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飞转身,抽出腰间的佩剑,在夜色下,泛着森冷的银光。 周围一片寂静,那些村民双眼惊恐地望着他。 纪飞却没多话,他沉痛道:“我兄长今日死在你们这儿,我不与你们追究,但想请各位父老乡亲,立马离开这里。” 他看了一眼四周,那些人胆寒不已。 纪飞勾起一抹冷笑:“各位还要呆到何时?想要下去陪我兄长吗?” 那些村民,一窝蜂的离开了这里。 纪飞插上剑,走进屋内,抬手合上了莫易之的眼睛。 他盯着黑色掐痕,双眼透着冷来:“还请将军放心,我定找到谢昭,让他为将军、为莫家百余口的人赎罪!”
第63章 现世 谢昭转身离开,对纪飞的话完全没有一点情绪的波澜。 纪飞想杀他,他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 只是不知道,简归逢救下莫易之,是抱着怎样的目的? 好在,如今终于亲手手刃了仇人,心情奇异般的大好起来。 一个人的生命啊,说它顽强。他百般挣扎着,受尽了苦楚,才像朵凋零枯萎的花摇摇欲坠掉落在泥泞的泥土里。 说它不顽强,那些对他做下那么残忍欺辱的事情来。等他死后,他们还活的好好的。 谢昭伸出手,模糊的夜色下,它染上了鲜血。 他被贼人带离出三皇子府,离开盈洲,那也没必要继续待在那些人的身边。 谢昭稍做考虑,就直接去找了陆瑜和燕长君。 . 嘘。 陆瑜朝谢昭做了个闭嘴的手势,想要脱口而出的话,被谢昭咽进了嗓子眼。 陆瑜和燕长君离开简家,转身朝另外一个地方走去。 谢昭瞥了一眼高门大户的府邸,跟在他们身后。 “你不是在三皇子府吗?怎么出来找我们了?”陆瑜眸色犀利:“你使用了自己的力量?” 谢昭无奈一笑:“什么事情都瞒不过灵使的眼眶。” 他收敛笑容,神色冷了几分:“莫易之和纪飞,被简归逢偷梁换柱救了下来。三皇子去皇家马场赛马,在半道上有人刺杀我们,我被莫易之带了出去。” 谢昭根本不在意有没有一个住的地方,以此方便复仇。 “以“人”的状态,无法逃脱他的身边,所以我就用了自身力量,杀了他。” 燕长君安安静静的待着,不开口说话。 宠溺的看着一人一鬼交谈着。 陆瑜摸着下巴,上上下下打量谢昭:“所以现在,你是准备脱离三皇子府,单干复仇吗?” 谢昭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是的,我不打算去三皇子府了。” 陆瑜看了一眼燕长君,对方眉梢一挑,无声地询问他:怎么了? 陆瑜收回视线,注视着谢昭:“这样的话,就减少了你暴露的危险。” “那你随便找个暂住的地方。”陆瑜转移话题。 “简归逢今日见了好几个人,看他们交谈甚是熟稔。我想,可能是春浓的人出世了。” 说到春浓这个地方,谢昭对他们的态度不咸不淡。 谢昭眸光骤然缩了一下,嗓音低哑:“能来见简归逢的,除了楚南明,其他人是不会出现的。” “楚南明是什么人?”陆瑜好奇问道。 谢昭深呼吸一口气,好半响才轻声说:“是我师傅。” 陆瑜一惊:“你师傅?”谢昭居然直呼他师傅的大名? 谢昭仰起头看向夜幕,忍着酸涩之感:“对啊,是我师傅。” 楚南明本领高强,看似对他百般宠溺,什么事情都不需要他做。 实则对他总有一股防备之心,什么都没有教导过他。 否则他也不会武力是春浓最低下的一个人。 死亡前那些过往闪过脑海,这一切就像是个无法看透的局一样。 他在春浓生活的安逸轻快,是因为春浓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教导他任何东西。 迷雾什么时候散尽,才会看到真相? —— 谢昭没有露面,他不知疲倦地在暗地里监视简家。 手上的证据一直往西厂里丢过去。 盈洲一时之间,下了诏狱的大臣,不知凡几。 五军,六部,外三监,就连内十二监都有人参与了进去。 盈洲一时之间胆弱禁寒,无人敢在叫嚣。 背地里就像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一样,他们但凡不干净的,日夜被恐惧代替,生怕下一个就到了他们。 密密麻麻的大网,像是撕开了一道口子。 皇帝对此震怒异常。 没想到手中的人,不是贪吃军饷,就是鱼肉百姓。 就连他最认为干净的内宫,也贪得无厌。 趁着大乱,谢昭难得放松了下来,和陆瑜他们坐在一起,吃起了锅子。 一人两鬼待在宅院里,桌上漂浮着氤氲的白气。 三双筷子不断夹起锅里的青菜和肉,脸颊上沁了一层细细的薄汗。 谢昭嘶了一声,被辣的:“斯哈,我,我第一次吃这种东西。没想到还别有一番风味,要是能在冬日里吃,那最好不过了。” 陆瑜和燕长君相视一笑,陆瑜笑吟吟开口:“这就是冬日盛行的一种吃法,只不过什么季节都能吃。” 燕长君帮他沾了酱,喂给他吃。 看的谢昭心梗了一下,随即低头默默吃着自己。 燕长君余光瞧他,见他识趣,倒也什么也没说。 “好饱。”陆瑜搁下筷子,摸着有些吃撑的肚子。 很快一双温热的手覆盖上,不轻不重地帮他揉。 像只偷懒的小狐狸,微眯起眼睛,一副舒适的状态。 一人两鬼各自休息,一顿锅子吃的大汗淋漓。 “砰,砰,砰。” 静谧的院子内,很快响起了轻缓不容忽视的敲门声。 对望了一眼,燕长君站起身,朝院门走去。 来人头发花白,蓄起了长长三角的胡子。 一身锦缎精致华袍。 燕长君盯着他,神色不悦:“老人家来找谁?” 来人抚摸着白须,嗓音洪亮:“来找一位,故人。” 谢昭猛然站起身,转身看向门口露出半边冬青色的衣袍。 他嗓音发紧,张了张嘴,什么音也没发出。 只觉得胸腔憋闷的难受,其中还伴随着怨恨。 陆瑜抬起头看他,不用想也知道,门外来的人,大概是他师傅。 看来楚南明,这次是为他而来。 很快,他们就听到楚南明精神抖擞的嗓音:“不让老夫进去坐坐吗?” 谢昭挪动步子,出现在楚南明的视线里。 “师傅。”谢昭平静叫出这个十几年没叫过的称呼。 楚南明动作微顿,盯着他的双眸:“为何不来找为师?”
第64章 谈话 楚南明坐在座位上,端着茶盏吹着漂浮的热气。 谢昭跪在地上,双手放在膝盖上,抿唇沉默着。 “很久没见你了,瑕瑜。”楚明南搁下茶盏,在厚重的桌子上,发出一声轻响。 瑕瑜是楚南明给谢昭取的字,本意是想叫“明非”。 但与楚明南撞了名,就找了个相近的意思,明辨是非。 谢昭低眸,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抬起头。 瑕瑜。 他舌尖呢喃着这两个字,穿过幽暗的岁月和未来,再次听到这个名字。 谢昭恍惚了一瞬。 其实自他落难以后,身上就贴上了下贱和玩物的代表,连本来的名字都很少在人们口中。 更别提记忆中那遥远的“字”。 “为何不说话?”楚南明打断谢昭的回忆,沉着声问道。 谢昭张了张嘴,把情绪压抑在心底,云淡风轻回答:“师傅出春浓,是为了什么?” “为师是为你而来,随我回春浓避世,不要参与这天下纷争。”楚南明定定看着谢昭。 谢昭已褪去了曾经温润的模样,如今见他一副沉郁的样子,眉头轻蹙了起来。 他声音放柔了许多:“可是在外遇到了什么事?如今竟成了这副模样。” 话语里伴随着浓浓的失望和沉痛。 谢昭嘴唇略弯:“师傅觉得如今我还能全身而退吗?” 空气冷凝起来,师徒二人对望。 “瑕瑜,你想做什么为师不管。但你要知道,如若这天下因你而分崩离析,你可背得起这千古罪名?”楚南明站起身,双眼严厉。 谢昭站起身,低头拉着自己的袖袍一角:“千古罪名?” 他扬唇大笑起来,眼中隐有泪花闪过:“那又如何呢?不就是千古罪名吗?谢昭背了就是,有何大不了的?” 他嗓音狠厉:“倒是师傅老人家你,你收我为徒,却从未教导过我什么。如今天下大乱,您倒是闲情逸致,这天下之事,与我何干?与你又有何干?” 楚南明双拳握紧,失望地望着谢昭:“你就是这么想为师的吗?为师何曾没教导过你?那是因为你是……” 楚南明话语一转:“那是因为你不好学,竟跟着简归逢,接连几日不去学堂。谢昭,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谢昭止了笑,脸色平静无波:“师傅,你想怎么说都可以,我都无所谓了。” 他无数次提醒自己,他早就死了,受尽屈辱而死。 被迫在一个个男人身下承欢,手脚皆被挑断。 被当做玩物送了一个又一个人,都是因为那双眼睛! 可出了这么多事,楚南明一次也未曾出面。 一次也未曾! 谢昭转身背对他,嗓音里都是孤注一掷和仇恨:“从今日起,我们十几年的师徒之情,便就此斩断,您将不再是我的师傅。” “您就好好教导您的那些“好”学生吧,是我谢昭冥顽不灵,不知好歹!” “谢昭,你站住!”楚南明眼睁睁看着谢昭离开眼前。 那背影孤寂又苍凉,置身在雾里,看不见他的身影。 楚南明着急地摸着胡子,在原地转来转去。 显然谢昭不会回头了。 这可该如何是好? —— 师徒二人不欢而散,谢昭找了个深居的小院,保证无人在能找到他。 谢昭请求陆瑜掩藏他们的踪迹,一人二鬼就在盈洲冷眼观看。 而三皇子,派遣人在暗中寻找谢昭的踪迹,可都无甚收获。 谢昭就像从此消失了一样。 没几日的功夫,就不见一点水花。 陆瑜双腿交叠在前面的石桌上,不断地晃啊晃。 谢昭则是抱着一盆风铃草在打理。 “你拿这个做什么?”陆瑜好奇问他。 “给他们送葬。”谢昭随意回答,用剪刀剪下一朵花,轻轻放在桌子上的信封里。 陆瑜耸了耸肩,对他这种行为很是不解。 但也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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