人中龙凤呢,沈兄替我引荐一下?让我看看是什么样的人物让宴掌门如此‘神魂颠倒’。”

  “呃…”沈瑭尴尬的看向宴楼明,人都被气走了,怎么看啊。

  “…”锦然对宴楼明和沈瑭道“不给你们添麻烦,我告辞了,有事就传信给我。”

  “好嘞,我送你们。”沈瑭给宴楼明使了个眼色,宴楼明还没明白,只是当他去找纪云倾时忽然发现又被结界拦在了门外,而且这回纪云倾还换了设结界的术法,除非强行破除,当那会让纪云倾受伤。

  也就是说他这回是真的彻底进不去了。

  宴楼明“?”

  什么情况?

  就这么一会儿发生了什么啊?!

  沈瑭送完锦然和岚沉回来就看见宴楼明在等他。

  “怎么回事?”宴楼明沉着脸“我出去之后你和他瞎说什么了,他怎么又不理我了?”

  “可跟我没关系啊。”沈瑭连连摆手“还不是你跟岚沉瞎说。”

  “他听到了?”

  “是啊,你没看见当时脸色就变了。”沈瑭道“所以你到底怎么想的,难道岚沉说中了?你真的是打算玩弄他的感情?我去,兄弟,你刚回来的时候只是暴躁,什么时候这么阴险了?”

  “...”宴楼明咬着后槽牙挤出几个字“我没有!”

  “那你不反驳!?”沈瑭眼神怪异略带不信的看向宴楼明“反正,我觉得如果你真是那么想的,可能已经成功了,你可真有一套啊。”

  “我真的没有!”宴楼明转身离开“没空和你废话。”

  “师兄,纪云倾,你听我解释,你给我开门,咱们当面说。”宴楼明在门口絮絮叨叨,不一会儿看到他的傀儡人偶趴在窗边“去,把纪云倾给我叫出来。”

  小人偶捂着耳朵摇了摇头。

  “?”宴楼明思索了一下“结界是隔音的?”

  小人偶点了点头。

  “...”宴楼明欲哭无泪,完了,真生气了。

  都怪岚沉这个贱人!

第35章 祸起

  “师父,我跟锦公子去浮图山了。”宁休跟郑辛道。

  “好好学,不要分心。”

  “师父,你会不会想我?”

  郑辛冷冷的看着他“教你的礼义廉耻你都学哪去了?我是你师父,你还记得要尊师重道吗。再说这种话,你就别回来了。”

  “我错了,师父,你别生气,那我走了…”宁休没有得到回应,讪讪的离开。

  纪云倾跟宴楼明一起送锦然和岚沉离开之后看都没看宴楼明一眼就回了自己的住处。

  外人面前,他还给宴楼明留三份薄面。

  现在人走了,纪云倾连演都不演了。

  “师兄,你别听岚沉胡言乱语,还有我和锦然真的只是朋友!”

  宴楼明趴在门口,虽然纪云倾听不到,但他还是要说。

  不一会儿,人偶跳出来,在他面前写了个字。

  “滚。”

  宴楼明“...”

  纪云倾失踪这件事,宴楼明是三天后才发现的。

  这几天纪云倾一直在跟他闹别扭,他还以为他只是不想见他所以不出门,等到发现不对已经晚了。

  沈瑭听说后陷入沉思,不会是张夫渠联系纪云倾了吧?

  纪云倾前天和他说的见机行事难道是指这个?

  那他们是不是不要破坏纪云倾的计划才好?

  “你说,他会去哪,他为什么要走?”宴楼明实在不明白。

  沈瑭心道我就算知道我也不能告诉你啊,况且我也不知道“不是都派人去找了吗,说不定他只是想出去散散心,过几天就回来了,你该干嘛干嘛别闹心了。”

  宴楼明觉得自己越来越不懂纪云倾了,以前一个眼神他都知道纪云倾在想什么,可现在…他总觉得纪云倾好像有很多事瞒着他。

  难道纪云倾之前的表现只是为了麻痹他,让他放松警惕?

  “你说他是不是还在计划怎么把掌门之位夺回去?”宴楼明问道。

  “啊?”沈瑭也不知道宴楼明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那过段时间他是不是也会像我们当时一样杀回来。”宴楼明忽然笑了“那也不错,我就可以顺理成章在他身边做一个一无是处的师弟了,十倍百倍的报复回来也没关系,只要他会回来,他会回来的吧?”

  沈瑭觉得他有点疯魔“你没事吧…?那个…事情可能跟你以为的不一样,你先别胡思乱想了。”

  “可他是自己走的。”宴楼明道“我已经检查过了,凌岳剑派这些天都没有外人进入过的痕迹,你说他是不是讨厌我了?”

  沈瑭现在有点无力思考他脑子里在想什么,制止住他发散式的猜疑“你等等,你这都怎么得出的结论,他自己走的和他是不是讨厌你没有什么关系吧,你稍安勿躁。”

  沈瑭在等,等纪云倾联系他,真的有什么情况的话,纪云倾一定会找机会给他传信。

  如果真的是张夫渠,纪云倾一定会留下痕迹让他知道他们的行踪的。

  “这样吧,我亲自去找,你等我消息。”沈瑭对宴楼明道。

  沈瑭被宴楼明影响的也有点担心,纪云倾到底是发现张夫渠的行踪了,还是张夫渠主动联系纪云倾了。

  他们见到面的话,纪云倾会有危险吗?

  不过能毁了纪云倾的真元,张夫渠一定也伤得不轻,说不定他现在的状况还不如纪云倾呢。

  -

  五天后

  “掌门,有你的信。”

  宴楼明接过,信封上没有署名“这字…是师父…?”

  沈瑭瞬间来了精神,不会吧…张夫渠抓了纪云倾不成?

  宴楼明展开信纸,然后怒不可遏的拍在桌子“他居然真的没死!”

  沈瑭拿过信纸一看,上面短短两行,张夫渠说纪云倾在他手上,约宴楼明后天见面。

  难道事情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

  可纪云倾怎么会这么轻易被他抓了,以纪云倾的智谋和城府不至于会那么轻易着了张夫渠的道。

  他大概是有自己的计划。

  “你先别担心,张夫渠既然提出要见你,就证明纪师弟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沈瑭其实也不太清楚当初纪云倾为什么要把宴楼明赶出门,张夫渠又为什么要追杀他,事态紧急纪云倾来不及解释,他也来不及多问。

  “你以前和你师父关系怎么样?”

  “他经常闭关,我和他见面的机会不多,对他并不熟悉。”宴楼明道,他不知道张夫渠为什么要抓走纪云倾想“我不知道他的目的,你觉得他是为了什么?”

  沈瑭摇头“但他吃里扒外,背叛宗门的证据确凿,三大长老都签了字,我看过记录,绝没有假。”

  宴楼明眼神冷厉“不管他为了什么,敢用这种方式威胁我,再见面,我必杀之!”

第36章 通风报信

  “云倾,你最大的毛病就是天真。”张夫渠气定神闲道“你为他付出那么多,到头来人家怎么想你?还不是认为你别有用心。”

  纪云倾被绑在囚室中央,身上是法器抽出的道道血痕,默不吭声也不看张夫渠。

  “事到如今,如果你愿意投诚,师徒一场,我也不是不可以放你一马。”张夫渠走到纪云倾面前“帮我拿下宴楼明,我抽了他的魔神血脉,就给你解药,如何?”

  纪云倾嘲讽的低笑“师父找人合作是不是太没有诚意了,在你手里好像也没比在宴楼明手里强多少,都是寄人篱下,我为什么要选择你这个丧家之犬呢?”

  啪!

  张夫渠恼羞成怒一巴掌抽到纪云倾脸上,纪云倾的脸颊立时肿了起来,张夫渠捏着他的下颌骨把他的脸转回来迫使他看着自己“要不是你我怎么会有今天!敬酒不吃吃罚酒!”

  张夫渠召出他的麒麟鞭不由分说的抽在纪云倾身上,麒麟鞭是上古法器,张夫渠曾经用它斩杀了一个大妖,一下就能让人痛不欲生。

  纪云倾再能忍也还是惨叫了出来,身体不受控制的簌簌发抖,刑室被鞭子抽在皮肉上的声音和一下重过一下的喘息声充斥着。

  “既然你不识抬举,我也没什么好和你说的了。”张夫渠发泄了一通,情绪终于缓和了一点“我约了宴楼明三天后见面,你说他会来救你吗?”

  纪云倾疼得牙齿都在打颤“师父看起来比我更在意他来不来救我,怎么,您这么急着要魔神血,是自己的身体实在撑不下去了吗?”

  提起这件事张夫渠就恨不得把纪云倾扒皮抽筋,当初他眼看着宴楼明跑了计划破灭,决定先吸了纪云倾的修为,谁成想纪云倾居然提前喝了化功散。

  张夫渠一朝大意被纪云倾算计了去,每每想起便夜不能寐,要不是还用得着他早把这人碎尸万段了。

  张夫渠离开后,宴楼明的人偶傀儡从纪云倾怀里跳出来,爬到他的肩膀上,用它那基本可以忽略不计的小短手着急的去碰纪云倾的脸。

  离开张夫渠的视线,纪云倾一瞬都多撑不住的晕了过去,要不是被铁链绑着早就瘫倒在地了。

  幸亏他们没有离开运城太远,小人偶见叫不醒纪云倾,赶紧跳下去小心翼翼的离开了地牢,打算回去找宴楼明。

  可惜它不会飞,一路搭着不同人的身体和马车赶到了凌岳剑宗山下还要爬上山。

  看着巍峨的高山,小人偶表情里全是对宴楼明的愤怒,就不能让它会飞吗!

  这要爬到什么时候!

  沈瑭!

  小人偶眼前一亮,赶紧跳到他背上,沈瑭不是那些凡人,就算它再轻一上身也就知道了。

  “傀儡?这么小,张夫渠再不济也不至于这么拉吧?派个这玩意来偷看情报?”

  小人偶赶紧摇头,在沈瑭手心上写了个“宴”。

  “宴楼明的傀儡娃娃?”

  小人偶点了点头。

  沈瑭瞪着手上的小东西“他居然这么有童趣。”

  上了凌岳剑宗,未等宴楼明问沈瑭怎么大晚上来找他是不是有什么线索,就被自己的傀儡人偶一个大鼻兜糊在脸上。

  “?”宴楼明把它拽下来“你怎么在这?你知道纪云倾在哪!”

  沈瑭这才明白,原来宴楼明是做这么个东西哄纪云倾玩的。

  “我不建议你现在过去,你和张夫渠约定的时间就在明天,还不知道他要提什么条件,现在过去,让他看出你很在意,就没那么容易把人领回来了。”

  宴楼明陷入沉思,沈瑭说的有道理,可一想到纪云倾在他手里,宴楼明就不禁担心,张夫渠和纪云倾的恩怨可不比他小。

  “只要再等五个时辰。”沈瑭道“我想,让纪师弟自己来选,他一定也会这么选。”

  宴楼明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小人偶一看刚都准备抬腿的二人忽然停了下来,瞪大了眼睛,蹦到宴楼明手背上狠狠跺了一脚,然后在桌子上来回踱步。

  沈瑭对宴楼明道“你这小东西做的挺别致的啊。”

  宴楼明注视着傀儡人,它能跑回来,那纪云倾应该至少还是安全的吧。

第37章 舍弃

  宴楼明跟沈瑭到了张夫渠说的地方,进门就看到纪云倾浑身浴血的被绑在那里。

  纪云倾还以为是张夫渠来了,微微抬起头,跟宴楼明对视上,宴楼明脸色一下就变了。

  “小宴,很准时,看来你很担心他,我还以为你会很恨他呢。”张夫渠从侧边走出来。

  沈瑭怕宴楼明一开口就要暴露内心的愤怒,率先道“张师叔处心积虑引我们过来所为何事?”

  宴楼明神色不明的样子,让张夫渠心里有点没底,不过没关系,他的底牌还没有出。

  “小宴现在是掌门了,不知道还记不记得当年是谁把你领回凌岳剑宗才让你有今天的地位的。”

  宴楼明这会儿已经缓过来点“师父不必我和忆往昔,您现在已经是凌岳剑派除名的叛徒了,我作为掌门照理说该清理门户,不过毕竟师徒一场,您把师兄给我,我就放您离开。”

  “看来小宴还是在意他的啊,也是,毕竟是他一手把你带大的。”张夫渠勾起嘴角。

  “师父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他是我这一生最大的仇人,还没有折磨够本,我怎么可能让他这么舒服的去死。”宴楼明佯装淡漠道“不过若是师父开的价码不值得,那您就把他带走吧,一个废人,对我也没什么用了。”

  “其实我要的也不多,小宴让我取一瓶心头血即可。”

  宴楼明皱眉,心头血?

  “张师叔,你疯了吧。”沈瑭要尽量让张夫渠觉得手里的筹码不够才行,于是嗤笑道“心头取血可是折损修为的,你拿纪云倾跟我们换?”

  沈瑭示意宴楼明不要乱了阵脚。

  “如果这就是师父要的,那就没得谈了。”宴楼明假意要走。

  “你还不知道吧。”张夫渠胸有成竹的开口“当年他为何要把你逐出师门。”

  宴楼明回过身“哦?师父觉得我不知道?”

  “我不仅知道他的目的,还知道他为什么宁可被你误会也始终不肯把真相告诉你。”

  宴楼明轻笑“师父为什么觉得那个原因对我很重要?我现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凌岳剑宗的掌门何其风光,你说的那些东西,就算真的有内情,你觉得我会在乎吗?”

  纪云倾眼神动了动,心里跟着一颤,宴楼明这话听起来可真是一点假都不掺啊。

  张夫渠也在心中思量,难不成他真的料错了,那他今日为何要出现在这,是想把他和纪云倾一网打尽?

  张夫渠强行稳下心神“那就当做是我的投名状,你听听也不会损失什么。”

  “呵。”纪云倾忽然出声道“师父,您喋喋不休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样子可真难看,你太不了解你的两个徒弟了,您以为他是什么善男信女?”

  “你我精心布置多年,最后掌门之位不还是被他收入囊中了,我劝你下面的话最好原封不动的咽回去,让他知道了,没准会先杀你灭口。”

  纪云倾此话一出,张夫渠还真的有点犹豫了,宴楼明这小子能当众把纪云倾抽个半死,真的不会为了守住自己的身世丑闻杀人灭口吗?

  “师父,所以您现在到底是在和我谈条件,还是在和他谈,要不我就先回去了。”宴楼明逼迫道。

  不,张夫渠看着宴楼明,纪云倾是在迷惑他,如果宴楼明真的能够对纪云倾不管不顾,纪云倾怎么还会威胁不让他说。

  分明就是怕宴楼明答应那心头取血的条件。

  张夫渠开口道“其实当年我不是在路边捡到的你,我是在俞淮景的栖身之处把你带回来的。”

  沈瑭“魔神?”

  张夫渠道“是,小宴,余淮景就是你的亲生父亲,我把你带回来,就是为了要等你修炼出原神,再取你的魔神血脉,我那时已经拿到余淮景的魔神骨,只要再有你的心头血,就可助我再上一层。”

  沈瑭被张夫渠说出的话震惊,不由得看向宴楼明,他竟然是魔神后裔“所以纪师弟是发现了你的阴谋才将阿宴赶出凌岳剑宗…当年派人追杀我们的人也是你?!”

  “我最后悔的就是让你溜进了惩戒堂,才让纪云倾钻了空子找到帮手!”张夫渠大方承认了沈瑭的推测,又对宴楼明道“我这个徒儿虽然人心狠里点连对我这个师父都毫不留情,但对你实在是情深义重,你真的不管他?”

  “你找死!”宴楼明本就忍得辛苦,不等他的话音落下,剑就已出鞘,直指张夫渠的命门。

  张夫渠笑得得意“小宴,还是冲动,你想杀我易如反掌,但纪云倾已经中了我的毒,没有解药,他再撑不过十二个时辰。”

  宴楼明生生停下杀招“解药拿出来,我饶你不死!”

  “把心头血给我,我就给你解药。”

  沈瑭真怕宴楼明不管不顾直接就答应下来,间接造就个大魔头出来,可纪云倾也不能不管,怎么办?

  宴楼明冷声一笑“别做梦了,他欠我的太多,除非他死否则永远还不清,只是这些所谓的真相可远远不够,张夫渠,你躲躲藏藏这么久想必如今的能耐应该是大不如前了吧,把解药交出来,我放你走,要是想和我谈条件,你就先去下面等他吧。”

第38章 真相

  远远不够吗?

  纪云倾深深的看了眼宴楼明。

  是啊。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的确是…远远不够。

  纪云倾轻笑着开口,脸上尽是嘲讽的意味,只是不知道是在嘲讽张夫渠还是他自己“我看师弟的提议不错,师父,您先走一步,我呢很快就来找您,咱们师徒俩的账现在算不完,等到了下面再接着清算,如何?”

  张夫渠咬着后槽牙,这厮难道就不会说几句好听的让宴楼明救救他?

  算了,只能冒险一搏了。

  他把剑架在纪云倾脖子上“宴楼明,既然你不在乎他的死活,就来杀了我吧。”

  纪云倾苦恼道“师父,我的命,你总要问他,实在让我有点不高兴,我不高兴就可能会做出些你不想看到的事。”

  “别乱动。”张夫渠的剑刃在纪云倾颈间割出一条血线。

  宴楼明真想把纪云倾变成了哑巴,别再刺激张夫渠了“你住手!胆敢伤了他,我定将你碎尸万段!”

  张夫渠微微一笑,掏出解药瓶子“看来我这徒儿多少是有点良心的,交出心头血,我立刻放了他,这解药可是天上地下独一份的,没了可就没了。”

  纪云倾淡淡道“我看师父不然还是再拿我练功吧,他是断不可能把心头血给你的。”

  “你住口!”宴楼明呵斥纪云倾。

  别再刺激那条穷途末路的狗了!

  “你以为我还会上你的当吗!”张夫渠的剑刃又压下两分。

  纪云倾毫不在意的笑着,似乎对自己的命正握在别人手里这件事一点也不在意“哦,师父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张夫渠眼里闪过一抹寒意,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想和这几个人同归于尽。

  纪云倾嘴角的笑意渐深“师父,与其想着日后,您还是先运功试试吧。”

  张夫渠一凛“你又做了什么?!”

  “纪云倾!” 宴楼明心里一惊,这种情况下能不能不要在刺激张夫渠这个疯子了。

  纪云倾却不管那些“您以为我会毫无准备就来见您吗?师父当年小看我吃了那么大的亏,如今还不长记性,成不了事也是活该。”

  张夫渠发现自己真气受阻,运功时心脉还像被啃咬撕扯一样的剧痛“你做了什么手脚?!”

  “哈,师父会下毒,我就不会吗?”纪云倾得意道“不过是一点巫蛊之术罢了,三日断神蛊师父应该听过吧?”

  “你!”

  “算起来现在时间也快到了,师父再不赶紧把蛊虫逼出来可就来不及了,哎呀呀,我想想,蛊虫已经到了您的心脉,您得割开心包才能取出来了,看来您此行非但拿不到魔神心血,又要把自己搭进去喽。”

  “纪云倾!”张夫渠彻底被他激怒,举起剑要杀人。

  纪云倾唤出兵刃对着他的喉咙刺过去,丝毫不顾自己可能被对方的剑捅个对穿。

  要不是宴楼明及时出手,纪云倾已经跟张夫渠同归于尽了。

  张夫渠一掌打在纪云倾背上把他推给宴楼明,宴楼明收回手里的武器去接,张夫渠嗤笑着抛出解药瓶子,沈瑭忙抢上去,就这么个空隙被张夫渠逃了。

  “别放他走!”纪云倾嘴里的血一口口吐出来还不忘喊出这么一句。

  沈瑭本是有机会拦住张夫渠的,如果他不去抢那瓶解药。

  纪云倾一脸的不甘,可张夫渠已经用了传送符离开。

  沈瑭道“先离开。”

  宴楼明把重伤在怀已经走不动路的纪云倾打横抱起来“纪云倾!别闭眼睛,给我撑着!”

  纪云倾意识在消散的边缘被这么一吼吓了一跳“…我就算没死,也要被你吓死了…咳咳…咳…”

  他牵动内伤,又是一阵猛咳,血顺着唇边翻涌落下。

  宴楼明深深拧着眉毛“别说话了。”

  纪云倾喘过这口气低声道“师弟,我好疼啊~你怎么又对我这么凶了。”

  “你…”宴楼明软下语气“坚持一会儿,回去上了药就不疼了,你乖一点,听话。”

第39章 所图

  纪云倾支撑不住晕了过去,沈瑭把那解药交给人检查,确定没问题才给纪云倾吃了下去。

  他身上的伤口跟衣服黏在了一起,宴楼明想要脱下衣服帮他上药,可一扯,那昏迷中的人就疼得浑身痉挛。

  宴楼明打了温水过来一点点润开血渍,把衣服揭开,一言不发的给纪云倾清理伤口上药,沈瑭明显看到宴楼明的手在抖。

  “当年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宴楼明语气低沉,表面平静,内心却早已波涛汹涌。

  沈瑭两眼一黑,怕什么来什么,他看了眼床上躺着的纪云倾,你就好了,眼睛一闭晕了过去,这麻烦都扔给了我。

  “就是…”

  “一字一句照实说!”宴楼明其实也能通过张夫渠的话猜个七七八八了,但他还是想听沈瑭亲口坐实,等到纪云倾醒来,他就没机会知道事情的全貌了。

  “唉。”沈瑭叹了口气“我答应过他不告诉你。”

  “当初他把你逐出师门的事很快传开,张夫渠连夜出关,以同门内斗、罔顾伦理的名义把他关进了惩戒堂内室反省。”

  “可两天两夜过去他都没出来,我隐约觉得有点蹊跷,但怎么也没想到张夫渠会有问题,那天夜里纪云倾的叶蝶飞来找我,但又什么信息都没带,我只能当面去问他。”

  “现在想来他当时估计实在没有力气传信,趁着张夫渠离开的机会赶紧用法力凝了叶碟。”

  “我偷偷溜进惩戒堂时看到他的样子比现在还惨,浑身都是刑伤。”

  “我惊觉事情不对劲儿,赶紧叫醒了昏迷的他,他给了我傀儡符,让我去找你,求我无论如何保你一命,我本想带他一起走,但他说他有办法脱身。”

  宴楼明心头震颤,他哪里有什么办法,不过是还要留下来对付张夫渠罢了。

  魔神之子,说出来他会成为整个道门的公敌,他那么厌恶魔修,难怪纪云倾不肯告诉他。

  张夫渠肯定也不想别人发现自己的私欲,所以纪云倾不担心事情会暴露。

  他们都想杀了对方,可最终两败俱伤谁也没成功。

  张夫渠想逼问纪云倾把他藏到哪去了,谁知道被纪云倾见缝插针,非但没能把他抓回来,自己还被踢出了凌岳剑宗。

  所以来追杀他的是张夫渠的人,宴楼明想起前世,他抱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心态,宁可跳崖也不肯死于人手。

  而这一回,他等到了沈瑭。

  “所以当时一直保护我们的那两个傀儡,也是纪云倾派来的。”

  “是。”沈瑭点头“他不让我说,我只好骗你,其实我对傀儡术并不擅长。”

  “难怪它们走不出运城。”宴楼明闭了闭眼睛,这么多疑点,他当初怎么就没有多想想呢。

  纪云倾的傀儡和他的人偶不同,傀儡的能力越强,需要的修为越高,对施术者的牵制也就越高。

  当时保护他和沈瑭一路离开的两个傀儡甚至能用符咒,纪云倾若是不费太多心力这上,张夫渠未必就能占上风。

  宴楼明暗骂自己实在没良心,还好意思说纪云倾欠他!

  纪云倾被他报复时是什么心情?

  伤心?悲愤?还是都有?

  他为什么说不后悔…?

  “我猜他当时发现张夫渠的真面目时,张夫渠可能已经要对你动手了,所以来不及从长计议和你解释那么多。”沈瑭分析道“他当时跟我说,安全之后不要跟任何人联系,包括他在内,知道我们位置的人越少越好。”

  宴楼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纪云倾为了他跟张夫渠周旋最后落个真元被毁的下场“不惜任何代价找到张夫渠,我要他拿命来偿!”

  沈瑭拍了拍宴楼明的肩膀随后离开了房间。

  “师兄,你可真狠啊。”宴楼明握着纪云倾的手“你就…不知道疼吗?”

  “你说你做这些,图什么啊?图我一回来就把你打个半死?图我当众羞辱你?”宴楼明都不敢回想“你又不喜欢我,干嘛要这样啊,纪云倾~!”

  “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又一个人去跟张夫渠周旋?”

  “你回答我啊,师兄…到底喜不喜欢我?要不要我?”

  宴楼明痛苦的喃喃自语,忽然听到床上的人呻吟了一声“纪云倾,纪云倾!”

  纪云倾还在昏迷,可五官突然拧在了一起,好像再忍受着莫大的痛苦,宴楼明摸到他脉象紊乱,真气在到处乱窜,赶紧帮他调息,但不能一下释放太多修为,效果十分有限。

  “好了好了,不逼你了。”宴楼明把人抱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我不问了,你不想说就不说,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快点好起来吧,师兄…”

  宴楼明守了纪云倾两日,宁休从浮图山回来了。

  “掌门,我回来了。”

  沈瑭给浮图山传了信,叫宁休回来搭把手。

  宁休一收到信就连夜御剑赶了回来,摸过纪云倾的脉他也很震惊,纪云倾毕竟不久前还是他们的掌门,怎么会有如此严重的内伤。

  锦然临走前交待他说,纪云倾真元受损,不管是用药还是治疗都要谨慎些。

  他当时还觉得惊异,结果居然是真的。

  可是他们之前都没人看出来,纪云倾那强横的实力哪里像一个真元受损的人?

  那他受伤之前到底已经到了什么样的境界?

  又是什么人能伤得了他?

  “我离开时你才来凌岳剑宗不久,我忘记了你当时是拜入了谁的门下?”宴楼明问道。

  “回掌门,我师从郑辛郑宗师。”宁休自然明白宴楼明为何这样问他“掌门放心,我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宴楼明点头,沈瑭办事他是放心的。

  “我先去煎药了。”

  “拜托了。”宴楼明拍了拍他的肩膀。

  纪云倾昏迷了三日还是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夜间高烧、伤势反复,药也喝不进去多少。

  宁休这病是越看越沉默,告诉宴楼明他这种身体本就不该轻易受伤,现在属于是积少成多,急不得,只能慢慢将养。

  宴楼明听了只是点头也没说什么,毕竟纪云倾成了现在这样,有他太多责任。

  他当初怎么就能下得去手那般对他,宴楼明如今想起恨不得捅自己几刀。

  “掌门,要不我来给纪师叔喂药吧,您先出去,省得您…”宁休真诚的提议“主要是这药不喝真的不行,别说内伤了,这么多天了,外伤都还一点没好。”

  宴楼明总是喂一喂就心疼,舍不得往下灌,宁休已经忍了好几次没说,终于忍不住了。

  再这样下去病什么时候能好?

  “好吧,我不看了,一会儿再进来。”宴楼明没办法应道。

  纪云倾昏迷中也舒展不开的眉头总是让宴楼明想起他当初在自己手下辗转忍痛的样子。

  一想起那些,宴楼明就一点也看不了纪云倾难受的把药咳出来还要再给他往下硬灌的样子了。

第40章 假装

  三天后,纪云倾终于睁开了眼睛。

  “师兄,你醒了!别乱动,别乱动…我扶你。”宴楼明扶着纪云倾坐起来。

  纪云倾这一动,身上火辣辣的痛齐齐传来,他不住蹙眉“小宴?”

  宴楼明一愣“你叫我什么?”

  自他回来,除了那回恐惧时的呓语,纪云倾可从来没有这样叫过他。

  “嗯?小宴啊,我不是一直都这么叫你吗,怎么了?长大了,不好意思了?”

  “...你好久不这样唤我了。”宴楼明道。

  “你是睡迷糊了还没醒吗?”纪云倾浅浅笑了笑“我不是昨日还叫你来着。”

  “?”宴楼明整个人顿住,不对,这不是纪云倾,或者说…不是现在的他“纪云倾…你…”

  纪云倾“没大没小,怎么能直呼师兄的名字,昨日那道雷把你魂吓跑了现在还没回来吗?”

  “什么雷,纪云倾,你还记得你昏迷前发生了什么吗?”

  纪云倾微微蹙眉,歪了下头“什么昏迷?我们昨日不是下山去买东西,遇上了暴雨,就到客栈住下了吗…诶?我们怎么回来了?”

  “...师兄,你…你等一下。”

  宴楼明连忙把宁休叫来。

  宁休问询了一番最后遗憾的通知宴楼明“可以确定,纪师叔失去了三年的记忆。”

  “为什么会这样?!”宴楼明大惊“还会恢复吗?要怎么才能让他恢复记忆?”

  宁休道“不好说,许是受了太大的刺激,所以才会失忆,要不还是叫锦公子来看看?”

  宴楼明此刻心情十分难以言喻,纪云倾失去记忆了,但又没有完全不记得,那他要的那些答案,谁来给他解释?

  沈瑭听说纪云倾醒了也过来看他,一进门就听说他失去了记忆“?”

  不是,他又没伤到脑子,怎么会失忆?

  这烂摊子就扔给他一个人了呗?

  沈瑭狐疑的打量着床上的人,这家伙心眼那么多,不会就是为了逃避怕宴楼明追问,故意装的吧?

  纪云倾对上沈瑭的视线丝毫不慌,反正我就不承认,你能怎么样。

  沈瑭眯了眯眼睛,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儿,他怎么就不信这个老奸巨猾会失忆!宴楼明是色迷心窍了吧,这种鬼话都不会怀疑?

  难怪能被骗那么久,是不是只要是纪云倾说的话,他都会深信不疑啊!?

  “纪师弟,你是一点点都不记得了吗?还是有些记得有些不记得?”沈瑭问他。

  “我记得前几天沈师兄寿辰,我送了你一套琉璃杯,是我亲自烧的。”纪云倾道。

  宴楼明挑眉“原来你们那么早就暗度陈仓了~”

  沈瑭“...!”

  他确定以及肯定,纪云倾这黑心眼的小崽子绝对没有失忆!

  思及此,沈瑭不禁开始同情宴楼明“你这日子也不好过啊。”

  宴楼明还以为沈瑭说的是要照顾纪云倾的事“是我伤他太深了,他才会不愿意记起来。”

  “...”沈瑭无语望天,好家伙,以前没发现你还是个情种。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纪云倾问二人。

  沈瑭服了,好样的,反将一军。

  他看向宴楼明,宴楼明十分难以启齿,支支吾吾个半天也没吐出一个字,顾左右而言他道“嗓子都哑了,我给你倒杯水。”

  沈瑭生怕这把火烧再到自己身上“纪师弟,我想起来那边还有事,你伤还没好,我不耽误你休息了,改日再来看你。”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纪云倾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沈瑭生生停住脚步“你…”

  他瞪起眼睛看向正专注着倒水的宴楼明,好好好,一点没看见是吧。

  沈瑭对着纪云倾抱拳,又竖起大拇指,你是这个!

第42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傀儡人偶顺着纪云倾的手臂爬到他肩膀上蹭他的脸,宴楼明“嗖”的一下把小东西拿过来扔到了一边去。

  “那是什么?你怎么给扔了啊?”纪云倾用法术把小人偶勾回来“好可爱啊,哦~原来是傀儡,你做的?”

  宴楼明现在怎么看这没用的东西怎么闹心,早知道他当初也该做个厉害的傀儡保护纪云倾才是“随便做着玩的,你别总用修为,想要什么告诉我就行了。”

  “哦。”

  宴楼明看着他“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纪云倾笑了笑“但你好像不想说,你不想说就算了。”

  宴楼明愣住,是啊,以前就是这样,纪云倾对外再高傲盛气凌人对他从来都是他想怎样就怎样。

  为什么,为什么两辈子了,他都没好好想想纪云倾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为什么他说他就信了!

  纪云倾现在想不起来是不是也算好事?

  如果他没有失忆,自己现在还配出现在他面前吗,他该怎么面对他?

  “我刚刚听那个小孩叫你掌门,你现在已经是掌门了吗?”纪云倾问宴楼明。

  “嗯。”宴楼明轻声应了一下。

  “这么厉害呀。”纪云倾笑起来眼睛都弯弯的,看得出来是真的在开心“不愧是师弟。”

  宴楼明莫名觉得纪云倾看他的眼神有种“孩子长大了”的感觉,看来沈瑭推测的是对的,恐怕这时候纪云倾还不知道他是魔神后人呢。

  魔修要进阶很快,是一条修炼的捷径,但要飞升成神却很难,听过的也就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余淮景一人。

  宴楼明这才懂为何他从小不管是入门还是修炼便比别人快,原来不是什么根骨清奇天赋异禀,而是他这魔神血脉之力的传承。

  只有纪云倾才配称为天资过人。

  张夫渠天性虚伪、道貌岸然,眼光确实极好,能收到纪云倾这样的徒弟。

  宴楼明忽然发现纪云倾好像连张夫渠也是不在意的,以前他还以为纪云倾对张夫渠至少有点师徒之情在,但现在看来,纪云倾连问都没问张夫渠去哪了,为什么是他做了掌门人。

  “师兄,你不问问师父去哪了吗?”

  “你想说吗?”

  “我把他杀了。”

  纪云倾微微愣住“这样啊,那你有没有事,他伤到你了吗?”

  宴楼明心中被一种难以名状的酸楚淹没,纪云倾的话像一根长满刺的藤蔓缠绕住他的心脏“师兄…”

  纪云倾拍了拍忽然抱住自己的宴楼明的肩膀“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这一刻确切的明白了,纪云倾在意的从来都只有他一个。

  “师兄,你…你对我…”

  那句“喜不喜欢”卡在宴楼明的喉咙里怎么都问不出来,他怕听到他说“不”,也怕听到他说“是”。

  可他如果现在不问,等到纪云倾恢复记忆不想说了,又会被他三言两语轻而易举的绕过去。

  纪云倾与宴楼明对视,等着他的下文。

  宴楼明最终还是没能问出来“我没有杀了师父,他背叛了宗门,本该公开处刑,但被他跑了。”

  “这样啊…”纪云倾心里划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

  如果刚刚宴楼明真的问出那个问题,他会如实回答他吗?

  不知道。

  但可以确定的是,有那么一瞬间他是希望宴楼明问出来的。

  “嗯,现在还在追踪他的痕迹,师兄这一阵子好好待在山上养伤,不要出门好不好,我怕他会下毒手。”

  纪云倾点了点头“我本来就不喜欢下山啊,还不都是陪你。”

  宴楼明拿出一包糖给纪云倾,纪云倾看了看,什么意思“为什么忽然给我吃糖?”

  “我要帮你给伤口换药,可能会很疼,忍一下好吗?”

  纪云倾笑了“能有多疼啊,我又不是小孩了,还拿这些哄我,我不躲就是了。”

  等宴楼明动上手纪云倾就后悔了,这跟再挨一遍有什么区别!

  “别弄了…”纪云倾倒吸这凉气连连往后躲,躲不开了就握住宴楼明的手腕,说什么也不要他碰了“不用管它,过几天也好了。”

  “不行,伤口太深了,发炎感染了怎么办,到时候更疼。”宴楼明哄着他道。

  “不要。”纪云倾拿被子把自己遮住抬手就要用术法把宴楼明赶出门去,却被宴楼明提前预判,握住他的手。

  “师兄,你答应过我不会乱用术法的。”宴楼明板起脸“再这样我要封住你的真气了。”

  宴楼明说完做好了被打的准备,在他的想象里纪云倾会直接顶他一句“好啊,你试试”,然后他也不可能真的封住他的真气,太伤身体了。

  可现实是,纪云倾只是皱起眉头低声说了句“你现在怎么这么凶了,当掌门果然不一样了,连师兄都不放在眼里了。”

  宴楼明心里顿时软成一片“那我轻点,行不行,你听话,乖。”

  纪云倾“...”

  锦然是隔天到的,岚沉陪他一起,一进门就开始吐槽“宴楼明你行不行啊,自己的小情人都看不住。”

  “别胡说。”宴楼明冷声道,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纪云倾,好在他没有察觉什么,大概以为岚沉在开玩笑“师兄,这是浮图山的锦然锦医师,让他给你看看,好吗?”

  纪云倾做戏做全套,主动站起来打招呼“锦公子。”

  锦然扶他坐下“不用和我这么客气,我们认识的,小休说你失去了三年的记忆?”

  纪云倾点头“他们是这样说的,我也不知道。”

  锦然先是探了脉,又问他“除了外伤,身上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锦然果然是神医,纪云倾默了默“就是这两日胸口和丹田处偶尔会有些刺痛。”

  “手腕呢?”锦然又在纪云倾肩膀上摁了摁,纪云倾吃痛,眼角瞬间红了。

  “...师兄!”宴楼明从后面扶住纪云倾“锦然,他怎么回事?”

  锦然道“肩膀的关节也有点肿,这两天下雨,天气湿冷,旧伤会疼是正常,他的肩膀受过伤吗?”

  “我不知…”宴楼明猛然想起是被吊在外面那五日吧,纪云倾没说,但怎么可能没事“是,应该是受过伤,几个月前。”

  “那就对了,当时大概没有好好处理,所以就留下了病灶,是什么样的伤?”

  宴楼明脸色顿时白了几分,岚沉眼睛在纪云倾和宴楼明身上流转,附耳告诉了锦然他听说的传闻。

  锦然一怔“你们先出去,我帮他做个全身的检查,看看还有没有别的问题,毕竟他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阿宴也不清楚。”

  “不用了吧…”纪云倾试探着拒绝。

  可宴楼明已经拍板决定了“听锦然的,师兄,你不要任性。”

  纪云倾“...”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43章 骗人

  宴楼明一离开,纪云倾喉咙里一直压着的血立刻呕了出来,脸色也灰败下去。

  “云倾。”锦然赶紧扶他到床上躺下,手放在胸口帮他治疗。

  整整一刻钟后,纪云倾的脸上才重现出血色。

  “锦然。”纪云倾握住他的手腕“够了。”

  “你…?”

  “我没有失忆,骗宴楼明的,有些事我还没有想好怎么和他说,先帮我瞒着他,行吗?”

  锦然看了他一会儿“好吧。”

  岚沉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对宴楼明道“我说你该开心才对吧?”

  “?”宴楼明看了岚沉一眼“你有病啊。”

  “他失去记忆了不是正好吗,把你对他做过那些事都忘了,还不是你怎么说怎么是,你就骗他说你们已经在一起了,不能失去记忆就翻脸不认人了,他又不知道真假。”

  宴楼明怔了怔,片刻道“卑鄙。”

  “切。”岚沉嫌弃道“追人也是要讲章法的,活该你追不上。”

  “我不会骗他。”

  “什么叫骗,说的那么难听,谁能一辈子说实话,你能保证他没骗过你?”

  “…”宴楼明无言以对,纪云倾瞒着他的事还真不少“你就是这么骗锦然的?”

  “那倒是没有,我用不上啊,毕竟我没有你那么混蛋,对喜欢的人还能下那么狠的手。”

  宴楼明“...”

  “我还以为你真的恨他恨的咬牙切齿呢,结果是人前装蒜,人后当十三孝师弟。”

  岚沉看出宴楼明对锦然真的没别的心思后,开始大方的“指教”起他来,只不过用的是一种让人很无语的“嘲讽”方式。

  宴楼明把岚沉的话听进去了几分,但嘴上是绝不肯认输的“那你追上锦然了么?”

  岚沉“...我们俩早晚水到渠成,听说你和纪宗师也是青梅竹马,这要是再被别人抢了去,那你可真是天下第一顶顶没用的废物了。”

  青梅竹马,算吗?宴楼明想,他都是纪云倾一手带大的,或许也算吧。

  “除了那些馊主意,你就没有点正常人能用的办法吗?!”宴楼明真不知道锦然是怎么受得了他“也就是锦然脾气好。”

  岚沉嘲笑他道“正常有什么好,有用才是王道。”

  两人说着话,锦然从屋里出来“阿宴。”

  “他怎么样?”

  锦然一出来,宴楼明就没心思管岚沉了。

  “确实看不出为什么会失忆,不过古籍也有记载,人在一些极端情况下是有失去记忆的先例,你耐心等等不要逼他,说不定哪天就忽然恢复了。”

  锦然小心的措辞生怕宴楼明一激动受不了刺激。

  宴楼明点了下头,记不记忆的,他已经没那么纠结了,反正纪云倾还在就好“其他呢?”

  “情况不算太好…”

  宴楼明心头一震“…什么?”

  “我说过让他尽量不要用真气,可你们好像没有放在心上,又伤得这么重。”锦然提起这个就忍不住数落宴楼明“你也不看着一些。”

  宴楼明乖乖站着,岚沉搂上锦然的腰笑道“你看他这样,哪里管得住里面那位大神。”

  锦然叹气道“不过你也不要太担心,总归也还在可控范围内,要他尽量静养,好好修复真元,切不可再和人动手了。”

  “嗯,还有其他要注意的吗?”

  “最近季节交替,注意保暖,他的关节和胃病都不能受凉。”

  “好,我记住了。”宴楼明同锦然道谢“又麻烦你了,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

  “真想谢我,多请我吃几顿饭吧,你们凌岳剑宗的餐食真的很合我口味。”锦然玩笑道。

  宴楼明“好啊,凌岳剑宗的大门随时敞开,成叔那么喜欢你,一定愿意炖炖给你开小灶。”

  -

  “师父,我明日要跟锦公子一起回浮图山了。”

  郑辛“嗯。”

  “师父,您要是需要我,我就不走了。”

  “说的什么话,浮图山收徒条件比凌岳剑宗还严苛,能有机会跟锦公子学习,多少人都求不来的。”郑辛道“怎么能半途而废,我可没有这么不中用的徒弟。”

  “可锦公子说,最快也要八年,才能小有所成…”

  “八年而已,你年纪轻轻急什么?”

  “八年啊,师父,您就没有一点舍不得我吗?我走这些天你是不是压根都没有想起过我?”

  郑辛看他“休要胡言。”

  “郑辛,你就真的没有一点点…”

  “我是你师父!”郑辛直视着宁休“也只是你师父。”

  “好,好好。”宁休眼眶里一阵温热涌上来“郑辛,你赢了,我走。”

  路上,岚沉打趣宁休“望眼欲穿的,看谁呢,小家伙?”

  锦然瞪了他一眼,能不能别说风凉话,显你眼力好是吧。

  宁休摇了摇头“没有。”

  “你怎么跟宴楼明那个木头一样。”岚沉笑道“追人要讲战术和章法,你们这种傻不愣登直给的可不行,要让他知道你好、习惯你的好,然后你再若即若离、以退为进,让他们意识到‘哦,原来这种好不珍惜是会消失的’,还怕他们不上钩?”

  宁休微怔“…真的吗?”“当然…我和你说…”

  锦然幽幽道“原来如此,妖王颇有心得啊,前面就是羽族的驻地了,还不下车,等什么呢?”

  “啊这…”岚沉连忙去揽锦然的腰,得意忘形了“你听我说宝宝,我们当然不用这样了,我们两情相悦天作之合~”

  “别人修无情道,你修的怕是多情道吧?”

  岚沉竖起手指“天地良心啊,小然,我可从未对你以外的任何人动过心。”

  宁休看着二人微微弯起唇角“你们感情真好啊。”

  岚沉大笑“那是自然。”

  锦然有点不好意思,拿开岚沉的手“行了你,嘚瑟的。”

  “你喜欢的人是谁啊?”岚沉问宁休。

  宁休支支吾吾有点不好意思开口,岚沉心头一紧“你别是看上的宴楼明或者纪云倾吧?”

  宁休连忙摆手“不是不是。”

  “那就好。”岚沉道,锦然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是…我师父…”

  岚沉一愣“郑辛?也算个人物,可他那性格可够你喝一壶的了,他能接受得了师徒恋?”

  宁休叹气“他不能,所以一点活口都没给我留,可我觉得…他对我也不是完全没有那个意思,但他就是不肯承认。”

  “这好办啊,你给他下药,然后生米煮成熟饭,他那种人肯定不会不负责的。”

  宁休目瞪口呆“啊?”

  锦然“…你别乱教他了。”

  岚沉给宁休使了个眼色,等没人的时候哥再教你。

第44章 不喜欢

  “师兄,你怎么起来了,你要干什么?”

  纪云倾道“我想出去透透气,太闷了。”

  宴楼明拉着他坐下“你先坐,这几天降温,外面太冷了,锦然说了,你不能受凉,等过几天天气好点再出去吧?”

  纪云倾不太愿意的皱了皱眉毛“哪有那么严重啊。”

  “怎么没有,你不知道你…”宴楼明话到嘴边突然停住,他要怎么告诉纪云倾他原本的本命真元被毁了的事,他现在这样受得了吗?

  “我怎么了?”

  “没有,没什么。”宴楼明道“就是你被带着真气的麒麟鞭打伤的,所以内伤很重,不能大意。”

  “麒麟鞭不是师父的…”纪云倾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所以你是为了我才要对付他的吗?”

  宴楼明一愣,这…也算是吧,但其实是纪云倾为了他在对付张夫渠才是“没有,是师兄一直在保护我,师兄,你…”

  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那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些呢?

  “你到底想问我什么呀?”

  “师兄,有没有喜欢的人?”宴楼明迂回的问道。

  纪云倾笑了一下“哪有时间想那些,修炼要专心。”

  宴楼明的心沉入谷底,不喜欢,原来他对他真的就只是同门之谊。

  “怎么忽然问这个?”

  宴楼明靠在纪云倾的肩上“没什么,只是担心师兄哪天有了自己喜欢的人成了家就不要我了。”

  “怎么会呢?”纪云倾拍了拍他的手背“你是不是没睡好,做噩梦了?”

  宴楼明沉默不语,如果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就好了,一睁开眼睛,他和纪云倾还在院子里抚琴、练剑。

  没有张夫渠,没有什么魔神血脉,也没有后来那些互相伤害。

  宴楼明想起纪云倾肩上的伤,忙坐直起来,纪云倾果然脸色泛白“我弄疼你了是不是,你怎么不说?”

  纪云倾笑笑“也没有很疼。”

  宴楼明拿来草药包用法力催热,拉开纪云倾的衣襟,帮他去敷肿胀的肩膀,纪云倾疼得抽气“...好…好了…”

  “不行,锦然说了每天要早晚敷至少两刻钟才行。”

  “我说不要了!”纪云倾推他道“你快拿开,好疼。”

  “师兄别任性,你这伤不早点治好,等入了冬更难受。”宴楼明道“你想让我整日担心你吗?”

  “谁要你担心了,你自己都是个小孩。”

  “...”宴楼明讪笑道“师兄,你忘了,我都十九岁了。”

  “十九岁很了不起吗?”纪云倾闷哼了一声“你多大我都比你大五岁!”

  “是是是,你最厉害,行了吧,别闹了,好好敷药。”宴楼明偷看纪云倾的脸色,欲言又止。

  纪云倾问道“你怎么了,怎么总是心神不宁的?”

  “师兄…如果有天你发现,我其实做过很多伤害的你事,你会恨我吗?”

  纪云倾反问“如果我做了伤害你的事,你会恨我吗?”

  “我…”

  纪云倾“你怎么不说话?哦~你想说你会啊?好吧,我可不会。”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师弟是我全天下最喜欢的人了,怎么舍得怪你。”

  “我也喜欢你。”尽管知道纪云倾说的“喜欢”不是他想要的那个喜欢,但宴楼明还是想告诉他,他喜欢他,也是全天下任何人都比不上的喜欢。

  纪云倾看到宴楼明红了的眼角吓了一跳“你干嘛,你别哭啊,都当掌门的人了还哭鼻子!让人看见你还要不要面子了?”

  纪云倾不带任何杂念的抱了抱宴楼明,拍着他的背道“好了好了,师兄哄哄,行了吧,还跟小孩似的。”

  “师兄,我好喜欢你。”宴楼明回抱住纪云倾。

  你为什么不能也喜欢喜欢我?

第45章 情敌

  “你真行啊,真能装。”沈瑭躲开宴楼明来找纪云倾“想来见你一面太不容易了,宴楼明好像老母鸡一样看着你。”

  纪云倾白了他一眼,用词真烂“不是让你见机行事吗,要不是你们两个突然出现,张夫渠现在都死了。”

  沈瑭无辜道“我见机行事了啊,宴楼明那家伙一听到你失踪就发疯,我拦也拦不住啊,他本来还要夜袭,我好劝歹劝才让他按照约定时间去见张夫渠的,是你动作太慢了。”

  “我觉得张夫渠好像有点不对劲儿。”纪云倾道“当初他明明就已经中了化功散,不可能恢复的,除非他…”

  “他入魔了?”沈瑭迅速反应。

  纪云倾比张夫渠狠,以身为饵,兵行险着引诱张夫渠上钩,这一环接一环中间差一点都不行,若是张夫渠不那么贪心,如今自食恶果的就是纪云倾了。

  他用的那种化功散沈瑭知道,逼不出去,除非散尽修为,但修为散尽比真元被毁损伤还大,是不可能重新入道的。

  只有魔修例外。

  “我猜是,只是两年时间太短了,所以暂时他还不能直接无所顾忌的跟我们对抗。”

  沈瑭严肃起来“但魔修进阶很快,我们得尽快解决他,拖得越久越难。”

  “嗯。”纪云倾道“当然这只是最坏的情形,丧家之犬一条,我不信他能翻出什么大浪,无非就是阴沟鼠窃那一套。”

  沈瑭“张师叔也是个能人了,穷途末路,还一直想着翻身,先是被你用化功散算计,走上魔修的路,再被你下蛊,不得不折损修为心头放血,每次都是功败垂成之时被破坏,换个人心态早崩了。”

  “就是不知道下一次,他又会想出什么招数来了。”纪云倾眯起眼睛。

  “见招拆招,你也说了,丧家之犬一条,我不信我们这么多人斗不过他。”沈瑭忽然话锋一转“那个,纪师弟,今天天气真不错。”

  纪云倾挑眉,说什么玩意“?”

  哦,原来是宴楼明回来了。

  “你来了啊,正好我也要走了。”沈瑭跑得那叫一个快。

  宴楼明把纪云倾抱了起来“怎么就坐在石凳上,多凉啊,进屋吧。”

  “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沈瑭还没走远呢,一回头就能看到他被宴楼明横抱着,纪云倾不敢大声,只能轻声的表达自己的不满。

  宴楼明把纪云倾抱回屋里放到榻上,纪云倾狐疑的看着他道“我有件事一直想问你。”

  “嗯,你说。”

  “你为什么晚上总要睡在我的房间,我们以前也不一起睡啊。”

  “...呃…”宴楼明之前和纪云倾睡一起习惯了,一时忘了这茬“但我们小时候一直一起睡啊。”

  “你也说了是小时候,你十二岁以后不就说什么都不和我睡了吗,还说什么‘我是个大孩子了~’。”纪云倾笑出来。

  “我现在不是孩子了,想法又变了呗。”宴楼明盘算着以纪云倾从前对他的放任程度,几乎不会对他说半个“不”字,他应该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可能,果然纪云倾没追问“我也有事想问师兄。”

  “什么?”

  宴楼明道“你好像很信任沈瑭,我以前没见你跟他走的特别近。”

  “偶然救过他的家人。”

  “他居然还有家人,可我见他常年待在凌岳剑宗,不曾离开。”

  纪云倾道“他有母亲和一个妹妹,有一年洪水你还记得吧,我跟着几位长老和其他师兄们下山帮忙,他家的房子被水冲走了,母亲和妹妹被困在水中央过不来,我救她们时不知道是沈瑭的家人。”

  宴楼明“原来如此。”

  “但很遗憾,几年后她们感染瘟疫相继过世了。”

  “你以前从没和我说过。”宴楼明道。

  “有什么好说的,别人的私事,我也不知你二人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宴楼明避开纪云倾的视线“啊,就是做掌门之后,发现他能力不错,帮了我很多。”

  纪云倾在心里一笑,表面上不动声色“你做得也很好,我原本还以为你会不耐烦处理这些琐事。”

  “我是不愿意啊。”宴楼明小声道,这不是没办法么,你要是早和我开诚布公,不也不用这样了。

  不过他也可以理解纪云倾,时间紧迫,来不及说,而且纪云倾恐怕也是担心他听说自己是魔神之子会伤心吧。

  都怪张夫渠那个老混蛋,居然骗他。

  罪魁祸首,等抓到他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掌门,有人求见,他说他叫许珂。”大早上就有人来通报。

  宴楼明一听见许珂的名字忙看了纪云倾一眼,好在他没什么反应,也是,他都不记得“人在哪?”

  “在会客厅。”

  “好,知道了。”宴楼明对纪云倾道“那我去问问他什么事,等会儿回来陪你吃早饭。”

第46章 起火

  “许珂是谁啊,你朋友吗?”

  “…算是吧,他帮过我一个忙,我欠他人情。”宴楼明想了想何不趁着这个机会解释一番,等纪云倾恢复记忆,便也不会误会他对许珂有什么了“之前因为一些事被人追杀,他救过我。”

  “那是很大的人情,该好好感谢一下,我和你一起过去吧。”

  “也好。”

  许珂见到宴楼明本来满脸的笑意,结果在他身边看到纪云倾,脸一下拉了下来“宴大哥,你怎么老跟他在一起啊。”

  “师兄,这位就是许珂,也是风哑堂掌门的小公子。”

  纪云倾表情是见人第一面的恰到好处“原来是许小公子,幸会。”

  许珂皱了皱眉,什么鬼,他们又不是没见过。

  宴楼明解释道“师兄出了一点意外,失去了几年的记忆,不记得你了。”

  “原来我们认识啊。”纪云倾微微笑着,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可许珂总觉得他笑的很邪门。

  许珂一脸的难以置信的瞪着纪云倾“那纪宗师也不记得你把宴大哥…”

  “许珂!”宴楼明及时打断许珂“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许珂一脸不解的看着宴楼明,他为什么那么护着纪云倾,不会他失忆,就真能当那些事没发生过了吧“最近事情少,我就和爹爹说了来找你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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