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又如何? 太近了! 我咬紧一口森冷银牙,以刀子似的厉目去剜他一眼。 “你若动手,以后喝水用的器官都不必再留了……” 梁挽歉意而坚定地看了看我,用行动给了答案。 答案是不听不听,继续动手。 我的后腰被他以一只手控得一动也不能动,而他已经从缠裹腰身的几层粗布那边开始解。 我腰上这处旧伤,是更年轻时在聂家的时候留下的,当时腰间左侧中了一刀,刀口狭长如带,刀身上藏有隐毒,在毒素扩散以后,如在生机勃勃的肌肉神经处蔓延开来了一处死海,自那以后瘀血肿块儿聚集,肌肉无法正常生长,所以这么多年,不管是习武锻炼还是胡吃海喝,我别的地方都可以涨,都可以增,就是不涨腰,不增腰部力量。 如果评先进器官和落后器官的话,我这不中用的老腰肯定是倒数第一的扯后腿分子。 它不涨尺寸就罢了,那一块儿旧伤的区域还格外地敏感,仿佛对冷热疼痒的感官像是被放大了十倍,落在它上面的身体印象会比别的部位强上个无数分,甚至每逢气温骤降,它都会冒出许多无来由的酸痛感。 所以我只要长途跋涉,或露夜而行,都要在腰上缠上数层勒腰的束带,在束带外再垫上厚厚的羊皮粗布,再垫个软剑当腰带,既是为了保暖,也是为了防护,毕竟若是利器伤到这处,很容易给我打出暴击的。 可再防,我也防不住这样一只手啊。 在我渐渐弥漫的恨意和惊惶之下,那只手已经把环绕在腰间的一圈粗布给解了下来,我也觉得腰身骤然敏感了些许,咬牙硬挺,冷眼观望。 观到了梁挽看到那个细了一分的腰身,眉宇间似乎露了些许惊意。 然后,他手上继续不停歇,解了一圈粗布,竟然还解下了两圈粗布,眉头越发挑起。 我愤怒而无言地瞪他一眼,他便只无奈道:“对不住,马上就好了……” 结果话还没说完,他发现三圈粗布之下居然还有三层白绸的束带勒着腰窝,有些惊诧地停了一停。 瞅啥呢,这上面又没印着中奖号码,也没印着你未来坟墓的地点。 瞧他瞅我这惊样儿,我又想到了小错说我的腰像个姑娘腰,想起了寇子今小王八曾嘲笑说我的腰是“盈盈可堪一握”的雷人言语,我真的很想就在此时,此地,把这个落后器官给开除出腰籍。 就当它不是我的腰好了,我当它是梁挽的腰算了! 梁挽忽低下头不敢再看我,只小心翼翼地继续施展,他把手伸了更深,把那勒出腰形的白绸束带慢慢解开,似想让紧缚的腰窝得到呼吸一般。 终于,束带和粗布带都被他放到了地上。 细窄白皙,流水裁切,无任何束缚的腰身,就这样被控在了他宽大的手掌之间。 梁挽就这么盯这腰。 专注的姿态就好像世上没任何比这更值得关注。 这使得我越发地、更加地、生出一些更加新鲜滚烫的怒意。 “看够了没?这么小的伤口根本不需要处理!” 所谓的伤口,不过就是白皙腰身上一个血点,针再长也扎不出个长条形如蚯蚓般的口子来。 梁挽却坚定地抬头看我:“凡是有毒的伤口,再小也需要处理。” 然后他做了一件令我恼恨万分的事情! 他把宽大而灵活的手掌,就放在了那小小一个血点,手指在伤口处轻揉蔓搓地挤弄了起来,血点立刻向外渗出了暗黑色的血珠子。 挤血是没什么,可那手每放过别的地方,它居然在周边几个穴道处又揉又挤,有力且有节奏,像拨弄一条无形之弦,我顿觉腰上酥痒热麻得难以抑制,像冷凝的冰上缠了五根张牙舞爪的火龙,龙爪盘桓不前,龙尾四处扫巡,龙牙肆意啃咬吞噬。 而我又一动不能动,被他捏在手心里肆意摆弄,哪怕他是好意,而且也未必是好意,我身上的愤怒和恨,也烫得难以冷却。 敌人也好亲友也罢,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我! 寇子今和我斗了整整三年,都未曾这样伸到我的腰上! 小错和我相处了整整三年,每每见我缠腰也从未提出要帮我。 都知道我的忌讳,都晓得我的隐痛,都知道我……我真的是不喜欢别人去碰我的腰…… 我宁愿他们碰我的胸、我的屁股,都不能是腰…… 可这个梁挽。 这个该死的、天杀的、自以为是的梁挽! 才见面不到半天,他就敢!? 我一身煞气凌厉,嘴上直把一口牙咬得格勒作响,毫不怀疑的是,如果梁挽把手伸到我的嘴边,我真的可能直接咬断那五根僭越的手指,和那只放肆的手掌! 也许是我咬得太响了,梁挽不得不停下,却十分担心地看着我。 “你咬牙太用力了,是不是我挤压得伤口太痛了?” 这不是痛的问题。 是我方才咬你的手,但现在我想咬你的喉咙的问题。 我咬着牙瞪着他,想象把牙印在他那脂润如玉的皮肤上该是怎么样的血腥滋味,在这种无力反抗的时候,也只有想象能帮我冷静下来。 可梁挽见我咬牙不语,似乎是肌肉紧绷到了一个极为恐怖的程度,根本不能有丝毫的放松,只苦笑道。 “你的口唇咬得太紧了,这样很容易伤到舌头,你脸上的肌腱会僵直抽搐的。” 我不说话。 他只好捏了我的脸颊,使我嘴唇微张,并小心翼翼地拿了一条柔软的白绸束带,团成一团,往舌头上塞进去一点,防着我咬到舌,又拿了另外一条绸带,在我的双唇之间绕了一圈,勒了脸颊,绕到脑后系住,这是防着让我把绸带吐出来。 我自始至终不发一言。 束缚我腰身的带子成了缚我口唇的带子。 虽然是有点讽刺,但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他见我冷漠异常,用一种我听过的最温和的语调道:“我并非要辱你伤你,只是你这样紧绷身躯对自己没有任何益处,毒血是需要放松才能更快流通的,我对你真的没有恶意。” “……” 梁挽眉间一蹙:“而且,你的腰比我想象得还要细几分,说明你这处旧伤的淤血根本就从未化除过,它甚至已经影响到了肌肉的生长愈合。” “……” “今日是我看到了这个弱点,所以你不会有事,可明日如是别的高手瞧见,必定会利用你的旧伤打击于你。” 这个倒是真的。 不过大部分人都不是高手,他们在意识到这点之前已经死在我剑下了,不像你。 如果真的有一天遇到高手并让他们察觉出这个旧伤。 那就听天由命,随它去吧。 梁挽肃然道:“你不信别人,所以压根就没去看过大夫,平日就没有敷过药,也未曾动过刀,取过死肉,对不对?” 我很难相信那些大夫的技术……让他们治会死人的。 “我学过一些粗浅的医理,看得出这伤口若长期放任,等你年岁大了,腰间的死肉会越来越多,淤血扩散,会影响你起卧行止的!” 我都未必能活到那个时候,有什么好担心的。 “这处腰伤初始时不过这点,之后疼痛的部位扩大了三倍,你在冷夜冬日里,这处是不是会疼上几个时辰,甚至难以下床?” 我终于猛地抬头,冷电似的朝他看了一看。 你为什么要这么关心我一个敌人的旧伤? 我一直在威胁你、嘲讽你、欺骗你、背叛你。 我没有做任何能让你这样莫名其妙关心的事儿啊。 梁挽似乎看懂了我的疑惑,认真地笑道: “你救了我的朋友啊,忘了吗?” ……我那个时候只是想杀人而已。 他沉默几分,挠了挠脑袋:“我知道在你心里,必定已杀了我千百次。” 还好啦,只是在想象里咬断了你的一千根手指一万张嘴巴和一亿个喉咙罢了,我如果再想象一会儿,在我的脑海里已经堆满了充满各种各样咬痕的你了。 梁挽释出清浅一笑,道:“今日我是有幸点了你的穴道,让你成了我的俘虏,以后都可能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就请你允许我,再得罪你一回。” ……你不要对一个俘虏这么客气好不好?很奇怪啊! 梁挽顿了片刻,说了一句让我鸡皮疙瘩都起来的话。 “现在,我还要继续动你的腰,把你这处旧伤的淤血,也放一放。” 苍天啊,原耽菩萨啊…… 降下一道雷电劈死我吧!!!
第8章 合作吧 做手术前的准备工作是什么? 首先是消毒。 梁挽先是拿了一把晶莹莹厉闪闪的小刀,再从洞室中的某处拿出了一坛密封好的陈年烈酒,坛口一开,黄澄的酒雾像解了禁似的高中牲似的轰轰烈烈地弥漫了整个洞室,空气几乎也醉醺醺地摇荡起来,闻着人都有些晕头上脑,再拘谨的人都能情动开合起来。 他就拿了这乌亮晶莹、价值不菲的烈酒,往刀子上浇了一浇,亮腾腾的光晕照得小刀如一轮浸了酒池的弯月。 他就这么等了几分钟,完成了初步消毒。 然后,他再把刀子在滚烫的蜡烛上烤了一烤,完成了进一步的消毒。 ……看这步骤是挺熟练的。 可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你身上是安了《重生之江湖小仙医》一类的系统吗? 梁挽似看懂我的眼神,解释道:“我虽不是大夫,却也跟过一位姓罗的神医学过开刀的法门,我亲自为几位需要切除死肉的武者运过刀,为他们包扎过大大小小的伤口,所以,我才敢对关兄动刀。” 你这是在我面前倒履历? “换作平日,我不会如此强迫你,但这旧伤现已拖累了关兄,早早处理掉,才能彼此安心。” 我伤口好了我是安心,可你咋安心? 抛开这些不谈,他若真师承罗神医,整个明州镇都不会有人比他更适合当这个手术的主刀,那些野鸡大夫和他一比都是胎教水平。 像我这么一个受伤的武者,能遇到梁挽这样道德技术兼备的人作主刀,那是祖坟上冒火箭筒,下辈子投头等胎的幸运水平。 但我还是不同意。 我不能让他去处理我的旧伤。 我有一个很关键的理由要去说服他。 但我被绸带塞着口、勒着唇,被他用最温柔的手段剥夺了说的权力,便只能冲他用力缓慢地摇了头。我敢保证自己眼神中满是拒绝冷漠,其中必已凝着一种杀意。 梁挽看见了这层冷酷的拒绝。 他似乎稍稍犹豫了一下。 “我过去也曾遇到过受了各种伤的武者,他们就像你一样,没一个会同意我给他们治伤,提防我提防得和贼一样,而那时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去救他们,救了也不会被领情,反倒遭一顿打骂,是不是太不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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