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瑜盯着面色寡淡的谢昭,周围的讨伐声仿佛入不了他的耳。 陆瑜手一紧,偏头看向燕长君:“是我计划里的一环,春浓出来的人那么多,不容易毁掉。” 自从楚南明出现以后,谢昭便非要走上这一条道路不可。 只是,如今让他出现在大众面前,一时接受那么多的唾骂。真希望他能忍着心中的恨意,坚持下去。 楚南明在暗中坐镇,简归逢联合钦天监的人,把谢昭推到这里。 他们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等简归逢站出来之日,便是他的死期。 这是谢昭最想手刃的仇人。 简归逢目前的身份,是都察院嫡子,想把他做的那些事公之于众,需要时机。 而恰巧在今日,这个时机就成熟了。 —— 皇帝抬了抬手,百姓叫喊的声音停息了下来。 他盯着囚车里的谢昭:“如若真像钦天监所说的那样,朕绝不轻饶!” 简归逢站出来,跪在地上:“圣上,臣有话要说。” 皇帝目光落在简归逢身上,带着压迫:“简爱卿有什么话要说?” “圣上,此人叫谢昭,是盛周十五年前谢家逃出去的幼子。”简归逢说完,便低头不语。 皇族世家阵阵低语。 “谢家当年不是因为混淆皇室血脉被满门灭族了吗?怎么还有谢家人?” “谁知道呢?当年牵扯到的人那么多,又正直圣上登基,一时看管不查,买通了狱卒让人接应出去也说不定。” “嘶,死罪也敢满天过海,简直是胆大包天。看来谢家骨子里,从根里就已经坏掉了。” “不要命了,当年之事你也敢再次讨论?” 盛周十五年前的灭门案,还是皇帝亲自下的命令,再次被人说出来。 皇帝脸色阴沉不已,他双眼死死盯着谢昭:“诛灭全族之罪责,也胆敢出逃?” 天子的威严被公然挑衅,皇帝简直怒不可遏。 楚南明趁机站了出来:“圣上,此子简直罪无可恕,逃过灭门之案,如今又干运了江山社稷,其罪当祭天。” 皇帝拂袖坐坐下,右手放在桌案上:“朕向来大公明私,正直今日二皇子祈雨,楚爱卿细数他的罪责,当真如此,那便祭天以恢复盛周国运。” 楚南明站起身,宣读谢昭的罪责。 “其罪一:盛周十五年本应全族抄斩,却买通狱卒逃出生天。” “其罪二:记恨谢家满族被抄斩,报复皇族世家,搅动盛周宁静。” “其罪三:天煞孤星,干预盛周国运,使其步入天灾。” “其罪四:妄图破坏春浓之根基,让盛周走向灭亡。” 楚南明说完,双目犀利地盯着他:“四条罪状,无一条冤枉了你。你我师徒之情已尽。” 他看向钦天监的位置:“来人,上火刑祭天,以死亡来告慰盛周国运!” 无人问谢昭认不认罪,也无人在意谢昭到底经历了什么。 仅仅凭借子虚乌有的罪名,他就被人架着绑在了粤台之上。 而粤台的周围,架起了无数干柴,站了四五个士兵,手上拿着燃烧的火把。 谢昭被绑上粤台上的时候,万里无云、艳阳高照的天空,阴沉了下来,伴随着阵阵干雷。 黎民百姓欢呼。 “他真的是妖物,他真的是妖物,要下雨了,要下雨了。” “妖物去死,妖物去死,妖物去死。” “他被绑上的时候,老天爷终于阴了,要下雨了。” 就连皇族世家,也是一脸的震惊,没想到谢昭真的干运了盛周的江山。 皇帝也似乎终于松了口气,就连先前祈雨的二皇子,都被遗忘在了一旁。 楚南明侧头看向简归逢,无声道:你来。 简归逢往前一站,目光深深地望向谢昭。 而谢昭的目光,也朝他看来,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之中交汇。 ——师弟,师傅又给我喝药,好苦啊,我都喝了那么久。你能不能去跟师傅求求情,我不想喝了。 ——师弟,你看今晚的星星好亮,真希望以后能一直待在春浓。 ——师弟,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这是今日师傅奖励给我的梨花酥,我偷偷带来给你。 ——师弟,你别哭,师傅对你严厉,肯定希望你长大成人。不像我,师傅老是告诉我有你保护我,都不让我学太多。 ——师弟,我想出春浓,他们都嘲笑我是女子,不配待在春浓。 这一出,便是他的永坠深渊,罪魁祸首是他自己。 他在春浓被师傅严厉教导,不管是文还是武,都要每天学。 算起来,那人也是他唯一的依靠。 如果…… 如果他不是简家之子,如果自己不是谢家遗孤,他想。 他们会那么永远快乐、无忧无虑的活下去。 而不是充满了算计和阴谋! 简归逢伸出右手,高举在半空,看向谢昭的目光,带着无尽的愧疚。 归来,重逢。 简归逢,是我谢昭对不住你!
第70章 神说:他无罪。 简归逢狠心,手重重落下,高声道:“点火,祭天!” 士兵手中的火把,齐齐朝粤台的干柴扔去。 刹那,大火灼烧,天沉劈下一道一道又一道凛然的天雷。 狂风席卷,高扬的旗帜快要脱离桅杆。摇摇欲坠,硕硕作响。 粤台之上的人,临危不动,面色坦然。 那大火燃烧是在燃烧,但伤不到谢昭分毫。 黎民百姓高呼,睁大了震惊的瞳孔。 “妖物,那火居然烧不到那妖物,果然是妖物,连大火都奈何不得他!” “四条罪状啊,苍天啊,请你睁眼看看,你到底意欲何为?” “苍天啊,你要盛周如何?难道真的要接连干旱下去?” “让我们痛苦的死去吗?这可怎么活呀?” “老天爷,你睁眼看看啊,为什么迢迢罪状都不能定下他的罪?” 黎明百姓苦苦哀求上苍,想要处死那个一无所知被调换了人生、背负无辜之罪的人。 “神说:他无罪。”一声冰冷不带情感的声音,自人群之中传出。 在嘈杂的声音里,带着冷厉的威严,像惊雷炸在人群里。 万千双眼睛,齐刷刷地朝声音的来源处看去,却只看到了一道通体纯白模糊的身影。 “谁在那里?”皇帝暴喝一声,接连不断出现的诡异之事,已经让他焦头烂额。 如今还有人不怕死的说谢家遗孤无罪?他怎么敢? 阴沉的天幕,随着陆瑜的话语刚落,一束束金色的光芒细密的穿透云层,洒在了这片天空之下。 而陆瑜恢复成自己的模样,一头银发高束在头顶,发尾随风飘扬。 一身雪白衣衫,衣摆垂落,手腕上的惊鸟铃悬空而坠,耀眼的细红绳一长一短垂在膝盖处的位置。 他从人群中走出,人群往两边散去,为他空出一条道路出来。 而他身边,则是跟着一位身穿黑衣的迤逦男人。 神色诡异又危险,那双眼睛看来,仿佛所有的秘密都无处遁形。 白衣那位走在前端,神色寡情,疏离感泾渭分明。银瞳冷冰冰地看向高台,不急不缓朝前方走去。 既纯净,又温暖,温暖中带着高贵。 黑蝶与银蝶自他一左一右飞舞,还泛着精美晶莹的星光。 脚下铺散着层层叠叠的阵法,一步一步轻而易举走到了半空之中。 端正肃穆地站立在盈洲半空,而那黑衣男人像是守护神一样守护着他。 他居高俯视犹如九天真神,淡漠又冷漠地望着他们每一个人。 “大周的帝王。”他的声音不是很大,却能清晰地落在每一个人的耳朵之中。 穿透阴云的金光,没有见过的黑、银蝴蝶,银色发丝,毫无情感的银色之瞳。 “是神仙,是神仙显灵了!”不知谁高呼一声,盈周的人虔诚地跪倒在地,连看一眼都不敢。 就连那皇族世家,皆颤颤巍巍地跪了下去。 皇帝跪在地上,倒没像那些人一样连脑袋都搁在了地上。 “你们说他叫谢昭,四条滔天大罪扣在他头上,欲想让他祭天以祈上天之甘霖?”人们似乎听到他轻笑了一声,带着几分懒散和漫不经心。 陆雨瑜把目光落在简归逢和楚南明身上,他们脸色惨白一片,身形隐有不稳。 最后定格在皇帝的身上。 “神仙降临我这大周,可是有什么大难不成?”皇帝开口询问,打破了这寂静。 —— 陆瑜深深地凝视着他,却没回答他的问题。 “政通人和?” “扫浊清扬?” “气正风清?” “无贪吏横生?” 嗓音里浓浓的嘲讽,却像是巴掌一样,狠狠地打在了皇帝的脸上。 他手底下的大臣,各自心怀鬼胎,不是徇私枉法,就是奴役百姓。 就连他,也不能保证做到了说的那些。 “神仙恕罪,是我无能。”皇帝沉痛道,心升无力感出来。 燕长君偷偷伸手放在他的后腰处,袖袍宽大,无人看到。 就算有人看到了,也无人敢说。 陆瑜正发挥呢,被燕长君这么一打断,他面色有一丝皲裂。 他咬牙,小声警告他:“要是发挥失常,我拔了你的皮!” 燕长君面色威严,俯视着下方,同样小声回答他:“不会。” 陆瑜细微地扭动了一下脖子:“你管理的地界,吾不会管。” “但吾在你这大周,待过一段时间。”陆瑜神色从容不迫。 “你们今日做的这一出,意欲何为?只是为了处死一个毫无相干之人?” “简归逢,楚南明,纪飞,莫易之……”不管是活着的,还是已经死去多时的。 被他念了一遍名字的人,皆是瑟瑟发抖,心中惊惧异常。 被神仙厌弃的人,不管能不能活,说不定死后不得入地府。 “徇私枉法,奴役百姓。欺上瞒下,窃取旁人的人生,谁给你们的胆子?” 陆瑜语气加重:“祭天,你们敢祭吗?” 他伸出纤长分明的手指着苍穹。 似乎是回应他的话,一声雷鸣声骤然乍响。 一时之间,被轰鸣的雷声给吓到,寂静无声。 连呼吸都放轻缓了起来。 “三皇子周轩,暗地里培养势力,暗杀平民百姓,抱走小孩去培养为杀人恶魔。” “二皇子周洛城,荤素不忌,开青楼强迫良家女子。” “春浓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帮助谢家遗孤卷土重来,迫害他人。” “就连你这个皇帝的后宫,都参与了进去,更别提你手底下的那些大臣。” “还需要我一件一件复述出你们的罪状吗?”一双银瞳,冷冰冰的扫过他们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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