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影子朝他走近。 苍暮和乌曳。 苍暮走过来抱住沈云崖,像是担心他会冷。 “怎么跑出来了?” “没有看见你。” “哥哥在找我?” “嗯。” “那我们现在回去。” 苍暮搂着沈云崖往回走,乌曳全程没有说一句话,沈云崖转身的时候朝乌曳看了一眼。 “哥哥说看见他心情不好,我怕他闯出什么祸来,所以趁着哥哥睡熟,过来跟他聊几句。” 苍暮解释说道。 沈云崖在他臂弯里轻轻地“嗯”了一声。 两人沉默地往回走了一会儿,苍暮才开口又问:“哥哥怎么这会就醒了?” 沈云崖想起那个梦,顿了顿却回道:“有点渴,渴醒了。” 苍暮下巴过来蹭蹭他的脑袋,笑道;“是该渴了,出了那么多汗,洗完抱着你喂水都喂不下。” 黑暗中,沈云崖的脸有点烧。 回到床上,苍暮把人搂在怀里,没一会儿,沈云崖呼吸就开始悠长起来。 苍暮伸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沈云崖在睡梦中感觉到他的触摸,脑袋往他的怀里挤了挤。 苍暮垂头细细去亲他,沈云崖无意识地仰着脑袋迎合。 直到苍暮从他唇上离开,寂静的房间里才响起梦呓一般轻轻的话语。 “哥哥,我们要一直这样好不好?” . 苍暮到底还是带着沈云崖去了一趟国师府。 两人下车的时候才知道今日拜访国师府的还有其他人。 苍暮扭头就想回去的时候,沈云崖说来都来了,不去打个招呼不太好。 苍暮看着他,又朝国师府内看了看,没觉得哪里不太好,自己师父又不是别人。 他要是嫌弃自己把自己逐出师门,苍暮觉得自己能在地上给自家师父拜上三拜! 还不知道里面来的是什么人呢,他是真的不想见。 沈云崖转身问旁边的侍童,“来拜访国师的是什么人?” “是集贤院的陈时大人。” 沈云崖扭回头看苍暮,问:“这人讨不讨厌?” 苍暮轻笑了一声,道:“还好。” 沈云崖直接就往里去了,“既然人不讨厌,那就都见见。” 国师一到夏天,老胳膊老腿的还老往后山爬,虽然没多高,但是沈云崖还是感叹了一句老国师真是老当益壮! 老国师和陈时两人在亭子里手谈,听见底下动静,伸着脖子朝路上看。 那陈时一开始看见苍暮,倒是一喜, 一转眼看见苍暮身旁的沈云崖,那眼睛里就蒙上了一层忧虑。 倒是老国师,看见沈云崖显得非常高兴,棋子一扔,拄着拐杖就要来迎。 苍暮一看他那架势,紧走几步上去把人拦住了。 “您老人家能小心点吗?” 沈云崖上来,扬着笑脸跟老国师打招呼:“国师大人好呀!您身体看起来真好,健步如飞的,年轻人都不如呢!” 此话一出,几乎震惊了亭子里的那两个人。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还是那个闹得胤都满城风言风语,向来目中无人的大纨绔吗? 要知道这家伙以前见人难得好好说几句话,对人不是讽刺就是嘲笑,经常一言不合就动手! 苍暮扭头勾了勾唇。 老国师上来牵住沈云崖的手,把他往亭中石凳上面领,欣慰地说道:“这孩子果然是长大了。” 侍童过来倒茶,老国师看苍暮闲着,指指身后那颗桃树,对他说道:“去上面挑挑,差不多到日子了,应该有熟的了,给离王殿下摘一个来。” 苍暮:“这不您的宝贝桃树嘛,平日哪给过别人?” 他转头看向一旁的陈时,一点都不担心自己师父会难堪,问道:“陈大人你来了多少次都没吃过是不是?” 陈时顿时有些惶恐,“是我不爱吃桃,不爱吃桃。” 老国师差点又举起拐杖,“还好意思讲,年年要在枝头熟透了,到点了差人过来拿,你给我留多少了?” 沈云崖想起起去年他被禁在隐室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吃的桃子特别好吃。 他这人吃桃子,从来不吃脆桃,只喜欢熟透的那种一扒就整块皮都能揭下来,甜的汁水四溢的那种。 那时候虽然郁闷,但是他夸过好几次桃子好吃。 原来竟然是国师府的树上结的。 沈云崖回忆当时的味道,“这桃子跟别处的不一样。” 苍暮说道:“追它祖宗要到太太师父那里去了,不过后来是太师父不知道怎么养的,弄出来这种带着点花香的果子。” “对,花香,”沈云崖想起来了,“不是单纯的果香!” 陈时看着那看似平常的树,听这一段也觉得神奇起来了。 苍暮走到树底下抬头去看,“现在时间还不够,要在枝头再晒一段时间太阳才行,我挑最熟的,殿下可以试试看。” 沈云崖坐在亭子边上,手撑在护栏上托着下巴,看苍暮在一树的果实里寻寻觅觅,最后在枝头最高处挑中了几个。 也没看见他手上拿的是什么东西,就见手朝上面一扬,那桃子就乖乖巧巧地掉下来,落到了他掌心里。
第71章 这世间因果循环 苍暮摘了四个桃子下来,亲自去洗了。 国师和陈时面前各放了一个,自己手里拿着的开始扒皮。 “不是太软,但也不算硬,殿下将就吃。”苍暮把扒好的桃子送到沈云崖手里。 沈云崖咬了一口,感叹道:“真正能让人一直流连的味道,绝不是什么少有的珍馐美馔,而是在寻常食物中的与众不同。” 陈时咬了一口自己手里的桃子,“殿下这话说得好,桃子并不是什么难得的果物,惟因易得,才显得国师这桃子难得!国师大人,我这话可半点不是要吹捧您的意思。” 一句话,逗得几人齐笑。 那陈时在吃桃的间隙,目光朝沈云崖看了看,倒是有了一些感叹。 “前段日子,早朝上有殿下闹了笑话,陛下很是发了一段时间的脾气。几位殿下,一直到如今都战战兢兢,早朝上是半个字都不敢再吐露。迫不得已要张口,就说些无关痛痒的话,生怕把祸水引自己身上来!” 沈云崖咽下嘴里一小口的桃子,说道:“明哲保身嘛,能理解。” 陈时摇头:“可他们是未来大昊的脊梁,怎么能如同纨绔......” 陈时话说了一半,突然停下来,朝着沈云崖不尴不尬地看了一眼。 沈云崖怎么可能不明白他的意思,毕竟他面前还摆着自己这个超级大纨绔嘛! 沈云崖笑道:“陈大人有话可以直说,过去本王闹了诸多笑话,但谁没有个年少轻狂,如今本王也不觉得那算是什么丑事。” 他话语平静,既没有为曾经的行为开脱,也没有不齿自己的过去,反而坦坦荡荡,状似平常。 陈时想到这两年几乎没有听到过离王殿下的消息,如今看来,两年时间,已经让离王脱胎换骨。 现在他身上这份不卑不亢的胸怀气度,在一众皇子中,都称得上难得! 他叹口气:“我就是为大昊的未来忧心啊!” “陈大人不必忧心,船到桥头自然直,殿下们也需要时间努力和进步,再多些时日,或许就能看见改变。” 陈时听见这话,眼里真是存了些希冀,“殿下所言极是,老夫是杞人忧天了!” “陈大人是忧国忧民,大昊有您这样的人,是大昊之幸!” 沈云崖其实并不知道陈时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官,但是旁边这一对师徒,向来眼高于顶,他们愿意放进府里并且赞一句“还好”,起码能说明这人为官为人都不差。 千破万破马屁不破,拼命夸就对了! 陈时笑得连连摆手,“殿下,我哪里当得起您这样夸哟!” 老国师也笑得脸上起了一堆褶子,“我就记得离王小时候,从那么一点点,就愤世嫉俗天下人都欠他似的。如今这一张嘴甜的啊,莫不是我家树上这果子真的养人?” 陈时掩遮着胡须哈哈大笑。 苍暮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沈云崖尴尬的陪着大家笑,自己感觉可能是有点过了,闭上嘴不敢说话了。 苍暮扭头看了他一眼,哥哥怎么样都可爱,傲慢无礼可爱,礼貌嘴甜还是可爱。 哪哪都可爱。 沈云崖怕自己待久了,说多错多,赶紧推推苍暮,跟国师和陈时说道:“两位大人,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下棋了,正好还有点事要去忙。” 老国师听他说要走,想把他留下来吃个饭的,但是一听说他有事,就没再多说了,“殿下有事就先忙去吧,以后经常来我这玩啊,不要嫌弃老头子无趣,没事就能来。” 沈云崖点点头,“以后我和苍暮会经常来看您的。” 陈时感叹一句:“离王殿下和小国师,到底是从小长大的情谊,这一点其他殿下们真是怎么羡慕都羡慕不来!” 老国师看了陈时一眼,又垂下头看向棋盘,“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不一定就是好事啊。” 陈时一愣,明白了老国师的意思,轻轻叹了一口气。 老国师起身走到沈云崖面前,轻声说道:“殿下,这世间因果循环,我们看见的因,实则常常为果。殿下要走的路还远,不管如今拿到的果子甜还是苦,都希望殿下能够宽心。” 沈云崖有些迷茫地看着他。 老国师拍拍他的肩膀,朝他俩抬了两下手,示意他们回去吧。 沈云崖朝他弯弯腰,转身下了台阶。 回去的路上,沈云崖想起老国师的那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转头问苍暮:“国师他是不是担忧我们走得太近,会给我带来麻烦?” 苍暮一笑:“他才不担忧呢!” “那他说这话的意思是?” 苍暮轻轻皱了一下眉头,“老头故意说给别人听的。” 沈云崖没有明白,“什么意思?” “不用管他。” 沈云崖沉默了一会,问道:“苍暮,离王府永远和你一体对不对?” “是,因为那里是哥哥的家。” “如果,我是说如果真的有一天,我遇见了危险,可能......” “哥哥,不要害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沈云崖意有所指:“如果连你也救不了我呢?” “事在人为,哥哥你要信我。” 他看着苍暮的眼睛,深潭之中蓄积着巨大的力量,那样从容又安定。 沈云崖轻轻点了点头。 今日遇见陈时,原本不在计划之内,沈云崖平日的生活轨迹本来就和朝堂上的百官几乎没有交叠的时候,加上现在鲜少出门,根本遇不上他们。 但是今天这场遇见,让沈云崖心底一直以来隐隐的担忧直接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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